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王將軍黝黑剛毅的臉上露出故作神秘的笑容,「陛下一看便知。」
他說着,前去掀起了帘子,一男一女並肩走了進來。
當看見女子的面容時,鳳瑾不由得大喜,「馥郁,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回了老家祭拜父母嗎?」
看見鳳瑾,馥郁也很開心,滿臉笑容,「我本來是在家鄉的山窩裏陪着父母的墓,後來偶然下山才知道匈奴入侵,我擔心陛下,便想着去帝都保護陛下,誰知到了帝都才知道陛下御駕親征了,我便一路找來,半路上遇到蘇晚,才知修羅女背叛了門主,下落不明,門主也受傷失蹤了,蘇晚是死門的右使,身份最高,我便勸說他接管了死門,帶着死門的門人來幫助陛下。」
鳳瑾一聽,頓時喜出望外,她正缺兵少馬呢,馥郁和蘇晚就送上人來。
「馥郁,真是太謝謝你了。」
鳳瑾緊緊握住馥郁的手,激動不已的說道,馥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沒幫什麼忙,我已經退出了死門,一切都仰仗了蘇晚。」
鳳瑾沖蘇晚露出感激的笑容,「蘇右使,朕代表大周江山,以及天下百姓多謝你了!」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蘇晚也只是儘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而已,陛下不必客氣。」
多日未見,蘇晚沉穩許多,當初的輕佻風流消散得乾乾淨淨,鳳瑾注意到他脖子處好長一條刀疤,若再偏一點,恐怕喉管都要被砍斷了。
鳳瑾有好多問題要問,比如當初死門的總部到底是誰剷除的,蘇晚消失這麼久去了哪裏,為什麼不出現,但現在軍情緊急,她只得壓下所有問題,讓王將軍把那些人編入軍隊裏。
江湖中人自在慣了,有些不樂意,蘇晚二話不說,一劍砍了某個不肯服從命令的門人的腦袋,當場便鎮住了所有人,大家乖乖的換上軍服,聽從軍令。
現在的蘇晚,頗有幾分門主的威嚴和氣魄。
想起當初,鳳瑾本來就想扶持蘇晚當死門的門主,那時候無名還覺得他過於優柔,不夠狠辣,可能鎮不住底下的人,現在看來,人總是會變的。
也不知蘇晚經歷了什麼,才變化這麼大,肯定不是什麼好事,鳳瑾想了想,決定什麼都不問,不願去戳他的傷疤。
蘇晚也隨着王將軍一起去整頓全軍,鳳瑾留下了馥郁,算起來,馥郁應該是無名的表妹。
鳳瑾把懷有身孕的事告訴了馥郁,馥郁頓時滿臉喜色,「恭喜陛下了。」
鳳瑾笑了笑,笑得有些無奈,見她如此,馥郁猶豫着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妥?」
鳳瑾三言兩語把所有的事情說了個大概,馥郁眉心擰得緊緊的,「既然如此,那固胎丸陛下絕對不能再服用……」
尚未離開的劉太醫大聲附和道,「可不就是,微臣極力勸說陛下,陛下偏不肯聽,這位馥姑娘,勞煩您勸勸陛下。」
劉太醫雖然沒有見過馥郁,但見她和女皇親厚,便知兩人關係不錯。
「陛下若是擔心戰事的話,我和蘇晚會拼盡全力,死門中的門人,多少都會些武功,以一當十做不到,以一當二還是能做到的。」
鳳瑾猶豫片刻,想起又白了幾分的髮絲,還是答應了。
匈奴的號角再次吹響,一聲比一聲激烈,一聲比一聲高亢有力,這是要發動攻擊的前兆了。
鳳瑾送了馥郁上戰場,得知女皇不與將士一同衝鋒陷陣,將士們雖然有些失望,但都理解,紛紛向女皇表示一定會打個大大的勝仗回來。
出戰的戰鼓敲響,轟隆隆的,一聲接一聲,劃破天際。
望着馬上的馥郁和蘇晚,鳳瑾心中有些沉甸甸的。
「陛下,回帥帳歇息吧。」
副首領和劉太醫異口同聲的勸道。
鳳瑾又站在那裏看了一會,這一次的統帥是王將軍,他一開始有一點慌亂,但很快便鎮定下來,指揮得頭頭是道,死門中人也還算聽令,沒有亂來,見戰況還算好,鳳瑾這才放心的回了帥帳。
她只留下鈴蘭服侍,慢慢的取下頭盔,鬢邊的頭髮已經全白了,跟雪一樣,看得觸目驚心。
鳳瑾慢慢伸出手,撫摸着雪白的髮根,要不了多久,這滿頭青絲都會白了吧?
鈴蘭站在一旁,眼眶泛紅,似乎要哭了。
「難過什麼呢?這頭髮總要白的,無非是提早了幾十年而已。」
鳳瑾頓了頓,幽幽嘆息一聲,「也不知無名見了,會不會不喜歡,會不會覺得醜陋不堪,朕本就比他大了那麼多,再加上這滿頭刺眼的白髮,哪個男子都會不喜歡的吧?」
她大他一千三百歲,若等到青絲變白髮,就是一個老妖怪,誰會喜歡呢?
鳳瑾長長的嘆息一聲,鈴蘭是個啞巴,不能說話,也無法安慰鳳瑾,鳳瑾也不需要她的安慰和憐憫。
若是天下和皇兒都保住了,別說滿頭青絲轉白,就算一下子變成滿臉皺紋,身形佝僂如垂垂老矣的老人,就算即將油盡燈枯,她也不後悔。
若是無名在意……若是他在意……
鳳瑾也不知如何是好,心中莫名的感覺難過。
若是他在意,她也無能為力。
劉太醫給鳳瑾熬了濃濃的安胎藥和安神湯,端了進來,「陛下,喝了藥,抓緊時間歇一會吧。」
「放下吧,朕待會再喝。」
鳳瑾背對着他,劉太醫並未看見鳳瑾雪白的髮根,放下湯藥彎着腰退了出去。
鈴蘭服侍着鳳瑾除了盔甲,換上寢衣,喝了湯藥後,便服侍着她躺下。
外面廝殺聲一陣接一陣,鳳瑾疲憊至極,居然枕着廝殺聲,就這麼睡了過去。
睡得昏昏沉沉之際,一股陰冷滲人的氣息席捲她全身,鳳瑾一個激靈,猛地睜開雙眼,帥帳的帘子被夜風吹開一條縫,一股濃烈的腥臭之氣隨風而入,沖入她的鼻間。
鳳瑾臉色一變,這臭味像是……屍臭!
她剛要叫人進來,門帘被人掀開,馥郁一身是血的沖了進來,臉色死白,「陛下,有人操控行屍!」
「有多少具行屍?」
「大約一千左右。」
該死的,又是大燕堂!又是木大師!
鳳瑾氣得一拳頭打在床沿上,將床沿打塌了一塊,能操控一千具行屍,除了木大師,沒人有這麼大的本事!
行屍不死不傷,不說以一擋百,以一當十是至少的,尤其是大周士兵見到這種不傷不死,腿被砍斷還能往前跳的怪物,會驚慌失措,士氣大跌。
鳳瑾看着屋子裏的沙漏,已經子時,是一天之中陰氣最重的時候,好在今兒才十二,不到月圓之夜,否則那些行屍威力更強,更難對付。
看來,馬格王子是真的急眼了,不然不會還沒到月圓之夜,就讓木大師操控行屍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他這般的迫不及待?
絕不是天氣炎熱的原因,天氣再熱,也不差多等三天。
鳳瑾猜不透馬格王子的打算,也沒時間再猜,迅速穿上盔甲,束了頭髮戴上頭盔,等她做好一切準備,劉太醫已經被鈴蘭叫來。
「朕要固胎丸!」
劉太醫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啞着嗓音道,「陛下,固胎丸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陛下的身體承受不住啊……」
鳳瑾沉默着從鈴蘭手裏接過龍膽亮銀槍,聽了劉太醫的話,幽幽嘆息一聲,「拿來吧,朕有分寸。」
「陛下——」
劉太醫還想說什麼,看見女皇蒼白的臉上,無奈悲涼的神情,滿肚子勸說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拿來吧。」
鳳瑾朝他伸出手,劉太醫一雙眼睛紅得不行,咬着牙拿出那個白色瓶子,倒出一顆固胎丸。
鳳瑾定定的看着那顆朱紅色的藥丸,固胎丸的香氣並不苦澀,而是迷人的像是曼陀羅花的香氣,誘惑着世人去服用它。
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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