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月第一次對他摔東西。
如此憤怒的模樣似乎也是第一次看到。
她嫌少把脾氣弄得這麼暴烈。
後夕晝看向地上那節斷裂的竹簫,還有一節不知去向。歸還太月玉,折斷竹簫,如今玉碎簫斷,趙明月正一件一件毀掉屬於兩人過去的物件。
他並不介意她懷疑什麼,只是看着這樣的明月終於有了一絲陌生的感覺,所以很平靜地看着她。
明月說道:「你可謂是費盡心思啊?不愧是鬼王的手段,掩飾得天衣無縫,可是你殺了胡御到底對你有什麼好處?你就是為何報復陸燕青嗎?」
其實,因為兇手紅丹娜自殺的原因,讓紅元吉將這件事安排的天衣無縫,若是沒有筱姿的遺言,趙明月也找不出破綻。
所以,她說,作為帝王的趙明月已經學會了如何利用時機。
後夕晝,既然是分手就不要再惦念,忘記過往忘記全部!將我趙明月從你的生活里全部剔除。
「是不是你就見不得我幸福?我不是沒給過你,是你自己沒珍惜,現在後悔來不及了!你要是恨你要是不甘心沖我趙明月來,你殺那些無辜的人有什麼用?」
趙明月將桌上的東西一把摔了出去。
雖然沒做過這些,但是……並不難,不過就是撒潑。
後夕晝坐着沒動,也沒阻止,只是看着明月歇斯底里的模樣:「不是我殺的。」
他辯解了。
明月冷笑:「別當我是傻子,從知道你是楚子晏開始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不信,你曾經也說過傅若水不是你殺的,是,不是你,但是親眼看她死。如今又是胡御,你也說不是,那你告訴我,他身上為什麼會有彼岸花。」
說到這裏,明月又是嘲諷一笑:「對,彼岸花,鬼王的死亡印記,我以前因為這個吃了多少苦頭,一邊當鬼王陷害我,一邊當楚子晏讓我出生入死,你tm敢說你不是變態!」
說得喉嚨疼,撒潑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已經毀了我十年,我還是幫你報了仇,你現在還要我多少個十年!就算你不是人,至少也能感恩吧?」
明月的臉很紅,因為大聲說話整個人有點爆發的狀態。
後夕晝:「就算要報復陸燕青,你該知道殺胡御最不值得。」
「少來這套!是,你也不會報復陸燕青,這世上你最討厭的人該是我,所以才覺得我不幸你才安心,所以非要整死我不可……」
「你當真這麼想?」
「你這樣逼我,我還有其他可想嗎?」
「我喜歡你。」
「呵呵……」明月眼眶紅了卻笑道,「我說了你說的話我都不相信。就算你喜歡,那也只是你自己,你只想着你的喜歡被滿足,不曾想我有多憎恨這樣的喜歡,你只是為了滿足自己不惜剝奪我的幸福。」
鮮紅的血從他白皙的臉頰滑過他美麗的下顎,匯集成了一滴血珠,如同一顆從皮膚之下冒出的眼淚。
非要他放手不可嗎?
只有這樣,她才會覺得幸福?
可是我也不相信你趙明月,你不喜歡我這樣的話,本王不信。
「好,趙明月,以後本王不會再強迫你,你盡情地去做喜歡做的事情,本王不會逼着你做任何事。」
明月牙關一緊:「你最好說道做到。」
「啊,說到做到。」
趙明月轉身離去。
後夕晝卻說:「但我會一直喜歡明月,一直會為明月牽腸掛肚,即便明月從這個世上消失也不會忘記,一直想着明月,直到最後還依舊會葬在你的身旁,哪怕無魂無魄只是個衣冠冢,至死不渝。」
眼淚終於從明月的眼眶花落。
流過她的下顎,凝聚成珠,如同一顆恆星閃耀。
「我不信。」
這世上從沒有永恆的東西,任何誓言與承諾都會被時間淡化與遺忘。
後夕晝還會活千年萬年,還與遇到無數的女子,還會有很多的愛情,就如同人類在短暫的一生里,會喜歡上不同的人。
也許他不會忘記她。
但當記憶淡化之後,總會能敞開心扉去迎接下一個幸福,不管來自於什麼,終歸會美滿。
趙明月始終沒有半點被感化的意思。
她是真不信。
她是真離開。
後夕晝才明白,原來語言能蒼白空洞至此,他也許是真的失去了趙明月,畢竟,若是有人如同他傷害趙明月一樣傷害他,那個人早就被碎屍萬段。
趙明月不過是死心,已經是對他無限的寬容了吧?
後夕晝看着地上凌亂狼藉的一堆,也就趙明月這樣做他沒有半天脾氣。
陀澤哆哆嗦嗦進來,看到他的臉時大驚失色:「王的臉!小的立刻去請白羽先生!」
「不必。」
「可是……」
後夕晝並沒有發怒,但消沉的模樣讓陀澤不敢言語,心疼主子。以前覺得趙明月來就是晴天,如今趙明月來那就是晴天……霹靂!
枉鬼王還對她那麼好!
什麼都讓着她,她卻蹬鼻子上臉了!
拖着收拾着地上的書籍。
一直沉默如同石頭一樣的後夕晝,在陀澤要撿起那節竹簫時動了。
他從陀澤那拿了那節斷簫,再找另外一節卻怎麼也找不到,他走了一圈,陀澤問道:「王要找什麼?」
後夕晝沒回答繼續找。
陀澤看到他手上的斷簫恍然明白,跪在地上的人趴着看椅子下方桌子角的,忽而指着立在牆邊的地圖屏風說:「王是不是要找那個?」
後夕晝看到了地圖屏風後邊的另外一節斷簫,便朝着那走去。
陀澤道:「那裏窄,小的去撿。」
「不必。」再窄,趙明月那丫頭不還是能縮在後邊睡了一覺,如今這斷簫飛到此處,似乎是有意飛到那回憶里去的。
其實不僅是這個角落,這滿屋子的桌椅都能證明趙明月來過,她站過的每個地方都有她的畫面。
後夕晝擠入屏風,對他來說更顯得窄的地方,他彎腰撿斷簫還得微微側身,起身之時恍惚看見了地圖上的「月」字。
如今連對這個字都會格外敏感,何況對着天上的明月?
忍不住看了一眼「冥月台」的背面字跡。
月字……真討人喜歡。
沒想到自己居然能被趙明月弄得如此消沉,報應吧。後夕晝伸手去碰觸了一下那個月字。
忽而……
他心裏咯噔了一下。
冥月台是陵光神君第一次封印烏蠻的地方,而分散於冥月台的地點其中就有洪武、無極、北冥、天瀾、地池、蒼南六個地方。
而現在從只看到坐標背面看,這六個地方至西、北、東、南方向形成了一個六邊形,如果將這几几個點相連,中間那塊地方就是冥月台!
後夕晝恍然大悟,為什麼雀凜一直說趙明月一直在研究地圖,而且,還拿到了標出幾個點的草紙。
所以,趙明月上次在這地圖後邊也跟他一樣有了這樣的發現?
所以她……已經找到了集中玄機?
某種預感讓後夕晝幾乎心有餘悸,要是沒發現的話趙明月究竟能幹出什麼事來?
可忽而想到她現在每個舉動的出發點,後夕晝又幾乎喜極而泣。
「趙明月!呵,趙明月……你這個混蛋……臭丫頭,你還敢說你討厭我,這世上怎麼會有趙明月這樣的人兒……」
後夕晝頭抵着地圖背後喃喃自語。
陀澤劍指操碎了心。
「王,屬下還是去請白羽先生來吧。」他都覺得王有些支撐不住了!
後夕晝卻忽而低聲笑了:「陀澤,陀澤……」
看看看,這是真不得了,先喊了趙明月,如今又喊陀澤!果然是太難受了吧?
「屬下立刻去請白羽大夫!」
「站住。」後夕晝從地圖屏風後邊走出來。
臉上已經是以往那淡漠從容的模樣。
陀澤有些吃驚。
後夕晝說道:「傳信給風凜苑,讓他晚上務必來酆宮一趟。」
「……是!」
後來,後夕晝果然沒有再跟趙明月說喜歡之類的話,也不會打擾她,確實趙明月想做什麼也沒人阻攔,就連雀凜也是如此。
公事上,鬼、妖、魔之間的往來依舊如常。
沒大事基本上,趙明月不會與魔君鬼王有碰面的機會,畢竟都是各自為政。
當然,妖族的事依舊需要向鬼王報備,此事明月交給了雀凜。
以前畢安是覺得,趙明月大概是初來乍到,很多事情跟妖王灼華請教,這是理所當然的。可如今她已經在位一年有餘,不僅這種現象沒有改變,反而灼華更像是妖王。
而趙明月就是個任勞任怨的謀士。
只有畢安與雀凜在的時候,必然忍不住問了一句:「主人,老奴說些大不敬的話,這主人這是過於依賴您還是……」
後邊一句他省略了看向雀凜。
雀凜只是微微一笑。
畢安繼續說道:「老奴總覺得,如此下來,只要小主人一走,這妖王之位自然就會回到您的手中。」
雀凜看着夜裏依舊燈火明亮的書房,不用看也知道,趙明月必然又伏在案前埋頭苦幹。
漂亮的眼中終於浮現了幾絲水氣有些哀傷,聲音卻一如往常自帶幾分笑意:「啊,明月說過,會把最好的妖族還給我。」
「呵,她當真從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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