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夜色中,一道發亮的光帶出現在地平線上,那是燈火通明的弗朗西航校主跑道。(百度搜索網更新最快最穩定)
這個機場地處荒涼腹地,在甲午年戰爭時期一直荒棄着,也就沒受到一丁點兒空襲,各種設施狀態完好。而到了戰後,大部分機場均滿目瘡痍,前線機場幾乎全毀。避過戰火洗禮的弗朗西航校自然成了助降設備最為完善的跑道。
為了保證學員訓練安全,校方還一度修繕並升級了部分設施,使得這裏甚至比國際機場的等級和狀態還略好一些。
大小姐艾莉茜蕥的颱風戰鬥機逐漸接近機場,嚶嚶嗡嗡的機械作動聲中,起落架和襟翼都放了出來。在精密雷達和微波助降系統輔助下,戰鬥機開始進入自動着陸狀態,導航計算機捕獲航向道,緊接着獲取下滑道,讓飛機在計算機控制下自主着陸。
根據機場設備反饋的數據,機載計算機開始修正偏差。隨着飛機距離跑道越來越近,誤差計算的精度也在不斷惡化。在精度完全失去參考價值後,飛機自動控制開始轉入精確進場工作狀態。它在地面的大量監測儀器和傳感器支持下,控制着這架颱風戰鬥機穩穩飄落。
這本來是給無人作戰飛機研製的全自動系統,然而戰爭吞噬了太多經驗豐富的老鳥,現在為了降低事故率、提高安全性,很多新手也願意花大價錢安裝自動精確着陸系統。
通體淺灰外形硬朗的颱風戰鬥機由計算機操縱慢慢接近跑道。機身下,主輪輪胎在地面輕輕摩擦,呲地劃出兩道煙塵,再被翼尖渦流捲起形成兩團白色漩渦,看上去就像是飛機的白色披風。接着前起落架輕輕接地,滑行燈將跑道照得通亮。
飛機背部的減速板如蚌殼般向上開啟,尾部扯出一頂黃色的減速傘,在劇烈的氣流衝擊下左右晃動,抵抗慣性的巨大力量,讓颱風戰機的速度迅速降低,緩緩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跑道兩旁焦急等待着的人們才發現,飛機的座艙蓋和彈射座椅已經不翼而飛。
艾莉茜蕥睜開眼,她幾乎趴在座艙內,全身癱軟,惱怒和傷心同時衝擊着她。大小姐此時怒不可遏,恨不能把所有東西都砸爛來發泄一番,可是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胳膊都抬不起來。
「他怎麼能在最後時刻丟下我呢?」
大小姐想到這裏,一種委屈的酸楚讓她覺得鼻腔熱乎乎的,眼眶、面頰都熱乎乎的。
自從蒙擊的聲音消失之後,返航的這段行程簡直像一場醒不來的噩夢。夜晚的天空黑漆漆的,讓人感到又冷又孤獨。剛入夜時的溫差轉換導致氣流不穩定,狂暴的風將飛機拋上拋下。這架戰鬥機的綽號雖然叫颱風,但是卻被這晴天亂流戲弄得顛簸不止。(百度搜索網更新最快最穩定)
有幾次飛機陷入側滑,大小姐甚至認為要進入無可挽救的深失速,後來都奇蹟般地挽回了,但給她帶來的恐懼難以言狀。
在萬籟俱寂的東奧斯特里亞夜空,除了自己座艙內的狂風在呼嘯,其他什麼聲音都聽不到。艾莉茜蕥時刻保持着警覺,豎着耳朵傾聽告警接收機的反應。每次天邊出現了點點星斑,她都會懷疑是傭兵的戰鬥機。自己的颱風始終在自動駕駛儀的操作下規規矩矩地低空飛行,她也沒有辦法,只能一路提心弔膽。到了歸程後半段,艾莉茜蕥神經緊繃得連動都不敢動,畢竟這裏的傭兵飛行員可不是兵痞、**無賴或者強盜,他們是嗜血的狼,只要聞到獵物的味道,便會蜂擁而上。
大小姐實在想不通,為什麼蒙擊不能守在自己身邊。
一路上,她甚至覺得好像見到了鬼魂。那些死在甲午年戰事中的空中亡靈,駕駛着全身黑色、蒙皮剝落、肋板如胸骨般根根外露的骷髏戰機,在夜空中沒完沒了地巡航。北方的珊瑚海到新南威爾斯一帶是甲午年戰場最後的延伸位置,後來不知道有多少空中勇士前仆後繼,才將戰線推回東經130度線、也就是現在的維多麗雅牆軍事分界線。
這些死去的戰士一定不甘心,他們還沒有到終點,他們沒有實現抵達奧斯特里亞最西端的諾言。有傳言說,他們的英靈還在維多麗雅大沙漠上遊蕩,他們在等待重新徵召、再臨戰場。
漆黑嶙峋的飛行亡靈有時飄忽不定,有時好像就在飛機旁邊。艾莉茜蕥覺得伸手就能觸及到,但仔細看,對方卻又消失了。
颱風戰鬥機穩穩停在了地面上,艾莉茜蕥這才發覺自己剛才睡着了,現在眼睛酸酸的,臉頰感到幹得難受,又渴又餓渾身不舒服。她只是覺得不可思議,自己從來都是非得在世界上最乾淨柔軟的**單上、最溫暖舒服的羽絨被裏才能安睡,但現在居然就這樣靠在冰冷泛潮的戰鬥機座艙內睡着了。
她揉揉眼睛,慢慢站起身。四周的跑道、塔台和引導設施如此親切,旁邊的人群都是熟悉的面孔,已經回到了弗朗西航校,「到家了。」她情不自禁地說了一句,果然還是得靠自己啊。
剛剛醒來的艾莉茜蕥意識還沒完全清楚,看到四面快速圍攏過來的人群,她隱約記起蒙擊說要「向那些等你歸來的人揮手」,便支起身子準備爬出來。
機場機動照明燈和車載引導燈的光束交叉匯集,焦點集中在颱風戰鬥機的座艙上,艾莉茜蕥慢慢站立起來,挺起胸,手臂高高舉起,在風中揮動。
她依稀聽到人群中有零星的掌聲,接着這噼噼啪啪的鼓掌在人群中向傳染似的快速蔓延開來。這些人有學生、教員,還有日常試飛員和地勤人員等等。他們都知道這兩架颱風和陣風戰鬥機都沒有實際乘員,唯一丟失的人就是大小姐。
剛才學校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起飛的支援機隊也沒有找到大小姐的蹤跡。現在,大小姐一個人就回了家,這當然令眾人佩服萬分。
艾莉茜蕥這時才逐漸完全清醒,面前的熱鬧場面有點出乎她意料。雖然地勤和救護人員仍然手腳忙亂,但其他人無不投來支持和讚許,他們看上去好像是覺得自己能做到這點非常不可思議。這些人裏面有以前疏遠自己的同學、跑掉的粉絲團成員、甚至還有幾位是平素一貫瞧不起她的男教員。現在,他們都聚了過來。艾莉茜蕥完全被這喧囂熱烈的氣氛包圍了。
她隱隱約約地感到,蒙擊好像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可心裏卻想着:多管閒事的野蠻人,本小姐用不着。
地勤把登機梯架了上來,幾名地面工作人員一擁而上要攙扶大小姐,都被她打了下去。
「本小姐沒事!我自己能行。」
艾莉茜蕥雖然覺得自己的身上髒得難以忍受、渾身的汗液讓緊身衣黏糊糊地扒在身上,甚至有些微臭;雖然全身肌肉都有點疼、用力時覺得酸麻無力,但她覺得內心中蘊含着滿腔的力量,她要自己下飛機,衝到實驗室中,她要找蒙擊那個野蠻人算賬。
夜空中又有亮光閃爍,大小姐揚起臉眯眼瞧瞧,是另一架陣風戰鬥機回來了。哼,現在應該沒事了,她要找蒙擊問個明白。這傢伙,簡直可以說是無情冷血。艾莉茜蕥簡直要被他氣瘋了,她快步走着,絲毫不顧剛才在飛行中已經損壞而完全撕壞的束胸和從側面裂開的緊身衣。
她又是生氣又是眼眶濕潤,這是冒着火的眼淚。她也不知道找到蒙擊之後要說什麼,咒罵他、威脅他,還是要他的什麼安慰或鼓勵嗎。亦或者她就是要找蒙擊大發一通脾氣,狠狠地發泄一番,恨不能用力咬上一口才過癮。
一路上,她撥開醫護人員的阻攔、撥開圍攏來的學生和教員的詢問與安慰,撥開所有攔住自己的人,氣沖沖直奔遠程遙控操縱地面座艙站的實驗室。
看到大小姐直奔主樓,教員和班主任也開始招呼外場的學生回宿舍。工作人員各歸各位,迎接他們的將是一個忙碌的不眠夜,首先要儘快把剛剛降落的颱風戰鬥機拖離跑道入庫,給陣風讓出降落的空間。兩架飛機都在空中拋掉了座艙蓋,並在無蓋的異常狀態機動飛行了太長時間,今天晚上的維修維護將是大工程,此外還得重新安裝彈射座椅和座艙蓋。
艾莉茜蕥跨進主教學樓,裏面已經熄燈了,各個教室黑洞洞的沒有一個人。她的鞋子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敲出咚咚的聲音,在走廊間迴蕩。
通過廊道來到附樓,下樓梯拐進地下室,大小姐從胸前抽出學生卡劃一下門禁,指示燈便由紅變綠,咯嗒一聲彈開了門鎖。往裏再走一段距離,就要到地面座艙站實驗室了。
夜很靜,走廊里能聽到噓噓的風聲。在這通風系統的換氣中,大小姐聽到有人說話,那是蒙擊的聲音。她心中暗想:哼,你這野蠻人果然還在,今天算你倒霉,非要找你撒撒氣,以後本小姐就要拿你當出氣靶子了。
再一聽,說話的另一個人是女性,聲音冷得幾乎讓人下巴打顫,這是鄂梅。
原來這大魔頭還沒有走。艾莉茜蕥躡手躡腳往前走,她想先聽聽兩人在聊什麼。
聽上去有掌聲,又輕又慢而富有節奏,是鄂梅在鼓掌:「……蒙先生,你的演技還真是好。不過木頭人系統的記錄儀是誠實的,它記下了你早就設置好了返航路線,還一直陪在大小姐旁邊盯着,給她解決了幾次亂流和失速先兆。我只是想知道,你幹嘛嚇唬大小姐,直接跟她說你陪她回來不就好了。」
艾莉茜蕥咬咬嘴唇,這個臭傢伙居然戲弄本小姐。
蒙擊發出了輕聲的驚嘆:「哈,倒也不是,我沒要嚇唬她。我只是整天聽她抱怨說粉絲團流失、大家瞧不起她,覺得她是永遠長不大的大小姐,所以就想順便幫幫她,讓她有個非常耀眼的歸來。剛才外場的掌聲都傳到這裏來了,我想她能感覺到。」
大小姐撇撇嘴,嘴上說:自信心膨脹的傢伙,哼,實驗室里已經裝不下你的自大了。不過內心裏,還是對這個野蠻的大個子有了些好感。畢竟以前可沒人把她的話常掛在心上,也沒有人為她想得那麼深。從來都是無論她說什麼,別人只是答應。艾莉茜蕥知道那些人不過是口頭應付而已,根本沒人往心裏去。可是蒙擊卻認認真真在聽,哼,但也用不着他多管閒事。
她想到這裏,不知怎的,突然忍不住輕輕笑出了聲。
「那你是站在她那一邊咯,蒙先生。」鄂梅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但接着又輕輕笑了幾聲,「還是說,你和傳言一樣,果然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人。」
「聽你的語氣,你注意我很長時間了。」
「你還真是自信,但說得沒錯。」
「哦?你知道我會來這裏?我是說弗朗西航校。」蒙擊的語氣有些狐疑。
「差不多,雖然來得比我預計得早。這要感謝我們的大小姐把你帶來。」
「你找我有事?」
「是的。」實驗室內傳來轉椅吱吱聲和啪啪的整理件的聲音,「明天你有時間嗎?我確實有件事情要和你談。」「我想我沒什麼安排。關於什麼的?」「冥王。我想您也許聽說過。」鄂梅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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