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實驗樓裏面還有其他血屍的存在, 易曲花了一會兒工夫搗鼓電力箱子, 憑藉着粗糙的日常修保險絲磨練出來的技術,把整個大樓的電力打開了。電源接通的一瞬間,黑暗中的實驗樓里迸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幾乎讓他們睜不開眼睛。與此同時,他們都聽到實驗樓裏面傳來的嘈雜聲。
易曲和希融面面相覷了一會兒, 都在震驚於這棟樓裏面的血屍數目居然有這麼多。照這個動靜推算,這個實驗室絕對不是什么小實驗室。
南景倒是沒太驚訝, 看着這兩人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聲,一個人就徑直向前走了,在前面給他們探路。她腳步很靈活,不是人類能夠達到的程度,看上去她的體重應該比正常人要輕很多,所以她總能在最後關頭迅速避開任何防禦警報的位置:「你們兩個離我稍微遠點,我要是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通知你們你們還來得及退。」
在慘白的燈光之下,希融清楚地看到南景回頭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有一半的樣子都有些乾癟和潰爛,雖然一個瞬間之後, 那半張臉就已經又恢復了原樣。不過這清楚地表明了, 在這套厚厚的防護服外面,有着什麼樣密度的病毒在肆虐着。
「好久沒吃這麼飽了,簡直要發胖了。」南景對此倒是毫無意見,甚至是嘟囔着抱怨了了一聲,再走了兩步,她就看到了希融之前提到過的實驗室。南景停了下來,謹慎地試探了兩下,這才慢慢推開了實驗室的門。
「易曲,進來。」希融走過了兩步轉過頭,看到易曲居然正在走神,忍不住喊了一聲,「我記得這個實驗室就是放主要儀器的,要是有重要資料的話,我覺得應該存在這附近。」
「我一直想問,你們那位溪先生,到底為什麼能夠斷定他們走的時候沒有轉移資料?」
希融一開始喊他的時候,易曲沒給出任何反應。不過希融話音剛落,易曲就突然回了頭,透過面罩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過他的語調聽起來非常奇異,和平時不太一樣,「我們所有的推論都建立在這一點是正確的之上,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能夠如此確定這件事情?」
南景正在向里走的動作整個兒頓了一下,然後她轉過了頭,稍微歪了歪腦袋:「這不用懷疑,我們對他無條件的信任,不是沒有原因的。」
易曲非常不以為然地嗤笑了一聲:「是麼?」
「易曲,你還好吧?」希融覺得這段對話的感覺非常不好,稍微皺起眉毛打量了一下易曲,「這一路過來這個問題我們已經提到過好幾次了,先生的能力應該是情報收集相關的。退一步說,我們已經到了這裏了,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為什麼現在還要討論這個?易曲,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易曲沒說話,只是轉頭看着希融,希融被這目光看得沒來由地覺得一陣不舒服。
易曲往常看過來的目光都是溫溫和和的,不過一開始 認識的時候,希融就能夠察覺到,易曲目光的溫和就像是一副眼鏡一樣,是習慣性地放在那裏的。而透過這副名叫溫和的眼鏡,那雙眼睛始終冷靜而且薄涼地觀察着眼前的一切。
不過時間長了之後,希融以為自己習慣了那種目光,一直到這一刻,希融才發覺,其實她沒有習慣那種薄涼的目光,只是是因為易曲看着自己的眼神不知不覺已經變了,那種溫和和笑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始滲入眼底。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希融突然覺得有點安心。
——然而這一刻,易曲看過來的眼神,和最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模一樣。
這種感覺很確切也同樣很微妙,無法宣之於口。希融心裏猛地一跳,迅速側過頭:「我們先搜索一下這個房間裏的東西好了,我學過相關的東西,所以能看得懂資料。你們先守着門,我去翻查一圈兒。」
這時候的氣氛本來就很尷尬,易曲和南景因此都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希融用最快的速度衝進實驗室到處翻找資料,試圖儘快找到資料然後從這裏退出去。南景就站在門口看着他,皮膚上時不時就出現一些異常,又很快消失了下去。
「有時候覺得,這孩子真像個人類。」南景等了有一會兒,閒得無聊,隨口這麼抱怨了一句。
「不,她不像。」易曲的聲音帶着一種莫名其妙的笑聲音,讓南景幾乎有點毛骨悚然,忍不住轉頭去看他臉上的表情。不過意料之中的是,在那個面罩之下,依然是一個面具一般的柔和得令人不會覺得危險的笑容,「你不明白,她不像是個人類。」
南景稍微皺了皺眉毛,伸手去碰易曲的防護服外側想探測下病毒濃度,看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易曲,你是不是被……」
結果她話還沒說完,手剛剛碰到易曲防護服外側,就覺得肩膀上猛地一疼,下一刻,她眼前一花,身體飛了出去,後背猛地撞上了另一邊的牆壁,巨大的衝力差點讓她吐出一口血。
「抱歉。」易曲似乎也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了一跳,表情立刻變了,稍微低下頭,定定地看着自己剛剛把南景甩出去的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易曲的聲音聽起來很慌亂,有着某種剛剛回過神的懵懂。南景和希融都意識到他這個狀態不對,立刻停下了所有動作,完全戒備地看着他。
僵持並沒有進行多久,再下一刻,一陣牆壁斷裂的聲音從南景身後貼着的牆壁上傳了過來。南景瞳孔略微放大,無視了身上劇烈的疼痛,幾乎一下子從平地上彈了起來,單手抓住自己左邊的一個柜子的一角,打算借着這個力道把自己從原來的地方拉出來。
然而這一次塌陷遠比她想像的要嚴重,這棟樓在這一個月裏面似乎因為某種不可抗力而腐朽了很多,以至於這一撞之下整個角落都碎了開來。南景抓着的柜子緊跟着順着開始歪斜的地面向着坍塌的地洞裏面滑下去,好在南景的動作非常快,幾乎是察覺到柜子鬆動的一瞬間就借力跳到了柜子上,試圖踩着柜子再向外跳。
不過柜子表面比她想想的要滑,而且有某種不知名的液體依然殘留在柜子表面,居然在這一個月之中都沒有干。以至於南景一腳滑開,沒能跳上來,反而更加迅猛地向下墜過去。
希融沒來得及多想,兩步沖了過來,甚至於顧不上一貫維持的人類的行為模式,手臂以一種非常扭曲的角度一下子揪住了南景的衣服袖子。然而厚重的防護服讓她的行動非常不便捷,衝過來的過程中也不知道撞到了什麼,整個實驗室突然暗了下來。
電源短路引起的火花刺里啪啦的聲音在整個樓裏面迴響,於此同時東西墜落的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起,南景只來得及高聲叫了一句「放手!」,就從察覺到自己徹底失去了着力點開始向下落。希融下意識地緊緊抓着南景的衣服袖子,另一隻手去夠塌陷處的邊緣。然而她的手剛剛抓到那塊邊緣上的水泥板,就聽見「咔啪」一聲,那塊本就搖搖欲墜的水泥板一下子斷了開來。
沒等她感覺到驚慌或者絕望,她視野邊緣就出現了一個撲過來的人影,正努力向着似乎想要抓住她的手。有一個瞬間,在昏暗的光芒中,希融發覺易曲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恢復了平時的樣子,甚至於還摻雜着某種焦慮和驚慌的神色。然而下一個瞬間,天花板上的吊燈猛地落了下來,砸在了他的腰上。易曲悶哼了一聲,雙腿不受控制地跪了下來,整個人向着希融的方向歪過去,幾乎是用最後的力氣抱住希融的腰,就跟着一起向下摔。
其實他們沒有摔下去多深,最多兩米的樣子就停住了。這地板下方其實有一塊不算小的空間,正好擋住了其他下墜的石塊。南景沒有受多嚴重的傷,加上這裏空間很大,落到地面上就地滾了一圈兒就爬了起來,迅速扭開手電向着希融的方向照了過來。
希融的身體當然是不會因為摔下來這種事情受傷的,不過她身上的防護服會。南景迅速把希融渾身上下照了一遍,才發覺易曲幾乎是用整個身體墊在了她下面,希融幾乎沒有直接撞擊地面,防護服當然也完好無損。
不過易曲的狀況就沒這麼樂觀了,他的身體素質本來就不如希融和南景,這一砸一摔的衝擊讓他暫時性地失去了意識。希融落地之後被震得還有點愣,掙扎了兩下才從他懷裏爬起來,轉頭看到南景的手電筒的光柱停在易曲背上某個位置,突然不動了。
希融順着光線看過去,看到那裏的防護服上,被粗糙的地面劃出了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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