夏新並沒有認床的習慣,小時候,不管多骯髒,多艱難的地方他都露宿過,有沒有床,有沒有枕頭,有沒有被子,那都不是問題,只需要一個能躺的地方就行,他就能酣然入睡了。
夏新的要求,一貫是很簡單的。
但,躺在美國最頂尖的比弗利山莊,躺在這豪華別墅的主臥的奢華大床上,他卻是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着。
公司的事?
不對,了不起,不要那公司了。
夏新想要的是錢嗎?
當然不是。
他腦海里在想的,是舒月舞的事。
滿心思都在想着,該怎麼跟舒月舞會面,怎麼說話,做什麼表情動作,儘量露出怎樣的笑容?
他不知道。
他甚至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女朋友。
更沒想過,自己還會有跟女朋友分手的經歷。
前男友?
真是一個陌生的詞彙。
前女友?
這個詞彙於他而言,不僅陌生,更顯得夢幻。
在跟舒月舞相處的一年裏,大部分時間他都是抱着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的心態去處理事情的,因為傷多了,他不想讓自己再受到傷害了。
所以,明面上說着對方是自己女友,其實,他只是做了一個男友該做的工作,至於女友是誰,女友怎麼樣,那並不重要,他也不會逾越那條線。
直到,他剛剛動心,抱着期待的盼望着,也許,兩人真的有未來,那個未來馬上就被粉碎掉了。
支離破碎的,連渣都不剩。
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的狀況。
夏新忍不住長長的嘆了口氣,他的生活總是能充滿各種「驚喜」,感覺有老天爺就想玩死他似的,從來不讓他有什麼好。
想到舒月舞,夏新就心情複雜,翻來覆去的完全睡不着。
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夏新隨手從床頭柜上摸了下,也不看是誰,就接了起來。
意外的從手機里傳來夏無雙的聲音。
對方也省去了客套的功夫,直入主題的說道,「即使收不回公司,那萬里齊一家,也必須死,絕不能讓他們好過。」
「那,我在此預祝你成功,加油!」
夏新直截了當的掛了電話。
他當然知道夏無雙的心思,夏無雙可是一心想當家主,把夏家所有產業都看成他自己的,這萬家企業的處置,他比自己更着急。
夏新才懶得管他。
他的態度是最好能收回來,收不回來就算了。
夏新現在的情況是,掌握着夏家至少幾千億往上的無數資產,再多個幾百,幾千億的又能怎麼樣?
自己生活會更好嗎,父母能復活嗎,妹妹能回來嗎,還是說能跟前女友複合?
「……」
這想法讓夏新愣了下,隨即搖了搖頭不去想了。
他不求名,也不求利,更沒有要去吞併其他家族的野心,與夏無雙不同,這點事情對他完全沒影響。
夏無雙很識相的沒再打電話過來了。
夏新又來回翻了幾個身,終究還是睡不着,爬起身,重新穿好衣服,順便披上了夏婠婠特地為他挑選的那件保暖的黑色外套,起身出門了。
「才10點,讓人怎麼睡啊」。
他早就習慣1點左右睡覺了,現在的時間對他來說,有點太早了。
洛杉磯的夜晚比較寒冷,夏新剛走出門口,就感受到了刺骨的涼意,這讓他臉頰發寒,嘴唇都有些發抖。
畢竟,這是冬天,還是山林的夜晚。
好在,這件黑色大衣夠厚,夏新裹緊了衣服,立了立領子,儘量把臉頰藏到了領子後邊,以免被風吹到。
他身子有點虛,不太受得起風寒。
一路沿着別墅前的椰林大道,漫無目的的往前走,兩旁是一片片濃厚的綠蔭,和一幢幢掩映在濃蔭之中的精美別墅,這裏匯聚了全世界的明星以及富豪。
夏新認識的明星並不多,倒是眼尖的認出了一輛從旁邊開過的黑色轎車裏,坐着的一對夫婦,記得是張峰特別喜歡的那叫什麼貝多拉姆,還是貝殼保姆的足球明星。
好像車就在後邊停了,要不要幫張峰去要張簽名照,可如果自己叫錯了名字,會不會被當成來找碴的?
夏新想想還是算了。
感覺到有些冷了,他就把手伸到了大衣的口袋裏,努力的縮着身子。
「好久沒有感受過這麼刺骨的寒意了。」
因為體弱,加這邊冬天氣候寒冷的關係,夏新手上的寒毛都起來了。
又走出幾步,下意識的抬頭望天,不禁覺得,洛杉磯的天空比國內更加的明亮,也不知道是海拔高還是污染輕的關係,總覺得,天空就像剛洗過似的,美麗,閃亮,星星們在天上眨着眼睛,自己也離天空更近了,仿佛手伸的夠長,就真能抓到星星似的。
夏新為自己這天真的想法,忍不住笑出了聲。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在胸口泛起。
他忽然想起,這景色,這夜空,他曾經在另外一個地方也見過。
是的,在那小時候,在那胖胖的舒月舞拉着自己到山上那個秘密地點的時候,自己也曾冒出過這個想法。
夏新的記憶已經越來越清楚了,那一晚的浩瀚星空下,星星很亮,月色很明,男孩懵懂而稚嫩的話語,女孩純真而歡快的笑容,都仿佛再一次的在他耳邊響起。
那是在他灰色的逃亡生涯中,少有的一縷用彩色編織的回憶。
那是在星空見證下,兩人純真而美好的友誼。
只是友誼的花朵,還未綻放,遍已枯萎。
後來,又發生了那樣的事……
夏新懷着對過去的思念,茫然的沿着比弗利的山道,往半山腰上走去。
明月依舊,物是人非。
怎麼也想不到,再見面時,兩人都已經大變樣,誰都認不出對方了。
他想起那時候的舒月舞,雖然又溫柔,又善良,卻是相當的自卑,可憐,沒有什麼朋友,被他人排擠,她一心渴望着朋友,想跟朋友一起玩,不想孤零零的一個人,甚至一廂情願的相信着,那悲哀祈求着的憐憫,就是所謂的朋友。
而現在,她是天之驕女,她驕傲,聰明,天賦過人,洞察人心,是那眾星捧月,人人羨慕,美麗如銀河般璀璨的小公主。
她的願望實現了。
夏新覺得這挺好的。
她再也不用一個人,自己跟自己玩了,自己扮演醫生,自己扮演病人,自己跳橡皮筋,自己跟自己玩紙牌,還得,自己跟自己說話。
是啊,真是太好了。
願望實現了!
夏新也真誠的為舒月舞高興。
再也不用兩個人一起吃草了吧……
想起當時兩人一起吃草的傻樣,他又忍不住的啞然失笑。
不過,一切都是從那開始的吧。
當時自己其實並不想跟月舞接觸,甚至不想跟這個胖胖的,笨笨的,自己能跟自己說上一下午話的女孩多說半個字,總覺得她怪怪的,是個怪女孩,正是她當時蹲下來吃草的動作,才讓自己忍不住提醒她的吧。
然後,故事就從這裏開始了……
夏新有些惆悵,也有些唏噓……
漫步間,一道很輕很輕,普通人幾乎聽不到的旋律傳進了他的耳朵。
這讓夏新一下頓住了動作。
笛子嗎?
咦,這旋律是……搖籃曲?
夏新自己也會吹,只是,很久沒吹了,他只在以前逃亡的時候,吹過給夏夜聽,後來忙於生計,每天忙着打單子,也就疏忽了……
他愣了下,循着那小小的聲源,沒走大道,徑直的沿着陡峭的坡道,從中間滿是荊棘的地方,小心的,輕輕的穿了過去。
一直穿過綠蔭,穿過茂密的草地,來到了聲源附近。
直到夏新緩緩撥開眼前遮擋的一大串枝葉,清楚的看到那坐在後邊露台邊上,那薄薄的公主裙下,道美麗如月光女神的側影,那清脆的樹葉貼到薄薄的紅唇邊,輕輕奏響的旋律,瞬間就跟記憶的那晚吻合了……
夏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仿佛又回到了,兩人兩小無猜,純真而美好的那個晚上……
月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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