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琅選的這個西齊巷是個挺幽靜的小巷,路兩邊是垂楊柳,街道不寬不窄,很是乾淨。
她當初就圖的清淨,是以並未深入了解。
原也怪不得她,她對京城並不了解,這西齊巷多是富貴人家養的外室的地方,所以周圍都是深宅高牆,圈養的如花美人,她們輕易不出門,也不與人來往。
周琳琅在這兒住了兩個多月,也沒覺得奇怪,實在是她見慣了鄰居之間互不往來的現象。猛聽得侍璧喊了聲「誰」,她還當是有人登門造訪了呢。
哪知一抬頭,見牆上樹枝掩映之間,牆上騎着個青衣男子。那男子正朝着她微笑,道:「周三姑娘?」
定睛看時,不是別人,正是顧至。
周琳琅也很驚訝:「是你?」她四下看看:「你怎麼?」
他洋洋得意的道:「打老遠就瞧見你了,我還不大信,這才近了看,果然是你。」
周琳琅雖不知道他為什麼跑到自家牆頭上來,但想想若是好人,也不會有此行徑。當下起身,從廊下拈了一根長竹竿。
這院裏有棵幾十年的老梨樹,臨秋結了一樹黃澄澄的梨,周玉琛和周琳琅都很喜歡,雖然周玉琛不能多吃,可把梨摘了熬成汁喝也好,哪怕就是白放着也自有幽幽果香。
是以周琳琅特意備了長竹竿,三不五時摘下幾個來權做觀賞了。
見他拿了竹竿,顧至道:「喂,你這是要做什麼?便是要接我下來,也用不着這玩意,我又不是猴子……」
猴子才見竿就爬呢。
周琳琅只笑不語,走近牆角,將竹竿舉起,對準他的胳肢窩,用力一捅。
顧至又癢又疼,一個沒防備,唉喲一聲從牆上跌了下去。只聽得院那邊撲通一聲,緊接着是顧至一聲慘號:「周琳琅,你找死是不是?」
周琳琅放下竹竿,拍拍手冷笑一聲。
沒多大一會兒,就聽見衣裳輕響,接着顧至從那邊躍上牆頭,再輕飄飄落下,在周琳琅驚訝的眼神里挑釁的道:「你以為你能攔得住我?小爺想去的地兒,到目前為止就沒有去不成的。」
周琳琅:「女人的淨房你也去過。」
「當……呸,周琳琅,你噁心不噁心?」
周琳琅呵笑一聲道:「仁者見仁,智者能從糞坑裏發現『道』,你麼,就只配看見噁心了。」
「……」
顧至發現這周琳琅損人的功夫一流,和自己不遑上下,他不再給自己找不痛快,大喇喇的到梨樹下的藤椅上坐了,道:「小爺渴了,給小爺上茶。」
這回輪到周琳琅無語了。你一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就沒有一點兒自覺?還敢大爺似的張口要茶,要臉不要?
周琳琅不和他計較。
剛才還尋思她什麼都不缺,就缺個人手,結果他自己送上/門來了,可見這是天意。
她朝侍璧一揚下巴:「給顧世子奉茶。」說罷自己在石桌前坐下。
顧至湊過來打量了她一回,蹙眉道:「周琳琅,你那是什麼眼神?」
她溫文淺笑,看似可人無害,可分明剛才掠過他時的那一眼讓人後脖頸發涼,充滿了算計。她居然敢打自己的主意?!
周琳琅道:「顧世子看錯了,不知顧世子因何到此?」
「甭裝斯文了,這麼說話累不累?這兒又沒別人,你就跟當初在鳴鳳庵時一樣多好,直來直去,你我都方便。」
「呵呵。」周琳琅終於有了周老太太的感觸:你特麼的能不能別老提鳴鳳庵,不知道那是一段黑歷史嗎?
好在這會兒茶到了,周琳琅抬手:「請。」
顧質也不見外,端起茶一口抿了,吁了口氣道:「這破茶,就比白開水多了點兒苦味,我說周琳琅,你怎麼跑這兒來了?不是說你被你家老太太發配到莊子上去了嗎?我還說呢,你這人就是個……」
見周琳琅眼神清冷,顧質再不識趣再嘴毒也終究有所收斂,頓了下道:「咳……吃了虧,總得找人幫你,可我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你派人來。」
周琳琅垂眸道:「顧世子言語有誤,琳琅和舍弟是去莊子上靜養,並非發配。還有,上回欠顧世子的人情還沒還上,些許小事,不敢勞煩顧世子。」
顧質張大嘴:「合着你就沒打算求我啊?」
周琳琅微笑:是。
顧質把嘴合上:「算了,當我多事。」他四下看看,撇嘴:「你可真會找地兒,去哪兒不好,非得跑到這來。」
「這裏怎麼了?」
「……」顧質見她是當真不知情,又把唇抿緊了,還心虛的望了一眼隔壁。
周琳琅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只看見一堵爬滿了藤蔓的牆,會意的一笑,道:「我還說呢,顧世子總不會是特意前來拜訪我周家兄弟。」
「唉,你可別多想啊,這事跟我三哥沒關係。」
祁季昭也在?
周琳琅坦然的,略帶指責的望向顧至:「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想來祁三公子深恨顧世子如此替他開脫。」
「……」顧世好想罵人,她還沒問呢,自己先不打自招了。
他淡定的端起茶盅,結果一看沒茶了,不憤的向一旁垂手站立的侍璧道:「你怎麼服侍人的,沒瞧見爺的茶沒了?還不趕緊給續上?」
說罷雙手胸前交扣,蹺着二郎腿,妥妥的一副惡霸樣兒。
周琳琅無言微笑。
侍璧對他還是挺感激的,雖然他嘴挺毒,因此續了杯茶不說,還端了一碟子周琳琅新做的點心,是用牛蛋加雞蛋烘烤出來的又松又軟的蛋糕,怕他不愛吃,還加了一碟子鮮香鬆脆的餅乾。
果然顧至眼睛一亮,隨即又滿是疑惑,伸手拈了來吃,滿足的道:「唔,槍,襖吃。」
吃得太急,還噎了一下,不等侍璧幫忙,自己將一盅茶灌下去了,拍拍胸口,轉而怒視周琳琅:「你想噎死爺不成?」
侍璧急得直瞪眼:哪有這樣的人?得了好不說感激一聲兒,還來倒打一耙的?
周琳琅卻微笑着點頭:「嗯,你是驢肝肺嘛。」
顧至又被噎了一下。
他頗有些悻悻,這回老實多了,坐直了道:「這不快到中秋佳節了麼,三哥心裏不舒服,我帶他出來散散心。喏,你隔壁這家住得是個不可多得的絕世美人……」還朝她擠了擠眼,意思是「你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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