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瀟愣了。這雖然是他第一次聽到辟穀丹,可只憑辟穀兩個字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之前見到和聽說的修行者不論是修士還是修仙者,都是吃東西的。驟然知道席雲霆竟然是不吃飯的,陳瀟難免驚呆了。
倆人對着不說話,杜榮怕場面陷入尷尬,就趕緊說:「不敢讓仙師的地方沾上煙火,我們在山谷外邊做飯就是。」
杜榮這話說得太快,讓席雲霆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原本想說,可以讓他們在屋外搭一個做飯的地方。隨後想想他們只不過待上一晚,席雲霆也就不再提。
既然席仙師辟穀,陳瀟也不敢讓飯味熏到對方。杜榮去山谷外邊做飯,陳瀟也跟着去幫忙。他熟練的撿了一些乾枯的樹枝,回到杜榮那邊時,他已經在地上挖好了坑,正在邊緣壘石塊。陳瀟把樹枝技巧的疊成一個透氣的小堆,點着干樹葉引火,一個篝火就算是完成了。
杜榮不畏冰冷,涉水進入溪水中部。只一會兒,就抓了十來條半尺長,兩指寬的小魚。他在溪水邊,掏了魚鰓,颳了細鱗,去了內臟,用筷子粗的樹枝一一串上。這些魚太小,就只能用小火慢慢熏烤。見狀,陳瀟讓杜榮歇着,他來烤這些小魚。這些天都是杜榮辛苦,陳瀟也想讓榮叔嘗嘗他的手藝。
杜榮一開始是想拒絕的。畢竟就他所知,這位年輕的僱主並不會廚藝。陳瀟很堅持,於是杜榮只能作罷。反正就守着溪水,大不了一會兒再去抓。
陳瀟先是從調料里選出鹽,仔細的在魚的表面塗抹了薄薄的一層。然後又從杜榮手工製作的辛香料當中捏了一些,塞進了魚肚子當中。
把魚串靠在一邊,等待入味。陳瀟又去撥弄火堆,把燒的正旺的火堆撥散,挑出燒的快要熄滅的木炭。等到火半熄不滅,陳瀟就把魚串架在石頭上,有模有樣的烤了起來。
杜榮見陳瀟很有章程,動作不快不慢的翻動魚串,讓兩邊均勻的受熱。感覺這頓應該不會難吃,他就放下了心。一放鬆下來,杜榮就有了閒談的性質。他說:「這位席仙師所在的仙門一定是名門貴派。」
陳瀟回想了一下,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跟對方說過席雲霆是重玄派的。於是,他就好奇了:「榮叔是怎麼知道的?」
杜榮用一種江湖前輩教導後輩的口吻,對陳瀟說:「你看他那身衣物就能看得出。那可不是你我身上穿的普通衣服,而是有符紋的法衣。功效等同於在下身上的胸甲和護腕。要知道,符紋對附着的材質有非常嚴格的要求。比如在下的胸甲就是用一種凶獸的頭層皮做的,當初在典當行看的那件側重速度的,則是用靈植的纖絲編織而成。這些就都不如法衣穿在身上舒服。」
杜榮感慨地說道:「法衣的材質更加的精貴。那是用靈植餵養的靈蠶吐出來的真絲或用靈泉澆灌的靈棉製成的布料,非是一般的修仙者能夠穿得起的。」
陳瀟恍然,原來席雲霆還是個土豪。然而,還沒等他驚嘆出聲,杜榮又跟他說了一件更加能襯托出席雲霆身價的事情。他說:「還有,就是席仙師食用的那辟穀丹了。」
陳瀟有些奇怪:「辟穀丹怎麼了?仙師們的傳說,總是是能聽聞餐風飲露,辟穀長生什麼的。貌似很尋常呢。」
杜榮詫異地看他:「那裏聽來的謬論。」接着他語重心長地說:「坊間很有一些離譜的傳言,千萬不要當真,不然真要鬧出笑話。就拿這辟穀丹來講,因為其中一味草藥跟養息丹重合,就導致辟穀丹的價格一直居高不下。一般修行者,不是到必要的關頭,是不會把辟穀丹當飯吃的。」
「養息丹?很貴重嗎?是何功效?」陳瀟問。
杜榮說:「養息丹是修行者受傷療養所用的藥物,無論是經脈還是臟器受到創傷,養息丹都有很好的功效。一個受傷的修行者從治傷到恢復,通常要消耗很多瓶養息丹。」
杜榮上次受傷,之所以把財產花了個精光,就是為了吃這養息丹。吃養息丹恢復,傷勢痊癒沒有後遺症,也不會留下暗傷。於是,有條件、有遠見的修行者為了將來,不會吝嗇在這上邊的花費。
「辟穀丹一般只有在修仙者閉死關的時候才會食用,銷量不大。養息丹則需求甚大,煉丹師們都願意用這個藥方來獲取收益。物以稀為貴,是以辟穀丹價高不下。」杜榮闖蕩這麼多年,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拿辟穀丹代替飯食的。
陳瀟一頓飯的功夫又漲了好大的見識。第一次明白了以前一位徒弟口中「壕無人性」是個什麼概念。
他的手藝沒有退步,小魚烤得外焦里嫩,鮮咸噴香。讓杜榮直誇讚,說還是第一次吃到這樣的美味。
杜榮說得話雖然有點誇張,不過卻是真心實意。
他們平日裏歷練,吃飯時很少有這樣的閒心來琢磨吃食。都是儘快弄熟了吃到嘴裏,該休息去休息,該值守的值守。有時不湊巧,碰上趕路,邊走邊吃。哪顧得好吃難吃,冷的熱的。不吃就沒有力氣,沒有力氣就意味着受傷死亡。那會兒沒人會在乎計較,只把食物往嘴巴里塞,吃飽了就算。
所以,杜榮給這趟定性成遊山玩水,還真沒錯了。
吃完了飯,因為第二天早起可能還會用到,杜榮就沒有拆掉石頭掩埋灰燼。反正也是在溪邊,沒有什麼植被燒不起來。倆人回到山谷當中,席仙師正在靜室當中打坐。
陳瀟就沒有進去打攪,在山谷的平地上繞着走了走消食。杜榮則在遠離木屋的地方席地坐下,打坐修煉。
陳瀟剛走了沒有一圈,席雲霆從房屋當中出來了。可能是見杜榮在打坐修行,席雲霆沒出聲,而是示意陳瀟進屋說話。於是,陳瀟就輕手輕腳的進了屋。
席雲霆帶陳瀟進了靜室,轉身對他一抬手:「坐。」
陳瀟在屋子裏看了看,靜室裏邊沒有桌子座椅,只是地上鋪了一張厚實的毯子。席雲霆席地而坐,陳瀟客隨主便,乾脆也坐到了地上。
倆人都是席地坐在,這就能看出來修煉跟不修煉的差距。席雲霆挺胸直背,就算是盤膝也坐的很優雅,很有氣質。陳瀟就不行了,挺胸抬頭他也能做到,可是盤腿他就要差些。跟對面的仙師一比,總感覺他渾身軟綿綿地一樣。其實他知道這是錯覺,可是禁不住對比太強烈。
席雲霆眼中透出些微笑意,他說:「不必板板正正,自在就好。」
陳瀟僵硬的扯了一個笑,說:「沒事,習慣了就行。」他告訴自己這不算什麼,又不是會讓人腿發麻的跪坐,盤腿坐的男人才豪邁瀟灑……
席雲霆平常就習慣沒什麼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這時自然也是如此,他臉上淡淡的對陳瀟說:「今晚就委屈二位在靜室休息一晚。」
陳瀟已經稍微了解他一些,知道他是個面冷心熱的類型。於是就趕忙說:「不委屈。能在這野外有這麼一間遮風擋雨的屋子,已經很好了。」
說完這件事,倆人之間又是安靜。席雲霆習慣沉默,周圍的人除了長輩之外,幾乎沒有人熱衷於跟他說話聊天,就讓他養成了冷場的屬性。還好陳瀟對席仙師非常的有興趣,就主動開口找了一個話題。他說:「席仙師,這棟木屋是您蓋的?」
這話純粹是明知故問,木屋簇新簇新,一看就知道剛剛落成使用沒有多久。不過聊天都是這樣,總要挑起一個讓人容易接話的話頭,才能進行下去。
果然,席雲霆就開口答了:「正是。木料是采自附近的樹林,都是一些高大筆直的樹幹。」
席雲霆這活幹得簡單粗暴。挑選出來的樹種是那種長得筆直的種類,放倒幾根,分成數段,再劈成木板。
這次帶隊出來,沒有預想着他會單獨留下。自然是沒有做什麼準備,東西就真只是隨身的那些。
這木屋建造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工具。也就是他修為高,又是劍修,一把兵器充當了一切。真正的木屋哪個不是精心榫卯,看不出一絲痕跡。他這也是全然木製,就粗糙了太多。有些地方木釘、木榫直接露在外邊。
說實話,一開始這麼簡陋的木屋要請陳瀟二人過來,席雲霆其實還覺得面上有些難為。卻沒想到不僅杜榮沒表現出來什麼異常,陳瀟甚至用很欣賞的目光看待。儘管已經不是第一次,席雲霆內心當時就想,這個少年果然跟其他人有些不同。
陳瀟當然會用欣賞的眼光來看,這麼粗狂味道十足的叢林木屋,在國內根本就見不到。也只有在森林植被特別充沛的地區,才能見到這樣純正的粗狂派木屋。
不過有一點讓陳瀟很好奇:「這木屋的屋頂為何這麼高?」
席雲霆說:「是因為予生長所在的屋舍,俱是這樣高頂。住進尋常房子,會覺得逼仄。」出門在外,必須要住在這樣的房子的時候,席雲霆也不是不能住。只不過他自己蓋的木屋,當然是要按照習慣的來。
所以說,聊天聊着聊着就能延伸出來其他話題。順着席雲霆的話,陳瀟很自然的問:「重玄派內的房屋,都是這樣的高頂?」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9s 3.911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