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汐拿着電話呆呆的坐在床邊,沒錯啊,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都會覺得自己在胡言亂語吧,何況朱昱現在出差在外,還要帶病工作。可是,為什麼還是很想哭呢,她的朱昱,從來沒有這樣冷冰冰的對待過她呀。在這樣一個雨夜,在只有一個人的房間,吳汐在兩種念頭的反覆研磨下,久久不能入睡。
吳汐做夢了,夢中,蔚蔚在歇斯底里的大喊:以前無論我怎麼折磨你,花你的錢,不給你好臉色看,甚至去釣更有錢的人,你都像條狗似的,賴在我身邊不走,今天我讓你滾,你居然麻利的走了,你憑什麼?憑什麼在我面前轉身而去,你有什麼資格?她一瘸一拐的去追他,在瓢潑大雨中,看着他鑽進汽車,她居然丟了拐杖,不顧腿傷走進齊膝的水中向他跑去。「崔明寒。」蔚蔚朝他大喊,然而滾雷遮蓋了她的喊聲,她美目圓睜,聲音變得悽厲嚇人,「崔明……」第二聲還沒叫完,就整個人跌進窨井,瞬間消失了。她拼了命的拉住井的邊緣,想爬上去,可是不行啊,腿打了石膏,不能攀爬,污濁的水一下子就灌滿了她的耳朵和喉嚨,模糊中,她看見那個熟悉的汽車尾燈漸行漸遠,蔚蔚的手終於支撐不住鬆開了,整個人向下墜去。
吳汐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窗外,天早已大亮。「愛不是佔有,」吳汐想起在夢中她拼命想要告訴蔚蔚但是一直沒能說出口的那句話,心下頓感輕鬆了不少。一直以來,她和朱昱都處在一個不平衡的狀態,她的痛苦煩惱,統統都可以向他傾訴,而他總是耐心聆聽,處處站在她的角度為她考慮打點。她忘記了,他也只是一個剛剛步入社會的新人,而且還要從事這麼繁重的工作,帶着病還要聽她囉嗦。她的心突然變得格外的柔軟:今天是周末,明天朱昱就要出差回來了,她要把這個簡單的出租房佈置的溫馨舒適,給他一個驚喜。
吳汐哼着小曲出門,經過胡同門口的報亭時,被d市晨報的一則消息吸引住了:《中心醫院院中窨井發現白骨,警察正在調查失蹤者身份》,她輕輕嘆口氣:那樣如花的容顏,卻在惡臭的污泥下面,一點點腐爛,被蟲子啃噬,直至化為一堆白骨,這樣的現實,任誰都無法接受吧,所以才會如此渴望那抹溫暖,渴望到不惜要毀掉他。
吳汐買了煮火鍋的各種材料,還有一些碗盤外加一束鮮花,當她拎着大包小包準備找個地方吃飯的時候,接到了崔明寒的電話:「我剛從警局回來,還有一些事情想不明白,想向你問清楚,能否出來吃個飯?」他的聲音顯得很疲憊,顯然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讓吳汐沒有辦法拒絕。
這是一家高級的西餐廳,肉香濃郁的特級西冷牛排擺在吳汐面前,她卻沒有時間去品嘗,她按崔明寒的要求,把她從見到蔚蔚,直到後來被她欺騙把他引到醫院去的事情一點不漏的說給他聽。
「所以,是她把我拖進去的是嗎?」末了,崔明寒問了一句。
「是的。」吳汐鬆了口氣。
崔明寒把自己整個人塞進椅背,「她沒有父母,是個孤兒,和我分手前有一個富二代追求她,她以為那人會和她結婚,所以辭了職一心待嫁,沒想到那個人又拋棄了她,所以她的失蹤,都沒一個人發現,這點上,我也有責任。」
這番話像是對吳汐說的,又像是對他自己說的,吳汐覺得略微有些尷尬,於是趕緊把注意力轉移到食物上來。可是她切牛排的手卻慢慢的停頓下來,這間西餐廳光線比較昏暗,即便如此,她依然認出了那個熟悉的人影。他吃了一口對面的女孩子遞過來的牛肉,又用手揉了揉女孩的頭髮,多麼熟悉的動作,吳汐和他曾無數次在大學食堂中上演這一幕,被同學取笑老夫老妻了還如此肉麻。這個人,不是應該在外地出差嗎,怎麼會在這裏?
朱昱終於注意到了在他身後站着的吳汐,他低下頭,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本想早點告訴你的。」
吳汐坐在床上不動聲色的看朱昱收拾自己的東西,她的腦子是木的,心是實的,她完全沒有任何想法,只能這麼呆呆的看着他把自己的東西一件件裝入箱子。可是,他們共同的記憶呢,兩人在櫻花樹下傻傻的的笑着的照片曾是朱昱最寶貝的的東西,在大學宿舍跟了他四年,現在又被他用漂亮的相框裱起來放在床頭。有那麼一秒鐘,吳汐感覺他的手似乎要伸過去取走照片,但是又縮了回來。終於都收拾完了,朱昱回過頭來看着她:「吳汐,我走了,這個房子我已經辦理了退租,你也快點找下家吧,反正住在這裏,總會讓你感覺害怕。」
「我找什麼下家?找下家有這麼容易嗎?你以為別人都和你一樣嗎?」吳汐突然發怒了。
朱昱站在門口,他沒有回頭:「吳汐,社會是殘酷的,你越接近它就越能發現它的殘酷之處,很多事情,我們都是身不由己,她的父親是我們集團的副總裁,你明白了嗎,有了她,我再也不用一個月有一大半時間都在外面出差,也不用帶着病還要看別人的臉色工作。」
吳汐的聲音瞬間變得柔軟了:「朱昱,你是不是病得很重,才故意和我這麼說的,你跟我說實話,不要騙我,你要是騙我,我一點都不會感激你,我會記恨你一輩子。」
「我的入職體檢剛出來,還在你那裏放着,我看起來像是病入膏肓的樣子嗎?吳汐,面對現實,我所說的就是全部的事實,你,保重。」
吳汐抓起一隻鞋子朝門外丟去,不偏不倚,正好砸中那個拉着箱子的單薄的背影:「朱昱,你會後悔的,我發誓你會後悔的。」
時間過了好久了,「我不會。」朱昱回頭看向她,仿佛想一眼看穿她人生的整個歲月。終於,還是慢慢的轉身向樓下走去。
新生登記處,「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吳汐。」
「你是哪裏人?」
「無錫。」
「哦,我剛才是問你叫什麼呀?」
「吳汐呀。」
看着男孩呆呆的表情,吳汐笑了,陽光灑滿她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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