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紀戰後仙凡殊途,上下兩界難通信息,齊某要講的,是在查閱以往全部仙諭內涉及飛升的隻言片語、並做推斷而來。」
黑暗之中看不到齊飛的表情,但由聲音、還有對歐陽燕舞的稱呼可聽出,此刻的他氣定神凝,顯得極有信心。
這很正常。首先齊飛絕不是什麼名不見經傳的阿貓阿狗,不提往日外域榮光,台前兩聲鼓響證明其確有登台資格,適才與罡風搏殺,黑暗中迎亂,齊飛均的表現中規中矩,不突出但也絕不落後,正符合其沉穩有度的性格。
身份上,全部升仙修士中,齊飛是唯一有仙靈殿背景的人,想到這個人們忽然發現,仙靈殿長老人人擁有登台實力,卻沒有一個參加飛升......似乎有點怪?
「不管是隻言片語還是推斷,總比什麼都不知道好,殿下無需顧慮,儘管將來。」
「升仙莫測,正需殿下解惑。」
「沒錯,適才闖破罡風,分明已經快要成功,為何突然來到這裏?」
「此處到底是什麼地方,地獄麼?」
之前不說,因為大家認為別人和自己一樣,想問沒地方問,想說無從說起。此刻聽到有人知曉內情,群修頓時亂成一團,七嘴八舌各問各的話,各說各的事;這其中,有人憤怒有人感激,有人質問有人揣測,難免有人暗動思量,開始考慮飛殿下多半掌握一些不為人知的竅門,接下去該如何與其打交道。
「大家靜一下,靜一靜......都給老夫閉嘴!」
「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天殘地缺手牽手聯合施法,聲若驚雷當頭炸響,威力絲毫不遜色於歐陽;喝止群修吵鬧,天殘遙遙對齊飛拱手,不管他看不看得見,略顯謙恭。
「有勞殿下。殿下只管按照自己的思路講出來,各人自行領悟便可。」
「多謝二老相助,感謝各位體諒。」
黑暗之中四方抱拳,齊飛的舉動被許多人以靈識看到,誠懇說道:「在下修為淺薄,閱歷見識遠不及各位同道,雖能接觸仙人諭令,但在這件事情上所知的確不多,唯有盡我所能解釋一二。」
稍頓,齊飛補充說道:「如今在下處境與各位一樣,如何破局解決問題,還要大家商量才可以。」
一番合情合理的話,不等周圍人再客套什麼,齊飛清一清喉嚨,緩緩開聲。
「提到飛升,不能不與新紀之前做對比,整體來說,戰前飛升完全是修士自己的事情,得天道認可便可成仙,可用四字概括為:天道有期。戰後飛升,即如你我這樣登台渡劫,其實是一種人為篩選,我個人將其稱為:過三關。」
稍頓,齊飛輕輕嘆息一聲,說道:「天道有期,意指人人都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人人隕落。過三關不同,三關內每關都一定會死人,但又一定不會死絕。」
......
......
何謂天道有期?
很簡單,修士修行到一定程度,被冥冥中存在的天道意志所認可,降天劫迎造化,敗者當場身亡,成則受到接引飛升天外。此過程中,修士唯一面臨的兇險來自天劫,一旦成功度過,天道自降仙靈之氣,以溫和絕無傷害的方式煉經洗髓,將人修改變成仙人。
什麼是過三關?
第一關剛剛經歷過,罡風殺劫。
敲響升仙鼓,只代表修士擁有資格,並不真的意味着擁有仙人實力;衝破罡風阻礙進入星空,這是人間修士成仙的第一大標準。這一關主要考驗修為,註定會有一部分人因圖僥倖而身亡。
「此外還有,防止人間作弊。」
齊飛聲音顯得沉重,緩緩說道:「升仙鼓難響,但不是一點竅門都沒有,不知大家有沒有發現,每個人敲出的聲音並不完全一樣,擊打鼓面的位置不同,所需要的修為也有差別。既然是人為制訂的規矩,難保下界會不會有人投機取巧,比如與仙靈殿有關的人,或許會事先得到指點,進而額外獲得資格。」
這番話等於自曝家醜,台上群修紛紛變色,個個張口結舌。
很明顯,假如有人那樣做,仙靈長老又真的給予方便的話,結果非但不是幫忙,反而將其送入虎口,第一關幾乎必死。
台上修士,有沒有這樣的人?或者已經死了?
齊飛知道大家回怎麼想,坦然說道:「在這裏,齊某才能暢所欲言,況且主要是推測,諸位聽聽就好,別當真。」
黑暗之中幾聲嘆息,木已成舟,當不當真都已經無所謂。
歐陽燕舞說道:「第一關考驗修為;如此說來,第二關就是現在這樣,考驗的是......心境?」
齊飛回答道:「歐陽姑娘心智通達,但只說出一部分。」
對這位名副其實的人間第一,齊飛客氣但不謙卑,態度比對天地二老還要耿直一些。
「第二關驗心道,主要考驗心境。成仙之路孤獨寂寞,忍受不了此處環境者,註定會被淘汰;此外還有,驗心道並不僅僅考驗心境堅毅,對修為、戰力、道法感悟也有要求,可看成補考。」
「戰力?」
剛剛發生的事情已證明,這種地方最易心亂,人人都能理解;聽到戰力兩個字,立時有人警惕起來。
「會有何種對手?冥鬼?魔頭?還是......」
「諸位想多了,齊某有六成把握,這裏不存在任何鬼怪,相反還有一些補償之物,可幫助大家提升修為。但不要因此覺得無恙,身在此間,你、我、他的真正對手是......就是我們自己。」
「我們自己?殿下的意思是......自相殘殺?」
「假如一定要有人死,是的......自相殘殺遲早會發生。」
語氣沉重,齊飛憂心忡忡說道:「這一關的時間會很長,長到......有人失控。」
聽了這番話,升仙台上一片死寂,半響無人開口。
在這裏的人,幾乎個個都是千年老怪,對心境有着常人難以企及的理解。群修聽出齊飛話中包含的意思,也都明白,假如時間足夠長,那種情形一定會發生。
台上一定有人死,會是誰?
不知不覺,剛剛全部熄滅的靈光再度升起,群修嘴上雖然不說,內心卻已提高警覺,防範的對象從黑幕變成台上,最主要是身邊四周。
還有一種現象,隨着眾人所想漸漸深入,有人把目光投向最外圍,也就是理論上實力最弱的那批修士。
他們的生命最脆弱,人數最多,假如全部消失,是不是就能滿足要求?
寂靜中,黑暗裏,發光的不再僅僅是法器,還有一雙雙漸漸兇狠的眼。相比之下,外圈修士們也都意識到這個問題,感覺好似被悶錘重重擊打,心沉入谷底。
「這不公道!」不知誰第一個叫出來,聲音有些驚恐;旁邊很快響起呼應,一聲接着一聲,大多集中在最外圍。
「升仙哪有公道可言,本就百里挑一。」內圈有人回應,冷漠而強大。
「齊某所講,絕大部分是由零言碎語推斷而來,各位同道萬勿當真......」
「仙由人定,有點意思。」
突兀一道聲音,清清朗朗,安安靜靜,透出淡淡安詳意味;但在很多人聽來,就好似一瓢冷水澆頭,熄滅無數狂想。
台上修家忽然意識到,最外圈的修士並非個個好欺負,而是隱藏着一位絕世兇徒。
又一次短暫寂靜,片刻後,歡呼聲響起,不僅僅外圈修家如此,連二層、三層包括歐陽燕舞在內,也都長出一口氣。
「十三先生!」
「原來先生也在......」
「胡說什麼呢?先生一直都在。」
「是是是,瞧我這嘴。」
高官達貴,修士神仙,平日裏矜持不形於色,並不表示他們真的能夠永遠安坐如山,當壓力達到臨界,當經歷過大起大落、黑暗中找不到光亮,人人都有軟弱露怯的時候,希望有人指引。此時此刻,升仙不成反落絕境,更面臨着內亂被碾殺的風險,誰還顧得上面子。
提到指引,滄浪修士中,再沒有人能與蕭十三郎相比,天地二老不行,黑白二叟不行,連歐陽燕舞也不行。
升仙路上無功名,誰說的?
「十三先生智可通天,請為我等指點迷津。」
「是啊先生,大家同根同源,請助我等渡過難關。」
「蠢貨,是帶領大家共度難關。」
「對對對,共度難關。」
「先生?」
「先生!」
「十三呵,你可真會挑時候。」
嘈雜之中一聲輕笑,歐陽燕舞聲鎮全場,透出幾分疑惑,幾分感慨。
不管對誰,無論什麼樣的話,歐陽燕舞總讓人感覺到從容而且理所當然。比如此刻,這句話如由別人來講,一定會招來非議、反感、甚至嘲諷與謾罵,但從她口中說出來,一切都顯得很合理。
「難怪能做成那麼多了不起的事情,你啊你......」
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歐陽燕舞好奇問道:「十三啊,剛才見你忙啊忙的,在做什麼呢?」
十三郎笑了笑,調侃式的口吻回答道:「回姑娘的話,我在做試驗。」
「試驗?關於什麼?」
「等會兒再說吧。」
十三郎轉回目光,問齊飛:「第三關是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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