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計劃、不計後果的生活真是輕鬆,過去的蒙擊總是這個生活狀態。 閱讀最新章節首發他在百日鬼復活之前的遊獵傭兵生涯中是以亂接案子而聞名的。有時根本是個陷阱,他也照跳不誤,天守鎮事件的起因就是那麼回事。至於那些沒人敢接的傭兵契約,無論敵人多強、任務難到不可能完成的地步,但蒙擊也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既不提前了解情況,也不聽戰鬥簡報,就連基本的準備也沒有。
他並不是有必勝的把握,只是對勝敗毫不在乎而已。
每次都是在契約列表中隨意接單,完成了、便回來猛喝一通;若是失敗,就在機庫里眯一覺。這種作風難免讓僱主不太敢用他。只不過,真要有棘手的賭命任務還得需要蒙擊來完成。僱主雖然拿得出大把鈔票,遺憾的是,他最不在乎的就是錢。
硬功夫擺在那兒,傭兵任務也是勝多敗少。時間過得久了,人們便覺得他恐怕是無往不勝,所以傲氣十足。其實熟悉蒙擊的話自然知道,這傢伙看上去表情輕鬆,其實是沒把勝利與否當回事。就算敗得一塌糊塗,晚上照樣該喝就喝、該睡就睡。
但今天不同,他對勝利很在乎。更確切地說,是對取得勝利而保護卡拉很在乎。
一旦有了對勝利的渴望、得失難以放下,人的各種七情六慾便涌了上來。平時再怎麼瀟灑,這當間兒都會有些緊張。
情況很糟。
卡拉此時雖然還活着,但僅此而已,想讓她倖存幾乎不可能。蒙擊幾乎是拿着放大鏡來觀察多功能顯示器上的戰況。按照計算機的估計結果,超過80的情況推演都表明美制百日鬼型b72已經找到了她。畢竟是以入侵為唯一目的復仇兵器,在對抗以截擊見長的f14方面,兩種飛機如水火相剋。而實力差距非常懸殊,b72恐怕在第一時間就能擊毀f14。戰略級別聚能激光武器一旦開始轟擊,卡拉別說跳傘,整架飛機瞬間便灰飛煙滅。
就算自己及時趕到,又能做得了什麼呢,眼睜睜看着卡拉消逝的一幕嗎。
蒙擊的心裏混雜着焦急和難過。他就像是目睹了遙遠星系的爆炸,雖然肉眼真真切切地觀察到了整個毀滅過程,但光的傳播速度有限,觀測到的爆炸估計發生在數千年前。
飛機座艙內抖動着,高耗能電子設備發出特有的嗡嗡聲。他已經操縱飛機降落到雲下,這在峽谷地區是自尋死路的行為。為了獲得更好的視野,這是不得已為之。
風擋前,整個視線內像是同時上演着多場各色電影。右邊廣闊山區如同處在某部外星科幻片的場景中,像極了超人被發射到地球之前、正在毀滅的氪星,整片大地全是焦黑的,上面覆蓋着如蛛網般密佈熾熱的火焰溝壑;前方的中央平原、說不出來什麼感覺,整體色調像是黑白片兒,暗沉、陰鬱,有點接近罪惡之城,黑的區域如墨、亮的地方晃眼,密雲之下看不出地形輪廓,感覺十分雜亂;左邊倒也是山脈,但更像海底,而且是讓人心生恐懼的、望不見底的海底,他記得戰前有部片子叫深淵,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身處海底的無助。
從左到右便是深藍的壓迫、黑沉的陰鬱、熾紅的死亡感,遭受多枚原子彈轟擊後的前美大陸,似乎集中了恐懼的總和。再沒有一個地方能夠像展銷會似的將各種地獄集中在一起,以噴氣機的速度來一次超音速穿插,沒準兒能一次性體驗多種死法。
坐在座艙內,氧氣面罩里混雜有焦糊嗆人的臭味,喉嚨里像是塞了火炭;手臂和雙腿卻像是被凍在北極,麻木、痛癢、指尖失去觸感,手腳幾乎要從腕部脫落。飛機座艙環境控制的各設備都在正常工作,但肢體、臟器,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在慢慢地腐爛,自己似乎正在用慢鏡頭緩緩地品味着死亡的到來。眼前的濃雲時而聚攏、又快速消散,流霧渦漩變換着萬千姿態,雲團的深淺變化擠出了分明的鬼臉輪廓,既不是猙獰的、也不是恐怖的,而是微笑,死神的真正表情非常平和。
蒙擊的雙眼快速失去光澤,往常炯炯發亮的星斑早已消失不見,變成了某種灰暗污濁的樣子。
他和百日鬼系統交聯的時間太長了。
到今天為止,還沒有一個人嘗試過和百日鬼的人機交換系統進行交聯工作那麼長時間。很多志願實驗者都會因為疲勞和痛苦而中途放棄,雖然有傳聞胡蜂戰鬥隊試驗過超長時間人機交互,但這個隊伍已經非死即瘋。更何況,沒誰的戰鬥機具備混合核動力裝置,自然也不可能連接那麼長時間。
如果說在精力充沛、信心十足的時候,蒙擊的意識在操作中是絕對的主導支配地位,說一不二。但是他剛才發生了不該發生的情緒:對卡拉和勝利的太強。一旦過於強烈、意識便會混亂;目的過於執着單一,百日鬼的人工智能便會包圍上來。再加上大腦極度疲勞,蒙擊正在陷入百日鬼之中。
這就是他在環控系統正常的情況下,仍然能真切感受到外界地獄般的惡劣環境,因為那是百日鬼的感受;而此時的渾濁眼神並不像他,因為本來就不是他,那是百日鬼的眼神。以殺戮和復仇為目標的自動兵器,雙眼能夠吸收這個世界的光芒。百日鬼睜眼之時,世界便陷入黑暗。
「為什麼。」
蒙擊的意識中,這句話像是巨大的鐘擺反覆敲擊着腦核兒,讓人疼痛不已。
為什麼自己又陷入了這種孤獨的絕境。
「難道這仗,我是為自己打的嗎。」
「他們都在旁觀嗎,好玩嗎。」
傾瀉的回憶像是瀑布一樣把眼前的場景遮蓋住了。為什麼自己總是孤獨的,為什麼沒人來幫忙。
英雄壯舉這玩意兒到底有什麼用。
這樣的感覺簡直太熟悉了。新東都觀艦式的核恐怖襲擊,自己難道不是在拯救亞同體聯合艦隊嗎,可是護航艦隻為了安全不惜把自己打得遍體鱗傷。奧斯特里亞的大小姐創紀錄飛行的遭遇,同溫層的雙十字艦隊完全是對澳州政府軍和僱傭兵精心無差別轟擊,可自己在戰鬥時卻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統統的這些、渾濁的人性,簡直舉不勝舉。
蒙擊沒在乎過是否有人幫忙,他其實從小也不合群。
如此思考邏輯並不是蒙擊的想法。
這傢伙是個瀟灑慣了的人,有人搭夥兒就道聲兄弟、沒人相助便享受獨行的空曠,從來如此。蒙擊是不可能因為沒人相助便哭哭啼啼、確切地說他沒在乎過。他的孤獨、寡助是事實,可灑脫不羈才是他的標籤。
可是現在的大腦並不那麼想。
渾濁的黑眼珠里充滿着怨恨、惡毒,還有對人類的極端仇視:「所有人都恨我、他們都想謀害我。人都是自私而陰險的,他們樂看我的死亡、他們要把我碎屍萬段。因為,我不是他們的同類。」
地獄的世間,如此悽厲刺耳的聲音在腦海中回想。
很明顯,這不是蒙擊的思維,這是百日鬼的思考邏輯。
他的大腦進行人機交互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百日鬼的邏輯系統如水銀般滲透進他的每一寸細胞、將其緻密地包裹起來。機器思考邏輯能夠有選擇地阻斷外界信息,讓蒙擊的大腦只能感受到機器允許的信息,看到百日鬼所想讓他看到的世界。時間越拖越長,百日鬼的邏輯方式像癌細胞一樣和他的大腦糾纏扭結在一起。
蒙擊佔據了百日鬼的軀體,用它以一當千、橫掃乾坤的身軀實施戰鬥;百日鬼卻闖進了他的大腦,隨時準備取而代之。
他從來都是單純而自信的,毫無羈絆、無可束縛,正是這樣灑脫的他能夠在大腦與百日鬼形成共同體時處於絕對支配地位。即便是在身心極度疲勞時,百日鬼這台邏輯機器也不敢造次。
可是現在不同。
「我要救她,我要她回來。」
強烈、急切、難以抑制的像黑霧般從內心中湧現出來,讓他的意識無法自控,他甚至想往前使勁伸出雙手,把正前方的b72打落、救回卡拉。
實際上他辦得到。
只要成為百日鬼
突然間,蒙擊的眼神極具變化,黑洞般的瞳孔令人心悸,就連烏雲似乎都因為害怕而向兩旁退讓,沒有任何東西敢擋在前面。
核爆炸衝擊波推擠的鋒面掠過、濃霧流雲一掃空。廣闊的天地間,死神在盤旋。另外兩架b72也進入了堪薩斯州,三隻死神形成了莊嚴的收割三角,準備切掉所有人的人頭。
毫無徵兆地,晴空中此處一聲尖銳的嘯叫。
很多人目睹了一個明亮耀眼的斑點如火箭一般垂直升空,風馳電掣,速度快得驚人。從來沒有人見過如此超凡的景象,如神跡般壯觀。
神跡,還是鬼蹤。
利文沃斯堡內,有另一個人笑了起來。咯咯的下頜骨顫動聲、咔咔的牙齒相碰,如同死神降世前骷髏的舞蹈。
「終於喚醒你了。」
三架百日鬼型b72、連同原型機與他,在天地間形成了巨大的金字塔構型,這是大災難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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