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媒正娶之妖妻太撩人 100 血珍珠、老柳樹

    那行詭異的迎親隊伍輕飄飄飄到了水面上消失不見,而那剛剛在曬月的大蚌也消失了,周圍陰氣沉沉的濃霧緩緩散去,一切都恢復平靜。

    莫小野眉頭微蹙看着水面方向……她知道,肯定有東西在水裏,可是,那股氣息很奇怪,有些陰氣,還有些污濁的妖氣。

    那邊,吳迪和張靜怡已經追到了水邊在那裏不知道在幹嘛,莫小野看了看,然後便是招呼黑鴉往回。

    這邊肯定是再找不到什麼線索了。

    她有些奇怪,剛剛那個被抬在蚌殼上面的男人是什麼人?

    回到村委會招待所後別人還在睡,莫小野也躺倒床上想等到天亮了再去問問村民關於紅湖的事情,可是躺下沒多久,就聽到村子裏面開始嘈雜起來。

    聲音越來越大,還伴隨着隱隱的哭號,沒多久,又響起急救車和警車的聲音,這邊四宗門的人都意識到不對,起身朝聲音傳出的地方走去。

    村子裏已經亂成一鍋粥,根本沒人顧得上理會他們,等靠近那座燈火通明的房子,莫小野一眾人才知道,原來……又有人死了。

    依舊是個年輕小伙子,依舊是死於突發心臟病。

    穿着白大褂的急救醫生出來後直接宣告死亡,年輕人的母親脖子一歪,直接就暈了過去。

    已經死透了,救護車沒有再拉走急救,等救護車離開後,村民才是都圍進去幫忙料理。

    小伙子的父母都已經神情恍惚了。

    莫小野不着痕跡溜進去,死者就擺在裏屋床上,蒙着白床單,周圍人來人往亂糟糟的,不過好歹也顯得家裏不那麼悲涼。

    悄悄掀開床單一角,莫小野便是眯眼。

    果然……是之前她恰好看到,被小鬼迎親抬走的那個年輕男子。

    她知道,能被小鬼迎親勾走魂魄的,都是和小鬼有了協議的,無論是自願還是被迫,肯定是有了某種協定。

    比如,有的小鬼勾魂,就會故意躲在暗處喊人的名字,被喊的人如果回應了,那魂魄就被小鬼勾上了,所以民間才會有說法:一個人走,尤其是走夜路的時候,聽到有人喊你名字,如果沒看到人,千萬不要應聲。

    還有種說法,小鬼會在晚上現形,問你和時間有關的問題,一旦你回答,那麼你所回答的時間就是魂魄離開的時辰。

    也是因此,有老人就會教導兒女,晚上走夜路,有人問時間什麼的,就讓他自己看,千萬不能說出來。

    莫小野在朝外邊走的時候,就看到張靜怡和吳迪也混了進來,看到她,那兩人都是微怔,明顯沒意識到她動作這麼快。

    莫小野混不介意挑眉,走出去後就是有意無意朝女人扎堆的地方鑽。

    村子裏,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一定是婦女成群的地方。

    果然,沒多久,她就聽到,幾個女人站在一起壓低聲音有些忌憚的在說什麼。

    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可能是光線亮了,那些女人憋了好久的話終於說出來。

    「哎你們說這到底咋回事啊,咋都是咱們最才俊的後生出事,老林家兒子剛沒了,這又是一個。」

    「是啊是啊,你看他們那本事,那模樣……是不是被河神看上拉走了啊。」

    然後立刻就有婦女壓低聲音:「呸呸呸,別亂說了。」

    然後就是立刻回頭雙手合十朝紅湖方向喃喃:「無心之言無心之言,河神千萬莫怪。」

    旁邊的人就是無語:「抓男的,一看就是女河神,你擔心什麼。」

    莫小野有些無語……聽了半天也沒聽到什麼有用的話,於是她便是朝外邊走去,想了想,繞道去了第一個死者家。

    兒子剛剛過世,那一家明顯愁雲慘澹。

    莫小野敲門,半晌,才有一個滿眼紅血絲的男人打開門,看到陌生面孔,就是有些不耐:「請問找誰?」

    莫小野溫和說明來意,中年男子面色一變直接關門:「什麼調查,死都死了,有什麼好查的,我們不歡迎你!」

    門哐一聲被關上,差點夾了她的鼻子,莫小野無奈嘆息,只好轉身回去。

    她也能理解,畢竟,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不是誰都能經受住的。

    接下來,她只好在村子裏到處走一走,可是,大半天下來,所能得到的,和之前的信息沒多大差別:就是姓林的死者突發心臟病暴斃,被埋後又從墳墓里爬出來,給家人說把自己水葬……然後就是莫小野他們看到的水葬一幕。

    沒有什麼收穫,莫小野決定自己留下來看。

    而剛好的是,可能因為這個姓郭的死者家人也想到了前一個人,或者是出於別的考慮,反正就是將死者穿戴整齊後快速買來了棺材,到了下午,就將死者下葬了。

    臨下葬的時候,莫小野在暗中偷偷看,卻詫異發現,那棺材四周,都被打進去了木釘……將棺材死死釘住了。

    莫小野心裏忽然就有些奇怪。

    這家人將死者的下葬速度,還有棺材上的處理……他們,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對面,吳迪和張靜怡還有裴寂也看到了那棺材的異樣,都是行家,心裏立刻就有了計較。

    回到村委會招待所,一行人坐在一起,商議後就決定,分成兩撥人,一波守在墓地看着那屍體,另一波潛伏在死者家裏,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最後就決定,莫小野和張靜怡兩個姑娘家,守在死者家裏就好。

    而吳迪和裴寂,則是守在墓地,看看屍體究竟還會不會再走回來。

    他們都親眼看到,那年輕男子的魂魄已經被抬走了,如果第一個人也是這樣直接被勾了魂的,那麼,屍體回家就說不過去了,畢竟,即便是詐屍,也是要有魂魄的。

    蕭胖子坐在旁邊,眯着眼手指不住在桌上敲,然後就是一拍屁股伸了個懶腰,朝莫小野眨眨眼:「我也出去找找線索去!」

    然後就是帶着黑鴉出門。

    裴寂在後邊冷笑一聲:「一頭豬也能找線索……」

    莫小野冷冷看了眼裴寂,裴寂一臉挑釁朝她挑眉。

    冷笑一聲,莫小野眯眼,旁邊的張靜怡忽然出聲:「走吧,早點去以防有變。」

    門中弟子都被留下來,四人出了招待所後便是潛進暗中,沒多久,莫小野便是和張靜怡潛到了死者郭家房頂上。

    人已經下葬,而且村子裏這幾天氛圍不對,晚上十點多,那些幫忙的村民都回去了,只剩下死者的父母,具是不發一語坐在堂屋裏面,滿身的悲愴氣息。

    莫小野暗暗唏噓。

    都是獨子,就這麼沒了,當父母的要怎麼才能熬過去。

    那夫妻兩人很沉默,也不知過了多久,死者母親忽然抬頭,眼眶通紅一片,滿滿都是悲愴和怨恨,死死看着死者父親:「害死兒子了,這下你高興了?」

    死者父親,被村民叫做老郭的中年男子,仿佛一夜老了十幾歲,一直蹲在那裏抱着頭吧嗒吧嗒抽煙,聽到妻子的聲音,他渾身一震,不發一語。

    老郭媳婦看到自己男人的樣子,眼中的怨毒更甚,惡狠狠咬牙:「誰給的東西你都敢要,大晚上,一個女人給你那麼大的珍珠,說送給兒子的,你就敢接……你不要臉,也不管我兒子的命……」

    說着,老郭媳婦明顯忍不住了,站起來上前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拳打腳踢在老郭身上撕咬。

    「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嗚嗚……」

    下面夫妻兩個,一個嗚嗚哭着撕咬着,另一個不發一語悶聲受着……莫小野看得無奈又無語,就在這時,她蹙眉倏地抬頭,然後就是驀然變了面色。

    已經接近十二點,村子裏已經沒有人了,她趴在屋頂上朝那個方向看去,就看到,村子那條通往墳地的路上,一個身影極為緩慢的走過來。

    天空黑壓壓的沒有半點星光,路旁的樹木影影幢幢的張牙舞爪,草叢中原本還有蟲鳴和偶爾的鳥啼,可現在,隨着路盡頭那道身影帶着濃濃的陰氣緩緩靠近……草叢中的蟲鳴都停止了,莫小野聽到,村子裏的狗開始狂吠起來。

    老郭家院子裏也養了一條大黑狗,此時,那隻大黑狗像是瘋了一樣,鐵索繃直朝大門口不住騰起身子呲牙狂吠。

    大黑狗的樣子驚動了老郭夫妻,仿佛想到了什麼,兩人停下來,相視,眼中都是緩緩浮出恐懼。

    而此時,莫小野也看清了那道影子,不由得微微蹙眉。

    那道影子,正是下午剛剛下葬的小郭,他身上還穿着藍色的壽衣,頭髮梳得整整齊齊,青白的面孔,眼睛直愣愣瞪着,卻沒有焦距,四肢僵硬,卻又像是軟塌塌的一樣,踮着腳跟,緩緩的朝前走着。

    如果此時被別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嚇得魂飛魄散,可是,在莫小野眼中,她能看到,小郭身後,一隻孤魂野鬼兩手扶着小郭的胳膊,雙腳墊在小郭腳下,讓小郭跟着它的步伐,一步步朝回走。

    鬼扶屍!

    這種情況,只能說明,小郭的身體已經被更厲害的鬼魂下了烙印了,別的遊魂野鬼不敢再上他的身,又要控制他,只好採用這種鬼扶屍的方法。

    也是因此,才會走得這麼慢,這麼一一步一步。

    張靜怡也是趴在莫小野身邊細細看着那鬼扶屍一步步走近,緊接着兩人就看到,鬼扶屍背後,吳迪和裴寂兩人遠遠跟着。

    隨着那鬼扶屍越走越近,郭家院子裏的大黑狗也是越來越瘋狂,村子裏的犬吠也是瘋了一樣,可就在鬼扶屍走到老郭家後,院子裏的大黑狗發出嗚嗚的聲音,然後就是夾着尾巴逃回狗窩裏面,再也沒有半點聲響。

    而屋子裏面,老郭夫婦已經完全嚇呆了,縮在一起瑟瑟發抖。

    隨機,大門被叩響。

    「叩叩叩叩……」午夜敲門,人三鬼四。

    莫小野看到,吳迪和裴寂跟在鬼扶屍後邊,一直在四處留意着,卻沒發現任何線索,只好跟着鬼扶屍一路走到這裏。

    鬼扶屍接連敲門,終於,老郭有些發抖的喊了一聲:「誰啊?」

    鬼扶屍沒有回答,只是踮着腳,瞪着眼睛,不住用怪異的姿勢敲門。

    不緊不慢的敲門聲在已經沒有半點別的聲音的午夜,更顯得可怖至極。

    老郭終於忍不住了,不顧妻子的阻攔,走到門邊,哐的一聲拉開門,剛打開門,就看到一張烏青慘白的臉近在咫尺,瞪圓外凸的眼睛……果真是他兒子。

    老郭直接就僵在原地,跟出來的老郭媳婦看到自己的兒子,就是一聲哭號想要撲上去,卻被老郭一把抱住,不讓她靠近。

    莫小野和張靜怡都全神戒備着,隨時防備那鬼扶屍有別的異動,可自始至終,那鬼扶屍都沒有動作,然後,就看到鬼扶屍的鬼魂開口,發出仿佛喉嚨有了鐵鏽的聲音。

    「水葬。」

    說完,那鬼魂就是鬆開屍體,屍體轟然倒下,莫小野見機不對,閃身從屋頂掠下來準備抓那鬼魂……卻看到那鬼魂詭異一笑,下一瞬,整個身形散開,竟是魂飛魄散了。

    這是早安排好了的,這個鬼魂的陰氣剛好夠他用鬼扶屍帶着死者回家,說出水葬兩個字……然後,魂飛魄散,不留下半點線索。

    背後的正主,不簡單啊!

    張靜怡和吳迪三人也急掠過來,看到那散開的鬼魂,便是蹙眉,明顯有些氣結,而老郭夫婦則都已經愣住了。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你們不是商人,對不對……」

    莫小野怔怔看着老郭,有了白天吃閉門羹的經驗,她眯眼,眼底墨綠閃過,用了一絲妖瞳的力量。

    「沒錯,我們是專程趕來解決你們村子的事情的,如果想要知道你們兒子的真正死因,那就不要隱瞞,把時間前後原原本本的告訴我們。」

    聽到她直接就說出目的,張靜怡皺眉不贊成,正想開口,卻聽到老郭毫不猶豫說了個:「好!」

    這麼配合,其餘三人都是有些詫異。

    吳迪和裴寂需要幫忙將屍體搬回屋子裏,裴寂滿眼嫌棄,不過看到吳迪都沒有說話,只好滿臉不情願搭了把手。

    將屍體安頓好,老郭媳婦抹着眼淚給自己兒子整理壽衣,老郭則是吧嗒吧嗒抽着煙,也不坐,就那麼蹲在屋子裏,緩緩將發生的事情講出來。

    那是幾天前,晚上他去市里送珍珠回來,回來的有些晚。

    走過紅湖邊時,他總覺得有些不對,不住想朝水面看去,總會覺得那裏有人看着他。

    可這是幾十年討生活的地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皺着眉頭強忍着發麻的頭皮快步走過去,倒也沒發現什麼不對,反而是在進村子的時候,在村口石頭上看到一個女孩子抱着膝蓋坐在那裏,一臉愁容。

    看到他,那女孩子立刻滿眼放光,站起來就朝他走來,然後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問話後,老郭才知道,原來,這女孩子是自己兒子以前的女朋友,雖然心裏奇怪那小子都沒告訴自己和老婆,可是看到這麼個水靈的姑娘,老郭還是打心眼裏開心。

    得知姑娘自己偷偷從家裏跑出來,老郭就是有些心疼,想讓姑娘跟自己回家,誰知道,姑娘好說歹說都不願意,這樣一來,老郭更加放心了。

    要真是什麼別有用心的,肯定早跟他回家了。

    後來,姑娘拿出一顆珍珠,說是當初兩人的定情信物,拿給兒子看他就知道了,老郭看到那顆碩大的珍珠心裏就不住罵那個敗家子兒,這麼大的珍珠一定是他採珠時藏私的。

    後來,他就帶着那顆珍珠回去了,可是,他沒想到的是,看到那顆珍珠,兒子小郭瞬間面色一片慘白,滿眼驚恐,不住說着:「她來了,她來了……」

    他只以為兒子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姑娘的事,可是沒想到,兒子從那天起就變得有些恍惚,只會說那三個字:她來了。

    老郭悔不當初不住揪着自己頭髮,眼眶通紅,懊悔當初沒有對兒子的異樣上心,更後悔當初把那顆珍珠拿回家。

    講述下來,莫小野幾人也是了解了個大概,可是,那個女孩,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找上小郭,還有小林。

    「你們家小郭和小林以前,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嗎,或者兩個人有什麼共同點?」

    問話的是裴寂,一臉一定要找出線索的倨傲。

    老郭滿眼血絲,眉頭緊皺着想了半天都沒有什麼發現,只好無力搖頭。

    莫小野腦中閃過一絲亮光,正想開口,忽然就聽到一個笑眯眯的聲音:「聽說,一年前,你們小郭,還有小林,和村子裏另外一個青年……前後幾天,都採到了一顆血珍珠。」

    蕭胖子悠悠然走進來。

    吳迪和裴寂眉頭微蹙看着蕭胖子,就在這時,老郭恍然大悟狀:「對、對……是有這回事,當時前後幾天得到三顆血珍珠,還在村子引起了好長一陣找血珍珠的熱潮,只不過後來再也沒人發現血珍珠了。」

    吳迪幾人都是愣住。

    他們本來就是奔着血珍珠而來的,卻被鬼扶屍分散了注意力,根本就沒朝血珍珠方向想去,沒想到,卻被這個胖子找出了線索。

    看到那幾人錯愕的視線,莫小野就是好笑。

    蕭胖子的鬼心思,這裏所有人綁在一起都不夠他看得,他下午出門就沒回來,肯定是去村子裏找人套話了,按照他的本事,估計現在村子裏誰家媳婦兒有相好的,誰家男人藏了多少私房估計都被他打探清楚了。

    聽到和血珍珠事件有關,一行人頓時變得更加謹慎,知道不需要自己再開口,莫小野索性懶懶縮回一邊聽他們分析。

    張靜怡蹙眉看着老郭:「你說當時有三個人都得到血珍珠,那就是說,還有一個人,現在還活着?」

    老郭點頭:「村西頭的虎子,當初他也採到了血珍珠。」

    張靜怡和吳迪對視一眼,沉沉出聲:「走。」

    不用說,這是準備去虎子家了。

    莫小野懶懶打了個哈欠,也不急着追那幾人,而是走向老郭,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符紙交給他。

    「不用水葬,符紙貼上埋回去,我們很快會把事情處理完,到時候就沒事了。」

    老郭眼睛一亮:「那我兒子還能回來?」

    莫小野微微一怔,然後就看到老郭眼力的亮光黯淡下去:「你們不是來處理這事情的嗎,那你們應該是道士吧,不能讓我兒子還魂嗎?」

    對上那絕望和希望摻半的眼神,莫小野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然後就看到老郭緩緩接過符紙。

    「也好、也好……最起碼不用到水裏餵魚蝦。」

    莫小野被蕭胖子拽着走出老郭家,已經是大半夜,也不知道那幾個人要怎麼敲開虎子家門。

    莫小野沒有去理會那幾人要怎麼做,反正就在第二天她起床後,就被告知,晚上要住到虎子家裏去。

    明顯,虎子爸媽在知道那些事情後害怕了,畢竟……這些不是沒鼻子沒眼的事情。

    虎子是個微黑壯碩的小伙,看起來很開朗,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白牙。明顯也聽說了些什麼,可是,莫小野卻沒在他眼中看到害怕,最多只是有些緊張和不自在。

    她不由得感嘆,心理素質真好。

    當天下午莫小野和吳迪以及張靜怡裴寂四人就留到了虎子家,蕭胖子拽着黑鴉也要湊熱鬧,其餘的弟子呆在招待所里,擔心他們修為不夠,打草驚蛇。

    按照之前的先例,今天晚上,幕後黑手就會有動作。

    所以,吃完晚飯,所有人都集中在虎子家客廳里。

    虎子爸媽坐立不安的看着電視,明顯心思就沒在電視上,裴寂原本建議四人打麻將消磨時間,同時還可以讓虎子和家人放鬆點,可是莫小野沒有興趣,最後則是蕭胖子看似不情不願的上去撐起牌場。

    原本只是把蕭胖子當成個湊數的,可緊接着幾人就發現了不對,蕭胖子這……明顯不是消磨時間,他這就是發財來的。

    自摸接二連三,又是炸彈連連,到後來,那三人竟是全身心的投入到牌桌上,連虎子爸媽都被吸引過來……五個人加在一起盯着蕭胖子,想要發現他使得什麼詐。

    就在蕭胖子打出一張牌後,裴寂整個人跳起來指着他鼻子破口大罵:「你個出老千的胖子,三筒剛明明已經打完了的,就在上一把……」

    他話沒說完,蕭胖子就是眉頭皺起:「上一把我打的三條,你打的紅中,吳迪是發財,張靜怡是五筒,在上一把我打的……在在上一把……」

    蕭胖子滔滔不絕將這一場牌倒着背回去,牌桌上幾人都是愣在那裏,目瞪口呆,虎子爸媽也是不敢置信看着蕭胖子。

    沒人能相信,一個人打麻將的同時,還能把所有人的牌都記住,可是……

    一旁的虎子竄過來掰着蕭胖子的腦袋嘀咕着:「聽說現在機械人造的可像真人了,這該不會是個機械人吧!」

    蕭胖子頓時怒了:「你才是機械人,你全家都是機械人,你丫見過身材這麼圓潤飽滿充滿富態美的機械人嗎?」

    莫小野在一旁睥睨着,興致缺缺。

    她早就預料到結果了。

    蕭胖子那逆天腦迴路,從小到大,他牌桌上就沒輸過錢……要不是老頭子交代不可以利用福運發邪財,蕭胖子哪裏還用特理會來掙錢,早就成了一代賭神了!

    牌桌上鬧得亂七八糟,卻也剛好沖淡了虎子家人的驚恐氣氛,可也就是這個時候,外邊敲門聲響起。

    同樣,是四聲!

    頓時,客廳裏面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

    按照之前約定好的,虎子爸爸強壯鎮定,走到院子裏朝外邊喊了一聲:「誰啊?」

    聲音倒是很大,就是有些發抖。

    緊接着,外邊就響起一個甜甜的聲音:「虎子在家嗎?」

    虎子爸聲音抖得更厲害了,回頭看了眼不住朝他使眼色示意他不用擔心的吳迪幾人,然後就是鼓起勇氣再度開口:「虎子睡了,你明早再來。」

    外邊頓時安靜……可緊接着,敲門聲再次響起,依舊是那個甜甜的聲音。

    「虎子在家嗎,我找虎子。」

    虎子爸又怕又怒,直接吼出聲:「說了明早再來,別敲了!」

    可是,外邊那個聲音就像是聽不懂他的話,不緊不慢,依舊在敲門,那個聲音都沒有半點變化,像是複讀機一樣:「虎子在家嗎,我找虎子……」

    天空一輪圓月,可是月亮卻像是被一層水蒸氣擋住,霧蒙蒙,周圍還又一圈光暈,顯得月亮有些發暗。

    朦朧的月光籠罩着這周遭的一切,原本應該是美麗祥和的,可是,卻被那在午夜不斷重複的,甜甜的聲音硬生生變成一片恐怖的氛圍。

    莫小野抬頭看了眼,心裏暗暗感嘆。

    這就是老人所謂的毛月亮……出現毛月亮的時候,夜晚的陰氣就會更加濃郁,而那些隱藏在暗中的邪祟,就會變得更加厲害。

    敲門聲一直在持續,緩緩變得有力,砰砰砰,像是在砸門,那個聲音也是開始變得急切。

    莫小野挑眉,然後就是隱藏了氣息輕飄飄飛身到房頂,趴下去,悄悄朝外邊看去,就看到一道婀娜的身影立在門前。

    就在這時,一直呆在莫小野身邊,幾乎沒有存在感的貓魑朝她發出一聲輕哧,眼神中有些不屑。

    莫小野順着貓魑示意的地方看去,頓時就是滿眼錯愕。

    只見,身形消瘦的長髮女人站在那裏,一身血紅長裙,在黑暗中觸目驚心,披散下來的長髮將她的面孔遮住,看不到樣子,莫小野視線看的是那女人腳下……那女人從小腿往下,是從一個巨大的半開着的蚌殼裏面伸出來。

    那女人,就好像是站在蚌殼裏面……可莫小野清楚的知道,她並不是站在蚌殼裏面,而是……她的身體,就是從蚌殼裏面生長出來的。

    莫小野無法想像,這樣的怪物是怎麼形成的,就在這時,她看到,下方,吳迪示意虎子爸不要害怕,去開門。

    虎子爸明顯害怕的不行,可是,事關兒子生死,他大着膽子走過去,手一直在發抖,伸出去又縮回來,好幾次,終於一咬牙,刷的將門拉開,然後就看到了外邊的人,虎子爸頓時愣住。

    不是他想像的面容可怖的女鬼,這個女……孩子,生的甚至算得上好看,面上似乎還有些羞怯,抬頭看了眼虎子爸,然後就是迅速低下頭去低聲柔柔道:「我找虎子,他在家嗎?」

    虎子爸渾身一震,回頭看了眼院子裏面不動聲色的幾人,強行忍住驚懼開口問道:「你是什麼人,找我們虎子有事嗎?」

    莫小野一直趴在屋頂沒有動作,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神態有點像捕獵前的獸類,她知道,院子裏幾人都沒有注意到那女子的腳下。

    一來,光線有些暗,二來,那女子柔美的外貌讓那幾人有些出乎預料。

    此時,那美麗眼睛認真看着虎子爸,柔聲開口:「虎子答應了我,我給他血珍珠,他就娶我的,他們都答應了的……」

    那女子面上竟是浮出委屈,抿着嘴唇低頭:「我等了他們好久,他們都沒有來,都沒有來娶我,為什麼……他們答應了的,答應我的……」

    虎子爸已經愣住了,就在這時,一直站在旁邊沒有吳迪緩步上前溫和問道:「姑娘,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他們為什麼要答應娶你呢?」

    聽到吳迪問話,那女子渾身一震,緩緩抬頭怔怔看着吳迪,眼神中緩緩浮出冷色:「你是道士?」

    吳迪一愣,其餘幾人,包括莫小野都是愣住。

    他們都隱藏了氣息,眼前這個不知道是什麼來頭的東西,竟然這麼快就發閒了。

    吳迪想要分辨說自己不是道士,可還沒來及開口,那女人面上的神情緩緩變了。

    原來還是一副羞怯的樣子,此時,那嬌美的面上緩緩浮出冷色,那女人喃喃自語:「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你答應了的,你答應了回來娶我的,你答應了……」

    緊接着,隨着她喃喃自語,女人面上的肌肉開始詭異的抖動,她一頭烏黑的頭髮撲簌撲簌掉落在地上,面孔變成一片猙獰,疙疙瘩瘩就像是一個扭曲的土豆,眼睛也是一大一小,一張臉頓時變得比惡鬼還要慘烈七分。

    虎子爸不由得倒退一步幾乎跌倒,吳迪也是驀然愣住,直到這時,他才看到那女人腳下……不,她並沒有腳,她的腿是從蚌殼裏面伸出來的,細看之下,甚至能看出,連接她小腿和蚌殼內軟肉的青筋還在突突跳動。

    這是……蚌精麼?

    吳迪幾人不由得被眼前這個詭異的東西驚得面色大變,可是,看到幾人的面色,那女蚌精身上戾氣頓時大盛。

    「你們在嫌我丑,對不對,你們都覺得我丑,對不對……」

    女蚌精朝前,竟是直接普通匍匐在地,就那麼仰着可怖的一張臉,兩手撐地拖着腳下的蚌殼朝院子裏面爬來……隨即,她身下的蚌殼裏面湧出黑色的陰霧,緩緩朝院子裏面包圍過來。

    那女蚌精一邊爬,一邊呲牙嗤嗤怪叫:「殺光你們,殺光你們……我要殺光你們……」

    莫小野正準備動作,她身邊一直沒有動靜的貓魑比她還快,蹭地就跳了下來,極為輕盈的恰好落到那女蚌精前面,弓起背就是一聲輕哧。

    女蚌精頓時一愣,待看到那貓魑瞳孔深處的盈盈綠色,女蚌精的動作頓時一慢,一大一小的眼睛裏面竟是出現了一絲絲恍惚,而貓魑,則是一直在那裏輕聲發出嗤嗤地聲音。

    莫小野知道,貓魑這是在蠱惑這個蚌精……對於蠱惑鬼怪,貓魑最為在行,當初就是莫小野,猝不及防之下,也是被貓魑所蠱惑。

    想到這裏她就覺得丟臉。

    院子裏吳迪幾人都是愣住……以這蚌精的兇惡戾氣,他們原以為立刻就要有一場惡戰,可是去沒想到,這貓魑竟然這麼厲害。

    張靜怡餘光不着痕跡看了眼趴在屋頂看好戲一般的莫小野,下一瞬,倏地揚起木劍,竟是直直朝蚌精刺過去。

    頓時,原本已經被被貓魑蠱惑的有些失神的蚌精反而被她的攻擊喚醒,蚌精猛然一震,下身甩起來,張靜怡的桃木劍直接劈到了蚌精的蚌殼上面。

    咣的一聲響,蚌精一聲痛呼,而張靜怡手裏的桃木劍,直接斷成兩截。

    蚌精死死看了眼院子裏的人,視線不期然看到從門裏走出來的虎子身上,便是發出一聲悲憤的怪叫,下一瞬,蚌精便是直接扭頭嗖的衝出院子。

    她知道,院子這些人,她不是對手……一個貓魑就已經夠她喝一壺的了。

    蚌精出了門便是趴在地上迅速超前爬去,就像是一隻巨大的爬蟲,身後的蚌殼就像是蝸牛背的殼子,被她拖着,速度卻是快如閃電,吳迪一行人連忙追出去。

    莫小野想了想,朝貓魑使了個眼色,自己卻是依舊伏在屋頂沒有動作……那三人連同蕭胖子和黑鴉,直直追着蚌精跑出去,院子裏便只剩下虎子一家三口。

    虎子媽哭罵着將虎子和虎子爸朝屋裏拖:「造孽喲……那是什麼鬼東西,還站在院子裏做什麼,快點進屋子。」

    虎子爸這才回過神來,面色一片慘白,正準備扭頭進屋子,卻又忽然想起來,轉身準備去關院子門。

    可是,就在他剛好走到院門口的時候,他身形猛然一僵,然後虎子和虎子媽就看到,虎子爸渾身顫抖着倒退回來……緊接着他們就看看到,兩道影子並肩,身形僵硬,面色青白緩緩走進來。

    虎子頓時失聲……莫小野也瞬間認出,正是前面兩個死去的年輕人的魂魄。

    此時,那兩個鬼魂都是穿着紅色喜服,面色烏青一片,神情陰惻惻嘴角帶着詭異的笑,輕飄飄進了虎子家院子,然後就是朝虎子招手。

    「該走了,該走了……一起走吧!」

    虎子明顯也很害怕,可是怒氣更甚:「你們兩個,死就死了,還要來害我,我們一起長大,你們跑回來害我,真是……真是不要逼臉的。」

    虎子又驚又怒口不擇言,虎子媽哇一聲就哭開了:「林子啊,你沒了,嬸子還給你穿衣服了,你咋就跑回來害你虎子哥啊,嬸子求你了,放我我們吧,嗚嗚嗚……」

    虎子媽一哭,那兩個鬼魂也是站在原地發出嗚嗚的像是哭喊的聲音,加上那青白的面色,仰頭哭號的樣子要多瘮人有多瘮人。

    虎子爸跌倒在地後又是踉蹌爬起來,把自己老婆兒子護在身後,那兩個鬼魂停止了哭號,下一瞬,就是猛然看向虎子,青白面孔,眼珠凸出來,惡狠狠發出空曠的嘶吼。

    「我們都死了,憑什麼你活着,一起死……一起死……」

    說着,就要朝虎子一家三口撲過來。

    莫小野嘆息着從屋頂躍下來,落在那兩個鬼魂面前,頓時,那兩個便是愣住,接着就是扭頭想要逃跑,卻被莫小野一左一右,一手一個掐住脖子拎起來。

    「來,咱們先說說這是怎麼回事。」莫小野一手一個拎着那兩個沒有重量的鬼魂,看的虎子一家三口目瞪口呆。

    就在吳迪幾人追着那蚌精朝紅湖邊趕去的時候,莫小野這邊,已經從兩個瑟瑟發抖的鬼魂那裏知道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而莫小野這才知道,這個故事,竟然是從虎子身上開始的。

    民間素有老蚌曬月的傳聞,說是月圓之夜,那些真的有了年歲的老蚌,就會偷偷上岸曬月,沐浴月光精華,而這樣的老蚌體內,一般都有品質絕頂的珍珠。

    也是因此,他選了個月圓之夜,不顧村里規定天黑不採珠的規定,偷偷到了紅湖邊上……當時他就覺得自己太幸運了,因為,他竟然真的看到了一隻巨大無比的老蚌,張開蚌殼朝着月亮。

    虎子是個膽大的,當下拿着傢伙就摸過去了……可是,那小磨盤大的老蚌像是成精了,竟然知道反抗,他被嚇壞了,慌亂之際,猝不及防被老蚌夾住了腿,然後就是直直朝水裏拖進去……饒是水性再好,可是,被磨盤大的老蚌托在水底,他也還是死路一條。

    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他忽然看到,另一隻巨大的老蚌從旁邊緩緩靠近……而緊接着,就發生了一件他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事情。

    虎子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莫小野:「之前沒跟你們說,是因為我知道,告訴誰也沒人相信的。」

    莫小野沒有出聲,等他繼續說下去。

    虎子看起來有些迷茫,他自己似乎也有些不敢相信那些都是真的。

    那第二個靠過來的老蚌,蚌殼緩緩打開……然後,當着虎子的面,一個女人從蚌殼裏面鑽了出來。

    虎子驚駭不已的看到,那女人,下半身竟然真的連着蚌肉,就像是一個……從蚌殼裏面長出來的人。

    虎子嚇壞了,可緊接着,那女人開口了……在水裏也能發出聲音那種,只是聲音有些怪異,那女人說,他可以救虎子一條命,但交換條件是,虎子要回來娶她。

    生死關頭,哪裏還管得了那麼多,虎子當然答應了,就在虎子答應後,那女人游到夾住虎子腳的地方,拍了拍那老蚌,然後那老蚌就放開了虎子,後來,那連着蚌殼的女人就把虎子救上來了。

    臨走前,那女人給了虎子一顆血珍珠,說是兩人的約定……讓虎子記着回去娶她。

    小郭和林子也講了自己遇到那蚌精的過程,其實和虎子的大同小異,無非就是虎子得了血珍珠,其餘的人都以為紅湖裏面能採到血珍珠了,下水後,兩人前後都是遇到了蚌精。

    當時兩個人都嚇壞了,可是一想到能讓他們大發一筆的血珍珠,兩人都是強忍着害怕從那蚌精手裏接過血珍珠,然後……再也沒下過水。

    可誰知道,不下水,依舊躲不過去。

    前幾天,那蚌精上岸了,敲開了他們家的門……

    莫小野聽完了他們的講述,有些瞭然,又多了些不解。

    那蚌精只是將她叫做蚌精,可是,那並不是精怪,而是鬼怪,那女鬼明顯是不知道怎麼做的,附身到了一隻吸納了很多日月精華有了些靈氣的老蚌身上。

    她想問虎子爸媽,可是一想到和黑鴉追過去的蕭胖子,就又有些不放心,雖然蕭胖子有那逆天的好運,可她不親眼在旁邊看着總覺得不踏實。

    顧不上在理會蚌精的來源,留下來的目的也達到了,莫小野便是朝紅湖邊追去,臨行前,想了想,一首拎起一個蚌精娶回去的鬼魂,然後才是朝那邊飛掠過去。

    而這個時候,吳迪以及蕭胖子一行人都已經到了紅湖邊上……誰也沒想到,那蚌精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閃電般逃回來直接就鑽進了紅湖裏。

    貓魑不住在岸邊走來走去,死死看着水面,發出懊惱的嗤嗤叫聲。

    蕭胖子在那邊也是急得跳腳:「咋就沒抓住呢,那麼大的殼兒,指不定裏面還有什麼樣的珍珠呢,唉……」

    莫小野上前將那兩個鬼魂扔到一旁不屑朝蕭胖子示意:「他倆就是拿了人珍珠才成這樣子的,你確定你還想要?」


    蕭胖子悻悻撇嘴,再不說話。

    貓魑看到莫小野後便是朝她靠過來,畢竟,再怎麼厲害,貓怕水的天性改變不了。

    而那邊,看到莫小野帶着那兩個鬼魂過來,張靜怡吳迪還有裴寂三人這才想起,自己忘記了虎子一家三口的安危,吳迪眼裏閃過一絲詫異,裴寂則是冷哼一聲,而張靜怡,瞥了眼莫小野,然後就是淡淡開口:「追丟了,怎麼辦?」

    語氣中好像是覺得莫小野一晚上都沒幫什麼忙,現在應該她出力了。

    蕭胖子怪笑一聲:「所以,跟丟了,是別人的錯,和你們這些跑得慢的人沒關係咯。」

    張靜怡頓時蹙眉:「你……」

    蕭胖子回了她一個白眼,然後就是忽然一把拽過小郭的鬼魂,拍了拍他低聲說道:「哥們兒,做個戲,別介意哈……」

    下一瞬,一行人就看到,蕭胖子把小郭的鬼魂拽到水邊朝水裏大喊着:「喂,姐們兒,你新婚老公可是在我們手裏啊,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雖然說你那樣子,可能連一日也沒有,但好歹是掛名的,你要眼睜睜看着我們把他打得魂飛魄散了麼……」

    蕭胖子在那裏說葷話,莫小野嘴角微抽,原本根本不打算理會,可緊接着她就看到,水面上浮出一串小小的氣泡,如果不是她的目力,很可能都看不出來。

    連忙朝蕭胖子使眼色,就看到蕭胖子眼裏閃過瞭然,隨手又拽起了另一隻鬼魂,再度朝水裏喊起來:「我說姐們兒,你可別想着我們滅了一個你還有一個,咱們做事一向是一次到位,您要是再不出來咱們好好談談的話,咱可要買一送一了啊……」

    莫小野看到,蕭胖子說完,水裏卻是反而恢復一片平靜,再沒有半點動靜。

    站在旁邊的裴寂冷笑着看了眼蕭胖子,然後就是大步過去,低罵了一聲蕭胖子什麼話,隨即,揚手桃木劍便是直接砍下了小郭鬼魂一隻胳膊,頓時,小郭就是一聲悽厲的嘶吼。

    蕭胖子頓時愣住。

    這兩個鬼魂雖然說是因為利益自找苦吃,可也是受害者,他根本沒打算傷他們,可現在……

    裴寂不屑冷笑一聲:「婦人之仁,低賤的鬼魂而已,一會兒看到水裏那醜八怪,你該不會也要去感化她。」

    就在這時,水裏忽然一道紅影,莫小野連忙喊了聲:「小心!」

    裴寂下意識回頭,水聲響起……下一瞬,他就被那蚌精一把拽住腳踝,嗖的拖進了水裏。

    水裏是蚌精的天下,人入水,堅持不了多久的……吳迪張靜怡兩人也是面色一變,上前準備搭手,只有蕭胖子,壓根沒有要救裴寂的打算,連忙就要逃離水邊……可他離裴寂太近,想躲已經來不及,下一瞬,就是被裴寂一把拽住腳踝,朝水裏拖去。

    黑鴉一把拽住蕭胖子,可下一瞬就發現,把蕭胖子朝水裏拖去的力量大的驚人,蕭胖子滿心驚駭不住用腳踹裴寂,怒罵着:「你他媽給我放手,放手!」

    裴寂當然不會放手,等莫小野掠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將蕭胖子拽到了水邊。

    莫小野飛身上前,在吳迪朝抓着裴寂的蚌精手上砍去的時候,莫小野手裏一把匕首也是直直朝裴寂拽着蕭胖子的手腕砍去……裴寂面色大變,下意識鬆開手,接着就是被直接拖進水裏。

    蕭胖子半身滑入水中,黑鴉發力,莫小野連忙將他朝岸上推去……可就在這時,莫小野忽然發現腿上一緊,她猛然一怔,下意識抬頭看向蕭胖子,還沒來得及開口讓他千萬別下水,下一瞬,一股巨大的力量襲來,她蹭地就被拖入水中。

    嗡地入水,鼻子被嗆得酸疼,感覺到四周的水都朝自己壓來,莫小野連忙放鬆,然後低頭,就看到下面,一隻磨盤大小的老蚌夾着她的腳腕將她直直朝水底拖去。

    那隻蚌精竟然藏起來攻擊她!

    莫小野滿心差異……這水裏究竟有多少精怪,那些人平日是怎麼採珠的。

    穩住身形,莫小野讓自己鎮定,她知道,入水最忌諱的就是慌亂,如果一慌,那就真的危險了,只有盡力讓自己平靜,才能有更大的機會找到生機。

    那老蚌的力量很大,她知道這不是普通的老蚌,被夾在蚌殼內的腳都能感受到極為陰寒的氣息。

    試了試老蚌拖着她的力道,莫小野猛然扭腰躬身,姿勢像是在水裏蹲下去,兩手抵住老蚌的殼,直接用上了妖氣,想要把自己的腳拔出來,可是老蚌夾得太緊,根本拔不出來。

    鼻腔周圍都是冰涼帶着腥味的水,幽暗的水光中,少女長發披散着,面孔被水光映成可怕的灰白色,只看到她拼力想要掙脫卻無法掙脫……下一瞬,少女在水中格外精緻的面孔倏地露出冷笑。

    一把將手中的匕首從腳踝邊的縫隙刺進老蚌的殼裏,老蚌吃痛,頓時夾得更緊,莫小野覺得自己腳踝都要被夾斷了……周圍還有別人,不能用太多妖力,莫小野抿唇直接忽略了腳踝的劇痛,伸手,手中的匕首刺進去更深,然後就是直接在裏面攪動起來。

    這匕首不是窮途,可是,畢竟是利器,她甚至能感覺到匕首在老蚌體內的軟肉上攪動時候的柔韌……什麼精怪也經不住體內一把匕首這麼翻攪着,老蚌的殼子終於一松,莫小野連忙推着蚌殼,將腳拔出來……可就在這時,從那已經打開一道很寬的縫隙的蚌殼裏面,驀然伸出一隻灰白的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冰寒刺骨的感覺,蚌殼裏面灰白的鬼手,饒是莫小野,也是在水中驚起一身雞皮疙瘩,她想夜不想,直接朝那鬼手狠劈下去,鬼手吃痛,蹭地鬆開她後縮了回去……可下一瞬,蚌殼就是忽然張開,張開到九十度,而莫小野,也看清了裏面的樣子。

    她忽然有點反胃,那蚌殼裏面的樣子,讓她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只見,蚌殼裏面灰白色的軟肉在殼子裏面擁擠着,而那堆軟肉中,隱隱能看出人的肢體,一顆個屬於女人的頭顱在那堆軟肉正中央,灰白的眼珠死死看着莫小野,然後伸出灰白的鬼手。

    蚌殼裏面,竟然有人的殘軀,很明顯……那是一個人的身體和蚌殼裏面的蚌肉融合在一起了。

    下一瞬,那一團看不清楚形狀的灰白軟肉蹭地射出來,竟是直接離開了蚌殼,朝她直直撲過來,死死纏住不想讓莫小野離開上岸。

    那老蚌也知道,在水裏是它的天下。

    莫小野看到那軟乎乎的怪異身體就覺得頭皮發麻,不是害怕,只是因為太過觸目驚心讓她不舒服,手裏匕首不是窮途,沒有窮途的威力,她只好在水裏和那詭異的身體纏鬥起來……幸好,匕首足夠鋒利,她在開始感覺憋悶的時候,終於將那具不知道究竟該算做什麼的身體劈成巨大的肉塊,在水中緩緩沉下去。

    周遭的水變得污穢腥臭不堪……連忙掉頭朝上游去,她開始缺氧了。

    可就在她扭頭的一瞬,忽然感覺背後水波不對……下意識反手匕首刺出去,卻是撞上一個極為堅硬的東西,回頭,是張開的蚌殼……莫小野怎麼也想不到,那已經空空如也額蚌殼還有能力攻擊她。

    蚌殼猛然張開成更大的角度,直接朝她撲過來,速度快如閃電……已經有些脫力,莫小野來不及躲避,然後就是眼前一黑。

    她被關進蚌殼裏面了。

    心裏頓時一股怒氣,她也顧不上妖氣不妖氣,匕首直接狠狠朝外刺出去,蚌殼堅硬無比,卻也是抖了抖,莫小野手上發力,帶着妖氣想要把蚌殼直接撐破,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一聲啜泣。

    身體一頓,莫小野便是蹙眉……啜泣聲是從蚌殼裏面發出來的,她緩緩抬頭,瞳孔一片墨綠,然後就看到,蚌殼裏面,緩緩浮出一張女人的面孔,奇醜無比。

    下一瞬,莫小野眼前情景一變。

    她認出來,這裏正是紅湖邊上,一對年輕男女依偎着坐在岸邊,男孩子清秀,女孩子雖然有些鄉土氣息,但是也算是秀美,莫小野蹙眉,緩緩走近,那兩人卻根本像是看不到她,猶自在那裏說什麼。

    莫小野聽了一會兒就聽明白,原來,是男孩子考上大學,暑假過後就要去上大學了,女孩子沒上學,在村子裏,兩人你儂我儂在不舍。

    就在莫小野詫異,為什麼那女鬼要給她看這些的時候,畫面一變,她看到,男孩子家掛着白幡,停着一具棺木,男孩跪在地上哭的昏天暗地……他父親出意外了,母親病弱,支撐不起家。

    莫小野看到,女孩子站在人群里,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畫面再一變化……她看到,兩人正在爭吵什麼,然後就聽到女孩朝男孩叫喊着,急得滿臉通紅。

    「阿峰哥,你必須要去上學,那是你的夢想啊,學費你不用擔心,我趁着暑假多采珍珠,也許能遇到品質好的珍珠,那你的學費不就出來了嗎?」

    男孩一直在上學,並不會採珠,他眼眶通紅抱着女孩不住搖頭,像是不讓女孩為了他這麼做。

    莫小野看到,接下來的畫面,都是女孩子沒日沒夜的潛水,找珍珠……雖然說這裏盛產,可是珍珠不是魚蝦,而且,品質也沒保證,成色不好的也值不了幾個錢,然後莫小野就看到,女孩子越潛越深。

    她心裏不住嘆息……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女人。

    緊接着莫小野看到,那女孩子在深水處發現了一隻巨大的老蚌,女孩子小心翼翼靠近,明顯很興奮,很謹慎……就在她朝老蚌伸出手的時候,蚌殼忽然動了。

    鋒利到詭異的蚌殼徑直劃開了女孩子的手,一股女孩子看不到的黑氣鑽進她傷口中,然後,老蚌裏面忽然滾落出一顆血紅圓潤的巨大珍珠。

    女孩子頓時就震驚了……瞬間忘記了自己的傷口,一把握住那血紅血紅圓潤巨大在水中閃閃發亮的珍珠,扭頭就朝岸上游去。

    上了岸,她顧不上換衣服處理傷口,卸了裝備握着珍珠就朝男孩子家奔去,莫小野看到,兩個年輕男女抱在一起哭着笑着尖叫着。

    男孩兒的學費有着落了……兩人回到以前花前月下的日子,可是,女孩手上的傷口感染了。

    畫面開始變得很快,莫小野看到,男孩去上學前依依不捨的親吻女孩,女孩笑着催他快走,然後,女孩氣色越來越差,她臉上長出疙瘩,開始掉頭髮……在醫院進進出出,醫生都是看着化驗單,然後看她手上當初被蚌殼劃破的地方,搖頭。

    終於到了假期,女孩包着頭巾在村口等男孩,男孩一下車,就是朝她跑過來一把抱起她,女孩子驚慌失措中,頭巾掉了,露出滿是痘痘和頭髮稀疏的面孔。

    男孩子愣住,然後就是一把將想要逃走的女孩抱進懷裏,摸着她的頭,紅着眼眶說什麼,一臉堅定,女孩子喜極而泣,不住點頭。

    看着那一幕,莫小野心裏浮出暖意,然後就發現,畫面變得越來越快,就好像製造畫面的人的情緒有些不受控制了。

    男孩子回去上學,女孩繼續醫治,為了幫她治病,家裏傾家蕩產,可女孩子的病情越來越惡化,臉上的疙瘩越來越大,面孔開始變形,頭髮脫落的差不多沒剩幾根……緊接着,為了給她籌錢,父母前後出事,男孩再次回來的時候,變成了女孩家掛着白幡,哭的撕心裂肺。

    男孩子推開人群走過去,從背後抱住披麻戴孝的女孩子,女孩回頭那一瞬,男孩面色刷的變得一片雪白。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變形的幾乎看不出是一張臉,眼睛一大一小歪着,頭頂光溜溜沒有一根頭髮,還有幾個疙瘩,那張臉就那麼靜靜看着他。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男孩子扭頭狂奔離開,莫小野看到,他一直跑到紅湖邊,眼中還是一片無法接受的震驚和驚駭。

    女孩子緩緩收回視線,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臉……現在的她,什麼表情別人都看不出來。

    男孩又要上學去了,臨走前,他去了女孩家裏,沒有進門,隔着窗說什麼,說了很久……女孩一直沒有出來,然後男孩就離開了。

    莫小野已經猜到了後邊的事情……因為,她看到了男孩眼裏的愧疚。

    如果一個男人人對你有愧疚,那麼接下來他要做的,絕大多數都是那些讓他愧疚的事情。

    畫面到了冬天,像是快過年了……家家戶戶都是喜氣洋洋張燈結綵,只有女孩家一片冷清,門口的白幡那已經褪色。

    女孩包着頭巾躬身打掃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一輛車停在遠處……男孩子下車了,女孩愣住站在那裏。

    她看到,男孩子穿着洋氣的休閒裝,他變得更俊朗了。

    可緊接着女孩就是愣住……她看到,男孩身後緊跟着下來一個女孩子,打扮洋氣,皮膚白皙,一看就是城裏的姑娘,兩人下了車就手拉着手,手裏還拿着一些精美的禮盒。

    男孩回家要路過女孩家門口……女孩就靜靜站在那裏,看着那兩人牽着手走近,她其實想逃進屋子裏關上門,可是卻渾身僵硬一動也動不了。

    很多事,想到了是一回事,可真的遇到了,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男孩看到了女孩,腳步一頓,只是一瞬,就是繼續走過來……到了女孩家門口,男孩讓女朋友等着,自己走過來,停在女孩前面不遠處,抿了抿嘴唇,然後就是彎腰放下一個精美的禮盒,接着轉身離開。

    女孩聽到,那個漂亮的姑娘問男孩那是誰,為什麼要給她吃的……男孩說那是村裏的孤女,很可憐。

    莫小野聽到了男孩的話,他說:「反正你也不喜歡吃那個餅乾,就給她吃了,大過年的她一個人也可憐。」

    他牽着的女朋友笑眯眯點頭。

    兩人背後,女孩握着笤帚靜靜站在那裏,一直到看不見那男孩背影,她的視線才是回到那包裝精美的餅乾上,緩緩上前,彎腰……拎起來,轉身回到自己屋裏。

    除夕夜……莫小野從男孩子家窗口看進去,看到男孩和女友母親坐在一起,桌上是幾個小菜,女友笑眯眯從男孩母親手裏接過壓歲錢,然後靠進男孩懷裏不好意思笑着……電視裏面是春晚,屋子裏其樂融融。

    莫小野心裏有些發酸,她來到女孩家,就看到,屋裏面一片漆黑……輕飄飄進去一個屋子,她看到,破舊卻整潔的屋裏,女孩縮在床上一角,一把一把將拆開的餅乾朝嘴裏塞,像是機械人一樣。

    莫小野看不出女孩的表情,她只能感受到周圍幾乎能化為實質的悲涼和女孩身上鋪天蓋地的悽慘。

    女孩停止吃餅乾,然後就是雙手捂住自己那幾乎已經稱不上是臉的臉,起初只是渾身顫抖,然後就是越抖越厲害……嗚嗚的哭聲越來越大,傳出院子,飄向整個村子裏面……除夕夜,整個村子的人都聽到了那悲絕人寰的哭號,像是控訴,直入雲霄。

    後邊的畫面都轉的很快,再次清晰的時候,是那男孩的婚禮……喜慶至極的氛圍,村里人都去賀喜,只有村口的女孩。

    她脊背佝僂着,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太太,靜靜拄着拐杖看着男孩將新娘抱下車,周圍都是村子裏人的嬉鬧聲音,簇擁着新郎新娘從她家破舊的房子旁邊走過去,沒人注意到她,就好像她是一個透明人。

    她一個人拄着拐杖朝反方向走去,慢悠悠的,一直走到紅湖邊,沒有停下來,一直走進水裏……水從她的腳一直沒到她的脖子……

    男孩和新娘拜完天地,在親人祝福下甜蜜吻上的時候,女孩的頭頂被紅湖淹沒……所有人都在那邊看婚禮,沒有一個人發現,村口的醜八怪消失了。

    莫小野驀然睜開眼,就看到附在蚌殼上的面孔扭曲着,變成那個奇醜無比的女孩子,死死看着她。

    嘆息一聲,莫小野開口:「他們都不是你的愛人,你這是何苦……」

    那醜陋的鬼臉一陣扭曲,然後再次發出嗚嗚的哭聲。

    莫小野伸手,指尖點到那鬼臉眉心處,墨綠色的光暈緩緩擴散開來……那張鬼臉再次開始扭動,慢慢的,恢復成她之前幻化出來去虎子家騙人的模樣。

    她知道,那是女孩子原本的樣子,只是再美化了幾分,去掉了原本的稚嫩的鄉土氣,她其實真的算得上一個美人。

    莫小野面色有些發白,她看着那鬼臉,溫和開口:「放下執念去輪迴吧,我幫你重塑了魂魄,下一世,你一定會是個大美人,被所有你喜歡的人疼愛……」

    她知道自己這麼做很幼稚狗血,可是沒辦法,就是想這麼做。

    那女鬼眼中浮出不敢置信,然後就是在莫小野瞳孔看到了自己的樣子……她知道,這不再是她用陰氣幻化的模樣,而是她的魂魄真的變了。

    她不再是臨死時候那醜陋可怖的模樣了。

    就在這時,莫小野忽然發現,蚌殼猛然動了……帶着她直直朝水面衝出去……破水聲響起,莫小野聽到幾聲驚呼,緊跟着,蚌殼打開。

    吳迪張靜怡以及滿身狼狽的裴寂都是目瞪口呆看着她,蕭胖子在旁邊嘻嘻笑着:「咱們小爺就是威武哈,讓這大蚌直接送你出來了,對了快看看,裏面有珍珠沒……」

    莫小野這才想起來,被自己砍碎了的那些灰白軟肉。

    回頭,女鬼從蚌殼裏面出來,緩緩拜在她面前。

    周圍一眾人更是愣住……張靜怡拎着劍就要上前,卻被吳迪拉住不讓她輕舉妄動。

    女鬼拜完後就告訴了莫小野,原來,控制着那灰白軟肉身體的,是真正的蚌精魂魄,她死後被蚌精扣了身體,就是為了利用她的怨氣修煉,蚌精沒練到化人的身體,只有若有若無的妖氣和戾氣,所以她才會附着到蚌殼上面和蚌精互相依存。

    莫小野起身,有些嫌惡看着自己身上濕漉漉的樣子,壓下之前調動的妖氣,運氣內息緩緩將衣服上的水分蒸發,然後就是看着女鬼,有些無奈。

    「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你害死過人命,究竟要怎麼處理你,是陰司的事情,你自己去陰司領罰吧……」

    女鬼再次拜下去。

    看着女鬼要走,蕭胖子連忙喊着:「喂,喂,血珍珠還有沒有啊……」

    莫小野頓時一臉嫌棄。

    張靜怡蹙眉朝吳迪低聲開口:「我們就這麼把她放走?」

    吳迪低聲道:「莫小野說的沒錯,既然女鬼已經選擇臣服而且願意去陰司,那要懲罰她就不是我們能干涉的了……」

    張靜怡眼神有些發冷的看了眼莫小野,然後就是轉身離開。

    那兩個鬼魂,其中一個被裴寂砍了手臂,現在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裴寂則是滿眼怨毒看着莫小野。

    他還沒忘記,當時他拽着蕭胖子,莫小野砍他手的樣子……也是因此,他才會在莫小野被蚌精拖下水後極力告訴吳迪和張靜怡,說莫小姐伸手不凡,一定不會有事的。

    他是存了讓莫小野直接在水裏被蚌精弄死,然後他們再出手的心思,可是卻沒想到,她竟然不知道怎麼的,真的殺了蚌精,還收服了女鬼。

    裴寂滿眼都是冷色,然後就看到莫小野朝他走來,頓時一愣。

    「你們不是陰陽行走人壟斷世家嘛,你砍了人家胳膊,作為補償,是不是該找人送他們輪迴?」

    裴寂下意識就準備反駁,下一瞬,卻被莫小野一把揪住領子。

    看着裴寂那張臉,想到他剛剛死也要拖着蕭胖子下水的樣子,莫小野心裏就是滿滿的厭惡:「我勸你最好答應,別給我理由揍你!」

    看到近在咫尺的少女眼底的冷意,裴寂心裏頓時驚駭,緊接着意識到自己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嚇住了,頓時又覺得惱羞成怒……就在他準備再開口的時候,斜地里刷的一把刀橫出來,直接橫在他嘴邊,裴寂頓時愣住。

    黑鴉刷的一刀封住裴寂的嘴防止他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下一瞬,就是走到莫小野身邊,低頭,莫小野腿上被蚌殼夾出的傷口還在滲血。

    剛剛吳迪張靜怡他們都在,她沒辦法用妖力恢復傷口……下一瞬,天旋地轉,她才發現竟然被黑鴉打橫抱起來,抬頭,就看到黑鴉一張臉依舊沒有表情,抱着她大步超回走去。

    蕭胖子在身後看的目瞪口呆,下一瞬就是連忙追上來。

    「喂喂,鴉鴉……你老闆在這裏,你丟下你老闆還想不想要工資了。」

    被耿直鴉打橫抱着朝回走,莫小野有些好笑,故意逗黑鴉:「鴉鴉,你怎麼忽然這麼關心我的,想換老闆了?」

    黑鴉低頭看了她一眼,語氣有些生硬:「你,不要錢。」

    莫小野幾乎笑出聲來,上次去小鬼門時,她進進出出累死累活,也沒見耿直鴉搭把手啊。

    「鴉鴉,你這是怎麼了,有事的話給姐姐說,別悶在心裏啊。」

    黑鴉低頭,皺眉,認真糾正:「你比我小。」

    莫小野無語哀嚎一聲,然後就是一臉無奈:「說罷,你到底想幹嘛,我讓蕭胖子給你漲工資?」

    黑鴉眉頭皺的更厲害,想了想,似乎理順了莫小野為什麼這麼奇怪,然後就是低頭認真一字一頓:「他在的時候,不准我靠近你……他不在的時候,我就可以。」

    莫小野頓時愣住,下一瞬才反應上來黑鴉說的是誰,頓時有些錯愕。

    「秦梟?他給你說什麼了?」

    黑鴉點頭:「他說,你是他的。」然後又是看着莫小野:「是嗎?」

    莫小野愣住……就在這時,她看到黑鴉忽然停下來,扭頭,才發現已經回到了村委會招待所,莫家那三名弟子正站在樓上靜靜看着下面。

    黑鴉似乎不習慣被這麼多人看着,頓了頓,才是抱着她進去放到床上,然後就是準備給她拖鞋處理傷口。

    蕭胖子氣喘吁吁追上來,看到黑鴉的動作,就是驚叫出聲:「哎我說我那麼乖的鴉鴉哪兒去了,啊?現在不光喊着讓我漲工資,還想占咱們小爺便宜……鴉鴉你這麼着我可是要扣工錢的啊!」

    莫小野頓時嘴角抽搐,狠狠白了一眼蕭胖子。

    貓魑從外邊進來,輕盈的躍上床臥到莫小野旁邊,眼神高傲帶着幸災樂禍看着黑鴉,黑鴉動作頓時停下。

    他看着貓魑,認真開口:「你敢打小報告,我就扒了你的皮!」

    貓魑不屑的發出一聲輕哧……又不是誰都像那個人一樣,它要是誰都怕,還怎麼出來混。

    黑鴉看到貓魑的動作,僵在那裏,須臾,緩緩鬆手放開莫小野的腳,再度橫了眼貓魑,然後就是徑直起身走出去。

    蕭胖子看好戲一樣站在後邊靠着牆抖腿。

    「咱們鴉鴉那點小心思,秦處還能不知道,哈哈……」說着又是看着貓魑,皺眉:「你說你一個被人當兔子養的小白狗,怎麼還忠心耿耿的,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人之初,性本賤?」

    貓魑冷冷橫了眼蕭胖子,懶得跟他計較,傲嬌的閉上眼發出輕呼。

    莫小野仰面躺着晃了晃受傷的腳,不耐煩開口:「蕭胖子,這可是為了救你弄得,趕緊的,給我處理了順帶泡個腳按摩按摩,我要睡了。」

    折騰了這幾天,她真有點困了……蕭胖子從小到大沒少給她洗腳,指揮慣了,閉上眼,莫小野就是呼呼大睡。

    蕭胖子任命的哼哧哼哧起身,過了一會兒,端着一盆熱水進來,脫下莫小野的鞋把她的腳放進水裏,輕輕將褲腿挽上去,看到那腿上的傷口,胖胖的臉就是抖了抖。

    雖然嘴上平時沒正形,可是莫小野在他心裏就像是親妹妹,甚至親女兒……從小大大,他幾次把莫小野從鬼門關拖回來,那麼相依為命下來,他們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莫小野是他的軟肋,他知道,自己也是她的底線……兩個人從小到大的生死相依,他們的感情,那是……忽然看到莫小野躺下來後口袋裏滑出的電話,蕭胖子小眼睛左右看了眼,把電話拿在手裏,開屏,進入手機賬戶……轉賬……

    末了,蕭胖子輕輕把手機放回去,胖臉笑成了一朵花。

    ……他們的感情,莫小野總不至於為了這些錢打死他!

    天亮後,一行人就離開了村子,知道他們不是真的來買珍珠的,村長好不失望,不過想到這些人留下的食宿錢,村長臉上又露出笑容,扭頭朝回走,哼着小曲兒……然後就看到一輛小轎車停下來。

    看到裏面男人扶着大肚子的妻子緩緩下車,村長笑着打招呼:「阿峰迴來了啊……英子這是快生了吧?」

    俊朗的男人笑着點頭:「預產期下星期,回來拿點東西,看看我媽……」

    村子路還不太好走,從村口到家裏一段路要走着回去。阿峰扶着懷孕的妻子緩緩朝回走,忽然就看到那幾間破敗的房子,阿峰神情有些恍惚。

    他仿佛看到,那個佝僂着背,頭上裹着頭巾的身影,正在那裏,慢慢的,一下下掃着門口……倏忽,那身影又變成靈動的少女,在跟他打招呼。

    「阿峰哥,你回來了啊……」

    少女影子倏地消失,阿峰一個機靈清醒過來,擔心妻子看出異樣,連忙收回視線輕笑着朝妻子說着什麼,朝家裏走去。

    阿峰母親含笑迎過來看着自己大肚子的兒媳婦兒……就在這時,阿峰妻子忽然停下來,面上露出錯愕,然後就是低頭,褲子刷的濕了。

    羊水破了……

    「生了,要生了,天啊,怎麼忽然就要生了。」

    周圍的鄰居也是連忙上來幫忙,阿峰一把抱起妻子扭頭就朝車上奔去……

    縣醫院產房外,阿峰站在那裏焦急的走來走去。

    明明預產期還有二十來天的,這幾天英子狀態也穩定,誰知道,忽然就生了……裏面影子撕心裂肺的呼喊傳來,就在這時,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響起,阿峰頓時愣住,然後就是滿臉欣喜。

    須臾,醫生抱着嚎啕大哭的嬰兒出來:「恭喜,是位千金……」

    阿峰連忙上前接過來,可下一瞬,臉上的驚喜就是僵住。

    他看到,嬰兒的耳垂,有顆小小的紅色痦子,針尖大小,能看出來,長大後也不會影響美貌。

    可沒來由的,阿峰眼前忽然浮現出那個淳樸的少女,笑眯眯看着他……少女耳邊,一顆紅痦子分外顯眼……

    莫小野並不知道他們離開後村子裏出現的插曲,一行人快速趕往下一個目的地。

    任務已經發過來了,看起來不簡單,所以他們都是加快了速度趕路,一邊坐在車上,莫小野一邊看着手中關於新任務的資料,看到老照片上那顆一看就知道年代久遠的老樹,上面還掛着象徵祈福的紅布條,莫小野頓時就來了興趣,然後繼續看下去任務內容。

    原來,任務正是和這棵已經三百多歲的柳樹有關。

    那村子因為那棵很有名,很有年代的柳樹,被稱為老柳村,不知多少年下來,反而沒人知道原本真正的村名了,那棵老柳,就在村口,以前一直是村子的象徵。

    事情就是因它而起……其實也不算因它而起,原委,是這樣的。

    老柳村出了個富商,前一陣子,富商從外邊歸鄉省親,在路過村口那棵老柳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紅衣女人站在樹下和他打招呼,以為是沒認出來的鄉親,他應了一聲……可立刻就意識到不對。

    村子裏面,哪有女人穿的那麼妖艷,還敢媚態橫生跟他打招呼……再一回頭,老柳樹下早已經沒有了半個影子。

    富商回家就病倒了,發燒胡話,足足躺了半個月才能起來,後來,找來陰陽先生一看,才知道,原來是撞邪了……不用說,那邪,就是老柳樹下的紅衣女人。

    富商去找了村長,村長不信,說是這棵老柳可是多少年了,還被村子人隔三差五用香火供着,即便是生出點什麼,那也是成仙,斷斷不可能成精害人的。

    村里人也是附和着。

    富商頓時就急了。

    那陰陽先生說了,老柳裏面的髒東西怕是認準他了,如果不處理了,很可能還會再來。

    富商害怕啊,可村民不同意他提出要砍樹,沒辦法,只好回家去收拾東西,打算第二天就離開。

    可當天晚上,富商正睡着,忽然感覺到有些冷,冷風撲面而來……沒開空調啊。

    富商嘀咕着開燈,打開床頭燈的一瞬,他卻看到,一個紅衣女人低頭直愣愣坐在他床邊,青白的面孔看着他不斷發笑,長發一直垂到他床上。

    富商一聲悽厲的哭號……第二天,就又病倒了。

    這下子,富商不幹了。

    人有了錢,底氣也足,一想到原本自己都準備避讓,惹不起我還躲不起了不成,可那紅衣女鬼竟然還追到家裏,富商滿心戾氣,狠了心要把那老柳給處理了。

    村民原本並不同意,可是在富商砸了一大筆錢,給每家每戶都分到一筆後,就沒人再反對了,很快的,富商喊來伐樹的人就位了。

    沒人知道富商怎麼擺平那些傳說是保護老樹的部門機構,只知道老柳要被伐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也沒人再站出來反對……到了伐樹那天,村里人里三層外三層圍着觀看。

    老柳前面以前村民供奉的燭台神龕都被移走了,微風中,之能看到蒼老的柳樹上面已經褪色的紅布條隨風瑟瑟發抖。

    那是以前村民祈福時綁上去的。

    很快,伐樹工人就位了……因為老樹很大,富商同時找了三個人,都是拿着巨大的電鋸。

    周圍的村民都是看熱鬧圍着指指點點,看着一個工人拿着嗡嗡響的電鋸,走到老柳前……鉅下去。

    刺耳的嗡嗡聲響起,可下一瞬……所有人都是愣住,那個工人一聲慘呼倒退一步,手中電鋸卻是直接落到了他腿上,後邊的人趕緊斷電,可那一瞬間,已經足夠那工人的腿被自己的電鋸鋸斷了。

    工人在地上像野獸一樣嘶吼痛哭……村民們尖叫聲四起,一些人看着那工人的斷腿面色慘白,而更多的人,則是看着老柳被鋸開的樹身……那被鋸開的傷口處,湧出暗紅的鮮血,汨汨流淌下來,一直滲到樹根部。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開始陰沉,陰風陣陣颳得人睜不開眼,村民們接二連三很快都是滿心驚駭的散開了,看都不敢再回頭看一眼。

    柳樹流血……還有那被砍斷腿的人,所有人此刻心裏都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老柳真的成精了。

    富商也是被眼前的一幕驚呆,緊接着他就像是發了瘋,一邊高聲咒罵着,一邊不知道從哪裏拎來一桶汽油,直接潑到樹上,竟是一把火把老柳給點了。

    剩下的人都被驚呆了,所有人都看到,被熊熊烈火包圍的老柳,樹身在劇烈的顫抖着,像是疼痛難耐的人在掙扎……富商站在旁邊氣喘吁吁,又是害怕又是解氣的模樣,惡狠狠說道:「讓你嚇我,讓你害我!」

    就在所有人以為,這棵老柳就要這麼完了的時候,忽然,一個人跑出來,抱住富商嘶吼着:「別燒,別燒,讓我伐了,我伐了回去做棺材!」

    竟然是村子裏腦袋不太靈光的傻大膽!

    富商愣住了,其實他也覺得就這麼燒了不靠譜,萬一這跟野草一樣的春風吹又生了咋辦……於是,富商讓人熄滅了樹身下部的火,然後就是把電鋸遞給傻大膽,並且告訴傻大膽,只要他伐下來,就是他的,他拿回家愛做啥做啥。

    接着所有人就都不敢置信的看到,傻大膽拿着電鋸,竟然真的把老柳給伐倒了……樹身的上面已經燒成了黑炭,可下面粗壯的一截還好着。

    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視線里,傻大膽嘿嘿笑着,將那截樹身扛回家去。

    而老柳那裏,富商安排人挖下去想把樹根也刨了……可挖下去後所有人都驚呆了,沒有樹根!

    除了埋在土裏剩下的那截樹身,下面,沒有半根根須之類。

    這一下,所有人都驚懼了……樹裏面流出血來,而且,這長了幾百年的老柳,每年都會枝繁葉茂的老柳,竟然沒有樹根。

    傻大膽那是把一個樹妖的半截木頭扛回家了麼?

    村民不淡定了,集體朝傻大膽家走去……可是沒想到,傻大膽已經開着刨床開始破開樹身了。

    村民圍在那裏,眼睜睜看着傻大膽把老柳的樹身破開,卻再沒有半點怪異的事情出現,頓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有人勸傻大膽把柳樹燒了,可傻大膽就是兀地抬頭,眼神一片惡狠狠,和自己的傻婆娘一起,將所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沒辦法,村子裏人只好看着傻大膽將老柳的樹身做成了一口棺材!

    這天晚上,老柳村所有村民都覺得滿心不安,生怕那老柳的鬼魂來找自己的麻煩……可這一夜都很安穩,沒有任何異樣,天亮後,村民走出自家屋子,然後就聽到傻大膽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號。

    是傻大膽的婆娘。

    頓時,所有人都知道不好了……一窩蜂湧進傻大膽家,然後就看到,傻大膽穿戴整齊,靜靜躺在老柳做成的棺材裏。

    村民全都驚呆了,心裏湧出濃濃的恐懼。

    傻大膽剛把老柳做成棺材,自己就死在棺材裏了……這是老柳回來報仇了麼?

    富商也嚇壞了,然後跟村長一合計,反正老柳都把傻大膽害死了,既然如此,乾脆就直接把傻大膽連着這棺材一齊葬了,只希望老柳殺了傻大膽,解氣了,別再來村子裏。

    幾乎是全村發動,到傍晚,傻大膽就被抬着朝山上墳地走去。

    這片山村民們熟悉無比。

    前兩年這山上穿山甲多,為了抓穿山甲賣錢,他們幾乎所有人都在這山上一寸土一村草的翻過,因此,即便是天已經暗了,這些人還是輕車熟路,直接將傻大膽抬到墳地草草下葬,臨掩土,富商不放心,又讓人給棺材上壓了個大石板。

    埋了傻大膽,一行小伙子迅速掉頭朝回走。

    雖然這裏很熟悉,閉着眼睛都找得到路……可也架不住他們心裏那股莫名其妙的恐懼。

    所有人都有個感覺,在暗中,有一雙眼睛在死死看着他們!

    這一走……就是走了大半夜都沒能下山,他們被鬼打牆了!

    後來,也不知道是誰想起來,說是遇到鬼打牆,原地撒尿後罵髒話,一路走着一路罵,就走出去了。

    一行都是小伙子,驚恐之下,罵出來髒話就停不下來了,這一來,還真被他們給走出來了。

    好不容易下山走到村口……可剛到了村口這些人就愣住了,一個個面面相覷,滿眼驚駭。

    他們看到……之前被他們埋下去的傻大膽和老柳棺,直愣愣停在那裏橫在他們眼前,那個地方,就是之前老柳樹生長的地方!

    每個人都感覺到一股可怕的氣息在緩緩籠罩住整個村子,圍得人越來越多,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後來,傻大膽的傻婆娘忽然跑出來,口齒不清地叫喊着:「埋下去,埋下去……」

    她指着腳下的土地,正是之前老柳的位置。

    村民們驚懼不已,生怕還有什麼厄運降臨,後來,村長一合計,就決定,將棺材就這麼埋下去。

    也許老柳帶着傻大膽跑回來這裏,就是這個意思呢……它想呆在原來的位置。

    後來,一眾人挖開那裏,將老柳棺材連同傻大膽,一起埋了下去。

    莫小野看到這裏的時候就已經確信,那棵老柳絕對是有問題。

    老物成精,更何況還是原本就有靈氣的柳樹……

    視線再往下,莫小野就是愣住。

    故事還沒完……在傻大膽和老柳棺一起下葬的第二天,那個伐柳樹卻鋸斷了自己一條腿的工人死了。

    死在醫院裏……整張皮都被扒下來,紅條條躺在病床上,眼睛瞪得凸出來,明顯是臨死前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情形。

    病房頂上血淋林的三個大字:我有罪!

    當時的情形,很多醫生護士都吐了……直到這時,老柳村的人才終於意識到,噩夢,只是剛剛開始……



100 血珍珠、老柳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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