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拈着蓮花的花杆,輕輕一轉,蓮花飛速轉動,花瓣撲簌簌掉落,落滿門主全身上下,其中一片花瓣正落在門主的眉心上,遮住了那一點嫣紅。
天和口中念念有詞,花瓣慢慢的枯萎,最後成了粉末,消失無蹤,其他人也許看不見門主有什麼變化,但鳳瑾很清楚的看見她原本用力給門主打造的那一層瑩綠色屏障,已經消失了,變成了一層白色中飄蕩着紅色血絲的屏障,這層屏障,應該就是那朵蓮花的功用。
而門主原本嫣紅的眉心,也恢復如常,鳳瑾留下的那一點血色,似乎被蓮花抹去了。
看着那一縷飄蕩在空中的若有若現的血色,鳳瑾心中湧起一股淡淡的不安,「禪師這法術,貌似有點邪氣。」
天和神色一頓,只一瞬,便恢復那副祥和寧靜,悲天憫人的神態,「貧僧這法術,是有一點邪氣,但貧僧多年修佛,身上的佛性,能驅散法術的邪氣,陛下放心便是。」
他若是非說這法術不邪,鳳瑾定會覺得他做賊心虛,心中有鬼,可他坦然承認,神情坦坦蕩蕩,鳳瑾倒不知該說什麼了,可心中的疑慮和不安依然存在。
她皺着眉頭,再次確認,「禪師真的能保他的屍身半年不腐,魂魄安於體內無損無傷?」
「是!」
天和禪師應聲得很乾脆,鳳瑾張了張唇,欲言又止。
「陛下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天和禪師問道,鳳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朕沒什麼要問的,只希望一切如你所說。」
天和禪師眸光微微一閃,有些含糊的應了聲,便讓兩個小和尚把門主抬了出去,放在那輛馬車上。
「陛下,貧僧告辭了。」
「你現在是帶他去給亡魂超度,還是立即帶他回大相國寺?」
天和禪師念了聲佛,「自然是回大相國寺安置他。」
聽了這話,鳳瑾輕輕應了聲,「既如此,你便去吧。」
天和禪師上了馬車,兩個小和尚也跟了上去,車夫一揚鞭子,馬車便往帝都的方向走去。
看着馬車漸漸走遠,鳳瑾叫來一名暗衛,「不遠不近的跟着他!確保一切安全妥當!」
暗衛無聲無息的退下。
回到帥帳,天色漸漸黑了,並沒有鬼使來找鳳瑾的麻煩,看來鬼使是追着門主的身體去了,也不知天和禪師到底要怎樣應對。
燈火初上,用過晚飯後,唐將軍他們齊集帥帳商議軍情,劉將軍帶領的三萬多兵力,在陸洲設伏,與匈奴那一萬精兵遇了個正着。
「昨晚上子時時分開始打,斥候還沒有傳回最新的消息,也不知道打得怎麼樣了。」
唐將軍憂心忡忡的說道,黝黑方正的臉上神情凝重,另一位五品將軍,接了話道,「唐將軍別擔心,一定能打贏的,雖然匈奴的一萬精兵,可以稱得上是匈奴的一支齊兵,但他們並沒有作戰的經驗,反倒是劉將軍打了十幾年戰,經驗豐富,帶的士兵也是多年老兵。」
「話是這麼說,可本將軍這心,就一直懸着,沒辦法放下去。」
唐將軍說着,重重的嘆息一聲,見鳳瑾氣定神閒的模樣,唐將軍不解的說道,「陛下貌似一點也不擔心劉將軍他們能不能贏?」
鳳瑾微微一笑,「朕的確是不擔心的。」
「陛下對劉將軍就這麼有信心?」
「朕倒不是對劉將軍有信心,而是對劉將軍身邊的人有信心。」
鳳瑾微微笑道,將領們面面相覷,有膽子大的試探着問道,「陛下是說無名大人?」
鳳瑾深深看了那人一眼,「不然還有誰?」
將領們面面相覷,斥候上午快馬加鞭傳回消息,劉將軍身邊有一個人,正是陛下的暗衛首領,劉將軍對此人言聽計從,所有作戰方案都聽此人的。
能當上將軍的人,雖然出身行伍,但腦子都不傻,紛紛猜出陛下是想給此人莫大的軍功。
唐將軍勉強擠出一絲笑來,「陛下對身邊人真好,沈大人如此,齊將軍如此,就連一個暗衛首領也如此。」
「暗衛首領?」
鳳瑾挑了挑眉,笑容明媚,「他可不只是一個暗衛首領。」
「難不成他還有別的身份?」
有將領好奇的問道,鳳瑾想要給無名造勢,便打算從軍隊裏先下手,軍人不像文人,沒那麼多彎彎扭扭的心思,他們只服強者,無名打一場漂亮的大戰,便能收服軍人們的心。
有了將士們的支持,就算那些文官想嘰嘰歪歪,恐怕也要掂量掂量筆桿子能否斗得過槍桿子。
「他是朕未來的皇夫,未來皇太子的親生父親。」
將領們全都傻眼了,女皇陛下咋回事啊,都不先給點提示,給點心理準備,就這麼大刺刺的爆出來,嚇人得很。
好在將領們多年從軍,心性粗得很,也沒過多糾結女皇為何這時候爆出這個消息,只是好奇的問道,「陛下,末將雖然不懂宮裏的那些規矩,不過,聽說無論是皇夫,還是貴君,什麼卿君之類的,都得家世清白,出身清貴,暗衛首領的身份,實在是,實在是……」
此人性子有幾分謹慎,不太敢說得太透,另一將軍就沒這麼多顧慮了,直接說道,「實在是上不得台面!配不上陛下!」
「朕知道,不然也不會拖到現在還沒冊立皇夫,不過,他要是有了軍功,就能堵了文武百官的嘴了。」
多日相處,鳳瑾跟將領們說話也直率得很,不像和文官們說話,拐上個山路十八彎,互相猜來猜去。
唐將軍皺了皺眉,「陛下,軍功可不是那麼好得的,陛下若是想冊立他為皇夫,還得想些別的法子才行。」
其他將領也紛紛附和,鳳瑾知他們都是好意,但她相信無名,「不必了,他會得到顯赫的軍功的!」
將領們面面相覷,從他們的神色,鳳瑾便知這些人是不信的。
想想也是,無名不過一個暗衛首領,毫無帶兵打戰的經驗,莫名其妙的插手軍隊,領兵作戰,能立軍功才怪。
此時,將領們不僅擔心無名能不能立軍功,開始擔心無名會打輸那一戰,連累劉將軍三萬多將士送命。
離開帥帳之後,有將領對唐將軍皺眉說道,「陛下也太胡鬧了些!為了能讓喜歡的男人得到軍功,居然把幾萬人的性命交到一個毫無領兵經驗的暗衛身上去!」
唐將軍沒有說話,反倒是齊澈開口了,「無名大人很厲害的,我在他手裏連三招都過不了,他一定能打贏這一戰。」
說話的將軍看了齊澈一眼,「齊將軍,暗衛擅長殺人,武功當然是很高的,可打戰靠的不是武功,他武功再厲害,能殺十人,一百人,難不成還能殺一萬個人?緊緊是車輪戰,都要把他累死。」
齊澈還要幫無名說話,沈文卿走了過來,「齊澈,陛下傳召。」
齊澈跟了沈文卿過去,只走了幾步,沈文卿卻不走了,齊澈奇怪的看向他。
「陛下沒有傳召你,我只是看你浪費時間在和他們爭,故意找了個藉口把你叫出來。」
齊澈更奇怪了,「為什麼不讓我跟他們爭?無名大人的確很厲害,將領們必須知道……」
「厲害不是說在嘴上的,而是做的,你說得再多,說得嘴唇開裂,口水都幹了,將軍們不僅不會信,還會覺得你為了贏得陛下歡心,故意吹捧無名。再多好話,不如無名贏一戰。」
齊澈頓時笑逐顏開,「你也覺得無名大人能贏對不對?」
「不是贏不贏的問題,而是贏多少的問題。」
沈文卿淡淡道。
見他似乎有些鬱鬱寡歡,齊澈不解的問道,「沈大人,你看起來不太開心……」
「我沒有不開心。」
沈文卿深深看了齊澈一眼,「你看錯了。」
沈文卿說完,轉身離開。
齊澈望着他的背影,眸光閃了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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