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古怪現象隨處可見的今天,也沒能讓人們對可怕的異兆免疫。末日來臨,恐懼依舊控制着人群。眼前的現象確實曾帶來過大災難、而且昭告着舊世界即將滅亡。可在這一刻,人們想到的並不是躲藏或逃跑,因為,這是一場宏大而雄壯的毀滅,恐懼如洪水傾瀉,從人的口眼中、耳鼻中一齊灌進體內,甚至滲透進人們的每一個毛孔中。再沒有比這種恐懼更令人震撼,這是一場真正值得享受的恐懼。
「血!」有人喊。
頭狼比爾注意到四周的龍捲雲正在快變紅,雲中夾雜着奇怪的雜質。這股殷紅血雲在低空擰結,往上流竄、撕裂,形成一股股連續的紅痕,像極了一個正在噴濺的巨大血口。
「什麼鬼東西!」鮑勃也感到吃驚不已。
穩定軍心是第一要務。比爾在f-36內操作,讓系統分析面前的現象,尋求原因。什麼原因都行,只要別讓傭兵為這種天氣現象而慌亂。他瞥了一眼側面的查詢結果,喊道:「那不是血,是紅潮,龍捲風把紅潮捲起來了。」
「紅潮?」鮑勃覺得比爾的解釋有些莫名好笑,「膽小鬼,這有什麼可大呼小叫的,就算是血又怎麼樣,又不是我的血。」
「鎮靜,百日鬼最擅長耍這套把戲,不用有任何害怕。注意避開風暴,龍捲風裏有雜質。」比爾提醒其他傭兵。
雖然這些戰鬥機能經受住暴烈的狂風撕扯,高容限動機可以承受氣壓瞬間變化,可一旦吸進雜物,對飛機來說是致命的。
傭兵們在比爾那貌似科學的解釋和鮑勃的譏諷中,勉強壯起膽子、穩定情緒,繼續照着預定路徑進行搜索。龍捲風底部已經觸水,血紅水霧染紅了整個風暴圈。遠處的傀儡戰機就像是沿着血腥味兒圍攏上來的狼群,遠遠地繞風暴盤旋,看上去並不打算靠近。
風暴圈中央就是普林斯公司戰鬥隊和貝克島護航隊的飛機。
濃密猩紅的雲團中,傭兵頭兒正在逆着引導路徑,反向飛行。他距離其他人越來越遠,逐漸陷入孤立,沒有人能掩護他,甚至沒人現他。
傭兵頭兒的戰鬥機很普通,是一架不起眼的雙座f-16d戰鬥機。後座沒有人,或者更應該說那裏曾經有人、是他的後座電子官,那傢伙沒有從百日鬼災難中逃出來。傭兵頭兒是帶着對死去戰友的恨、與百日鬼作戰。他嚮往的領導權,其實是他想要獲得的力量與自信。他想要率領一支足夠強的隊伍,向百日鬼及其背後的中央大6開戰。某種程度上說,這正是他願意帶着自己兄弟加入貝克島護航隊的原因,他想借着進入這支隊伍,安插自己的力量,進而接管整個貝克島護航隊。只要有了貝克島、有了這支隊伍,他就可以打一場改變歷史的戰鬥。
成敗決定於此刻。
正當所有人被血紅色的雲洞圍困時,傭兵頭兒的飛行方向是反逆的,反迎着風暴方向轉到另一側。這裏是巨大風圈外圍,雲霧稀疏,他能夠透過雲縫看到外面的夜空。絲絲雲跡遮不住外面繁星滿天,那裏的景色格外誘人。
他有點被外面的清澈美景迷住了:「我為什麼要在這裏聽其他人號施令。只要往外跨半步,就能躍到風暴之外,統觀全局,不是嗎。」
沒人應和他的問句。
可那群傀儡怎麼辦。傭兵頭兒能清楚地看到大量濺滿血污、座艙損毀的戰鬥機在外面聚集,既不是無人機,也不是有人駕駛戰鬥機,而是活死人組成的地獄軍團。沒人能想得出它們要幹什麼,單就破壞力而言,傀儡殺死的人甚至比重生後的百日鬼還多,就好像瘟疫比猛獸的殺人效率更高。
出去,還是不出去。
傭兵頭兒覺得自己沒有選擇,必須出去,這都是比爾逼的。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總是逆着大趨勢、什麼都反着干,希望做出些與眾不同的成就,這傢伙是個冒險派。可他每次冒險都覺得自己是被逼的,直到今天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是被逼到懸崖邊。
這次也一樣。如果退縮,就得甘當頭狼比爾的手下,未來也就永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對中央大6的艦隊起報復攻擊;
自己面前其實沒有選擇,只有勇敢往前走,朝懸崖外跨出去!
奇蹟正在生。
也許是他的決絕想法震懾住了外面的傀儡,也許百日鬼明白了他的心思。
無論如何,傀儡機群竟然散開了。
龐大的金屬殺戮集團突然斷開一個口子,尖端開始像風中蒲公英般飛散。整體看起來,那些傀儡戰機集團像是燃燒的鞭炮藥捻子,端頭崩裂、分解,爆後飛散。
傭兵頭兒對這樣的景象感到驚詫不已,難道傀儡害怕自己了。他仔細觀察傀儡機群,他們並不是在自毀,而是在分裂,也可以說是在逃跑,總體來說就是潰散。
為什麼傀儡要逃跑。
他有自知之明,還不至於覺得自己能嚇退傀儡。
但這應該意味着什麼,也許自己註定要成為那唯一的被選中者、在這裏消滅百日鬼。
這種想法驅使他展開冒險。他傾轉機身同時給舵,讓飛機用自有力矩對抗暴風導致的偏航,同時適當增加推力,平穩機身,對頂着疾風往外挪。他曾經受過訓練,當戰鬥機陷入強氣流甚至龍捲風之中應該怎麼辦,傭兵頭兒有自己的一套手段。想要衝出暴風,度一定要慢而有力。
事與願違,他進入外圍強風區的那一刻,就覺得飛機失控了。f-16d的雙座座艙降低了飛機的穩定性,他沒法在高氣流中穩定自己。
這不正常!傭兵頭兒非常確信自己的操作沒有任何失誤,可為什麼猛地陷進這樣的麻煩中,他感覺到是後面有人推他。雖然雲里沒有人,更不可能有人能把戰鬥機一下子推出去幾十米遠。
可自己明明感覺到某種莫名推力正在作用於自己的戰鬥機,這股力量並非接觸式的,而是力場,持續性很強,直到此時他仍然覺得有怪力在推着自己。
傭兵頭兒在劇烈的振動和狂風咆哮中勉強穩定機身、保持相對巡航度,確定飛機各項系統完好。當標準檢查完成後,他現自己已經在龍捲雲之外了。
真正置身其外,景色卻與自己想像得不同。在外面,反而看不到任何星光,也沒有雲和海天線,只有漆黑,怪極了。
「頭狼,頭狼!聽得到嗎,我有麻煩了。」傭兵頭兒呼叫。
沒有回應,就連卡拉的聲音也消失了。
這時候該怎麼辦。傭兵頭兒的戰術經驗告訴他:陌生環境不宜開戰,應該沿原路返回。剛才是逆着比爾的導航線飛行,現在只要調轉回頭,順着引導線飛行,自己就能得到友軍的支援。
可就在這一霎間,多功能顯示器突然跳動,剛才比爾給出的引導線標誌不見了。傭兵頭兒覺得奇怪,抬手敲了敲操作面板,可沒有任何反應。也許自己離開導航線太久,路徑自動取消了。不過自己記得來時的方向。傭兵頭兒把顯示器切換到更清楚的導航圖。就在這時,倒霉的事情接連生。他的f-16d像是飛進了一塊大磁鐵之中,平顯晃動不止,備份用的機械式指向器和地平儀全部失靈。
夜空中,他注意到遠方有一大片綠色的光點,像是夜晚捕獵的豺狗群,聚集在自己周圍。傭兵頭兒仔細觀察,那不是友軍,而是傀儡。它們剛才並沒有散開,而是解散編隊各自躲在遠方。傀儡來回穿梭,像是在窺伺時機。可是他們又不走開,就好像在商量如何把他的逃跑路徑封死,活活困死他。
傀儡為什麼不直接過來,取自己性命。
它們在害怕嗎,到底害怕什麼。
他感到不可思議。
就在這時,傭兵頭兒注意到身後的龍捲濃雲生了奇怪的運動,不像剛才那樣逆時針有序旋轉,而是逐漸聚攏、像是要變化出什麼東西。
那是什麼,什麼東西正在隔着雲霧窺伺自己,它想要幹什麼。
他不敢回頭看,也不敢掉頭轉向,只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後視鏡。
風擋後視鏡中,出現了一個詭異而奇特的雲團。形狀很怪,乎想像,就好像有個巨形人臉藏在雲團後面。
那是什麼——傭兵頭兒完全被身後的怪雲吸引住了。
此時,頭狼比爾正在為傭兵頭兒的私自行動而焦急萬分,他看到一條巡邏路徑指令向系統返回失效信息後,才知道有一架飛機脫離隊伍單獨行動。比爾只能加強搜索,保持呼叫:「這裏是頭狼,你在哪兒,回話!」
無線電過了一會兒才恢復通訊,雜音充斥着整個頻道。
比爾聽出來那是暴風的聲音,可駕駛員為什麼不說話。足有兩分鐘後,遠方才傳來傭兵頭兒的哭喊,「它在這兒!百日鬼!」
「你在哪裏,報告方位。能看見我們嗎,為我們引路。我看不到你在哪兒。」
「老天,有東西在雲里!小心,雲里有東西!」
「什麼東西,你看到了什麼。」
「人,一個巨大的人,白色的巨人。老天,那是什麼!」、
「你在哪兒!你說的到底是什麼。」頭狼比爾聽不懂。
「白色,那不是人,那是死人、是白色的死人,帶着皇冠。它是帶着皇冠的白骷髏!」
頭狼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鮑勃滿不在乎:「我看沒事,那小子準是為了壯膽吸了大麻,現在出幻覺了。」
就在他滿不在乎時,無線電中傳來一聲慘叫。
天空有火光。整個傭兵戰鬥隊在遠程攝像系統的畫面中目睹了這恐怖的一幕。傭兵頭兒自己沖向傀儡群,接着被怪物完全撕碎、分解,彈射座椅把他屍體拋到空中,屍體立即被傀儡剁爛,就連內臟、脊柱都扯了出來,任何遺物都剩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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