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之行,這三少爺和四少爺甚至連個風聲都沒提前聽到,這底下的人就已經將他們的行囊打包好了。等着他們曉得過幾天就得同長姐一道離開京都,在路上顛簸許久南下採茶,這兩位養尊處優散漫慣了的少爺。
直接悶了。
南下這麼大的事,長姐也不知跟他們打聲招呼知會一下,順帶問問他們樂不樂意,就吩咐底下的人連着他們的行囊一併備了,如此專橫,着實叫人鬱悶。
對於這鬱悶的事,蕭楚恆自然抱怨過,不過跟自家這專橫的長姐抱怨,哪有用。不過招來一記眼刀,隨後拋了一句「商什麼量,就算真的跟你們商量了,你們覺着自己有選擇權」,而後就漠視兩人的哀怨,直接將兩人趕出書房。
長姐做事,胞弟哪能左右,便是心裏頭幾分悶,也只能乖乖認了。悶,當然是起了幾分鬱悶,不過這鬱悶之下終歸還是揣了幾分期待。
南下啊。
雖說路上顛簸,不過這一路上誰知會不會遇上有趣的事。在京都呆了大半年,加之長姐跟盯賊一樣盯着自個,蕭楚瑞這半年別說多悶了,如今能離京都上外頭逛逛,他自是樂意的。至於蕭楚恆,在聽聞長姐要他們一塊下遠洲選茶時,他的第一個念頭跟那購茶完全扯不上干係。
江南水鄉,據說那水鄉里養出的女子一個個如水如墨,賢淑溫雅,最是柔情。光是想着江南下遠洲處養出的絕色女子,他這一顆心也差不多飛到半路,抱怨不過是順勢的埋怨,別叫自家長姐看出心裏的期待。事實上蕭楚恆這心裏頭,還是極盼的。
大小姐連帶着三位少爺出行,這可不是件小事,蕭府這幾日上下自是一通忙碌。尤其是那練管事,更是事事樣樣大小皆親力親為,就恐着哪一處沒想到,到時候累了自家小姐。
練叔的心思,饒是蕭楚愔看着也覺無奈,那樣樣具具,大大小她甚至都快懷疑了,等她啟程的時候會不會發現整個蕭家都被練叔翹起來,隨着她一塊啟程。
練叔心裏疼她,蕭楚愔曉得,所以只要能讓練叔安心,就算事情準備得的確有些過了,她也沒說什麼,只是無奈一笑隨後繼續忙活生意上的事。
蕭家家主,不比常人,手頭的事自當多的,反之那幾位隨行的少爺,可是無事得很。蕭楚寧自是纏着葉知秋,想從他手上多學些功夫,至於楚恆楚瑞兩人,就更閒了。
自打從螢草那兒探出長姐這一次不止下遠洲茶園,還會順道拐去蒼騰,並且還囑咐練叔備好大禮,準備親謝蒼騰掌門這些年對於五弟的褒愛,他們兩個就坐不住了。
給蒼騰掌門備禮,練叔準備的那份可是長姐的,至於他們兩個,身為楚寧的兄長總不能空手去答謝蒼騰掌門人多年的養教之恩。當下也沒在府里閒着,而是兩人一併上了街,尋思着究竟置辦什麼,才能答謝蒼騰這幾年對於楚寧的照顧。
這滿街轉下來,一路瞧了不少,卻選不上稱心的,當下楚瑞看着三哥,說道:「三哥,長姐那兒可是替蒼騰備了份厚禮呢。咱兩身為五弟的三哥和四哥,難得上一趟蒼騰,總不該空着手去吧。」
「這手,當然是不能空的。」眉一挑而後朝着邊上賣花的姑娘就是一拋笑眸,那多情風流的模樣,直接惹得姑娘家面紅耳赤,羞着低頭趕緊提着花籃離了。姑娘走了,蕭楚恆也沒收心,而是朝着四周穿行的女子看去。
世間女子,皆是賞心悅目,就算不能上前調笑,看看也是好的。
每次隨三哥出來,他那眼珠子就直接粘盯在姑娘身上。說真的要不是那一張俊俏的臉,以及那雙真能勾魂的眸,就他這一路上的肆無忌憚,保不齊早就叫人扭送官衙了。
三哥這性子這輩子怕是難改了,也是慣了,權當沒瞧見,楚瑞說道:「既然不能空着手,那三哥說說,咱們帶什麼好呢?」
「備禮,總不過是些花花玉玉,胭脂水粉,對了四弟,那蒼騰的掌門人是男子還是女子?」
「男的,而且還是個花甲老男人。」像是憂着三哥沒聽清,末了還不忘再加一句。一聽蒼騰掌門是個老男人,蕭楚恆當即沒了興致,眉微上挑而後一副沒轍樣,蕭楚恆說道:「若是個男子就別問我,我對給男子備禮沒興趣。」
「又不是讓你備些正經的禮,矯什麼情。」一句話,道得也是諷刺,這話剛剛落下蕭楚恆正打算應答,誰知才一個沒留神,四弟竟然不見了。邊上一空,隨後沒了人影,等着楚恆回神時才發現四弟蹲在街旁,不知在打量什麼。
好了奇,走了上去,瞧着楚瑞正在掂看街邊籠中困盤的幾條蛇。瞧着那籠里盤扭纏到一塊的蛇,蕭楚恆面上登露嫌惡。厭着往後退了半步,拉開距離,問道:「你看着玩意兒作甚?」
「三哥,你說我們將這幾條蛇買了,給蒼騰的掌門當見面大禮?如何?」
「這幾條蛇。」楚瑞的話剛剛落下,楚恆面上神色再變,神情詭異在四弟和蛇之間來回巡遊,說道:「你買這蛇,是打算給人補身子用的,還是打算塞人床上?」
補身子。
就他對蕭楚瑞的了解,肯定沒揣這份好心,至於那往人家床上擱。且不說蒼騰掌門的房間這位四弟能不能進去,就算他真有本事進去,買了這蛇帶上馬車一路相隨。光是想着那場景,他這心裏頭就忍不住泛毛。當下搖頭而後正了面色,蕭楚恆說道。
「四弟,三哥勸你還是莫動這些心思,帶着這蛇一路上蒼騰,這要是叫長姐發現了,長姐會殺了你的。」
「長姐瞧着也不像怕這些啊。」
「這等賭命的事,三哥勸你還是莫嘗試。」
買下這些蛇與蒼騰掌門人,固然是好的,不過一想着揣着這些蛇顛簸數天,若是叫長姐發現了,別說是蛇了,指不定連着自個都會叫長姐一併扔下馬車。如此盤算,總覺着冒的風險有些大,蕭楚瑞最終只能嘆了氣,放棄這份於他而言非常有趣的禮物。
棄了這一份心思站了起來,人才剛剛起身,便聽見一熟悉的聲音。
「這不是蕭三公子和蕭四公子。」
熟悉的聲音剛剛入耳,兩人立即明白此人是誰,當即面上掛了笑,朝着那行來人看去,楚恆頷首回道:「韓公子。」
此時上前的便是兩人先前偶遇,後來成了知己的韓華。
韓公子。
揖禮點笑,而後看着蕭楚瑞仍念念不舍盯着籠中盤繞的蛇,韓華問道:「四公子瞧着好像很鍾意這些蟒物?」
「是挺中意的,原想着若是買下,當份賀禮也不錯,不過也只是空有這一份心思,卻不得行了。」
「賀禮?」
這籠中的蟒物一般都是富庶人家買回家充了佳肴之用,賀禮一說韓華還是頭一次聽聞,當即面上露了幾分不明,韓華說道:「不愧是四公子,便是備的賀禮也是別致,只是不知四公子這份賀禮可是要購了贈予相熟之人?」
話落楚恆笑道:「別致,四弟的心思普天之下恐也只有韓公子覺了別致,這若是叫旁人瞧了,怕只會覺着這小子瘋了。」
話剛落,人已瞥向邊上楚瑞,續道:「買這樣的物什贈予熟人?一段時日不見韓公子倒是越發喜歡玩笑了。這樣的活物,莫說收了,便是入了人家府邸剛剛取出,就夠叫人亂棍打出來的。」
蟒物可是滲人之物,如此充了賀禮,倒也只有蕭楚瑞那等心思的人才想得出來。蕭楚恆那話,四弟自當懶着聽入,倒是韓華,聞後說道:「禮輕情意重,便是每一分禮也是精心備下的,倘若真的買了,這當是四公子一番心思,想來那人也不會真亂棍將四公子轟出來的。」
言下人已展笑,這話聽着像是替蕭楚瑞說話,不過越是細品,越是叫人覺着調侃之味頗重,當即蕭楚瑞那處可有些不樂意了。直接移了眸看着,眼珠子轉了一圈,而後說道。
「禮輕情意重,韓公子這話到說在點上了,雖說本少爺也覺着只要情誼到了,何禮皆是少爺一番心意。不過這蟒物嘛,畢竟滑溜些,縱是買了也不好帶着。韓公子口口聲聲情誼勝於禮意,想來也當是備過不少輕禮重意之物。既是如此,何不幫少爺我想個別致的,也免得少爺到時候空手登門,失了禮數。」
本是不關己,可蕭楚瑞這話都說到這份上,便是事不關己,這當口也得廢了心思。當是嘬嘴挑眉,垂目頓思,而後笑問:「既然四公子開口,在下當盡力,只是不知四公子此禮所贈何人?」
「當然是贈予一名有恩於我蕭家的大恩人了。」
「恩人?」楚瑞話落,韓華微疑,疑後楚恆笑着將楚寧之事說出。長話短敘,幾句話的功夫事也清了,當即唇上笑意更甚,明明是個風華絕代的男子,偏生這徹底展開的笑中竟帶了幾分壞意。眉梢再挑,韓華說道:「原是要贈予五公子的師傅啊。」
「咦,韓公子此言差矣,當是前師傅才是。我家五弟現在可煩那蒼騰掌門人,若是韓公子這話叫五弟聽了,保准叫他打出來。」
對於那蒼騰的掌門人,蕭楚寧恨不得剔骨咬肉,哪肯再承認那人是自己的師傅。楚瑞這話倒叫韓華徹底明了這位蒼騰的掌門人此刻在蕭家的心中,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當即瞭然一笑,而後應道。
「虧得四公子提醒,莫不然下次入府,要是不慎在五公子跟前提及,怕是真得惱了五公子,讓五公子亂棍轟出了。」
「亂棍?韓公子是真不了解我家那混世魔王,若是真惹了他,可不是亂棍就能解決的事,而是亂劍呢。」
蕭楚寧的脾氣極暴,要是真怒了,哪還有那份閒心找棍子,直接拔了手中寶劍才叫省事。這蕭家上下一女五子,皆是奇人,倒叫韓華笑了。笑着連搖,而後心思饒盤,到真有個法子。眉梢上挑,眸中閃光,韓華說道。
「這麼說來,在下這兒倒有份不錯的賀禮。」
「怎樣的賀禮?」一聽韓華有了心思,兩人登時上心,上湊詢了,詢後韓華說道:「雖是前師傅,不過古人有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便是前的,也是長者。既是長者,賀禮上當不能選那些平庸之物。四公子方才說了,蟒物雖然好,只可惜太過滑溜,路上攜着免不得費心費力。在下游離四川,曾聞有人將蛇喻為青龍,這龍嘛?當是不能送的,不過這龍邊上的那物,依我看來卻是極好的賀禮。」
蛇邊上那物?因着韓華之語,兩人下意識朝着那處看去,這不看還好,一看兩人當即笑了。尤其是楚瑞,更是樂得連瞳眸都泛了光,連連贊呼說道:「此物甚好,甚好,甚得我意。」
韓華所指之物,的確甚好,此物若是真當了賀禮,言語上甚至都不用多言,光是瞧着這一份賀禮,就足夠讓蒼騰掌門氣得火冒三丈。
對於二人而言,此時旁物已入不得他們的眼,當即楚瑞吩咐蕭歡取了銀子將那東西買下。看着楚瑞提着籠子逗弄那籠中之物,韓華說道:「特地廢了心思備了賀禮,看來對於五公子這位前師傅,兩位公子很是上心呢。」
「上心?五弟的事我兩可不上心,不過是順道上去,覺着空手不好,方才費的心思。」楚瑞說後楚恆笑着接道:「我們確算不得上心,若是要說真上心的,便是我家長姐才叫上心呢。」
「蕭大小姐?」
「是啊。」點着頭,楚恆說道:「我家長姐可是特地吩咐管事的備了一份明面上的賀禮,打算重謝蒼騰掌門這幾年對於五弟的栽培呢。」
「明面上的?」這四個字可是奇了,輕聲重複而後明了其意,韓華說道:「既是明面上的,那麼可還有暗地裏的?」
「暗地,當然有,只不過這暗地裏究竟是個怎樣的心思,便是沒人猜得出了。」
蕭楚瑞的心思已夠難猜,可是同自家長姐比起來,終歸還是遜了幾分。
「原是這樣。」瞭然一點,韓華說道:「看樣子對於五公子,蕭大小姐真打心眼裏疼的,倒是特地廢了心思上蒼騰叩謝呢。」
「特地?」詫截,而後發笑,楚瑞說道:「我家長姐的確是疼極了五弟,不過還不至於為了這一件事特地離京。」
「哦,這麼說來,爾等此次另有他意。」
「正是。」點了頭,順帶將南行之事說了,只不過也只是說了大概,至於具體之事當也清此乃家中要事,便沒有詳說。
蕭家此次南下採購才是要緊,至於蒼騰,不過順道,當即韓華心中已明幾分。瞭然於心而後順勢說道:「原來你們近幾日也要南下。」
「韓公子這話,莫非也有南下之意?」
「正是。」點着頭,韓華說道:「家中近來有心做些玉石買賣,聽聞江南祥玉甚美,本想着這幾日啟程南下看看。沒想着也是巧了,兩位公子也要南下。」
「竟有這等巧事?」
人若有緣,何事皆是巧的,與韓華本就能說到一塊,加之他此次替他們謀劃的賀禮又甚的心思,當即楚瑞便開口邀請一併南下。雖也推拒,怎奈難拒二人盛情,韓華最終便應了。
與人同行,方才有趣,這還未南行,蕭家公子心中已有幾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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