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
左宮鳴撫須連連搖頭,心裏想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
這倒不是輕視,上官空空的行為確有些孩子氣;離家出走,無論從哪個角度都不利於解決問題,反給家族與個人都帶來很大麻煩。
小門小戶的話,子女出走沒什麼大不了,慪場氣消消火,過後該怎樣還怎樣;但對大家族來講,事情可不是那麼簡單,尤其上官這種超級宗族,出走幾等同於叛逆,不可饒恕的大罪。
說句公道話,似上官空空這樣的核心弟子,長老乾涉其個人問題實屬正常,況且當下情況特殊,上官家族面臨「滅族」之災,每一個純正弟子都很珍貴,還有保護本系血脈的禁令,凌凌既然被認為有可能帶有上官血脈,理當與其分開。
事實上,族中長老留有餘地,名義休掉,私下承諾兩人還可在一起,只是沒有名分。可就是這個沒名分,凌凌固然接受不了,上官空空的反應尤其激烈,直接翻臉。
翻臉不等於打架,當然他也不敢,上官空空用一種令長老沒辦法下台的方式宣告決心:留書,出走!
出走就出走,還留什麼書?痴情種子空空不這樣想,他覺得自己情動天地,非得讓天下人知道不可,於是乎走前留書一封,且以靈訊的方式傳給好多人。
血脈誠可貴,
宗族價更高。
若為凌凌故,
二者皆可拋。
「噗!」
明知道無禮,十三郎還是忍不住當場笑噴,手足顫抖像是抽了羊癲瘋,五官都抽成了團。
「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剛才中了毒?」黃花女急忙追問。
「沒事沒事,咳咳......抱歉,我不是笑話你們,是這首詩寫的太。哈哈......」
一邊樂一邊忙着道歉,多少風浪如履平地,今日十三郎語無倫次。
火焱老叟旁邊看得直發愣,黃花女心裏一團漿糊。暗想人家的詩寫得多好啊,犯得着這樣。最可憐的是那對離家出走的野鴛鴦,望着十三郎前仰後合的樣子怒不能怒,氣也氣不得,樣子別提多彆扭。
「對不住對不住,實在對不住。」
好不容易收斂神情,十三郎嘆息說道:「這樣的話,不太好收場啊。」
這話說到點子上;宗族大家,什麼事情都得講個顏面,上官空空發泄之後一走了之。打了很多人一記耳光,氣歪了一眾長老的臉;等他這口怨氣消了,再想回去、或者把場面圓回來,着實讓人犯難。
「年少輕狂不懂事,在下......唉!」終究不知該說什麼好。空空一聲長嘆。旁邊左宮鳴一個勁兒的皺眉,心想你一句年少輕狂說出來輕鬆,如今想把挑子扔給更年少的人,是不是有些過分。
「這有什麼呀?要我說,你們做得對,很對,非常對!」
相比之下。黃花女雖也認為空空這樣做不太妥當,但也只是「不太」而已;聽了看了,發覺大伙兒都覺得在不好,義憤之氣頓時勃發,主動站出來為兩人鳴不平。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家親。堂堂長老連這都不懂,照我看也是吃乾飯不頂用的貨,別理他們。」
「......」空空夫婦快愁死了,這是反駁啊還是該支持,咋就這麼難。
「我說的不對嗎?假如凌凌不是上官血脈。這樣就是栽贓,是污衊;假如她是,那就是一家人,這樣分明就是內訌,是嫉賢妒能。不管是不是,起碼也要查了再說,怎麼能因為發覺天賦就下令,下的還是個糊塗令。」
黃花姑娘怒不可遏,大有找上門去與長老理論,討個公道不可。
「什麼長老,昏聵糊塗不知所謂,太過分了!」
「不能這麼說。」
黃花姑娘越叫越凶,空空夫婦越來越為難,十三郎不得不先把思索放下,打斷說道:「有些事情經不起查,能不查、還是不要查的好。」
「這是為何?」黃花女詫異追問,眼睛瞪得比小不點還圓。
「因為......」
沒法解釋。聽到這裏,十三郎知道上官空空一定還有話沒說出來,比如黃花女叫嚷的這個追查。
查肯定查過,結果很容易推斷,凌凌身上帶有上官家的血,但其年代應該久遠,至少不會讓上官空空生出「這是」的想法。可惜的是,這個結果雙方都不能接受,對解決問題沒有任何幫助。長老不能宣告凌凌與上官家無關,也不能說她與上官家有關,無論有關還是無關,終歸分開才合適。
天底下的事情,有些不能用純粹的黑白表示,不較真、糊塗點比較好;偏偏碰上空空,楞橛子脾氣死活不肯退讓,最終鬧到不可開交。
「事情我大致明白了,現在的問題......」
沉吟找不出合適措辭,十三郎挑明問道:「兩位想歸宗?」
上官空空苦笑說道:「不敢奢求太多,在下只希望族內收下蜂漿,也算我二人為宗族盡點心意。」
「不收是他們吃虧......」黃花女又要發怒。
「別說了。」
十三郎嚴聲喝止,回頭皺眉說道:「說到底不過面子之爭,僅僅為了這個,至於連對宗族有大用的東西都不收?」
上官空空遲疑說道:「先生有所不知,現今在位的首座長老是......」
半響不言,這邊三人茫然不解其意,直到......
「是他爹。」凌凌忽然開口。
「呵!」
父子情深,可以成為護犢不惜一切的理由,也有可能成為阻礙親情的柵欄,正因為首座長老是空空的爹,很多可以打折扣的事情變得麻煩,很難找到轉圜餘地。
人言可畏,除非真的能夠一手遮天,否則就必須做出表率,尤其前面那些混賬事情。
「你啊!」
十三郎連連搖頭。說道:「給你爹找了很多麻煩,大麻煩。」
上官空空羞慚說道:「這些年,在下慢慢明白當年的舉動多麼孟浪,事到如今。只希望他老人家安好,不要因為我這個不孝子受牽連。」
十三郎擺擺手,說道:「沒被彈劾,說明問題不大。」
周圍人楞了一下,上官空空遲疑片刻,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事?」十三郎問道。
「還有......」
「還有族譜。」凌凌又一次主動站出來。
「別亂說。」上官空空試圖攔阻。
「沒亂說。」
凌凌不管他,認真給十三郎施禮,說道:「空空的名字被他爹從族譜里抹掉,如能幫忙恢復,凌凌一輩子不忘您的大德。」
「有這麼嚴重?」十三郎有些不敢相信。暗想那位老爺子未免太狠,親生兒子慪氣也就罷了,怎麼連這個都捨得。
宗族之士,每位族人必然歸錄在案,即便那些叛族的人。也會記下來用以驚醒後世;上官空空又沒怎麼樣,為何連族譜都不讓入?這樣一來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之前十三郎覺得,所謂歸宗其實不算難,關鍵在於給雙方尋到合適台階,如今看來,怕是比登天還難了。
「我上官家的族譜......不太一樣。」
上官空空有心解釋但語焉不詳。遲疑說道:「這個事情,似乎牽涉到上古世界的使命,具體我不是太清楚;算了,先生不要管凌凌,最好不要提起。」
牽涉到機密,十三郎的確不好涉入太深。暫時放到一邊。
「那麼你剛才指的是?」
「是另外一件事。」
上官空空咬咬牙,說道:「不瞞先生講,我夫婦雖然在流落在外面,族內仍有些交好的子弟時來探望,順帶傳來一些消息。其實。因為之前我夫婦沒怎麼在外間走動,突然變成這樣,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比如,採集降頭蜂漿需要的特殊法器,都是朋友們送過來。」
「呵呵,這說明你們人緣好。」十三郎嘴上說着好話,心裏暗想扯犢子吧你,那肯定是你爹安排好的,也就能糊弄糊弄你們兩個傻貨。
上官空空說道:「據我所知,近年宗族不是很太平,好像遇到什麼大麻煩;除此之外,有不少弟子被派出到四面八方,所做的事情令人費解。在下估計,這些或與先生有關。」
十三郎神情不動,說道:「到底是什麼?」
上官空空說道:「族內的事情不太清楚,只知道看起來很嚴重;倒是派出去的弟子所要尋找的東西,與先生之前提過的蛇妖遺物......有些相像。」
「什麼!」左宮鳴與黃花女大吃一驚,同時發出驚呼。
「你能確認?」
「不能。」上官空空苦笑搖頭,回答道:「我現在的情形......」
後面的話不用再講,一個連族譜被抹去的名字,一個連家門都進不去的人,能知道這些已經不錯了,指望他提供多少消息。
「去看了再說吧。」
沉吟中,十三郎轉身朝兩人示意。
「兩位需不需要收拾一下,還是直接就可以出發?」
「我們也去?」凌凌有些驚訝。
「你們怎麼能不去。」十三郎哭笑不得,暗想這樣的兒媳婦的確不怎麼樣,凶蠻霸道,反應也很慢,之前還把公公直接稱作「他爹」。雖然知道其心裏有怨言,但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十三郎仍覺得不太高興,只是沒有當面直接說出來。
一物降一物,空空就是喜歡。
「凌凌的意思是,去了之後,我們和先生一道入宗?」空空忙着解釋,智商不比他媳婦強多少。
「這個,該怎麼說呢......」
十三郎無可奈何,不得不打起太極敷衍。
「看運氣吧,看運氣。」
「要看運氣啊......」
小夫妻兩個面面相覷,神情不是太樂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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