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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太太沒少旁敲側擊的數落周琳琅,什麼「做人要大方,不能太小家子氣」,什麼「那是你嫡親舅舅,你做為外甥女,怎麼孝敬都不為過」,如今見了這寒酸的禮單,再裝聾作啞也說不過去。
又見周琳琅指着後添上去的對她道:「這是太太填上的,也算是給琳琅作了臉,這各式各樣的禮物十分精緻,顯見得用心,琳琅十分感激。」
周老太太心裏嫌馮氏多事,可她也明白,如果周琳琅的年禮太過寒酸,遭人詬病的還是周家。
她只能命人:「把我那兒的藥材再拿些來。」同樣也添了些女孩子們喜歡的珠串、釵環之類。
周琳琅真誠的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周老太太氣得胸悶。
她倒不是心疼這東西,平日裏手指縫裏散漫出來的不比這少,有時候打賞底下的丫鬟婆子也比這大方,她就是看不得周琳琅那雙漂亮得近乎妖異的小臉在自己跟前露出喜氣洋洋的模樣來。
她心裏堵,也就想給周琳琅添添堵,因問她:「先前你舅舅不是來借錢嗎?最後如何了?」
周琳琅道:「祖母也知道,我手裏哪有多餘的銀錢?母親留下來的嫁妝,將來是要給我和琛哥兒做念想的,剩下些田產,莊頭每年交上來的也沒多少,是以我倒是非常想借,耐何……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呀——」周老太太一下子就精神了,胸也不悶了,氣也不短了,點頭周琳琅道:「那是你嫡樣母舅,都說娘親舅大,如今你娘沒了,你這舅舅就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他們有難處,你做外甥女的不該吝嗇。」
周琳琅笑靨如花的道:「可不就是這個理兒?所以舅舅是曉得我的心思的。只是……我確實捉襟見肘,又不好意思跟祖母要,況且也沒這個理兒,試問若是祖母開了這個頭,姐姐妹妹們紛紛效仿,我們姐妹可不是大不孝嗎?」
她倒敢說,憑什麼跟自己要?
周老太太翻了翻白眼,嘆氣道:「這倒也是,你顧慮的也對,幫人是該幫,可也要量力而行。」
周琳琅拍手:「多謝祖母教誨。」
周老太太氣得:她哪是教誨她?反倒是被她教訓了才是。
她氣悶道:「你一個小姑娘家,到底……唉,人情淡薄了些,不借是不借,只怕你舅舅要恨上你們姐弟兩個了。」
周琳琅也不逗她了,很坦然的道:「不會,我是很願意借的,是舅舅自己不想借了。」
「哦,這是為什麼?」到手的銀子不要,嫌咬人啊?
周琳琅笑笑道:「我跟舅舅要信物,他不捨得。」
周老太太疑惑不解,如果說她心裏痒痒想知道容雅還能有什麼值錢信物,不如說她更好奇周琳琅是怎麼解決的,她問:「什麼信物?」
周琳琅平平淡淡的道:「手指啊。」
「手……」周老太太噁心的差點兒沒吐出來:這也太血腥了,她一個小姑娘家,哪來的這麼多刁鑽的手段?
周琳琅正色道:「這可不是琳琅自己想出來的,只是在莊子上時聽人說,這人若要戒賭,憑你說得天花爛墜,入賭之深的人是怎麼也聽不進去的,不如剁了他的手指,經了這椎心之痛,他才肯改頭換面,重新做人。」
周老太太深吸了口氣,有些驚駭的望着周琳琅:「這種危言聳聽的話,你聽都不該聽,怎麼還能學以致用?這也太……」
太惡毒,太可怕了。
周琳琅真想朝她呲個牙,看看是不是能把她嚇個跟頭。橫豎自己就是個掃帚星,做不來她們那種偽善的面孔,不如以兇惡面目示人,至於她的心究竟什麼樣,不稀罕他們去了解。
想是這麼想,周琳琅只笑笑道:「多謝祖母教誨。以後再敢有刁奴在孫女跟前嘀嘀咕咕說些不該說的話,琳琅就把她送到祖母這裏來處置。」
周老太太氣得:這哪是自己教誨她?分明是讓她給教訓了吧?當下只能強笑道:「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周琳琅得了周老太太的好處,十分誠懇的道謝,周老太太揮手:趕緊走,趕緊走,再待下去,不是再把我的好東西賴走,就是又氣得我吃不下飯了。
周琳琅從周老太太院子裏出來,就拿着禮單去尋周瑧。
周瑧雖然瞧不起容家,可畢竟那是先頭妻子的娘家,平素周家施粥舍藥,沒少周濟窮人,何況是親家?
因此他就更大方了,瞥一眼周琳琅的禮單,搖一搖頭,道:「這些都是你自己置辦的吧?沒這個道理,原本就該公中出,你不必管。」
果然命公中重新置辦了節禮,不僅添了馮氏和周老太太的,他還特意取了自己的私房,拿了五百兩銀票放到裏面。
容家得了年禮,這還是容氏死後頭一遭。
容大太太和容二太太都是知恩圖報的人,兩妯娌對周琳琅十分感激,小姑娘挺有心,雖說看上去有些涼薄,且手段百出,但到底對自己兩家都不錯。
她二人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卻都給周琳琅兄弟做了幾身鞋襪和貼身的衣裳,就是各姐妹們也都有針線回贈。
顧至也派人來過一次,指名道姓要見周琳琅,直言:「我家老太太喜歡姑娘做的甜食,這幾天老太太食欲不振,勞煩周三姑娘再做些開胃的點心。」
眾目睽睽之下,周琳琅既不驕矜,也不扭捏,滿口應承。
那媳婦又道:「不敢勞煩姑娘送,幾時做好,奴婢親自過來取。」
周琳琅道:「那就明天,還是這個時辰。」
正事說完,那媳婦又含笑道:「我家世子爺還有一句話要單獨問周三姑娘。」
周琳琅知道肯定沒好話,卻也不能駁了他的面子,只能同這媳婦單獨說話。
這媳婦道:「世子爺問,周三姑娘何故不辭而別?」
周琳琅簡直無語,他當日又不是沒看見,都鬧成那樣了,她一個沒什麼仗勢的小姑娘,除了躺開是非,還能如何?
他又不傻,用腳趾頭也能想得出來吧?
這是……興師問罪,怪她不辭而別了?她是他的誰啊?再說他不是信誓旦旦的說以後她的事他再也不管了麼?
縱然腹誹,周琳琅還是好言好語的道:「家門不得清淨,可不就得擇院而棲麼。」
那媳婦也就恭敬的道:「奴婢一定把姑娘的話,原封不動的帶回給世子爺。」
周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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