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雲不說話,斷音室的長明蠟卻忽然亮了,不過只點燃了一隻,照亮了其中一角。
亮光一起,那敵人又從前、左、右三個方位的偷襲,不及細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謝青雲只能提身向上,猛然向後翻躍,一個縱落,跳出了圈外。
這落下一看,頓時大驚失色,當即本能的向後急退,一直退到東面石壁處,這才停下。
小少年的眼前是一條足有五丈長的赤紅巨蟒,水桶粗的蛇身緊貼着斷音室的三面石牆,劃出半個弧形,這般拉伸開來,甚是嚇人。
這蟒的渾身上下都是赤色的堅硬鱗片,碩大的腦袋上竟然生着一隻似犀牛一般的角,不過那角是血紅色的,紅得觸目驚心。
顯然,剛才能夠從幾個方位向自己發起攻擊,是因為這巨蟒的身軀太長,尾巴,頭部,腰身,都可以同時行動,這才會生出了幾個人一齊偷襲的錯覺。
只是稍有點奇怪,方才這一輪襲擊之後,那蛇頭就軟軟的匍在地上,一雙蛇眼也緊緊的閉着,蛇身的足可當成鎧甲的鱗片全都鬆開,露出白花花的蛇肉,整條巨蟒竟然在轉眼間,就已全無生氣,似是死了一般。
「角蟒,低階獸伢,論身法,它追不上你,論勁力,你兩重力道,能將它打成一灘血肉。」聶石的聲音忽然響起:「不過我捉它來,是讓你和它學潛行,打死了,就沒得學了。」
謝青雲嚇了一跳,忙扭頭去看,才瞧見聶石坐在那盞點燃的長明蠟之下,可有趣的是,剛才蠟燭亮起的時候,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那蟒蛇的身上,竟然忘記去看是誰點起了蠟燭。
聶石像是知道謝青雲在想什麼一般,又接着道:「藉助一切可以藉助的境況。斂息、靜心,融入周遭環境,這大蛇也是能藉助的生命之一,一個如此巨大的獸類出現在人前。任何人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它。當初在石牢時,你們搏殺激烈,煙石亂飛,如何會想到我就在附近?」
聽完聶石的解釋,謝青雲恍然大悟。同時更覺着這潛行術博大精深,不免心中興奮,忍不住就一股腦的問道:「那趕緊教我唄,怎麼和這頭角蟒學?還有,獸伢是什麼?」
「不能殺它,就要小心挨它一下,你的體魄也不過外勁巔峰,挨一下,也夠你受的。」聶石不緊不慢的說着。
偏偏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角蟒又一次動了。碩大的蛇頭再不似剛才那般軟成一團,這一動,就迅如羽箭。似犀的蛇角氣勢驚人的直撞向謝青雲的面門,一張蛇口噴出的氣息,也充滿了血腥味,加上嘶嘶的吐信聲,足以令任何人都不寒而慄。
而這一下,若是撞得實了,謝青雲那腦袋,定會被穿個通透。
幸好對這角蟒的身法已經瞭然於胸。謝青雲這次躲閃就沒了方才那幾次的心驚肉跳,不過角蟒這一回比之前還要瘋狂的多,一擊不成跟着又是一擊,連綿不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停下。
這一下謝青雲總算知道老聶這麼不喜歡囉嗦的人,為何要讓他先吃了東西再下來。
不能殺蛇,只能躲閃,除了比身法,還要比氣力,沒的吃。躲久了,累都要累死。
不過眼下才剛開始,氣力充足的很,縱躍之餘,謝青雲還有心思和聶石說話:「老聶,怎麼這蟒不找你麻煩,只來撞我,它是你養的嗎?」
「昨晚我捉它回來,和它在這裏呆了半個晚上,它已經當我不存在了,即便我開口說話,吃飯,做任何事情也是如此,你若練到我這個境界,也能這般。」聶石不慌不忙,就這麼看着謝青雲上下的躥來躥去,好整以暇的細細說了下去。
「荒獸有內丹,修行也分境界。從低到高,分別稱之為獸伢,獸卒和獸將。獸伢就相當於人族的武徒,分低中高三階,等同於外勁、內勁和先天,獸卒、獸將於人族的武師和武聖戰力相當,也分一、二、三變和一、二、三化。」
這些謝青雲還是第一次聽說,曾經看過的和荒獸相關的雜記中,只說到了荒獸的由來,和部分荒獸的形貌,卻沒有對荒獸的境界和戰力加以細分。
邊聽邊騰挪閃躍,還能抽空問上幾句,謝青雲的悠然自得似乎激怒了角蟒,這傢伙攻得發了狂,龐大的身軀啪啪的連續抽打在石壁之上,聲勢驚人。
可惜它怎麼也想不明白,眼前的這個瘦小的獵物,竟然絲毫都不懼怕,它攻它的,謝青雲繼續邊聽邊躲,全不在乎。
純血荒獸一出生,就是獸卒,且直接擁有成年人的靈智。雜血荒獸卻各不一樣,要看染血之前屬於什麼獸蟲禽魚,能夠承受多少荒獸血的浸染。
有的剛一染血,便能提升至獸卒境,有的則只是獸伢,無論獸卒還是獸伢,雜血荒獸都比先前的本體狂暴許多,且靈智依然混沌不清。
只有修行至一化獸將時,才有幾歲孩童的靈智,算是脫離了畜生的範疇,到三化獸將時,便能擁有接近成人的靈智,這個時候的雜血荒獸,和純血荒獸的區別已經不大了。
雜血荒獸之中有個特例,亦可稱之為妖靈荒獸。南嶺妖靈一族被荒獸染血之後,靈智不變,和成年人相當,戰力直升一小階,其危險程度和純血荒獸完全一致,十分可怕,因此純血荒獸更願意捉了妖靈來,染上自己的血,以異化妖靈,聽命於自己。
等聶石全部說完,角蟒也不知道是累了,還是和聶石約定了一般,偏就在這個時候像是忽然受到重擊一般,龐大的蛇軀就這麼從急攻中直接摔落了下來,發出「嘭」的一聲巨響,又一次趴在一邊,裝死!
這情形,看得謝青雲有點目瞪口呆。
「我怎麼覺着這角蟒一點不狂暴,還挺聰明的…………」
「蛇類本就善潛行、隱藏,來伏食獵物,他天性如此,與靈智無關,你的戰力勝過它,才會有這樣的錯覺,若是和它相當,被它纏上,你就知道什麼叫狂暴了。」聶石就在這個當口起身,踱步走向斷音室的出口:「若在野外,有山石遮掩,定然難以發覺角蟒的存在,可斷音室狹小,又無遮攔,似它這等身軀,只能靠裝死來潛伏。」
「十天之內,你就在這裏感受它的移動和它裝死時的氣息,學它的行為,吃食我會給你送來,睡覺也不用離開,凝神靜氣,把自己當成一條角蟒,十天之後,若是它不再攻擊你,才算是成了。」
「十天?」謝青雲喜道:「十天就能學成你的境界,這般就太好了。」
「它不攻擊你,是當你是蛇,不攻擊我,是當我不存在,兩個境界相差太遠,有時候蛇之間也會相互撕咬,而獸伢角蟒再如何瘋狂,總不會去撕裂石頭、樹木和空氣。」
「石頭、樹木、空氣?!」謝青雲有些迷糊,老聶先前說的不存在,難道是他蒙蔽了這角蟒的五感,把他當成了靜物?!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想到這裏,謝青雲一撓頭,忙問:「莫非當日石牢之中,你就在我們身邊?只不過我們把你當成了石頭?!」
「你覺着我會隱形麼?!」一向肅容的聶石也被謝青雲這句話給逗得咧了咧嘴,「人的五感可比獸伢強的多,我就坐在你面前,最多讓你暫時注意不到我,可轉過頭來,還是能看見我。」
說過這句,聶石便不再理會謝青雲,這就開了斷音室的門,大步邁上石階,出了乾坤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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