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歌,我本來,是要在老宅那邊過年的。可是,我想,你跟以凝兩個人,在這樣陌生的地方,第一次過年,會孤單吧?所以,我回來了。」霍晉霆說着,輕輕的擁住她,與她一起望着窗外的火樹銀花,他一下一下平穩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邊。
孟清歌毫無波瀾的心,這時微微一動,好像一波死水裏面,丟進了一個石塊。可她沒有轉頭去看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快了點。
其實跟妮妮兩個人一起過年,已經習慣了。在這個冰冷的世界,誰都是陌路人,誰都有自己的家,屬於自己的溫暖天地,她真的,已經習慣了…洽…
可為什麼,鼻子會覺得酸,會想要流淚呢鈐?
她閉上眼睛,轉過身體,把頭埋在他的胸口,揪着他的衣襟,肩膀微微抖動着。霍晉霆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孟清歌,以後,我們就這樣,好好過吧……」
喬南被孟清歌跟霍晉霆丟下的重磅炸彈攪得一夜未睡,他都不知道,自己後來是怎麼回去的。早上起來的時候,看到鏡子裏兩隻有着濃重黑眼圈的眼睛,苦笑了下。
偏偏今天,還要去簡家拜年。
喬父喬恆一早就做好了早餐,看到喬南下樓,就忍不住念叨:「一年之計在於春,新年第一天,你就起這麼晚。你呀,真該娶個老婆,好好管管你。」
喬南早已被「老婆」兩個字弄得一頭亂,根本沒有心思跟老喬鬥嘴,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糕面,喬恆看得搖頭嘆氣,就這樣木木呆呆的兒子,估計也沒哪家姑娘瞧得上了。
簡家。
喬南從車上拎了禮盒下來,簡家的傭人看到他,上前幫着拿過禮盒,恭敬的說道:「喬先生來了,少爺在屋子裏呢。陶小姐也來了。」
喬南微微一怔,眉毛輕輕一皺,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他笑着道:「哦,陶晴也來了呀?」說着,人已經大步走進了客廳。客廳里,看起來很熱鬧,簡母江琪坐在沙發上,拉着一個女孩的手聊天,看到他進來,招呼道:「喬南來了呀,過來過來,陶晴也在呢。你們年輕人一起說說話。」
她對喬南使了個眼色,簡應琛一直對陶晴不咸不淡的,江琪只能一直陪着這個未來兒媳婦說話,氣氛還是冷。
喬南笑着走過去,一眼就看到簡應琛坐在另一張沙發上,指尖夾着一根煙,沉默的坐着,好像周圍的熱鬧都跟他無關似的。
江琪招呼了喬南以後,就站起來,招呼後來走進來的喬恆一起去簡父的書房:「喬醫生,先去給我家老爺子瞧瞧吧。早上說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放的煙花吵到他了,一晚上沒睡好……」
說話聲音漸漸遠去,喬南看了看江琪的背影,轉過頭來,在簡應琛的旁邊坐下。陶晴倒了一杯茶給他,喬南接過笑着道:「北京都不呆了,特意跑過來陪他過年?」
「我不過來,他還能主動去北京陪我呀?」陶晴笑着瞥了一眼簡應琛,他仍舊是心不在焉的,她的笑容有些寡淡起來,低下頭無聊的撥弄着茶杯的邊沿。有時候,她常常有一種無力感,她已經那麼主動了,可好像永遠被他摒棄在外,怎麼也走不進他。
喬南對他們兩個人這種情況,已經見怪不怪,自然也知道其中原因。他喝了一口茶,扭頭看向窗外。
窗外有一棵梅樹,吐露着紅色花蕊,花瓣上還殘留着一些積雪。兩隻麻雀站在枝頭互相啄着羽毛,看起來恩愛有加,但隨着另一隻鳥的加入,那隻較小的麻雀,便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喬南微眯着眼看着,腦子裏還是江邊的場景,她怎麼就突然嫁了呢?而且,那個人還是霍晉霆?
手上的茶杯微微傾斜,不小心就灑了出來,燙到了手背。喬南馬上回過神來,一下就意識到由於三個人都沉默,氣氛已經陷入僵冷。他扭頭,看到陶晴有些憋屈難堪的表情,看了一眼簡應琛,在心底里嘆了口氣,人家姑娘已經那麼主動了,他老兄好歹也給個好臉給人看看,說說話,別把人冷落在一邊嘛。
他輕咳了一聲,踢了簡應琛一腳,示意他開個口,簡應琛淡淡的瞅了他一眼,兩個人打着眉毛官司,最後簡應琛吸了口煙,坐起身來把煙頭摁滅了,說道:「什麼時候回去?」
「……」喬南無語了,他總是一開口,就能把天聊死。幸好陶晴已經習慣了這個男人,對着喬南攤了攤手,無奈的苦笑着說道:「不知道我們的,還以為我們是仇人。我真不知道,我到底瞧上他那點了,這麼追着他跑。」喬南笑笑,趕緊把話題岔開:「這邊的藍蓮酒吧開得這麼好,是不是打算過來發展了?」
提到酒吧,陶晴來了精神,笑着說道:「沒錯,我已經辭了翻譯官的工作,等那邊最後一個項目結束,我就要過來了。」
說話時,她看向簡應琛,而簡應琛也因為她意外的話,吃驚的看向她。陶晴對着他道:「別那樣看着我,等我們結婚了,我總要過來跟着你的。」
簡應琛微微皺了下眉:「你應該跟我商量一下。」
「商量什麼?我的工作,辭了就辭了。你不肯留在北京,我只好將就你了。」
「什麼辭了?」江琪把喬恆送到簡盛光的書房以後,就走了下來,恰好聽到陶晴說到辭了工作的事情。她加快了兩步,一路到客廳問道:「晴晴,你把工作辭了?」
江琪的反應,比其他任何人的反應都大,陶晴驚愕的眨了眨眼,點了下頭,笑着解釋道:「是的,江姨。應琛在這邊,翻譯官的工作那麼忙,又到處跑來跑去的,我們倆總不能老這樣異地相處。我爸媽也說了,希望我們儘快結婚。」
說着,她嬌羞的看了一眼簡應琛,看他的反應。
這話已經有點逼婚的意味了,簡應琛微微皺了下眉,直覺牴觸,江琪倒是樂見其成,點頭應和道:「是啊,你們倆,也不能老這樣拖着,還是早點結婚好。」她看了看自己的兒子,想到什麼似的,略一沉吟,對着陶晴道:「晴晴,我煮了紅棗芋圓湯,你跟我一起來弄一下。」
陶晴跟着江琪一起到了廚房,江琪揭開灶上煮着的芋圓,拿了個根筷子,戳了戳芋圓,還未熟透,又拿了一旁放着的勺子,輕輕攪拌。
江琪穿着暗紋的紫色絨面旗袍,頭髮綰起,脖子上戴了一串檀木香珠,背對着陶晴,所以陶晴只能看到她豐滿圓潤的一側身影,梳着精緻的髮髻,裊裊升起的熱氣,把她精心修飾過的面容氤氳在水霧裏,看不清她的表情。
在陶晴的認知里,江琪是個強勢的女人,出身良好的她,不論何時都是舉止優雅,雍容華貴的。哪怕她此時站在這小小的廚房裏,微彎着背脊攪弄一鍋湯,每個動作都是優雅的。
她的目光落到江琪伸出的一截白皙手腕上,墨綠的翡翠鐲子隨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女人的溫柔,母愛的溫暖,全在這柔柔攪拌湯鍋的一幕里。
陶晴看着她的身影,微微一笑,想將來有一天,也會為那個男人,為他們的孩子,站在廚房,洗手做羹湯。
知道她是有話,才藉口讓她進來。她道:「江姨,你有話跟我說?」
江琪的手頓了下,然後拿起勺子在鍋邊上輕輕的敲了敲,把勺子裏的水都磕到鍋里,才放回原位。她轉過身來,對着陶晴道:「晴晴,你真的把翻譯官的工作辭了?」
「是的。」
江琪的手慢慢的握在一起,一隻手無意識的轉動着鐲子,擰着眉心,一臉凝重的樣子。過了六十的女人,再怎麼保養,年歲都已經寫在了臉上,她一擰眉,眉心的懸針紋就顯露了出來。
「晴晴,聽江姨的話,去把辭職信要回來。應琛以後,還是要回到北京的。」
陶晴的父親是外交官,陶家家世顯赫,有那樣的背景在,將來簡應琛在北京,可以更好的發展,一路暢通。本來,江琪就對簡應琛突然請調回南城的事情很不滿,不過,陶晴在北京,以後兩人成婚,簡應琛還是要回北京的,也就沒太阻攔。
可眼下,陶晴居然說把工作辭了也要來南城,江琪怎麼可能由着他們胡來。她道:「應琛在南城,只是回來歷練而已,早晚上面是要把他調回去的。你要把工作辭了,將來回去,不是還要重頭再來?」
陶晴抿了抿唇,做翻譯官,從小就是她的夢想,走到那一步,她不知付出多少努力。說要放棄,她當然捨不得。可偏偏,她遇上了那個風一般捉摸不定的男人,誰叫她飛蛾撲火般的愛上了他?
陶晴道:「江姨,他以後還會回北京嗎?我知道,他惦念你們,才回來的。」其實陶晴心裏很清楚,簡應琛回來,不只是為了他的父母,南城還有別的,讓他非回不可的理由。不說破,只是留着自己的自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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