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瑾放下信紙,看向那寫着三的盒子,這裏面就是無名送給她的禮物吧?
鳳瑾並沒有急着打開盒子,而是捧了捧盒子,挺沉的,不知道裏面是什麼,這麼沉的東西,鳳瑾心想大概是玉石雕件之類的。
打開一看,才知猜錯了,盒子裏居然是一株花,一株鳳瑾沒見過的花,養在一個精緻的白玉花盆裏。
葉片細長翠綠,奇特的是葉脈居然是淺淺的金色,花枝上掛着十多個花苞,白色的花瓣,包裹成小小的一團團,像雪團似的。
這花除了葉脈特別之外,並沒有其他特別之處,鳳瑾有些不懂,無名千里迢迢給她送來禮物,就送了這樣一盆花?
白色的花,御花園裏到處都是。
就算是七彩顏色的,比如千層紫的茶花,珍貴無比,御花園裏也養了不少。
許是這花真有什麼特別之處吧,鳳瑾湊近了聞,香氣很淡,雖然這香氣聞起來很舒服,但也是很尋常的香氣,真沒什麼特別的。
她把花放在床榻邊的小几上,懶懶的側躺在床榻上,本想着稍微合下眼,沒想到居然就這麼睡着了,一覺醒來,已經黃昏。
天色擦黑,屋子裏還沒有點燈,鳳瑾隨意看了眼那株花,一看便移不開眼睛了。
原本緊閉的花苞正一點點打開,花瓣上似乎有着淺金色的脈絡,像葉片上的一樣,更奇特的是,那些脈絡正散發出點點淺金色光芒,很溫暖很明媚的光芒。
沈文卿聽見帥帳里的動靜,便知鳳瑾醒了,進來點燈,誰知火摺子剛燃起來,那花苞像受到驚嚇似的,立即合上了。
「把火熄滅!」
鳳瑾立即說道,沈文卿立即熄滅火摺子,帥帳里靜悄悄的,夜色漸漸黑了,等了一盞茶的時間,那花還沒有動靜,就在鳳瑾要放棄時,花苞再次慢慢打開,打開一點停一下,似乎在感應外界有沒有危險,鳳瑾屏住呼吸,和沈文卿站在黑暗中,看着那些花苞一個接一個的打開,十幾個花苞完全打開,這些花都是重瓣花,有三四層的花瓣,層層疊疊,美不勝收。
淺金色的光芒溢滿整個帥帳,即便沒有點燈火,也足以照亮一切,卻又不顯得刺眼,而是很舒服很柔和的那種光芒。
不僅如此,屋子裏還瀰漫着淡淡的,讓人倍感安寧,身心放鬆的香氣。
似乎花苞綻放之後,香氣能溢滿整個帥帳。
恰在此時,劉太醫進來給鳳瑾把平安脈,看見這一盆花,吃了一驚,像看見什麼希世奇珍似的衝過來,盯着花打量了好久,才嘖嘖道,「這不是傳說中的暗夜蘭嗎?陛下從哪得來的?微臣還以為世上壓根沒有這種花,只是書上的傳說。」
鳳瑾有些得意的說道,「無名送來的禮物。」
劉太醫讚嘆不已,「無名大人怎麼找到的?書上寫着這種花長得最險峻,最人煙罕至的懸崖峭壁上,一般人不僅見不到,就算見到了也采不到,暗夜蘭習性很怪,天色擦黑才會開花,一遇光就會自動合上。」
「豈不是跟曇花一樣?」
沈文卿接話道,劉太醫笑了笑,「曇花有曇花一現的說辭,但暗夜蘭沒有,若無人打擾的話,能靜靜的開一夜,天亮合上,長一朵花苞,能開完整個花期,足足能開四五個月不敗,而且,暗夜蘭一年只出一次花苞,從第一個花苞出現,到最後一個花苞出現,中間相隔不到三天,出完了一批,就不會再出。」
「還有,暗夜蘭的香氣有安神之效,能讓人身心放鬆,舒緩疲憊和繃緊的神經,陛下如今懷有身孕,又事務繁多,晚上睡不安穩,依微臣看,這株暗夜蘭的花苞長了沒多久,陛下正好聞着它的香氣安神,等到花期完畢,陛下的身孕也快八個月了,到那時就一切穩妥了。」
八個月的身孕,生下來已經能養活,就算出事也不怕了。
暗夜蘭一遇光芒就會合上,加上暗夜蘭的光芒已經足夠照亮整個帥帳,因此,帥帳里並沒有點燈火。
劉太醫仔細的給鳳瑾把了平安脈,「皇嗣已經三個月,陛下的胎像比較穩固了,只是陛下還需多加注意才是,騎馬射箭可以有,但別太激烈了。」
劉太醫知道鳳瑾是閒不住的,只能再三叮囑她注意些。
鳳瑾長長的鬆了口氣,輕柔的撫摸着小腹,小腹已經微微凸起,儘管孩子還沒有胎動,但鳳瑾已經開始想像孩子的模樣。
她有感覺這是個皇子,那一定是像無名多些,想一想一張稚嫩的臉,頂着無名冷冰冰的表情,鳳瑾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沈文卿和劉太醫相視一眼,見女皇開心,他們也忍不住跟着微笑。
「微臣去給陛下煎藥,這是最後一副安胎藥了,從明日起,陛下就不用喝安胎藥了,時不時的喝些滋補的湯水便可以了。」
從知道懷孕以來,足足喝了兩個月的安胎藥,一日三餐的喝,比用膳還準時,鳳瑾喝得嘴裏都冒着一股子苦澀的酸氣,再喝下去,她都怕自己渾身都冒着苦味了。
不過,若是皇兒健康強壯,喝再多苦藥都值得。
想到此,鳳瑾撫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揚,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
看鳳瑾開心,劉太醫湊趣道,「陛下要不要給皇子取個名字?」
鳳瑾想了想,才道,「還是不要了,等無名回來再取。」
他是孩子的父親,自然要等他回來才商量着取名。
想到無名,鳳瑾心中既歡喜又失落,也不知他什麼時候才回來,她實在是想他了。
想想無名不能看着孩子一點點在她的肚子裏長大,鳳瑾就覺得有些遺憾。
一個孩子,從孕育到出生,十個月的歷程,無名作為父親沒有看見,沒有陪着,他心中想必是有所遺憾的。
她懷孕很難,這想必是唯一的一次機會,無名再沒有下一次機會看着孩子孕育,看着她的肚子一點點隆起,和她一起感受孩子的變化。
戰火連天的時代,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已經很難得,她也不能有過多的要求,想想那些因為戰亂失去家園,失去兒女,家破人亡的老百姓,想想死在戰場上的將士們,鳳瑾心裏難受起來。
自從有孕後,她愈發的情緒多變,總會不由自主的去想一些事情,上一刻還歡歡喜喜,下一刻就情緒低落,莫名的覺得難過。
劉太醫說這是正常的,婦人本就多思慮,尤其是有孕的婦人。
她知道這是正常的,可她不是普通的婦人,她是皇帝,皇帝就該冷靜果決,不能被情緒困擾,尤其是在軍情緊張的時刻,情緒多變,會影響她的判斷,也會影響軍心。
鳳瑾微微晃了晃腦袋,努力趕走那些低落的情緒,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微微笑道,「朕這裏沒事了,劉太醫,你去熬藥吧。」
劉太醫恭順有加的告退了,鳳瑾看着他的背影,朝沈文卿微微一笑,「這劉太醫,雖然年輕,還不到三十,比他的師傅張院首機靈多了,醫術也不錯,等張太醫告老還鄉,院首之位定是他的囊中之物。」
沈文卿笑了笑,「這不是很好嗎?院首一定得是陛下的人。」
鳳瑾也笑,不再說什麼,讓沈文卿拿出棋盤,兩人慢悠悠的下棋,邊下棋邊隨意聊着天。
另一邊,劉太醫回了他的營帳,為了照顧女皇方便,他的營帳就在鳳瑾的帥帳旁邊。
劉太醫剛把安胎藥拿出來,仔細檢查之後見沒有異樣,便要放進藥罐子裏,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身後嗖嗖嗖的冒着寒氣,好像有看不見的陰冷冷的毒蛇爬上他的後背,劉太醫猛地一轉身,正對上一張陰冷得滴水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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