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走到半路,一個滿頭白髮,白鬍子長得拖到地上的瘦小老頭從道路盡頭沖了出來,因為鬍子太長,他每跑幾步就踩到自己的鬍子,跑得實在狼狽。
看着精心製作的機關毀於一旦,康大師氣得跳腳,「你們居然把我的機關全毀了!走走走!都給我走!我不想看見你們!」
「你的原話是,想讓你解答疑問可以!只要走過這條路就行,你可沒說怎麼走,也沒說不準破壞機關,康大師,做人要守信用,可不能出爾反爾!」
鳳瑾冷冷道,康大師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乾巴巴的臉漲得通紅,他狠狠一跺腳,結果又不小心踩到自己的鬍子,差點摔了個四腳朝天
鳳瑾見機,又適時的給了康大師台階下,「康大師,朕夤夜奔波來這,就是想請假大師一些問題,還請大師賞個臉面。」
身為帝王,姿態擺得這麼低,康大師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點點,他低低哼了聲,轉身往裏走。
鳳瑾見狀,便知他這是同意了,連忙跟在他後面往裏走。
走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眼前豁然開朗,鳳瑾這才發現山裏面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空地,空地周圍都是直聳入雲的山峰,這塊空地就藏在山峰環繞之間,若不是康大師親自帶他們進來,他們根本發現不了這個地方。
空地上建造着一個木頭房子,此時天還未亮,借着木屋裏的燭火,和外面的幾盞零零落落的燈火,可以看見木頭磨損的程度,由此推測出康大師住在這裏少說也有幾十年了。
房子邊上種着一小塊地,地上種着青菜,綠油油的,還有一塊空地是空着的,大概是冬天了,已經秋收了,等着來年春天再播種子。
看着康大師抓着礙事的鬍子走路,鳳瑾壓低聲音問沈文卿,「這位康大師多少歲了?」
沈文卿剛要回答,走在前面的康大師回過頭來,「有問題直接問我,問別人做什麼?」
鳳瑾默了默,問道,「那,大師您今年高壽?」
康大師看了鳳瑾一眼,撇了撇嘴,一梗脖子,「就不告訴你!」
鳳瑾有些無語,看來這位大師性情果然古怪,老人的身軀里藏着一顆孩童的心。
難怪有人說老小孩老小孩,都說人老了就會變得像孩子一樣,當真是真理。
見鳳瑾不說話了,康大師又小聲的嘟囔道,「好啦,看你這麼想知道,告訴你好了。」
鳳瑾更加無語,她很想說一句:朕也就是隨口一問,其實沒那麼想知道!
但轉念一想,還是順着康大師為妙,就別和他對着來了。
康大師開始掰着手指頭數數,數來數去,他皺着眉頭看向鳳瑾,「大燕亡了多少年了?」
「三十二年!」
康大師臉上露出迷茫的神色,「居然這麼快又過了三十二年了?真是山中不知歲月,一晃就三十多年了。」
「我是軒轅渺當皇帝第三年逃出帝都的,那一年我六十歲,哦,軒轅渺當了二十年的皇帝,十七加三十二加六十等於……等於……」
他掰着指頭算了半天也沒算出來,鳳瑾微笑着說道,「一百零九。」
「噢,我已經一百零九歲了,想不到我這麼大把年紀居然還沒死,不想死的死了,我這想死的倒還活得好好的。」
鳳瑾聽他話里似乎有別的意思,好奇的問道,「大師說的是誰?」
「什麼?」
「不想死的……」
「就那大燕的亡國皇帝軒轅渺啊,他當初一登基,就大肆為自己造陵寢,據說是聽了什麼方士說,那塊地底下有龍脈,若是在那裏造陵寢,就能長命萬歲,叫我說,就他那被酒色掏空的身體,就算沒亡國,也活不了幾年了。」
「大師剛剛說軒轅渺當皇帝第三年逃出帝都,為何要逃出帝都?大師的家人呢?」
「都死了!」
康大師蒼老的臉上,表情很平靜,鳳瑾默了默,「抱歉,朕,朕……」
「你道什麼歉,人又不是你殺的。」
康大師語氣淡淡的,他看了鳳瑾一眼,「我知道你想問是誰殺的。」
鳳瑾有些無語,朕真的沒想問!
「告訴你吧,是軒轅渺殺的!」
康大師大概是一個人呆得太久,太無聊了,居然滔滔不絕的和鳳瑾說起話來,「他當初一登基,就大造陵寢,陵寢其實有兩座,一座真的,一座當然是用來迷惑世人的。但兩座陵寢都藏了很多機關,他當初找我去給他的陵寢設計機關,我推說身體有病婉拒了,我心知知道太多機密的事,絕對活不了。」
「可我沒想到的是,就算拒絕了,我也活不了,軒轅渺身邊有人曾得過我的恩惠,偷偷派小太監告訴我軒轅渺要殺我全家的消息,我當時在外面喝茶,得知此事後往家裏趕,可一切都晚了,才剛走到我家所在的那條巷子,就聽到慘叫聲,我躲在暗處,等人都走了,才回了家,我夫人,兩個兒子,兒媳,三個孫子孫女,十多個家僕,都倒在血泊中,全都死了。」
「後來,我躲過士兵的追捕,逃出帝都,逃到這裏躲起來,再後來,軒轅渺又找機關師給他的陵寢設計機關,那兩座陵寢足足花了十八年才造好,所有的工匠和機關師,全被活埋在裏面,一個都沒逃出來,幸好我當初沒答應他,不然,那些機關師就是我的下場。」
說到這裏,他的神色變得感傷,悵惘,「說起來,我現在跟他們又有什麼差別呢?還不如他們呢,至少他們的家人活下來了。」
鳳瑾默然無語,皇位給予一個皇帝太大的權柄,以致於若皇帝是昏君暴君,則會民不聊生。
康大師不再說什麼,領着他們進了木屋,屋子裏燭火通明,照亮了三個人的臉。
康大師的目光越過鳳瑾,落在無名臉上,他臉上的神情先是很困惑,然後變得很震驚。
「怎麼了?」
鳳瑾很簡單的一句問話,康大師卻像是被嚇到似的,臉色白了白,語速飛快的說道,「沒,沒什麼。」
說這話時,他又偷偷的看了無名一眼,無名眸光沉了沉,「大師一直這樣看我,是有什麼問題嗎?」
「你的容貌有點像我見過的一個人,尤其是那雙眼睛,看人的時候就更像了,不過不可能,聽說那一家人的人都死光了。」
無名眸光一閃,「什麼人?」
康大師卻沒有回答,也不請他們坐下,就自己先坐下了。
屋子裏的家具很簡單,都是木頭做的,看起來不像一個機關大師的屋子,倒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木匠的屋子。
無名環視着屋子,冷冷道,「這屋子裏到處是機關,還請康大師把開關關了吧,免得我們誤碰到哪裏,弄壞了屋子裏的東西就不好了。」
「我要是不關呢?」
康大師這話是間接承認了這屋子裏重重機關埋伏。
沈文卿本想坐下來,屁股還沒沾到椅子呢,立即站了起來,之前過石板路的那一段經歷,他還歷歷在目,可不想身上多幾個洞。
無名面無表情的看了康大師一眼,「你若是不關,為了保陛下安危,我只好把之前的事再做一遍!到那時,康大師您不僅要修路,還要再修一座房子。」
康大師臉色脹成了豬肝色,低低嘟囔了一句粗口,在他的座椅的某一處輕輕一按,屋子裏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
所有的家具像長了腳似的往後退,牆上,地面上出現了無數條裂縫,之前的家具很快就消失了,緊接着換了一套家具出來。
「可以了!這下沒機關了!」
康大師沒好氣的說道,鳳瑾忍着笑,在康大師對面坐了下來,拿出了那枚玉佩,「煩請大師給朕看看這個東西,是不是一枚鑰匙?」
康大師心不甘情不願的拿起那枚玉佩,漫不經心的打量着,看着看着,他的臉色漸漸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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