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白雲橫谷口,幾多歸鳥盡迷巢,應是晚冬,策馬揚鞭,見千里茫茫,卻是相顧無言。
聲聲馬蹄,行苦等疾馳而過,路邊孤墳斷續閃過,張野見一眾人皆不言語,開口插科打諢道:「不知小師傅送完這孩兒,應去何方。」
行苦聞言,沉吟片刻回答道:「應是想法子回寺中吧!」
張野見狀問道:「張某觀小師傅無半分閱歷,似從未行走於此塵世,不知張某猜對否?」
行苦笑了笑說道:「官家所言是極,小僧自幼於寺中長大,除此次外並未下過山,故對塵世間之事知曉甚少,讓官家見笑了。」
張野聞言,笑了笑,眉頭忽的上揚,似是想起一些事情,問道:「小師傅,張某也曾出生書香世家,曾拜讀不少佛家經典,據張某所知,早在貞觀年間似你等出家之人皆自稱貧道,不知何故改稱貧僧?」
行苦聞此,不由吃驚,誰成想一行伍之人也知之甚多。此事雖聽師傅說過,但師傅卻也知之甚少,故此行苦更加不知,便回道:「官家學富五車,小僧並不知曉,還請官家賜教。」
張野一手扯着馬韁,一手撓了撓頭笑道:「其實張某也不太知曉,見小師傅出自少林,故此一問,沒成想小師傅也不知曉,哈哈哈哈。」
行苦,似有所悟喃喃說道:「是啊,佛語常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此自稱至此不過百年,亦有滄海桑田之變,一切成空,阿彌佗佛!」
眾人聞言,皆有感嘆,不禁沉默不言。
小韋皋突然說道:「前面好像有人!」
眾人看去,恍惚之間遠處似有一人影,相隔這般遠,張野扯着嗓子喊道:「宛秀軍過,前面那人讓開。」行苦很是不解,問道:「官家不帶此人一起走,路這般寬,為何叫人躲開。」
張野笑了笑,並無言語,摟着小韋皋的將士壞笑道:「小師傅片刻之後便可知曉。」
正當不解,那人已入眼帘。只見那人年方二十五六,身約六尺,長的卻如鄰家小哥,手握一柄不知哪裏撿來的殘刀,卻橫眉立目,強作威嚴。喊道:「呔,爾等聽着,爾等踏過的路是我的,爾等看到的墳中人是我殺的,所以爾等的物件皆是我的!」
眾人暗自發笑,張野逗笑着說道:「喲,你家軍爺剛觀眾墳之中,多為十載之前,不知你個乞索兒是不曉年月,或是軍爺眼花?憑你一把破刀,也敢攔你家爺爺等去路,莫不是不知死字怎寫,想叫爺爺教你?」
那人冷笑道:「此獠休逞口舌之利,可敢一戰!」
聞言,張野縱身躍馬而下,橫刀立馬,側眼而觀,並不言語。那人見此,手盤腰間,只見抬手,咻的一聲,一顆飛石破空而來。張野單手握刀,一記橫劈將石子劈離,冷聲笑道:「區區把戲,也敢賣弄。」那人聞言,提刀便沖了上來,張野見此暗中備好架式,穩紮馬步,橫刀於前。片刻便見那人沖入五步之內,張野暗自警覺,那人一記凌空橫劈,張野橫刀擋住,幾回合下來,張野發現竟逐漸抵擋不住,卻抹不開面子喚軍中友人,行苦見張野逐漸不敵,縱身下馬,跨入兩人之中,左右一拿,抓住兩人手腕。兩人慾掙脫,卻似深陷泥漿動彈不得,只見行苦說道:「兩位暫且住手,聽小僧一言。」
兩人見動彈不得,便停了掙脫,行苦觀兩人停了掙脫,放下手說道:「施主,此番劫道不外乎為錢糧,小僧行囊中略有糧物,給予施主便是,望施主休了這等干戈兵刃。」
那人聞言,探出手來,行苦知是答應了,便從背囊中拿出去剩餘糧食交予那人,那人拿了糧食,也不告辭,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張野欲要阻攔,半步未出,想了想便又停了下來。回首望了望行苦問道:「小師傅為何將糧食與他,莫非我等眾人還怕他麼?」行苦答道:「非是怕也,我見此人雖是冷麵,但觀其面容卻知曉非狡詐之徒,許是遇到難事,故此幫上一幫。」
張野釋然,回道:「話雖如此,但此人不知恩,我見小師傅方才阻我二人,武藝高強,若真不予,此人多半被小師傅擒下,何如費此唇舌。」
行苦笑了笑並不解釋,只是喃喃念着:「南無阿彌佗佛」接着似是想到什麼便回道:「出家人習武只為強生健體,不應以武力壓人,師傅平日教導小僧亦以慈心度化眾生。」
張野聞言不禁哈哈哈大笑:「小師傅說笑了,若今日無物交出,又待怎樣?」
聞此言,張野愕然,許久不曾言語,張野見此繼續說道:「據張某所知,出家人亦如小師傅所言,不過可曾想過,昔日達摩祖師,一葦渡江,東渡而來,雖是割肉餵鷹,卻也呈遣除惡。張某以為此亂世之日,只得保全自己方能談及我等將士之保家衛國,亦為小師傅所言之普度眾生。」
周邊將士嬉笑道:「喲,平日不見我們張隊正如此文鄒鄒,今日聞言,若不見其人,定以為是為白嫩嫩的小書生,須叫我等好不歡喜,哈哈哈。」
張野聽聞此言,也是被其逗笑,不禁哈哈大笑扮作娘娘腔語氣說道:「諾,這位大爺,小生祖傳捏骨,是否要小生替你捏骨一番啊!嗯哈哈哈哈哈。」
那將士聞言作萎縮狀笑道:「不敢不敢,如此五大三粗、滿臉胡腮的『黑』小生,我是無福消受,校尉還是放過我等,哈哈!」
張野見狀故作一臉憤怒說道:「軍爺我今日須得霸王硬上弓,爾等小子方知軍爺的厲害。」
眾人見此不禁笑的更大聲,行苦卻低頭沉思。於是眾人上馬再度啟程,好似一番風蕭蕭兮易水寒,一番的策馬馳騁,終是見到前方約有一干百姓。眾人便快馬加鞭,趕了上去。
本以為這些百姓許是在此休息,走進一看,卻是發現四周枯草之中,草葉之上,滴滴鮮血,未乾,緩緩滴落。些許血腥味飄蕩在這原本應喧鬧的人群中,此時卻是死寂之中帶有陣陣哀嚎。倒下的人,眼中倒映着灰色天空的模樣,卻隨即成了破滅的灰燼。餘下之人已然忘卻了生的眷戀,忘了襁褓中的嗷嗷待哺的孩兒,忘了身處之地的險惡,他們眼中什麼也沒有留下,如困獸般哀嚎,似天感悲切。煙塵四起間,殘留的烽火終是在那一場傾盆淚雨之後默默熄滅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1315s 3.945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