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寂靜的座艙內,迴響着咔噠咔噠的裝彈聲,單調而令人緊張。網艾莉茜蕥從昏迷中甦醒後,便神經質一般,不停地把貝瑞塔ao手槍反覆分解,逐個零件檢查,又重新組裝好。對每顆子彈似乎都不放心,來回比對彈頭細節,按照自己所認可的順序壓進彈匣。
她看到蒙擊注視着自己,便說:「沒什麼,本小姐很擔心卡殼,只是簡單地檢查一下。」
「嗯,我知道。雖說,」蒙擊拍了拍儀錶盤,「這是一架45噸重的戰鬥轟炸機,能掛8噸的武器。」
「我只要一顆子彈,一顆能在我面前鑽進他頭顱的子彈。」短短的一句話,居然讓艾莉茜蕥的聲音哽咽起來。她深深吸了口氣,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本小姐只要你保證,你保證把我送到他面前,讓我能扣動扳機。我相信你一定能,我確信。」
她低下頭,繼續檢查槍械,「我只是對這架飛機沒有信心。要知道,你必須把我送到坎培拉號附近、近到我能用翼裝飛行服夠得着的地方。但是,坎培拉號是一艘兩萬多噸的戰艦,不是嗎?她有足夠的防空火力、她還有護航戰鬥機,對?我們需要一架隱身能力足夠好的飛機才能秘密潛入到那艘戰艦附近,在此之前,不能讓對方發現我們。是的,這架蘇-34確實經過條約化改造,也許有一點點隱身,但是不夠隱身。我覺得很勉強,也許還沒接近,我們就被擊落了,我只怕……」
「不,大小姐,不必擔心。」
蒙擊抓起艾莉茜蕥的手,他知道,大小姐只是想用不停的說話來掩飾自己的緊張,「飛機從來就不是問題,看你怎麼用。我們現在只需要一個完善的計劃,確保能讓你站在他面前。」
艾莉茜蕥抬起頭,注視着蒙擊。他總有辦法,他也是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嗯。」她輕輕應道。
「你什麼都不用想,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堅定意志。」
「是啊,確實如此。」
「這不那麼簡單。你接受過槍械使用的訓練,也完成過軍事任務,對於這個時代的一位大小姐,這些都是必修課。不過,這次不同,這是純粹的報仇。如你所說,你只要一顆子彈。沉住氣,用你全部的意志,確保這顆子彈準確地射進對方頭顱。」
艾莉茜蕥咬着嘴唇,點點頭。風擋之外,夜空漆黑一片。世界就像是被巨大的吸塵器掃過一番,將萬物吸除得乾乾淨淨。沒有星星,沒有雲,也感覺不到哪怕一絲的風。巨大的蘇-34k戰鬥轟炸機像是浮游在宇宙里,四周什麼都挨不着。
此時的阿留申群島海域,水面平靜卻令人感到可怕,似乎有某種巨大的暗流在下面翻湧。坎培拉號兩棲攻擊艦正在高速航行。這是奧斯特里亞有史以來最大的戰艦,干舷極高,從遠處看去如同大洋之牆,厚重而洗鍊的方磚狀船體像極了高聳入雲的古城圍壁。巨大的船身內擁有寬闊的空間,能夠容納從垂直起降戰鬥機到登陸艇在內各種各樣的戰鬥器材。而且,這也是巨大的儲備浮力保障,這是一條很難打沉的船。航空甲板上,碎雨淅淅瀝瀝。黃衫工作員揮舞熒光燈,指揮着一架v-22魚鷹傾轉旋翼機降落。這隻敦實而張揚的飛行怪獸已經把兩翼翼尖發動機短艙完全豎了起來,像是拉車的大力士突然趴在地上作俯臥撐,旋翼將動力轉化為升力,讓v-22飛機能夠像直升機一樣垂直降落。主輪輕觸甲板,整個機身壓了下來。兩名藍衫白盔的甲板人員迅速抱來兩對黃色的輪擋,固定好飛機位置。緊接着便是幾名白衫工作員跑來列隊兩旁。長長的艦島內,奧州將軍瑟隆塞爾親自走了出來,迎接這名貴客。v-22的兩對主旋翼轉速逐漸放緩,艙門打開了。
先導人員先走下來,和其他人一起放置好艙門和舷梯。
黑暗的機艙內走出來一個人,身材瘦小以至於出艙時不用低頭,風度翩翩。邁步到甲板上,海風將他的淺灰色西服上衣吹得飄擺起來,讓這傢伙甚至有點英姿颯爽。要不是橙紅色的救生衣壓在前胸,恐怕領帶都要飛起來。只不過,頭上帶着的白色飛行頭盔顯得非常不合適。除此之外,他的風範甚至有點像電影明星。
此人在白衫工作員的帶領下,走向瑟隆塞爾。
將軍腆着肚子,眉開眼笑:「歡迎,布雷默頓的會計師先生。」
「哼,這是我的榮幸。」
「好啦,哈哈,客氣什麼,老朋友啦。」
兩人彼此一笑,互相都知道對方肚子裏的小算盤,也明白誰都沒興趣裝好人,怎麼才能共贏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臨近艙門前,白衫工作員忽然朝這位精明的會計師做了個手勢。他看到別人指了指他的頭盔和耳罩,便脫下來,隨手交給旁邊的人。會計師不常登艦,對基層流程不是很熟悉。
坎培拉號是一艘新船,也是少數幾艘從甲午年大戰中僥倖存留的主力作戰艦隻。
會計師走在艙內,看到四壁刷飾如新,但仍難以掩蓋過去的創傷。這條船曾經遭受過多枚250千克級航空炸彈直接命中,可憑藉着其巨量的儲備浮力,始終保持不沉。
戰爭結束後,這條船是以「人道主義救援船」的身份才得以保留。
海浪推着艦體左右搖晃,讓這位會計師有些頭暈。進入寬敞的船主會議室之後,感覺好了很多。
他坐下來,開門見山:「腳踩兩隻船可不好,瑟隆塞爾將軍。我們的合作必須建立在誠意的基礎上。」
「不,年輕人,這不是誠意的問題,而是生存。現在一條船要沉了,老叔我只是不想淹死而已。你站在我的位置,也會那麼做。」
「我至少不會跳上一艘瘋子掌舵的船。除非,你真的認為,一個瘋子能夠讓十二個南方自治州承認你的奧斯特里亞,那些自治州會按照瘋子的指示和你建立糧食供銷渠道。」
「好了,好了,至少你讓我知道你們確實在竊聽我的通話。會計師先生,我對你一直很和善,建議你不要用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來壓我。我和你,兩個人,我們一直是我幫你、你幫我的關係,對嗎?為什麼要把氣氛搞得那麼僵。你隻身一人、大老遠來到我的船上,總不是來當傳聲筒的。」
「把事情搞僵的不是我們,是你。」
「那好。我沒想到你堅持要以代表身份自居,但我是為你好。你知道,我很看重我們兩人的關係,我幫你捋順資金鍊、掩蓋流通,讓你的錢在中央大陸眼皮底下乾乾淨淨;而你,則幫我加入進那個離不開輪椅的老頭子掌握的航母俱樂部……」
「我的那件事,你已經分到好處了。」
「小伙子,你認為我是需要錢的人嗎?我收取的錢是維持舊有的規矩,小子,你必須明白,那筆錢是為了告訴你,我和你是一起的,沒有彼此。」瑟隆塞爾將軍狠狠地用手指了指對方。
「唉……」會計師嘆了口氣,慣常性地抬起右手,慢慢摘下他的無框金絲腿架眼鏡,像是要做出什麼重大決定。
「嘿,你是在嚇唬我這個老頭子嗎。我聽說過你摘眼鏡的這個習慣,你是要說,你很生氣,對嗎?小崽子。」
「不,這嚇唬不了你。」會計師摘下眼鏡後,眼神顯得明亮而兇狠,一掃之前的斯氣質,「我想,這邊的計劃,你應該知道。未來,全新的未來,很快就會來臨,那時是個全新的世界。時代更迭,總有自然淘汰。」
「你什麼意思。」
「我這次前來,並非自居代表,我確實是作為那個人的代表,我想你知道他。」
「嗯?你已經……」奧州將軍突然緊張起來,他直起腰,雙肘壓在桌面上,「你已經到那個人身邊了?他知道你了。」
「我還給你從新東都帶來了禮物,就是為了說明這一點。這次,阿諾德只是陷入到了老頭子布的陷阱,他將作為未來計劃正式啟動的祭。那個人已經知道了,他默認了這件事。如果你一味地對阿諾德抱有幻想,我也只好報告給那個人,說你為了一個瘋子,居然和他作對。真要到了那一步,是誰都不希望看到的。可是,這是恰當的犧牲。」他露出了奇特而又自信的奸笑,模仿瑟隆塞爾剛才的話接着說,「這是生存,你站在我的位置,也會那麼做。」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既然,那個人已經知道你了,新東都也會有我們的位置。你應該早說才對。我對你是完全透明的,但你總是躲躲藏藏,這才會讓我們之間產生誤會。」說完,奧州將軍低着頭,若有所思,「你們打算怎麼弄阿諾德?」
「老頭子的指令,會從輪椅上直接傳到你這裏。你只要保證你的船完成這些指令就行,這就和我無關了。」
「不,這和你很有關。我再提醒你一次,我們之間,我幫你,你幫我,我們一直是一起的。」
「你這條船沒問題,我聽說你剛剛經歷了一場……暗殺?」
「小事。」瑟隆塞爾擺擺手,「只要回到了坎培拉號就沒問題。這是我的堡壘,任何飛機都別想突破她的防禦圈,根本不可能。除非有一架飛機的隱身性能足夠好,好到讓蒼蠅把它認作兄弟的程度。」奧州將軍話音剛落,船艙內忽然響起了尖利的警報聲。艙外的走廊上,凌亂的跑步咚咚響個不停。他皺起眉頭:「怎麼會是防空警報?有誰那麼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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