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哪個貪權之人,會希望有人將自己看清猜清。所以蕭楚愔,不管從何處看,於太子一黨來說皆是必除無疑。
今日既是至此,蕭楚愔這一條命,李雲峰是取定了,當那話落下,原本藏於袖下的手竟是突然有了動作。也未見動作多明,便是一眼的功夫,暗器離手直接朝着蕭楚愔眉心攻去。
李雲峰,形似弱文書生,只是能建雲峰寨,能得太子賞識,這樣的人又怎可能只是單純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那奪命的暗器,便是他獵取他人性命的兇器。暗器出,蕭楚愔的命他必取無疑,只是這次。
蕭家大小姐的命,就算他執意要取,想來也不是那樣容易就能得手的。
只聽「咣當」一聲脆響,那是金屬器物叫人凌空截下的聲音。便是一聲「當」脆,眾人看到李雄舉起手中的重錘,而李雲峰射出的暗器便是叫他給攔空截了。
李雲峰是李雄的大哥,既是大哥,二人當是一夥,可如今李雄卻攔下李雲峰欲奪蕭楚愔性命的暗器,此舉實叫人驚。因着李雄此舉,李雲峰手下之人已是目露微詫,而那叫兄弟截下暗器的李雲峰,卻是眼仍明清,好像早就料到事會如此。
看着那出手攔下暗器的兄弟,對上那極是糾結的眼,李雲峰看着李雄,說道:「你這是想護這個女人?」
「大哥!」
「我問你,你是鐵定了心,要護這個女人?」
不應李雄的喊,而是執着於這一句問,李雲峰此詢聲聲硬沉,字字質審。
李雲峰對於李雄而言,有知遇之恩,二人自盟杯拜了兄弟,李雄便將李雲峰視為自己親生的兄長。只要是李雲峰吩咐的事,不若什麼,李雄從不多問,素來大哥一句話,他便立行事,便是上山為寇,他也從不出言過問。就算大哥總是在行一些甚秘怪隱的事,他也從不多心,不多詢。
於大哥,李雄素來都是信的,他從來都不會忤逆自己的大哥。
因為兩人是拜過把的兄弟,所以他絕不會背信棄義,叛了自己的兄弟。
可這一次。
他卻攔了李雲峰奪取蕭楚愔性命的暗器,攔下那奪命的暗器,也就意味着李雄背叛了李雲峰。
叛了。
李雄是叛了。
而質詢。
李雲峰同樣也在質詢。
他想知道,這個拜過把子的兄弟是不是真要為了一個女人,背叛自己,同自己對着幹。李雲峰的質詢,對於李雄而言如刀割絞。他是個英雄,是個錚錚鐵骨的漢子,他知義氣,知斷不能背叛自己的兄弟。可這一次,事情卻是難擇。一個是自己的大哥,而另一個,則是自己真的愛上的女人。
不若哪一個,他都不願背叛,只是事實往往殘酷萬分,便是你二者都不願傷害,有的時候這二者之中,你也只能選其一。
大哥為何必取蕭楚愔性命,李雄不知,不過他心裏卻很清楚。
蕭楚愔。
他絕不能讓這個女人死。
抉擇的過程往往都是痛苦的,因為誰也不知道抉擇之時當捨棄誰,可當心定下的那一刻,這一份痛苦卻會隨之消散。大哥的義,他不能背,但是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所愛的女人死在大哥手上。
心裏頭的結糾,有時甚是折磨,可到最後,李雄還是做了決定。
眼眸中上一刻還現着結糾,下一刻,李雄卻也下了決定。作了抉擇後,他的眼中,只剩堅定。
抬着眸,對上李雲峰看審的眼,就那般對凝片許,李雄說道:「大哥,對不住了。」
「對不住,哼,你竟然跟我說對不住,看來你寧願叛了我,也要護你身後的那個女人。」
「大哥,她是我這一生唯一真心看上的女人,我要她做我的壓寨夫人,不是那種憑着威脅擄上山的壓寨夫人,而是心甘情願的。大哥為什麼要殺她,我不知道!大哥平時暗下做的那一些,究竟是怎樣的宏圖大業,我也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背叛大哥,也絕不可能背叛大哥,可要我眼睜睜看到大哥殺了我心愛的女人。大哥,請恕兄弟我辦不到。」
他敬李雲峰,一直都敬信着李雲峰,但是要他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大哥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
他如何做得到。
蕭楚愔的命,李雲峰必取無疑,同樣的蕭楚愔的命,李雄也必護無疑。
李雄是個鐵錚錚的漢子,也正是因着他錚錚鐵骨,所以李雲峰知道,自家的兄弟君子一言,誰也不能再改。
他愛上蕭楚愔,是那種此生絕不會再割的愛,所以今日,只要李雄還在,蕭楚愔的命,自己斷取不得。
雲峰寨的事,除了錢銀其餘他很少上心,可縱是如此,卻不代表雲峰寨上的事,他不知道。
自家兄弟曾經劫過蕭家四少爺,並且對蕭大小姐動了情,這些事他是清的。只是心中如何明清,卻怎都想不到這一份情竟已至了這般地步。
此生非她不娶,此情斷無再割,光憑這兩句話,已是夠了。
為了蕭楚愔,自己這拜把的兄弟明顯要同自己對着幹。既然自家的兄弟已是明了意,那麼李雲峰這兒也無需在顧往日兄弟情誼。凜着目,審凝着對面已是相交多年的兄弟,待李雲峰從李雄的眼中看出堅定以及絕不容再改時。
李雲峰這處。
竟是笑了。
沉下的一聲笑,笑中帶着連李雄也不慎清明的冷意,便是這陰陰冷冷的笑自喉內傳了諷,李雲峰看着李雄的眼,字字吐道。
「要救她,哼,既然你想救她,我也不攔你。只是你真覺得,你救得了她?」
「大哥,你這話什麼意思?」
大哥面上的笑,讓李雄惴起不安,他的這個兄長,他心最清。也正是因着實是太清,故而這惴下的不安時又聞李雲峰這一番話,李雄已感到前所的慌心。
大哥笑諷自己能否救走蕭楚愔,自己的能耐,大哥當是清的,大哥也當曉得就憑這些,自己若是真動了殺意,從危難之中帶走蕭楚愔並非不可能。可就是這樣情下,大哥竟仍諷着笑,刺詢自己真有能耐從他手中將蕭楚愔帶走。
如此質詢,對於深知他的李雄來說,已嗅幾分險危。
危險,那是習武之人本能下的危機感,也是李雄此番質詢,李雲峰冷語說道:「若是憑你的本事,想從我等手下將蕭大小姐帶走,卻非絕無可能。你的能耐,我這當兄長的是清的,也正是因着太清了,所以這當事先準備的不時之需,也是當的。」
「不時之需,大哥,你這話到底何意?」
心裏實是難安,卻因他本就是個執拗的武者,所以大哥這番話究竟何意,他實難解。心下的難安,惴惴不平,也是一波接着一波湧上的難定,李雄看着李雲峰,勾諷着唇,說道。
「我這話何意,便是你自己親下感覺一下,便可知我此話究竟何意。」一句話,氣氛瞬更焦詭,也是此話半了頓,李雲峰續道:「方才提氣斷折鋼刀,救下蕭大小姐,內勁已是用提。如今又出手攔下我的暗器,怕是內息又動了不少。接連使了幾遭內息,倘若兄弟你真想弄清我方才所言究竟何意,莫不,再試着動下內力,如何?」
內力,乃習武之人武學的根本,尤其是李雄此等駭剛的練武者,更是憑着一口純陽的剛硬之氣戾劈萬事。內勁的用驅,乃是隨性而起的本能,如今大哥卻讓他嘗試再動內力。雖不明大哥此話究竟何意,可李雲峰的話才剛落下,李雄那處已是順語用了提。
剛戾的內勁,本當如泉般源源不斷自丹田湧出,可當李雄順了大哥的話運了內勁時,一股如刀絞般裂撕的痛竟從丹田處溢擴而出,自四遭滲導。那種直接割滲傳出的痛,宛如千刀齊剮,饒是李雄這種鐵錚錚的硬漢,在這等剮痛的齊襲下,也驟間變了臉。
劇痛襲下,李雄的面色瞬了變,蒼白已是見不得半分血色的面上,豆大的的汗珠落了滾。咬着牙,死死扛撐,人雖強撐着,可因劇痛實在絞斷肝腸,李雄的氣息早也顯了亂。
重下氣稟,忍了些許好不得這一份痛緩了些,李雄這才迸瞪雙眼看着對面的兄長,咬牙問道:「大哥,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麼。」
一字一字咬牙的詢,此語詢落,李雲峰迴道:「七日斷腸散。」
七日斷腸散。
明明是五字淡輕的回,卻直撞人心,驚得氣稟。因着大哥口中吐了這五字,乃至於聞後的李雄,整個人都驚了。
面上顯詫,一副如何都不敢相信,就那般僵頓了半晌,李雄這才詫色詢道:「大哥,你說什麼?七日斷腸散?大哥,你竟然在我身上,用毒?」
無法相信,無論如何和無法說服自己相信。畢竟面前那人,可是他這輩子最信的人,也是他這世上唯一一個視為親人的人。可現在,現在面前的親人,自己的兄長,卻告訴自己,他在自己身上用了毒。
而且還是七日斷腸散那樣的毒。
如此之事,怎不叫李雄詫驚。
人詫愣,心惴驚,便是愕震下的難信,李雄瞪圓眼看着李雲峰。他在等,在等大哥開口,只要大哥開口解釋,回上一句他不曾行過這等下毒之事,他便當方才所聞是自己聽岔了。
什麼都沒有。
可是沒有,明明李雄眼中是迸着期望的,事情卻仍朝着他不願相信的方向行展。對上李雄那瞪得愕詫的眼,李雲峰此時掛在唇上的笑,已現幾分殘忍。便這般笑着,李雲峰說道。
「憑你的身手,若是不下毒,如何能降得住你?」
他在盼,可事實有的時候卻總背了你的盼。毫不理搭李雄眼中迸出的驚詫,李雲峰將他所不願聽的話一字一字擠語道出。冷勾出的笑,如臘陰顫,冷絕的話比起刀刃更是剜心,李雲峰說道。
「為助太子奪得霸業,我的確常年不在寨內,寨中一切全都交予你隨心所欲。可我不在寨中,卻不意味着寨內一切我全不知。你劫綁蕭家四少爺上山,要蕭家大小姐給你當壓寨夫人的事,每一件我這心裏頭都是清的。這些事我本不想管,尋着就你平素四處奪劫女子的行經,就算真了這樣的豪言,也不過一時吃癟下的不快,偶着動起的心思。可沒想到,你竟真動了心。」
一提此事,李雲峰眼中也彰冷意,陰冷而出的眸眼,再無半分昔日掛於口中的兄弟情分。李雲峰凜語續道:「你平時怎麼胡鬧,怎麼劫奪那些貧民家的女子,我皆不管。可這蕭家的大小姐,無論如何卻絕不能允許你動心。蕭家,太子已是言明必滅無疑,我乃太子左膀右臂,太子不得留之人,我也必將她魂送黃泉。你是我的兄弟,拜過把子喝過酒的兄弟,你心裏頭在想什麼,我明白。所以在確定你真對蕭大小姐對心後,我這心裏頭,說真的,也是結憂的。」
畢竟曾是兄弟,如何歹心,終歸幾分真的義氣。也是此話,略現微頓,李雲峰說道:「若是平時,殺截之事我必會讓你來相幫,畢竟憑你的本事,很多事由你來做總是事半功倍。只是此次之事,因你心已先動,故而截殺蕭家家主之事,我也不曾讓你知曉。雖我有意不讓你知道,可此事事關重大,半分漏錯皆不可現,所以你,我總該得做些準備,以得防患於未然。」
截殺蕭楚愔,這一件事李雲峰不曾讓李雄知道,因為他擔心李雄會壞了自己的要事。不讓兄弟知,已是表了心中不信,更何況李雲峰還趁李雄不知時在他身上下了毒。
李雲峰,若是要說真不愧是寒祁最為信賴的左膀右臂,不只是辦事手腕辣毒果敢,便是那一份擅疑也同太子如出一轍。不與李雄說這次截殺蕭楚愔之事,那是因為憂着李雄過不了情關壞了自己的要事。
不說,便是瞞着,而這位當今太子委以重任的趙公子,顯然並不是覺着單純瞞住就成。
只是瞞只能確保李雄不知,可若是李雄知了,便是這一份瞞,也就無半分意義。李雄若知,以他的脾性必會阻攔,若是他真出手阻攔。
太子交與他的任務,也就麻煩了。
他是太子最為親信之人,也正是因着太子親信,所以太子交付的要任。
他必須完成。
不管李雄知道,還是不知道。
都得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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