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瑾抬頭挺胸踏過宮門,將門主瘋狂的笑聲甩在後面。
剛進了皇宮,沉重的宮門在身後緩緩關上,鳳瑾便看見一人騎着快馬迎面而來。
深更半夜的,誰要出宮?
等那馬飛奔到跟前,鳳瑾才看清馬上的人是沈文卿,他神色匆匆,看見鳳瑾,焦急的臉色和緩了許多,一躍下了馬,走到鳳瑾面前。
「可是宮裏出了什麼事?」
鳳瑾急忙問道,沈文卿一愣。下意識的答道,「宮裏沒出事」
「那你的神色為何這般焦急?」
「文卿見陛下不在寢宮裏,以為陛下出了什麼事,所以」
沈文卿欲言又止,鳳瑾頓時懂了,「你剛才是想出宮找朕?」
「是。」
「朕沒事,剛剛收到消息,無名出現了,朕去見了無名一面。」
見沈文卿一個勁的往她身後看,鳳瑾輕聲道,「他沒與朕一同回來。」
見鳳瑾神色落寞,沈文卿多少猜到事情不順,不敢再追問,免得勾起鳳瑾的傷心事。
沈文卿牽了馬過來,想讓鳳瑾上馬,鳳瑾搖了搖頭,「朕想走一走,文卿無事的話。也陪朕走一走吧。」
沈文卿輕聲應了聲是,君臣二人一前一後走在宮道上,沈文卿始終落在鳳瑾邊上半步的位置。
「對了,你今日不是出宮回家去了嗎?」
「家裏沒什麼事,文卿便回來了。」
沈文卿淡淡道。
「李清的身孕如何了?」
沈文卿含糊的說了聲一切如常,就岔開了話題,不願繼續這個話題。
當初李清的身孕,是他隨口胡謅的,就為了留在帝都,不願離開女皇的身邊。
他如今是御史台的三品御史,娶妻之事也已經暗中傳遍了帝都的權貴圈子,不過這是女皇允許的事。大傢伙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敢去女皇面前瞎說話,免得觸怒女皇。
以沈文卿的身份,本不該住在宮裏的,但沈文卿還是經常住在宮裏的素音樓,那是他從前住的宮殿,偶爾才回外宅一趟。
裴相都服軟了,自然也不會有人拿這點小事情說事,相反的,還有不少官員巴結着沈文卿,能住在宮裏,自然是很得陛下賞識的,說不定就是陛下捨不得他,才留他在宮裏,女皇后宮男寵少得很,沈文卿是僅有的兩個之中的一個,無論女皇碰沒碰他,那至少是很得寵的。
見沈文卿不願提李清的身孕,神色也隱隱透着不耐煩,鳳瑾有些奇怪,沈文卿性情溫和,一向與人為善,更何況李清是他的青梅竹馬,她有了身孕。沈文卿初為人父,該很高興才是。
「文卿,你看起來不太高興,是不是李清的身孕有什麼問題?」
「她好得很。」
沈文卿語氣更加的不耐煩了,儘管他自以為隱藏得很好,可惜鳳瑾活了一千三百多年。感官比常人敏銳得多,就算沈文卿善加掩飾,但還是被鳳瑾捕捉到了他的情緒。
「若是有問題,你儘管讓張太醫去給李清看看」
「不用!」
沈文卿斷然拒絕,看見鳳瑾微微擰着的眉心,沈文卿自知語氣太過生硬。連忙解釋道,「陛下放心便是,李清沒問題,孩子也沒問題,就不用麻煩張太醫了,他年紀大了,在宮裏伺候陛下本就勞心勞力,就別讓他再四處奔波了。」
見鳳瑾狐疑的眼神掃了過來,沈文卿只得扯了個謊,「最近李清脾氣有些不好,和丫鬟較上了勁,文卿有些煩不勝煩。」
「她一個當家夫人,和丫頭婢子較什麼勁啊?該不會是你耐不住寂寞,寵幸了丫鬟吧?」
鳳瑾本就隨口一說,看見沈文卿微微發黑的臉色,立即瞪圓了眼睛,「還真是啊!文卿,你當真讓朕刮目相看」
「陛下別多想,文卿和丫鬟沒什麼事,只是丫鬟服侍體貼了些,李清便多想了。」
「她是孕婦嘛,孕婦自然是會多想的,你別與她計較,御藥房有很多補藥。你讓張太醫開幾劑適合孕婦吃的補藥,帶回去給她」
「陛下!」
沈文卿輕輕打斷鳳瑾的話,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鳳瑾的眼睛,「文卿娶妻生子,甚至寵幸丫鬟,陛下聽了,心裏可有什麼不舒服?」
鳳瑾詫異的看向他,不懂他為什麼突然問這麼奇怪的問題,見沈文卿一直目光如炬的看着自己,想要一個答案,鳳瑾想了想,微微笑道。「你能娶妻生子,過些安穩日子,朕很為你開心。」
沈文卿眼裏的光暗了暗,他不死心的問道,「若是無名呢?」
「他不會。」
「若是他也娶妻生子,納妾室納通房呢?」
鳳瑾的腳步頓住,她看着長長的宮道,好一會才冷冷道,「朕會殺了他!再殺了那些個女人!」
沈文卿心中落寞,他有些惱恨自己明知答案,為何還要問這自討沒趣的問題。
他不再說話,陪着鳳瑾在宮道上慢慢走着。
夜色深沉如墨,他們兩人都沒有打燈籠,這條宮道已經走過無數遍,用不着燈籠照亮露面,也能安安穩穩的走回去。
君臣二人都想着自己的心事,鳳瑾想的是剛剛沈文卿的那個問題,如果無名已經忘記了她,若是他在外面遇上一個女子,愛上了她,娶妻生子了呢?
她會怎麼做?
她真的能下得去手殺了無名和那個女人?
鳳瑾在心裏幽幽嘆息,也許到時候就知道了。
而沈文卿想的是李清,自從上一次從蘭心嘴裏知道李清在藥房買了增加情趣的藥,沈文卿便將計就計,在李清的房裏,喝下加了藥的酒,只是趁着李清不注意,偷偷吐在衣袖裏。
後來,燈火一熄,沈文卿悄無聲息的離開,換了等在外面的男人進去。
誰也不知道,那個夜晚跟李清翻雲覆雨的男人不是沈文卿,而是沈文卿找來的一個粗鄙醜陋的下人,若是李清知道了,怕是要氣得吐血。
那一夜過後,李清又纏了他幾夜。沈文卿故技重施,李清一直沒看出來,蘭心當然也不知道,還以為李清得了寵幸,氣得牙痒痒的,用盡法子來討沈文卿的歡心,有好幾次差點成其好事,每每到了關鍵時刻,李清就帶着人殺來了,抓住蘭心一頓打。
沈文卿臉上帶着關切的神情,眼裏浸着冰,冷眼看着這對主僕狗咬狗。
今日,李清叫他回去,說是有了身孕,剛剛一個月。
沈文卿臉上帶着笑,眼裏含着冰,看着李清興高采烈的跟他說孩子的事。
等到將來生產時,他再告訴李清這個孩子不過是個孽種,不知李清會怎麼樣?會不會氣得下不了產床?
既然敢算計他,就要承擔後果。
他不會動李清,李清背後有李家,他暫時還不想江南士族內訌,以免壞了陛下的佈局,但他會挑起蘭心去斗。蘭心是李家的丫鬟嘛,鬥來鬥去是他們李家的事,跟他沈文卿可沒有半點關係。
一個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的主子,再加一個一心想攀高枝,知道主子不少秘密的貼身丫鬟,這齣戲不用想就知道有多好看。
想到這,沈文卿的唇角情不自禁的上揚,露出一絲冷笑。
「文卿在笑什麼?怪滲人的。」
看着鳳瑾,沈文卿臉上的笑容變得溫和,「沒笑什麼,想起了一個仇家,下場落得很慘,忍不住有點開心。」
鳳瑾也笑,「大仇得報,的確值得開心。」
「但是最開心的不是此事,而是」
關鍵時刻,沈文卿不說了,鳳瑾好奇不已,「而是什麼?」
而是,這安靜的,長長的宮道只有你與我,陪在你身邊的也只有我。
我只盼望這宮道永遠走不到盡頭,這天,永遠不會亮。
「到底是什麼?」
鳳瑾好奇心被勾了起來,追問道,沈文卿笑了笑,「沒什麼。」
鳳瑾有些惱了,聲音拔高了幾分,有些惱怒的喊了一聲,「文卿!」
夜色中,鳳瑾的雙眼很亮,唇上的光澤微微閃耀,沈文卿的心突然就熱了起來,衝動的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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