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微笑時很美 第34章 城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陸岳的眼神變了變，他一邊問「那個死矮子呢」一邊走向陸思誠，走到化妝間門前，手剛放到門把上要擰開，原本蹲靠在門邊的男人卻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形嚴嚴實實地遮擋在了陸岳和他身後的門中間。

    「你先回去。」

    陸思誠聲音平靜，面無表情，除了頭髮有些亂之外，絲毫看不出任何一點方才那樣的情緒——就好像是陸岳自己看走眼了似的。

    陸岳將手收了回來：「她在裏面？」

    陸思誠：「在。」

    陸岳：「在幹嘛？」

    陸思誠：「不知道。」

    對答如流。

    陸思誠停頓了下，又說：「你先回去，她很快就來。」

    陸岳盯着陸思誠的眼睛：「小瑞非要我們首發和替補照一組二人合照，所以我才來找她。」

    陸思誠「嗯」了一聲，顯然是懶得再就這個問題多說……陸岳見實在是從他嘴巴里撬不出什麼話來，只好放棄，扔下一句「那你們快點」轉身，猶猶豫豫地重新往攝影棚那邊去了。

    走廊上又剩下陸思誠一個人，大約是過了十幾秒，在他身後的門「咔嚓」一聲，被人從裏面打開了，門拉開一條窄窄的縫隙，從縫隙後露出張小心翼翼的臉，化妝間昏暗的燈光下，少女的面頰微微泛紅：「你、你剛才在和誰說話？」

    「陸岳。」

    陸思誠轉過身，看了眼門縫後面，白色的隊服已經穿在了她的身上——他停頓了下，然後用聽不出多少情緒的聲音說：「穿好衣服就出來，磨磨蹭蹭做什麼？」

    「穿好衣服」四個字差點讓童謠把門把手給拽下來，緊緊地握住手中金屬，門被拉開了些——身着zgd戰隊夏季賽隊服的少女像條泥鰍似的從門後滑出來……

    白色的夏季賽隊服穿在她身上和穿在其他隊友身上的畫風不太一樣，露在短袖外面的白皙細胳膊將原本白色的隊服都襯得變成了生成白——一看就像是常年宅在室內不肯出門捂出來的那種顏色……陸思誠什麼也沒說，掃了她一眼轉身走在前面帶路。

    氣氛那叫個尷尬。

    童謠背着手一路小跑跟在後面，拼命給他們找台階下：「你剛才看見什麼了？」

    識相點陸思誠會說「什麼都沒看見」，然而沒想到走到前面的人腳步頓了下，誠實道：「什麼都看見了。」

    童謠腳下踉蹌了下，差點踩着陸思誠的後腳跟，她站穩了抬起頭：「跟你說了多少次進房之前要敲門！」

    「……剛才陸岳也沒敲門就想要開，」陸思誠顧左右而言他說，「是我攔住了。」

    「說你呢，扯什麼陸岳！」

    「你都在化妝間一個小時四十分鐘了，我開門進去看到你保持那種狀態那種穿着那種姿勢在化妝間裏閒晃的幾率和我開門進去發現你已經莫名其妙死了的概率基本五五開。」

    「………」

    攝影棚的入口就在不遠處，遠遠的還能聽見小胖大聲問陸岳你不是去找我們少女中單了嗎人呢，童謠猶如抓到救命稻草，伸長了脖子正想回應她在這，沒想到就在這時，走在她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了下來——童謠微微一愣抬起頭，從她這方向只能看見男人寬闊的肩，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為什麼停下，便突然聽見男人淡淡道：「但是，抱歉。」

    童謠：「？」

    陸思誠：「下次會先敲門。」

    童謠：「……………………………………」

    童謠的大腦放空了。

    三秒後，一個巨大的彈幕飛進了她的腦子裏——

    隊長大人在道歉。

    跟我。

    上一秒還只是感覺到尷尬和羞澀的腦袋忽然間「轟」地一下炸開了，她舉手「啪」地一下捂住自己頓時紅得可以煎荷包蛋的臉，手掌拖住面部肌肉使勁往下拉，整個人「嗖」地一下蹲了下去，臉幾乎快要埋進膝蓋里：「你、你有毛病啊！幹嘛突然一本正經道歉！！！」

    「？」

    原本背對着童謠的男人轉過身，看着蹲在地上的人他唇角抽搐了下，伸手拎着她的小細胳膊將她從地上拎起來，無視那張紅得像是煮熟了的蝦的臉，男人淡淡道：「我還以為你需要一個一本正經的道歉。」

    「對對對，是是是要的。」童謠紅着臉狠狠瞪他一眼，「在古代你這樣搞是要娶我的。」

    陸思誠：「……」

    童謠：「……」

    陸思誠：「…………」

    童謠：「…………」

    陸思誠：「這懲罰好像有點過分了。」

    童謠：「…………………………」

    陸思誠：「別蹬鼻子上臉。」

    童謠立刻屁滾尿流：「對不起！」

    陸思誠放開她的胳膊，保持面癱轉身抬腳往攝影棚那邊走，剩下童謠一臉生無可戀乖乖跟在他屁股後面，對於自己一緊張就瞎逼逼的臭毛病佩服得五體投地……兩人前後腳進入攝影棚，小胖最先看見童謠，眼睛一亮正想說你們終於來了，結果一看眼見低頭走在陸思誠後面的童謠，又嚷嚷：「童謠，你臉怎麼了？」

    一嚷嚷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唰」地吸引過來了。

    陸思誠回過頭瞥了童謠一眼，後者「嘩」地一下抬起頭，強裝鎮定將碎發別至耳後，清了清嗓音問：「什麼怎麼了？」

    「紅。」坐在一旁的陸岳面無表情，「你倆剛才做什麼去了？」

    如果視線也能有音效的話，那麼現在眾人看向童謠和陸思誠的目光應該是武俠片裏那種「哐哐嗖嗖嗖唰唰」的刀光劍影之音——

    「跑來的。」陸思誠淡定道，「不是趕時間？」

    陸岳：「跑過來的你怎麼沒反應？」

    陸思誠：「我腿長。」

    陸岳不說話了。

    這時候童謠在攝影師的催促下走進攝影棚開始拍攝單人定妝照。

    童謠是最後一個拍攝單人照的，戰隊的宣傳合照都是單人照然後後期美工合成變成一張圖，所以會考慮到後期難度對隊員單人照的姿勢做出一點要求，比如此時，攝影師便要求她雙手抱臂，下顎微微上揚對準鏡頭，微微垂下眼——

    這姿勢稍微屬於一點站隊宣傳照基本規則的人都知道肯定是最後要放在中間的人才會擺出的姿勢，這是何等的給她面子外加看中她——在隊內還有個陸思誠的情況下，新人那麼有面子地壓其鋒芒站中間啊——換了別人怕早就欣喜若狂，可惜某人卻還在那嘰嘰歪歪：「……這樣？這樣？下巴抬那麼高？確定嗎？大叔，這樣搞臉會不會顯得很大啊？垂下眼眼睛不是沒了嗎，本來眼睛就不大噯……」

    攝影大叔：「會。」

    童謠：「？？？？？」

    攝影大叔：「但是這樣才霸氣，想像一下自己是女王。」

    童謠一臉懵逼：「女王？」

    小瑞站在旁邊看着她，滿臉都是想要拿根棍子衝上去將她一棍子敲暈的衝動……陸思誠翹着二郎腿坐在旁邊，看似低頭認真玩手機，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們讓個拇指姑娘裝女王，好歹也考慮一下人設本身的不可塑造性。」

    最後是攝影大叔親自指揮助手摁着童謠的腦袋強行讓她擺出合適的姿勢，咔咔瘋狂摁快門，勉強照出個差不多感覺的，然後接下來就只能看後期的發揮……

    單人照之後是小瑞強烈要求的雙人照。

    「要一種宿命對決爭奪的感覺，激烈碰撞的，充滿殺氣的，替補與首發之間無聲地戰爭感，要製造出你們兩之間因為競爭關係而產生的矛盾感！」

    小瑞努力在給童謠和陸岳講戲，陸岳全程面無表情也不知道在不在聽，童謠一臉似懂非懂地跟着點頭，陸思誠伸長了腿：「這兩人不是天天都在激情碰撞，充滿殺氣，無聲地戰爭感充滿整個基地？拿出你們搶椅子時的弱智感，小瑞要的其實是你們的本色演出。」

    童謠遠遠地翻了陸思誠一個白眼。

    ……

    晚上，被擺弄了一天的眾人精疲力盡回到基地，童謠癱軟在座位上用手機給眾人點外賣，正一個個問過去大家都想要吃什麼，這個時候回到電腦跟前的小胖突然「哇」了一聲，童謠嚇得手一抖手機差點扔出去，艱難地從沙發上抬起頭：「怎麼了？」

    「官博發了下午照的定妝照圖透啊！」小胖指着屏幕說，「這張照片照得真的不錯！」

    童謠聞言，想想下午被迫擺出來的各種大臉眯眯眼造型還真有點小緊張，趕緊登錄微博刷了下首頁，結果微博刷新的第一條就是zgd官方微博剛剛發的一張被轉成熱門微博的照片——

    童謠的眼皮子跳了跳。

    照片裏的是她和陸岳。

    神一樣的後期美工將攝影棚周圍的光線都調暗了，一束光從童謠的左邊打過來，她的半張臉於光線之下，半張臉於黑暗之中；在他的身後，與她背靠背的少年比她高出許多，他背對着鏡頭正面，像是童謠身後的一座高大的山影，他微微往光源的方向偏過腦袋，一束光照在他高挺的鼻樑與淡漠的唇角，他微微垂着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少年正於成熟與稚嫩之間，眉宇之間隱約可見英氣。

    照片被轉發兩千多次，只是底下的評論炸了——

    ……

    童謠盯着這張照片看了一會兒，又翻了翻評論區，良久「咦」了一聲，爬起來轉頭去看陸岳，此時陸岳也正手中拿着手機垂着眼目光平靜地看手機屏幕，仿佛是感覺到童謠的目光，他掀起眼皮子掃了她一眼——

    兩人目光在空中對視三秒。

    然後互相甩給對方一個大大的白眼相互嫌棄地挪開了視線，童謠重新癱倒回沙發。

    「我讓官博發的這照片，」小瑞飄進大廳，「在名單正式公佈之前，讓能看明白怎麼回事的人都看明白，這個夏季賽我們中國電信還是有兩個中單。」

    「看明白的人不多。」陸思誠在旁邊涼嗖嗖地說，「大多數人還是以為貴隊兩個中單民政局登記結婚了。」

    童謠「噌」地一下從沙發上爬起來了，腰杆挺直，雙手放在膝蓋上，瞪大眼一臉無辜看着不遠處隊長大人；小瑞也跟着愣了愣：「大多數人？誰啊？」

    「我媽，他媽。」陸思誠指指陸岳，「手機五個未接來電，微信十幾條未讀，全是在問她小兒子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怎麼情侶照還發官方微博去了。」

    陸岳聞言一愣，趕緊抓起手機撥通某個電話，轉身出去打電話澄清緋聞去了。

    童謠她慶幸她媽不刷微博，但是她忘記了自己還有個刷微薄的閨蜜，所以在陸岳轉身出去不超過五分鐘，隔壁隊伍的中單直接帶着女朋友登門造訪了，童謠拉開門的第一時間，她那身高一米七二還要穿高跟鞋的閨蜜的大爪子就落在了她的肩膀上：「照片不錯。」

    感覺到身後一束目光射過來。

    童謠背脊一緊：「別瞎說！咱們隊禁止內部消化。」

    今陽笑顏如花：「我什麼也沒說啊盆友。」

    後面那束目光變成了「目光如炬」，童謠忍無可忍地轉過頭，卻發現身後一個人都沒有，小瑞在打電話，老貓和老k打開電腦雙排起來，小胖蹲在冰箱跟前翻來翻去，陸思誠坐在沙發上低頭玩手機——

    每個人都很忙的樣子。

    童謠長吁一口氣，將艾佳扔給自己的隊友，推着今陽上樓，今陽一邊走一邊說：「我進來時候看見男男主角了，在外面打電話——聽說和陸思誠是親兄弟是不，長得真的有點像，第一眼我都差點認錯要不是陸思誠高點的話……帥也是真的帥啊，那一瞬間我他媽都產生電競圈遍地是小帥哥錯覺了。」

    「然後呢？」

    「然後我怎麼就在遍地都是小帥哥的圈子裏撿了艾佳這麼個殘羹冷炙？」

    「……」

    「——喂，樓上的，我聽得見啊！」

    樓下傳來艾佳的聲音，今陽做了個鬼臉拉開童謠的房間跟她關進去說悄悄話……此時童謠身上還穿着夏季賽的隊服，因為沒洗過隊服有點硬，童謠回房間就要脫了換舒服的衣服——她脫衣服的時候今陽盤着腿坐在她身後，看着站在衣櫃前的人掀起隊服露出底下的內衣，頓時「嘖」了聲：「你穿的這什麼東西？」

    「內衣。」童謠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怎麼樣？」

    今陽的目光從那幼稚印花的內衣邊緣一掃而過，邊緣上方細嫩的白肉微微鼓起被勒出一條曲線，往下是平攤的小腹，內褲雖然也是幼稚印花，但是也是小心機的兩旁繫繩款，繩子系成兩個蝴蝶結——

    今陽單手撐着下巴，意味深長地「唔」了一聲：「我現在覺得我可能搞錯了一點事。」

    「什麼啊？」童謠轉過身抓過一件襯衫套上，隨口問。

    「搞不好也是有人吃這一款的。」

    「……」

    「但是如果真的有人吃這一款你就要小心了，毫無疑問他會是個變態。」

    童謠轉身將換下來的夏季賽隊服往身後那人的臉上捂，後者叫了聲哈哈笑着往床上倒去，兩個人鬧作一團，於是被壓在下面的人根本沒辦法發現此時嚷嚷着「你趕緊閉嘴」的人臉上紅得不太正常——

    兩人鬧着，童謠的手機突然震了，她氣喘吁吁地爬起來抓過手機一看，屏幕上一大串亂碼id，發過來的話卻極為簡單——

    童謠：「啊！」

    今陽跟着爬起來：「幹嘛？」

    童謠伸手扒了下頭髮：「外賣送來了。」

    爬下床，抓着手機飛快發了三條微信——

    童謠發完微信將手機往口袋裏一踹踩着拖鞋就急急忙忙要下樓，拉開房門聽見樓下傳來大家走動拿碗筷的聲響，她加快了步伐準備下去把外賣錢給陸思誠，這時候她聽見陸岳說了聲：「哥，手機我用一下，我手機沒電了。」

    童謠沒細想就噔噔噔下樓。

    結果樓梯下了一半突然聽見樓下陸岳聲音突然停頓了下，然後疑惑道——

    「這個備註名『兔子抱緊胡蘿蔔』是誰？他發微信給你說他這就來讓你別衝動，別衝動什麼？」

    陸岳聲音剛落。

    眾人便聽見從樓梯那邊傳來吧唧吧唧哐哐哐的巨響，伴隨着少女「啊」地一聲慘烈痛呼，眾人震驚轉過頭，隨機邊看見他們首發中單狼狽地坐在樓梯下面，拖鞋不翼而飛，保持着顯然是剛剛從樓梯上滾下來用屁股着地的狼狽姿勢。

    「臥槽，童謠你沒事吧？」

    「跑什麼啊有那麼餓？」

    「快起來快起來……摔哪了？扭着腳沒？」

    眾人震驚之後一擁而上。

    唯有陸家兄弟二人站在原地，陸思誠掃了樓梯那邊整張臉都痛的皺起來扶着自己的腰被小胖從地上拎起來的人一眼，然後擰開臉，將自己的手機從陸岳手中抽回來：「沒誰，好奇心那麼重你？用手機就用，亂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