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弱體虛,自然會做噩夢。」陳凌道:「中醫上也是這個說法。」
兩人說着話,前面是十字路口。紅綠燈交替,路燈明亮。
大道上車輛三三兩兩,不算多,也還是有那麼幾輛。因為這兒是不眠的深圳天堂。
過了大道,來到轉角的地方。冉靈素忽然感覺到心神不寧,說時遲那時快,一輛失控的夏利車從轉角的盲點沖了出來,橫衝猛撞着呼嘯的撞向冉靈素和陳凌。那一剎,車燈照耀得冉靈素的臉蛋雪白一片。她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啊……
那一瞬間,她甚至看到了車裏,車主是一個女孩兒,女孩兒臉色也是驚恐萬分。
陳凌也感應到了危險,千鈞一髮之際。陡然摟住冉靈素的腰肢,眼神沉穩。在那車子撞來一剎,一躍,一腳踩在車前蓋上。接着連踩幾步,便從車身上穩穩的過去,接而落在地下。在疾行的車上,那個身體平衡極難掌控。但陳凌的馬步是何等逆天,這點難度卻是難不倒他。
冉靈素平安落地,驚魂未定。而那輛夏利車卻已撞在了紅燈欄杆上,接着又撞翻了護欄,整個車也翻了過來。
車子翻過來後滑行出老遠,後面又一輛車剛好開了過來,與之撞在一起。砰砰砰……只聽一連串的撞擊爆裂聲音,刺耳,恐怖。
再接着,轟隆一聲,夏利車發生爆炸,強烈的火光中隆起一團蘑菇雲。
兩輛撞在一起的車,無一倖存。
生生死死就是這麼簡單的一瞬間,冥冥之中掌控因果輪迴。該是你的劫,躲也躲不過。
已經無所謂去檢查生還者了,陳凌拿起電話報了警。隨後便與冉靈素離開。
冉靈素的情緒不太穩定,她忽然有些游離痴迷的向陳凌問:「如果剛才沒有你,是不是我就死了,被那輛夏利撞飛出去,然後被後面一輛車撞中,最後死得屍骨無存?」
陳凌想了一下,道:「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出來。因為有我在,所以這個煞氣來得猛一些。不過現在既然煞氣來過,那是好事,證明已經化解了你的煞氣。」
「真的?」冉靈素心有餘悸,她腦海里始終有夏利車主中那個女孩兒驚恐的面容。
陳凌沉吟一瞬,道:「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那兒?」冉靈素奇怪的問道。
「去了你就知道。」陳凌道。
在走出一段路後,陳凌攔了一輛的士。陳凌要去的地方卻是那個事發的工廠。那個位置夠偏僻的,的士司機卻也沒有害怕。大概是陳凌和冉靈素的樣子很讓人放心,一看就不是那種搶劫的主。
雖說如此,在進工廠最後一段路。的士司機還是堅決不進去了。陳凌沒有勉強,付了錢後,的士司機開車揚長而去。
冉靈素當初被抓來,是被蒙住了眼睛。一開始還不知道陳凌的意圖,現在卻已經猜了出來。這裏是所有噩夢開始的地方,冉靈素嬌軀劇烈顫抖起來。以前是女強人又如何,她畢竟是個女人啊!
陳凌將她摟住,聲音中帶了真言術的鎮定,渾厚,凝重,道:「塵歸塵,土歸土,既然是從這裏開始,我們就把所有因果在這裏了結。靈素,你放心,有我在,就算是閻羅王也拉不走你。」
陳凌的話讓冉靈素稍稍鎮定了一些,畢竟陳凌在她心目中,還是有着逆天能力的變態強人。
廢棄的工廠很快就到達了。冷月,陰冷的工廠中散發着絲絲寒氣。這兒的怨氣,陰氣非常的重。其實這不奇怪,陳凌在這兒將那四人殺得如此之慘,他們如何沒有怨氣。
他們成為鬼後,只會記得怎麼死的,卻不會去反省。
因果,這就是屬於他們的因果報應。
「啊……」冉靈素突然尖叫起來,牙齒打顫的道:「來了,他們來了。就在那兒……」說着指向工廠的門口。陳凌定睛瞧去,卻只見到一團朦朧的黑氣。
看來是這四名公子哥的鬼魂在搞鬼,想要恐嚇冉靈素了。
陳凌對冉靈素凝聲道:「還記得我說的嗎?他們這些人該死,他們沒有力量,只是想嚇你。你如果不怕,氣正,他們就屁都不是。」頓了頓,道:「你再想一想,這件事你根本什麼都沒有做錯,他們有何資格對你怨恨。如果你怕了,就說明是你活該,是你錯了。」
「不!」這一剎,冉靈素突然激動起來,離開陳凌的懷抱,厲聲道:「我沒錯,是他們該死。」說完後,冉靈素展現出她內在的堅強,向那團黑霧而去,她身上有股子蘊藏的怒火。你們這群人渣有什麼資格來怨恨,你們該死!
「我不怕你們!」冉靈素越走越近,同時厲吼道:「是你們該死,你們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為過,你們是一群人渣!」
黑氣果然在冉靈素的氣勢下飄飄渺渺起來,冉靈素越靠近,他們越後退。看到這一幕,冉靈素膽氣更壯,她忽然張狂的笑了起來。
這一刻,所有淤積的不痛快都被發泄出來。
陳凌也走了過去,良久後,冉靈素蹲下身去哭了起來。她的情緒敏感多變,讓人無法捉摸。
陳凌靜靜的陪在她的身邊,雖然冉靈素一哭,氣自然弱了。但有陳凌在身邊。他就相當於是純陽真仙,那些黑氣怨鬼那裏敢靠近。
待冉靈素哭夠了,陳凌拿出紙巾給她。冉靈素接過,擦拭了下眼,又突然道:「男人還帶紙巾?」陳凌汗了一下,隨即正色道:「靈素,我有件事需要跟你商量。」
冉靈素微微意外,道:「你說。」
「這四名公子哥還有其中一人的母親,都是為我所殺,他們連在一起,將這片工廠的陰氣聚集。他們也是因為怨氣太重,無法投胎。現在有兩個法子,第一是我念鎮魂經文,為他們化解怨氣,讓他們能夠進入輪迴道。第二是滅了他們,讓他們魂飛魄散。因為他們若一直在這裏,將來害了別人。這筆因果算不到我頭上,還是要到你的頭上去。」
「什麼是魂飛魄散?」冉靈素問出了很白痴的問題,卻又值得深究的問題。
「魂飛魄散,從此消失天地間,不留一絲痕跡。」陳凌回答道。
「那什麼叫輪迴道?」冉靈素又道。
陳凌沉吟一瞬,道:「輪迴道,順應天意,去該去的地方,是人是牲畜,全由天定,全憑氣數,因果輪迴。若有大神通者,就可跳出這輪迴之道。」
冉靈素定定的瞧向陳凌,半晌後,道:「你難道是天上下凡的神仙?為什麼你會懂這些?還是你說的全是你猜的?」
陳凌凝聲道:「一法通,萬法通。修為上,到了我們的地步,便能了解一些世間應該有的規則,也懂天地的敬畏。雖然我沒死過,但是許多東西就跟數學公式一樣,是可以精確的計算出來的。」
冉靈素恍然大悟。
鬼神這些飄渺未知的東西,在冉靈素心裏不再那麼的遙不可及和恐懼了。但也更讓她知道天地之間有規則,有敬畏了。
「讓他們入輪迴吧。」半晌後,冉靈素向陳凌道:「雖然他們可恨,但是該報的已經報了。其他的,應該交給輪迴道。」
「好!」陳凌也是這個意思,當下欣然同意。
因果這個看不見的東西,陳凌不懼,卻怕因果會壞了氣運,或則害了身邊親近的人。
工廠的正方向處,陳凌凝然而立,臉色肅穆。他唯一會的就是鎮魂經文,這經文想來也是無為大師教的。似乎所有的際遇改變,全部都是來自無為大師。
「須菩提,依般若波羅密多故,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三世諸佛。故知般若波羅密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聲音寧靜,穿透力奇強,仿佛能將所有的喧囂,煩躁都鎮壓下去。讓人以為在莊嚴佛像之前,一切妖魔鬼怪都不敢放肆。
冉靈素靜靜的站在一邊,她觀望陳凌,發現此刻的陳凌法相莊嚴,真有一種浩瀚之無窮大。同時,心中所有的心猿意馬,恐懼,諸般情緒都被這寧靜鎮壓。
陳凌足足念了兩個小時的鎮魂經文,方才將這工廠之中陰氣驅散,讓黑氣安寧,接而慢慢的飄向別處。正是趁着月夜,尋找屬於他們的輪迴道。
這些怨魂,一口怨氣被鎮壓,驅散,便也就安心而去。
做完這一切,陳凌睜開眼睛,長鬆一口氣,對冉靈素道:「我們走吧。今天也算是功德一件,所有因果在這裏便也了結了。」
冉靈素點頭,她的目光中出現一絲放鬆。似乎這麼久的折磨,也隨之而去了。
出了工廠,這時卻已攔不到的士。這兒實在是有些偏僻,陳凌道:「路還有些遠,我背你吧。」
冉靈素猶豫了一下,陳凌微微一笑,道:「我們之間還需要客氣嗎?」說着半蹲下去。冉靈素終是乖乖的上了他的背。陳凌的手很規矩,在她兩腿之間托住,大步前行。
陳凌的步行看起來不快,實際上卻是不比一般出租車慢。最後來到市區,攔了一輛的士,前往福田酒吧一條街。
深圳的酒吧,風格上沒有明顯的特徵。不像燕京的三里屯,上海的新天地。這兒大多是飄散着一種曖昧,浮躁,寂寞。
酒吧的營業,自然是不到天亮不打烊。
陳凌和冉靈素進了一間規模不錯的摩根藍調酒吧。這個午夜三點半的時間,所有喧囂已經落幕。在酒吧的吧枱,以及座位上喝酒的男男女女都已經安靜了下來。
這個時候大概是酒吧買醉的女人,最脆弱的時候,也難怪酒吧發生一夜情的幾率是那麼的大。
每一個來酒吧,徹夜不歸,都有他傷心無奈的理由。而陳凌與冉靈素來酒吧,是為了冉靈素獲得新生。
舞台上的表演已經落幕,零星的射燈閃爍。燈光昏暗,喝着酒,誰也不認識誰,可以肆意的放肆。誰也不會笑誰的酒瘋,或則神經病。因為你我皆一樣。
陳凌要了十紮黑啤過來,擺了滿滿的一桌。接着,陳凌端起一杯黑啤。跟冉靈素碰了一下。黑啤散發着絲絲寒氣,泡沫似乎要溢出來一般。
陳凌誠聲道:「靈素,一切因果都已經了結。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一個全新的冉靈素,與過去再無瓜葛。」
冉靈素恍惚了一下,眼光中閃過一抹堅定,道:「干!」
一大杯扎啤,兩人都是一飲而盡。雖然喝得有些難受,卻有仗義豪俠的那種豪氣。
喝完後,冉靈素又拿起一杯扎啤,自顧喝了一口,向陳凌道:「你在香港還順利嗎?」
陳凌之前在殺了楚向南後,跟冉靈素打電話說了事情結果。但其餘的沒有多說。冉靈素又解釋道:「我的意思,你本來要依靠梁氏。現在因為我的事情,跟梁氏決裂。那對你的事業會不會有麻煩?」
陳凌喝了一口冰啤,涼透心底。他道:「麻煩當然會有。不過人生在世,做什麼會沒有麻煩。越麻煩解決起來倒越痛快。」
冉靈素一笑,陳凌的這種人生態度,對她來說,是一種正能量。
陳凌又道:「你知道我真正想做什麼嗎?」
「你說你要建情報網?」冉靈素答道。
陳凌道:「沒錯,之前我一廂情願的是想要做情報網。現在才發現,那很幼稚。情報網的建立,必須在結實的大樓基礎上。所以我現在要建立一個屬於我陳凌的帝國出來。」頓了頓,道:「建立一個帝國,我並不是要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而是要成為一把天子之劍,如果再有不公的事情出現。我要做的不是義憤填膺,而是揮着這把天子之劍,去斬殺諸如此類的畜牲。」
冉靈素怔住,隨即道:「聽起來好像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憤青之言。但是在你嘴裏說出來,倒是讓我有些觸動。不過,你這個想法太理想化了,要實行,很難。」
陳凌道:「當然難,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帝國就已萬難。但萬事先有想像,再有行動。至少我會去努力做,而不是看見這座山擋在面前,從而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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