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星雖然看起來頭髮長長的,有些非主流,但身上的穿着也不怎麼寒酸。
但這對農民夫婦,一身的泥濘,衣服的肩上還有補過的痕跡。我家窮,奶奶也節約,但都不會穿這樣的衣服,大不了自己縫製幾件不是很時髦的。
「劉所長,我們啥時候能去看吳星啊?」說話的是夫婦中的男性。
他雙手還是幹了的泥巴,臉上也是沾了不少泥,然後被汗水流過,留下一道道痕跡。
至於女的那位,眼睛腫脹,一直靠在男的身上,顯然是已經不知道痛哭過了多少次。
「情況是這樣的,死者呢,還在醫院,等你們來簽字之後就進行火化,還有,關於吳星搶劫打傷人這一點,你們也要處理一下。」揚叔公事公辦的說道。
「人都死了,還要怎麼處理嘛!」吳星的爸爸差點哭了出來,一邊說,一邊用力的把腳跺在地上。
「還有一個事,讓張老師和你們說吧。」揚叔抬頭看了一眼張志健,說道。
隨後,揚叔拿出了車鑰匙,對一行人說道:「去醫院,確認一下死者是不是吳星本人。」
吳星的媽媽聽到這樣的話,眼神中閃出一絲明亮,連忙用嘶啞得已經不成音的話語說道:「對對,去看看,萬一不是他呢。」
其他幾人都沒有說話,這個時候任誰都不願意去喚醒這位母親最後的幻想。
到了醫院,我也不知道張志健和揚叔怎麼安排的,他們兩人沒有讓我去看那個吳星的屍體,反而是讓我去陪蔣思怡。
我去醫院陪着蔣思怡之後,再也不知道他們的消息。
有我的陪伴,師母也回去了,蔣思怡再也沒和我說什麼,這樣直到夜幕來臨。
就在我準備出門去看一下張志健和揚叔到底怎麼不來的時候,吳星的父母互相攙扶着來到了病房之中,張志健在後面遠遠的觀望。揚叔卻不見蹤影。
「閨女,吳星害了你,我給你磕頭了!」
吳星的父親約莫四十多歲快五十歲了,雖然背有些彎曲,但也是一個男人,就這麼直愣愣的跪在了蔣思怡的病床邊。
「快起來!快起來,是我拖累了他,是我對不起他!」蔣思怡連忙掙了起來,前去攙扶跪下的老人。
「娃呀,他們就要把吳星拉去火化了。要不,你去看他一眼吧。」吳星的母親對蔣思怡這樣說道。
「不要講話!」還不肯起來的吳父,一下子打在自己老伴的腳上,說道。
「你不讓我說,這人馬上都要變成灰灰了,你還不讓我說,成了灰灰就一樣都沒得咯!哇」
吳母卻是不管自家男人的阻止,嘶啞的嗓子裏面一連串的說出了這些話語。
「我去。」這個少女,在這樣的時刻,前所未有的堅定。
聽到這樣的話,吳父也站了起來,連忙對吳母責怪道:「人都死了,讓這閨女去做什麼。」
「叔,你別勸我,我要去看吳星。」蔣思怡一邊說着,一邊向外面走去。
不過精神和身體都衰弱的她,這麼一走之下,差點一個踉蹌跌倒下去。
我連忙扶住了她,想着她的狀態,我也不敢放手,就這麼扶着蔣思怡。
兩個老人走在前面,我攙扶着蔣思怡走在後面。張志健則是遠遠的走在後面。
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醫院的停屍間,吳星的遺體就在外面,我們一進門就能看見,白色的布蓋在上面,這個時候,沒有什麼詭異,只有悲傷。
蔣思怡一步步的走上前去,揭開了布。
在這個時候,我也看見了一個死人的面容,我並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所以並不怎麼害怕,吳星的情況,好像還被醫生處理過的。
「嗚哇。」吳母手捂着嘴巴,忍不住自己的傷心,率先哭了出來。
蔣思怡則是伸手出觸摸吳星的臉,淚,始終還是掉了下來。
「你怎麼這麼命苦啊,我的兒,死了們都不能安心,要被燒成灰灰。」吳母開始哭訴。
本來一直還算堅強的吳父,這個時候也緊緊的抿住嘴巴,不再說話。
看到這一幕,我忽然覺得我自己該做點什麼的。
「唉,這麼大一個人了,要把他拉去燒,還真是」吳父如此悲傷的說道,話說了一截,便沒辦法再繼續了。
「國家的政策是這樣的,又有什麼辦法啊。」吳父好像是自言自語。
「思怡,我們把吳星拿回去吧!」從來都膽小的我,見到這樣的情況,忽然間就膽大包天起來。
「拿回去?」蔣思怡目瞪口呆。
「這麼拿?」吳父也急忙說道。
我跺了一下腳,說道:「現在沒人看的,趕緊背上人走啊!」
吳父愣了愣,吳母則是連忙對自家男人說道:「還沒一個女娃娃果斷,快點走啊!一會兒人來了,我們就走不掉了。」
農村人,特別是落後地方的農村人,對屍體入土為安看得相當重,這個時候,原本老實巴交的農民,為了自己孩子的屍體能完整的回家,二話不說就樓起吳星的屍體。
「快走!」吳母焦急的扶住吳星的屍體。
蔣思怡見到這樣的情況,連忙把自己的校服脫了下來,蓋在吳星屍體的上面。
這個時候,吳星屍體已經被吳父背着的。
遠遠看到這樣情況看到張志健,臉色也沒有什麼不敢置信的表現,而是從我們招了招手,示意沒有人。
這樣一來,本來已經死去的吳星,就這樣被吳父背了出來。
吳星的身上,還蓋了蔣思怡的衣服。
當初,兩人戀愛的時候,吳星也是會把衣服給蔣思怡這樣披着的吧。
吳星的屍體雖然兩手僵硬,但有着蔣思怡的校服披在上面,出來倒沒遇到什麼。
「我要去他家看他下葬!」吳思怡臉色堅定。
吳父吳母這個時候肯定是沒時間照管蔣思怡的,我無奈之下,只得繼續陪伴着蔣思怡。
吳父一路小跑,是往郊區的方向走去。
遇上的行人都以為是背病人,也只是看幾眼,並沒有出現什麼意外。
只不過當吳父把屍體從一個巷子裏背穿過去的時候,吳父突然趴了下來,口中急忙說道:「我背你回家,你不要亂動啊!」
說完之後,又嘗試把吳星的屍體背起來,這時候走得比較慢的我和蔣思怡,已經趕了上來。
「怎麼了?」蔣思怡連忙上去問。
「吳星他不走了啊!一下子就下來了!」吳母一邊扶着吳星的屍體,一邊說道。
吳父也在焦急的嘗試再次背負起吳星,但是都失敗了。
這時候,三人已經額頭冒汗了。
我也是焦急起來,不過我突然想到了奶奶給的小冊子,那裏面好像說過這種情況。
我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然後對蔣思怡說:「你快和他說話,讓他趕緊回家。」
「和誰說話?」蔣思怡呆愣楞的對我問道。
「吳星啊!」
我回答着的同時,把摸過額頭的手一下子印在吳星屍體的胸前。用力按了下去。
就在我印上的時候,吳星屍體的嘴巴里突然冒出汩汩的黑血。
雙目緊閉面色烏青的屍體,突然冒出了這麼一些黑血,還真是把我嚇了一跳。
蔣思怡反應過來了,連忙哭着說道:「吳星,我們回家,帶你回家啊!」
「兒哦,我們是背你回家去,不去其他地方的。兒啊,你要聽話啊!」吳母也是跟着一起喊了起來。
貴州這邊多山,且道路都非常陡峭,有些安葬人的地方,甚至在懸崖之上,我聽揚青帝說過,他在幫人抬棺材上山安葬的時候,一旦棺材動彈不了。
抬棺的人無法使用力氣,那麼死者的家屬,就必須跪下喊死者趕緊上路。
吳母應該也知道這樣的事情,所以跟着蔣思怡喊了起來。
但我要蔣思怡喊,並不是這個原因。
「快背起來試試!」吳星屍體口中的血液,並沒有沾染上我,這個時候,見算沾染上了,我也顧不上這麼多了。
我急忙開口對吳父說道。
吳父見到吳星屍體嘴裏冒出的黑血,也顧不上其他的,連忙用他那破舊的衣服,想去擦拭。
只不過蔣思怡已經把自己校服弄去擦了,還對吳父說道:「叔,趕緊走吧。」
吳父這次蹲下之後,吳星的屍體好像是主動趴在了吳父的背上一樣,瞬間被吳父背了起來。
這樣順利,是所有人之前完全沒想到的,吳母連忙扶住吳星的屍體,還邊重複喊到:「兒啊,我們回家,快回家啊,我的兒。」
蔣思怡卻在走出了幾步之後,捂着了嘴巴,我不知道她這麼了,但還是和她連忙趕了上去。
邊走邊哭的她,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她的校服被用來披在吳星的屍體上,所以清冷的夜風無所顧忌的侵襲在她的身上。
除開這次意外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什麼事了,吳父把吳星的屍體背打到了郊區,蒼老的父親大汗淋漓。
停了下來之後,開始對我和蔣思怡說道:「閨女,你們休息一下,我找人找車來。」
這種事情,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吳星的屍體被放在一個低矮的石頭旁。
蔣思怡一坐下之後,就哭泣着對我說道:「青衣,剛才吳星不肯走的地方,是他帶我進天波樓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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