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嫂與管家投來瞭然的笑意,張嫂低頭餵孩子,管家低頭吃飯,只有徐三寶不知非禮勿視的禮儀,看了許久說:「姐姐是王妃嗎?」
瞬間讓氣氛尷尬到極點。
「是。」
「不是。」
後夕晝與趙明月同事說起,然後所有人看向了他們兩人,後夕晝補充:「很快就是了。」
徐三寶:「可是您不是鬼嗎?」
張嫂嚇得面色蒼白,立刻要訓徐三寶。
「本王是鬼。」後夕晝卻一點也不鬧,依舊面色淡然,「所以趙明月很快就是鬼王妃。」
管家與張嫂又是尷尬又是不知所措。
徐三寶:「那姐姐是否很快就得變成鬼?」
張嫂跳起來:「徐三寶,給殿下跪下,餐桌上可曾讓你亂說話?」
徐三寶這會兒放下筷子站起來,一臉的委屈與怯意,奶奶說得罪皇族可是要殺頭的,而且還是連家裏人的頭一起砍了。
看孩子飯桌旁要跪下,一家子人因為他們的到來變得格外謙卑,原本對後夕晝一堆意見的趙明月連忙起身道:「周管家,張嫂,別這樣,我們就是來過個年,你們這樣我們都沒辦法好好吃飯了。」
後夕晝是沒所謂。
他依舊高人一等優雅坐着,臉上是以往那的平淡。
明月見他事不關己的又加了一句:「孩子說話又沒什麼錯。」
徐三寶道:「看,鬼王妃都說沒錯了。」
「嗯。」一直旁觀的鬼王此時意味深長地贊同,「徐三寶說得沒錯,過來,本王有賞。」
包括趙明月在內的人都不大了解後夕晝這賞從何而來。
徐三寶看着爺爺奶奶沒組織,走到了後夕晝身旁,拱手行禮。
後夕晝問他:「你可知自己哪兒沒說錯?」
徐三寶眼睛轉了一下,當然不明白。後夕晝嘴角一彎:「嗯?」
徐三寶眼睛一亮:「明月姐姐是你的王妃?」
後夕晝笑容深了繼續引導式的看着徐三寶。徐三寶頓時底氣很足,挺起胸膛說:「姐姐很快就是您的鬼王妃!」
「孺子可教。」
明月:「……」
後夕晝從袖子裏拿了紅色的荷包,賞給了徐三寶,徐三寶大喜:「多謝……鬼王跟鬼王妃。」
誤打誤撞讓那小子喊對了稱呼。
當然,對的是鬼王,不是鬼王妃!
可趙明月要在這個時候反對,會不會又是那兩老一小要跪下的節奏?算了,反正他們都是晏王府的人,一直都知道她跟楚子晏關係不錯,她也就忍了。
那小妞見到紅包,也拱手說道:「王……王妃新年吉祥,萬事如意……白……白頭偕老。」
哎呦,我的天。
這討紅包的小嘴兒咋就這麼甜,但……王妃跟白頭偕老是什麼鬼?又不是結婚。明月覺得自己很吃虧。
後夕晝卻說:「紅包呢。」
「……」明月看他,她怎麼知道會有小孩兒,還準備紅包啊?趙明月有點尷尬看着徐小寶那圓圓的期盼的眼睛,乾乾笑着慢慢挨近後夕晝,「你沒有嗎?」
「徐小寶可是跟王妃請的吉祥。」
張嫂連忙道:「不必不必,這孩子什麼都跟哥哥學……哎也怪奴婢經常教她吉祥語,王妃不必放在心上。」
王妃一詞會傳染還是怎麼的?小孩不懂事張嫂也不懂?
徐小寶咕噥:「為什么小寶不有……」
「有有有!」趙明月跟後夕晝使眼色,手伸了過去。
後夕晝挑眉看她,明月這是要做什麼?
明知故問!
趙明月越過他的腿將他袖子拉過來,從口袋裏掏了紅包,這不就有了嗎?
後夕晝趁機在她耳邊輕聲說:「明月碰到本王大腿了。」
信不信她還能掐他大腿?明月拿起紅包對着徐小寶說:「看,這是什麼,快過來。」
小女孩兒喜滋滋又有點害羞地接過了紅包,張嫂說道:「小寶,吉祥話。」
小寶拘謹地想了想:「早……早生貴子。」
後夕晝啞然失笑,明月只能繼續石化,可看那小不點水靈靈的樣子,趙明月只能捏了捏她的小臉蛋。
「好好吃飯,快長快大。」
胖小寶嗯了一聲又鑽會奶奶的臂彎里去。
明月知道,這氣氛不僅是來自後夕晝與她的關係,而且估計還有什麼她要真成為鬼王妃,不也得思死翹翹的想法,所以,氣氛有點歡樂又有點哀傷。
明月道:「管家,這個好的日子,你跟殿下喝杯酒吧。」
「殿下能喝酒了?」
「……能。」明月給他們倒上酒,她也終於能好好吃飯。
一個鬼王妃的稱呼就將兩人的關係板上釘釘,而且,他們都認為後夕晝是鬼,所以就將兩人安排在了同一間屋子。
新被褥鋪上,火爐燒上。
一張床擺在面前,放以前也沒什麼,同床共枕也不是一次兩次,可現在畢竟不同。
那麼問題就來了。
現在她睡床還是他睡?
他一個鬼需要什麼床啊?
「你過要過夜,還要住家裏,就只能委屈鬼王睡地板了。」
「天寒地凍明月忍心讓我睡地板。」
「相當忍心。」想到以前自己什麼好處都給他,虧大了。「難不成鬼王還要讓我睡地板?」
「自然不會,你我可同睡一榻。」
他腦子進水了吧?趙明月指着房內的……
這房間的佈局是北方的火炕屋子,屋子幾乎沒別地方休息,活動的區域都在大炕上。
「所以要住為什麼不住客棧?」
「自家有何必要去外頭?外頭可沒有燒的火炕。」
「你又不需要。」
「明月需要不是嗎?」
「那你去住客棧,我睡熱炕。」
後夕晝沒好氣地笑了:「明月這麼不願意與本王同住,難道是擔心自己把持不住撲過來?」
「說反了吧?我現在是有夫之婦。」
怎樣說不在意,但這個事實還是讓後夕晝被擊打不小:「放心,本王不會碰你,安心睡下吧。」
不做無謂的爭辯,趙明月坐在炕邊脫靴。
管家端來了熱水給後夕晝泡腳。
「老奴給殿下……」
「不必,這裏有明月便可,你去休息。」
「是。」
周全退下,明月坐在床沿沒動,他不會現在還以為她會給他泡腳吧?雖然以前也幹過這事,但現在還想使喚她是不是有點過了鬼王?
後夕晝端着熱水過來。
趙明月鄙視着他。
卻不想後夕晝將水桶往她腳邊放,然後坐在一旁小矮凳上,在明月驚詫萬分時果真持起她的腳。趙明月嚇得連忙往床上蹬。
「什麼鬼!你到底想幹啥?」
後夕晝望着她:「想把明月以前為我做的事情都做一遍,明月可否就不生氣?」
他居然能將身段放低至此,明月橫眉看着他說不出話來。
後夕晝說:「後來總不經意想起明月背我在修羅鳥洞穴奔走的模樣,想起鞋底磨穿了那滿是血的腳,很多次看到明月的腳都想這麼做一次。」
明月喉間忽而有些哽咽,看着那人低聲下氣的樣子,那麼傲氣的人做到如此必然是折斷自己很多自負的脊梁骨。
可是……
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回頭的。
「呵,後夕晝,別這樣為難彼此,你知道我已經嫁給了別人。」
「若是我同明月待楚子晏那般好,明月是否願意回心轉意?」
「……不會。」明月深呼吸直視他的目光,「趙明月與楚子晏已經結束,而我跟後夕晝更不可能會走到一起。」
明月忽而從床上下來,覺得自己不該與他再糾纏,今天的氣氛讓她又有些徘徊不前,絕對不能這樣反覆,走到今日已經是離玄之箭,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
「抱歉,是我以為你能死心才會任由事情發展至此,我不該如此。」她穿上鞋,「若鬼王想與周管家多相處些時日,隨意,明月還有公務要忙就先回九曲城。」
明月起身。
後夕晝拉住她的衣袖:「我什麼都不會再說,你就在人間好好休息幾日。」
「多謝美意,無功受祿,告辭。」趙明月走。
後夕晝不放手。
如同以前趙明月拉着他的袖子一般:「明月不走。」
她很清楚地知道這種挽留的心情有多難受,明月牙關一緊:
「若你當真念及過往,念及我將你背在背上即便鞋底磨穿都不曾放下的情誼,那麼請尊重現在的趙明月,我已經不喜歡你,永遠不可能再屬於你。」
將他的手從袖子上推下,如同以前楚子晏會對她做的舉動一般:「別再執迷,都忘了吧。」
然後她頭也不回地離去,連夜離開了涼州。
後夕晝終於明白,有些人一旦離去就不會回頭,比如趙明月。有些情分,就算用所有去交換也再換不回來。
可這叫他如何放棄?
後來。
他不死心再趙明月「明月當真喜歡陸燕青」。
趙明月說「喜歡,並且作為他的妻子,我永遠不會背叛他」。
後夕晝問:「那如果他背叛了你呢?」
明月有些不解他為何這樣說,可為表明自己的立場她決然道:「他不會,而且我願意原諒他,情到深處除非死心我總是不會輕易放手的。」
所以,她對他放手是徹底死心了嗎?
再後來,後夕晝再次遇見了胡御跟陸燕青,聽到胡御跪求陸燕青說言歸於好。
陸燕青也如同趙明月那樣堅決,說,開弓沒有回頭箭,他不可能回頭。
看來陸燕青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
於是胡御威脅陸燕青:「你若不跟我好,我便告訴整個妖族,妖王的男妃有龍陽之好,不喜歡女子,只喜歡男人,而且被我胡御幹過很多次,女王陛下不過就是撿了我胡御的破鞋,你們有什麼好昭告天下你們幸福美滿的。」
之後不久胡御暴屍荒郊野外,他的屍體上能看到一朵紅色的彼岸花……
隨後,與胡御成親不到半年的妻子紅丹娜跳河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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