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才說完,就聽那副隊尉陳苦言道:「你可知道我們二都五隊和兵王的關係麼?」不等謝青雲回答,他就繼續言道:「聶石這老鬼,當年還是個兵卒的時候就在我們第五隊,不過現在的第五隊裏,除了我之外,便是隊尉李方算是聶石當年的同袍了。其餘的人,死的死,升的升。」
言及此處,李方接話道:「你覺着我二人和聶石什麼關係?」和陳苦一般,李方也是不等謝青雲接話,就自問自答道:「仇人!」這般一說,謝青雲便微微一愣,其餘人等也都是一怔,不過每個人都瞧見了在謝青雲身側,靠後一點的副隊尉陳苦打的手勢,瞬間就表現得極為自然,那丁怒第一個接話道:「對李隊尉和陳隊尉來說,就是直接的仇敵,對我等來說,也是壓在我們頭上的一座巨山。」他剛說過,那陳苦便拍了拍謝青雲的肩膀道:「你莫要驚訝,我火武騎雖人人都是兄弟,但聶石除外,並非他不好,而是他太過強了,凌駕於我等之上,這老鬼的性子,想必你也清楚之極,從來都是極少說話,除了大統領和烈火卒的人,他在我們第五隊的時候,幾乎不和我們說話。他的強大自然為我第五隊帶來不少好處,不只是讓我們隊,讓我們二都在戰營都時常立下赫赫戰功,然而正是因為他太過強大,所有的功勞都歸為他個人,我們當他是兄弟,他卻從未當我們是兄弟。」
他的話音才落,李方再次接道:「儘管在戰場上,我們不會因為和他的嫌隙,而不去合力對敵。然而此人的心高氣傲,讓我們第五隊的人都十分不痛快,當我們想找他談,直言對他的不滿,這廝竟然一點也不屑,就好似整個隊不需要我們。他一人也能立下如此戰功一般,當我等和當年的隊尉,都尉去說時,反而遭到了嚴厲的觸發。而且從此以後我們的訓練一直要以他為目標,我火武騎對兵卒的磨練本就極強,但總要有個限度,且也要因人而異,因為聶石老鬼的存在。讓我等苦不堪言。」說到此,副隊尉陳苦再次接話道:「所以,他是我們的仇人,但不是仇敵。你是他的弟子,老魯既然知道,還將你放在我們這裏來,我想老魯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要你接受非人的折磨。」謝青雲聽到此處,心下愕然,還未等他開口。隊尉李方又道:「你方才說聶石老鬼喝醉時,會提起一班兄弟,我問你,可有說過我們?怕是從未有過吧,他口中當說到你那滅獸營的總教習等人,我等小人物他是絲毫不會在意的。」這麼一說,謝青雲心中一想,聶石提到的人中,卻是只有總教習王羲,再就是大統領了。連烈火卒都沒說過。
「不過這不能表明老聶不記得你們,火武騎不是有規定不能對外泄露任何麼?」謝青雲仍舊不大相信老聶在做兵卒的時候,會如此不屑他的袍澤兄弟。這話說過,那陳苦冷笑一聲道:「愛信不信。」謝青雲看了看眾人。忽而說道:「不會又是在試探或是考驗我的吧,我已說過,再大的磨練,我也願意接受。再者,兩位隊尉既已說了,當年老聶的同隊兄弟都已經不在第五隊了。那除你們之外,眾位兄長不至於對老聶有什麼恨意吧。」他這麼一說,憨厚額封修卻接話道:「這,我們雖然從未和聶石直接接觸過,但他的事跡卻是耳熟能詳,正因為這個,我們第五隊每次和其他隊競爭,都要和當年兵王還在的第五隊相比較,若是都和其他的都競爭時,更是如此,我們都的另外四隊,都會說被我們第五隊拖累了。說起來火武騎都要有爭心沒錯,兄弟們的責難都是競爭的一個細節,不會真有人去嘲笑咱們,可在咱們聽來,卻總會不舒服,若是我們真能有兵王當年的輝煌成績也就罷了。可兵王之所以被稱之為兵王,那是他的天賦異稟,咱們再怎麼努力也是沒有法子的……」說到這裏,封修也都嘆了口氣,謝青雲最為信他,見他如此說,至少對於他們這些後聶石時代的第五隊兵卒的感受,是相信的。至於兩位隊尉說的聶石當年的為人,他還是有所疑慮,聶石雖是個石頭臉,不愛說話,但相處久了,當都會明白他的熱血,又怎麼會是李方和陳苦口中的那番說辭。謝青雲猶疑之時,一名老兵開口道:「咱們你初相識,對你沒有什麼成見,我們都是直人,便直話直說,現在知道你是那兵王的弟子,那隔閡自是有的。」他話音剛落,丁怒再接話道:「方才陳副隊尉說的,要折磨你,和之前我們言過的對你作為新兵的極限磨練,自會因為你是聶石的弟子,而有所不同了。」隊尉李方中正平和的言道:「你放心,還是那句話,雖然對你有隔閡,但畢竟都是火武騎的兵,不會欺辱於你,可你的訓練,自會勝過其他新兵十倍以上,老魯雖然沒說,但他告訴我你是聶石老鬼的弟子,大約他也是打算這樣磨練你。既然你這般被烈火卒看中,那我們第五隊自然不會辜負老魯的信任,要好好的『磨練』你一番。」又一位老兵接話道:「我看就讓他去老兵煉獄帶上一段日子,也是不錯的。」話才說過,眾人一齊點頭,只有那封修面色就有些變了,當即言道:「是否有些過了,畢竟讓咱們不痛快的是兵王,不是他。」丁怒卻道:「不過,不過,這也是烈火卒的意思,若是咱們做的不到位,沒有將這小子磨練出來,那魯逸仲大人多半會怪責咱們。」說過此話,封修看了看謝青雲,一臉愁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道:「我也沒有法子了,十倍新兵的訓練已經十分可怕,老兵煉獄更不是新兵能夠適應的,若是實在承受不住,就去找魯逸仲大人說說吧。」
謝青雲知道這封修是好意,當下拱手表示感謝,跟着道:「什麼磨練總要嘗試嘗試,試過了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有勞兩位隊尉,還有諸位老兵。」他的話才說過,丁怒就冷然道:「這話果然囂張。到底是兵王的弟子,怕是都瞧不起咱們呢。」說過這話,不再理會謝青雲,當下一甩袖子。回到了自己的塌位上,繼續做着早先的事。他這般一離開,其餘人等也都或是冷哼一聲,或是冷眼看了謝青雲一下,就又回到早先的位置上。繼續擦拭自己的冰焰刺,又或者和其他同袍小聲說着今日訓練的得失。陳苦沒有理會謝青雲,也是轉身回到自己塌位,那隊尉李方則說了句:「你好自為之。」這就從謝青雲身旁行過,走向自己的塌位。那封修則拍了拍謝青雲肩膀道:「跟我來吧,雖是睡地上,但塌位旁能伸縮出一人的板子,剛好填滿兩塌的空隙,不至於半夜被他們找麻煩。」他說的找麻煩,謝青雲自然明白。武者即便半夜起身,也不可能會被地上睡着的人絆着,若是故意為之,倒有可能夜半起來踢他一腳,說他礙事。謝青雲當即小聲問道:「不是說不欺辱人麼?」
封修尷尬的搖頭道:「那什麼,這也算不上是什麼欺辱,夜半踢你一下,是練你的機警,同時也是練你的力道。」他們說話,若是旁人要聽。自都會聽了去,謝青雲也知道,所以壓低聲音,是不想太張揚的去問。且其他老兵都是小聲聊着,他更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大聲說話,去得罪他們。那封修說過這些,跟着又道:「這些我當年還是新兵的時候都經歷過,不是針對你一個人的,我這般兄弟絕不是什麼惡人。我和他們都熟得很。」說到此處,又微微嘆了口氣到:「但他們方才對你的態度,倒是真的,你那師父兵王聶石確是給我們這些人帶來不少困擾,所以剛開始的時候,他們或許對你的磨練上會帶上一些情緒,你要做好準備就是,不過我相信將來咱們都經歷了生死,定會成為真正的兄弟。」他話一說完,旁邊就有一位擦拭冰焰刺的老兵道:「你要做他兄弟,我們未必做,你封修是我兄弟,不代表我就是這小子的兄弟。」
這話說過,封修尷尬一笑,拍了拍謝青雲肩膀,道:「莫要在意……」謝青雲也是點了點頭,他本就不在意這些,兩人說着話,就回到了封修的塌位之上,還沒到夜間休息,自是繼續聊着,封修負責帶謝青雲,就和他說了一些規矩,又給了謝青雲一枚玉玦,讓他夜間有時間的時候看看,裏面詳細錄入了火武騎所有的軍律。說過這些,謝青雲又問他鎧甲長槍的事情,封修的回到和之前一樣,還是要等他新兵過後才能夠正式領到一套烈焰鎧,冰焰槍,冰焰刺和玄角馬。這之前,會給他配上尋常的兵器,同樣也是槍、刺以及制式相同的鎧甲,為了讓他熟悉這些配備,將來換上真正的火武兵鎧後,直接就可以修習武技《火武》,和其他老兵一齊演練陣法。這些該了解的都詢問過之後,謝青雲這就說起了這營地沒有圍牆,是否為了磨練靈覺之事。封修笑道:「你小子還挺機靈,這般做目的有二。其一就是讓所有兵將時刻都不要鬆懈……」封修的解釋和謝青雲之前猜測的一般無二,這般修習,確是可以做到永遠不需要專門的徹底放鬆,來恢復疲憊的心神,在訓練、戰時和休息時候,靈覺外放的不同強度的變化,就足以讓疲憊的心神恢復如初。而且如此做的效果,還能夠磨練人的意志,意志的提升,就能夠促使人在各方面的極限都得到提升。譬如被嚴刑拷打,譬如訓練力道、武技累到靈元徹底耗費一空,還要再繼續壓榨極限,再到獨自一人深陷敵陣中,心裏的堅韌,都是意志的體現。除此之外,封修又說了一點,如此休息時時刻讓靈覺外放,永遠沒有徹底的放鬆,也是大統領的一向試探,大統領的靈覺與眾不同,他也想看看,這般歷練,能否讓武者的靈覺得到提升。所有人都知道,修成武者時,靈覺一開,其中探查周圍情況,感觸自然的那一部分就已經固定了,大統領姜羽想要找到新的提升方法,如此試探,雖然沒有成功,但絕不會妨礙什麼,還能磨練意志。也算是順而為之。聽到此處,謝青雲心中豁然明朗,不過他倒是不需要這般,他的靈覺本身就能夠提升。當然這事他沒有見人就說,也不會和封修去提。
如此聊着,時間到了子時,賬外哨聲響起,營地禁聲時間到了。想要睡覺或是調息都隨意。只是不能在發出任何聲音。封修做了個手勢,跟着按動塌位機關,臥榻側面彈出一方木板,剛好夠一人躺臥之寬,謝青雲點頭表示謝意,這就坐了上去,閉目調息。如此一夜順利度過,沒有發生封修說的,有時候會夜間集合操練的事情。天蒙蒙亮的時候,和昨夜的禁聲的哨音一模一樣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眾人全都一股腦的起身,穿上鎧甲,戴上冰焰刺就出了營帳的門,整個過程,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理會謝青雲。封修不等謝青雲問,就小聲提醒了一句道:「今日訓練,不需要帶長槍,都尉昨日已經提過了。你跟我來,去軍需帳先領了鎧甲長槍。斷刺再一齊去集合。」謝青雲這就點頭,跟着封修而行,出了營帳,謝青雲就問道:「你們沒有自己的兵刃麼?在來之前。當都是武者吧。」封修點頭道:「當然有,我們訓練也有磨練自身武技的時候,火武騎也有藏書閣,武勛可以換取進入的時間,修行各種武技。」說着話,指了指腰間掛着短鞘。道:「我的兵刃是短匕,我的武技也是施展這玩意,短小精悍,常人瞧着還以為是專門為近身搏殺而準備的,其實就是我最強的兵刃了。」
跟着又道:「至於其他人,若是長兵刃的,在近日這種訓練就不會帶在身上了,我們的塌位是一種匠器,不只是彈出那木板這麼簡單,還能夠放入兵刃,那床榻和地下機關相連,一些奇門大兵刃,也都能藏入其中。至於三變武師就不用愁了,隨時都能將兵刃放入自己的乾坤木內,也用不着那塌位存放了。我也算是佔了便宜的二變武師,兵刃可以一直隨身帶着。有些用長劍的兄弟就比較麻煩了。只有個人武技磨練的訓練,或是允許全套兵鎧穿上的訓練,才能帶上自己的靈兵。」謝青雲知道在這裏,很少會有人如此詳細的給一個新兵解釋這許多,便是他不是什麼聶石的弟子,大家也都只是點上幾句,自己能遇見封修這樣的老兵,確是一種幸運,感激的話也不多說,這就一路跟着封修到了軍需營帳,負責這裏的是一位武者雜役,並非火武騎的兵將。只因為這所謂的軍需,並沒有烈焰鎧等靈兵匠寶,都是些尋常兵刃以及仿製全套火武騎的兵器,用來給新兵使用。
新兵畢竟一年才來一些,軍需中的大部分都是日常需要的小玩意,剩下的就是些酒肉吃食,這位軍需雜役大早上就在飲酒吃着美食,倒是怡然自得。見到謝青雲來,也不多問,封修晃了晃第五隊的兵卒令牌,他就直接指了指一旁的兵器架,顯然已經知道來了新兵,封修點了點頭,這就領着謝青雲取走了兵鎧。剛出了軍需營帳,就又聽見一聲急促的哨聲,和方才那音調並不一樣。封修面色微變,這就對謝青雲道:「青雲兄弟,你先回我們營帳,將長槍放下,鎧甲穿上,斷刺帶上,在去營地東面的校場集合,我這就先去了。」話剛說完,這就大步離去,謝青雲嗯了一聲,當即就將鎧甲披掛起來,斷刺掛在專門的綁腿之上,長槍以抹就不見了蹤影,隨後就追了上去。
那封修一見,頓覺驚訝,忙問道:「你的長槍呢,不會就扔在軍需營帳外了吧。」謝青雲搖頭道:「沒有,我有乾坤木。」封修「啊」了一聲,道:「什麼,你才二變修為。」謝青雲本就不打算隱瞞乾坤木,而且也隱瞞不了,用上幾回就回被發覺,當即言道:「我的機緣,在遺蹟中尋得。」那封修「呃」了一聲,隨即恍然,道:「也是,咱們火武騎許多人都有各自的機緣,才有如此潛力,如此戰力,才能被選上。」兩人說着話,腳下並沒有停,不長時間,就到了封修方才所說的大校場。所謂大校場,並沒有和滅獸營或是三藝經院那種,就是一片廣闊的地域,沒有任何人工修建的痕跡,校場的一端全都是大小不等的巨石,最大的有五丈寬高,都像是一座小山了。謝青雲第一眼就被這些巨石所吸引。不過緊跟着就被戰營七百兵將給震住了。所有人都按照隊形站好,以為高大的漢子站在陣前,看起來當是昨日封修和他說過的戰營副營將董秋,已經有了准武聖的修為。所以被震住。是因為七百人所形成的氣勢,那種內斂在里,卻隱含着強大威勢的氣勢,感覺起來和某一位武聖的氣勢不同,這股氣勢除了雄渾之外。更加的悲愴,悲愴之中又帶着一絲凌厲的殺意。他記得當初在滅獸營時,和鎮西軍的李谷閒談時,曾經說到過軍勢,當時還不大能夠理解,如今親身感受,當即明白了什麼叫百戰老兵,一兵一卒的氣勢湊在一起,便能夠震懾武聖了。正當謝青雲愣神的時候,就聽見那七百軍陣之前的那位戰營副營將董秋對他冷聲呵道:「那個兵。發什麼愣呢?」謝青雲當即反應過來,方才那封修進入陣中之後,自己就獨自一人站自陣外了,這般模樣,的確十分的突兀。當下就應聲道:「稟營將,在下新兵謝青雲,第一天訓練,不知自己當站在何處。」這麼一說,不只是董秋,所有兵卒都轉頭看向他。一個個眼神中都透露出凌厲之色,那股軍勢竟有意無意的壓迫而來,好像全都要凌駕謝青雲的身上。
與此同時,那營將董秋厲聲言道:「若此時敵兵一來。你不只是第一個死的,還會拖累我戰營全軍,要你這樣的新兵又又何用,真不知你是怎麼通過考核的。」謝青雲聽了,心下有些莫名,不知道這董秋為何如此。想來聶石就算讓第五隊不痛快,也不至於讓整個戰營都嫉恨啊,這般做當是專門對新兵的一種特殊考驗?心念電轉之間,瞧向鎮中的封修,那封修此時竟也不看他一眼,和所有兵將一般,當是在用那股合在一起的軍勢慢慢向着自己壓迫而來。那董秋見謝青雲發愣,又一次大喝一聲:「還不明白麼?!」他這一聲呵過,七百兵將齊聲吼道:「入陣!入陣!入陣!」三聲入陣,聲勢震天,謝青雲只感覺到一股鋪天蓋地的氣勢朝着自己猛壓而來,壓得自己都透不過氣來,這種滋味只有當初在天機洞中,被那獸王餚遠距離的聲音刻意壓迫的時候,才嘗過。當時他可是直接被氣勢壓得一敗塗地的,不過如今,他對氣勢的理解越發勝過尋常武者,這些領悟自都是來自於那人書中的記載。在修習復元手、補元手的時候已是明悟了許多。
儘管這兩種手法和武技並無關係,也沒有教怎麼對抗強大的氣勢威壓,但正所謂一通百通,氣勢一道,殊途同歸。謝青雲在巨大的壓迫下,沒有以自身的氣勢去抵抗,反而在這強大的軍勢中去尋找和自己契合的部分,就如同心神融入自然的潛行法一般,又如同同樣因為對氣勢的領悟,而尋到了推山真意一般,他就似雄闊巨浪中的一葉小舟,沒有抵抗巨浪,而是順着巨浪的勢,飄蕩滑行。與此同時,,副營將董秋的面上卻露出了幾分異樣,不過此時的謝青雲正全神貫注的融勢,自沒有瞧見董秋的面色。也就在這時候,他耳中傳來董秋的又一次爆喝:「一名火武騎,連自己在陣中的位置都找不到,還配做火武騎麼?」這話說過,七百兵將又一齊喊道:「不配!不配!不配!」這一次,那軍勢直接翻了一倍,小舟在怎麼適應巨浪的勢,然而畢竟只是小舟,那雄闊的巨浪連續疊盪,眼看就要將謝青雲這試圖順勢而行的小舟給擊個粉碎。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七百兵將一齊都愣住了,只因為他們已經找不到謝青雲這葉小舟,他們的軍勢想要壓迫的對象,就好似消失了一般,忽然間沒有了蹤影,令他們無力可施,那軍勢雖然強大,卻又恢復到最開始的那種蘊含着無窮威勢的內斂狀態下。便在這個時候,謝青雲大踏步的走到了軍陣之內,在人群中穿梭了一會,尋到了一處位置,剛好就在第五隊的封修的身邊,他微微一笑,更加肯定這就是一次考驗,跟着讓那丁怒讓開一點位置,自己則擠了進去。這一站好,軍勢渾然而成,比起早先謝青雲感受到的更加的圓滿。這一下所有的軍卒都朝着他投來驚愕的目光,身邊的封修則露出的是驚喜。至於另一邊的丁怒等第五隊的人,則都是蹙眉,甚至厭惡。也就在這個時候,謝青雲聽那陣前的董秋喝止道:「看個屁。你們當初誰來的時候,有他這般本事?有的話,我就讓你們看個夠。」這話一出,所有兵將又都迴轉頭來,只是面上依舊露出震驚之色。那董秋這才說道:「新兵謝青雲。這一來就能感悟到勢,我們這些老兵,當初也有能夠感悟到的,不過只能做到第一種,似扁舟順巨浪大勢而行。
可當巨浪勢增,扁舟自要敗亡。不過謝青雲確是能夠在這一瞬間,將自己從扁舟化作巨浪中的一簇,大家都是水花,都是浪中的一部分,便沒有誰擊碎了誰。依靠此,這小子便尋到了陣中為他留下的那個位置。」董秋說的這些,自然是謝青雲方才所做到的,當他聽見董秋說從未有人能夠體悟到此,他心中的那股少年得意又冒了出來,面上也是止不住的笑,當然在大家都嚴肅的時候,他也沒有笑出聲,可這樣的笑卻被董秋瞧了個清楚,當下就怒道:「謝青雲。笑什麼笑?!」不等謝青雲接話,他又言道:「我再問你一話,若是你能答得上來,便讓你笑。」謝青雲「嗯?」了一聲。就聽見董秋繼續言道:「你可知你一個新兵,為何有你的位置?」謝青雲當即應道:「是營將大人你的位置,這裏一共六百九十九人,加上你是七百位,再算上我是七百零一位。大人平日站陣,當是陣眼之內。不過今日特意為了調整了陣型,陣眼由那位都尉所佔,之後依次遞補,就空出了第五隊中的一個位置,在下體察軍勢,發現此處有一空位,也就證實了,這一次軍勢壓迫,是對新兵的考驗。」
董秋聽到此處,這就點頭道:『行,說得不錯。笑吧,你有資格笑,也應該笑。我們戰營可從未出過對勢的領悟如此透徹的新兵。」跟着轉而對一眾兵將言道:「你們知道這小子笑誰嗎,笑得是你們!他在嘲笑你們這群蠢貨,還不如他一個新兵,你們又知道他的身份嗎,他的師父是當年的兵王聶石。」這話一出口,一眾兵將個個滿面驚色,不過卻沒有一人發出半點聲響,這倒是讓謝青雲頗為敬服,不過他聽見董秋口中的話,心中當即就覺察到不對,這副營將董秋好似在為自己招恨一般,只是這時候抬出老聶,不知道是更加招恨,還是會得到聶石當年老兄弟的照顧?正想着,卻又聽見董秋言道:「聶石當年還是新兵的時候,還沒有這軍勢的考驗,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他來的時候,對勢的了解也是不成的,所以這謝青雲算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當年聶石在戰營的時候,有些兵將被他的戰績壓得喘不過氣來,也有一些兵將被他救過命,和他算是過命的交情。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我只是想讓你們知道,眼前這個謝青雲,不只是個新兵,而且才不過十五的年紀,他就能勝過你們所有人,你們不覺着丟臉嗎,尤其他還在這裏嘲笑你們,你們能忍受嗎?」聽到董秋不斷的為自己拉仇恨,謝青雲剛開始還有些焦躁,不過很快就冷靜下來,他忽然覺着這一切似乎都是提前準備好的,第五隊的封修是老實人沒錯,他們這些人可能真箇常年因為要被提及聶石,被比較,而總是不痛快。但未必會將這種不痛快轉移到自己身上,以謝青雲對火武騎的了解和這麼短時間的觀察來看,應當更有爭心才對。基於之前封修也配合過第五隊的人考驗過自己,他後來說的那些話中之所以十分誠懇,當是有一大部分為真,但第五隊的老兵們的心態可能並非如此,他們這般對待自己,當就是想着法子,找到理由用最強的法子來磨練自己。儘管謝青雲以為,第五隊的人很有可能是在隊尉李方說過之後才知道自己是老聶的弟子,就好似這眼前戰營的七百兵將,也是在副營將董秋提到之後,才知曉的一般,他們滿面的驚色也不是裝出來的,同樣也沒沒有必要這麼多人為他一個新兵一起偽裝。但第五隊的老兵對於聶石弟子的態度,應當是在隊尉和副隊尉那番話之後,臨機配合,要以此來磨練和考驗自己,就似封修口中說的意志。至於封修。他本就不善於說謊偽裝,他和其他老兵都是十分熟悉的袍澤,臨機應變下,就由他來帶着自己。也用不着微星的總是去偽裝。而整個戰營的兵將,當有不少當年老聶還在時的袍澤,他們自然十分看重老聶的情義,甚至謝青雲以為第五隊的兩位隊尉也是如此,不過和這些人一般。聽見自己是聶石的弟子之後,應當是要為了自己能夠接受最強的磨練,才會對自己如此。董秋方才的話,一是提醒那些認識聶石的老兵,要用最嚴厲的法子磨練自己,而也是提醒當年沒有見過聶石的兵卒,既然佩服兵王,就應該對兵王的弟子更加嚴苛。
董秋的法子,看起來和李方昨夜剛進入營帳時候一般,先是公佈的自己的身份。跟着不等老兵們說話,就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和態度,只是董秋更加委婉一些,用這種貌似拉仇恨的法門。而這所有的一切,謝青雲覺着都應當和大統領姜羽有關,和魯逸仲有關。大統領姜羽當是要求過魯逸仲如此,魯逸仲再見過聶石之後,老聶的脾氣應該也會更加要求魯逸仲這般幫忙,好讓自己得到最強的歷練。想明白了這些,謝青雲才將那股子心中的不解和焦躁徹底的壓了下去。當然董秋等人,是怎麼也想不到,這小子聰敏到猜透了所有。
至於大統領姜羽,謝青雲以為他應當不在意自己是否猜透。猜透和不猜透的區別,應當就是在於一個封修昨夜和自己提過的意志的磨練。在被其他袍澤孤立的情況下,瘋狂的磨練,和大家都待自己熱情的情況下,瘋狂的磨練,即便強度一般。對於心神的磨礪卻是有很大的不同。謝青雲此刻甚至覺着,自己有是時候還不如沒有這般聰敏來的更好。不過既然已經猜透了,也就不用去糾結什麼了。副營將董秋的話喊過之後,戰營的老兵們都開始一個個放聲吼道:「讓兵王的弟子知道我們的厲害!」「讓他知道,這火武騎可不是他一個小孩子隨便就能玩的。」「讓他知道,什麼是戰營,什麼是老兵!」「讓他知道,只是體悟了軍勢,和真正的鬥戰搏殺,還相差的很遠,不過有個好的開頭罷了。」「讓他知道,天才在我們這裏一文不值!」
「讓他知道……」
一個個的聲音響起,謝青雲已經平靜的心情忽然又激動起來,激動中帶着無盡的感動,他聽得出來,這些傢伙,這些老兵們,嘴上是在打壓他,可每一句話卻都是在提醒他,提醒他要不斷的去修習,奮鬥,不要因為自己的天分而生出任何懈怠。這些老兵,顯然不知道姜羽大統領對自己的態度,他們僅僅是因為聽到董秋副營將說了自己的身份,就只是因為一個兵王聶石的弟子,就如此對待自己,謝青雲不能不感動,同時也足以想像聶石在這些老兵們心中的位置,有多麼的高。無論是他當年的同袍兄弟,還是後來這幾年才加入戰營的人。不過很快,謝青雲就嘗到了地位的代價,這代價將他的激動一掃而空,感動也都沒了。但那顆幼年時候在三藝經院接受老聶的磨練時就生出的爭命之心,卻在這時候升騰起來。只因為今天的訓練開始之後,他才知道什麼是火武騎,什麼是戰營,只是這些老兵的日常訓練,他就吃不住了,更不用說第五隊的那二十個傢伙給自己超過新兵十倍的訓練。
這種訓練十分簡單,也十分粗暴,並沒有任何取巧,這一整天就是練一個力字,最基礎的力,不需要和人搏鬥廝殺,不需要用巧力,就是單純的以靈元和肉體同時運用,好似當年還是武徒的時候,提那些石墩子一般,卻背負巨石奔跑。這些巨石的大小重量不同,每個戰營的兵將,都選擇了超過自身修為力道的巨石,光背負起來就十分艱難,更不用說保持身法速度,奔行一整天。至於謝青雲,他的兩重力道早被隊尉李方知曉,給他的巨石是六十石的,是他力道的兩倍。原本新兵只需要多過自身一石也就足夠了,這也就是第五隊對謝青雲的特殊對待。六十石的巨石,和一間房屋那般大,謝青雲高大的身形,要將石頭背負起來,也都顯得自己十分渺小,這抬起來就已經耗費了一刻鐘,幾欲吐血,這還要行走,對於尋常人來說簡直不可能,不過謝青雲在滅獸營中卻有過類似的歷練,是煉域,那能夠增加十倍重量的地方,只是在煉域的時候,他歷練的是身體的十倍,卻沒有背負巨石。而此時沒有煉域,這般背負遠勝過自己力道極限的巨石,比起那時候更加的艱難。雖然艱難,謝青雲確是絲毫也不吭聲,就這麼一步一步的行走,每一步就,地上都被他壓出了一個深深的腳印。儘管如此,第五隊的老兵們經過他身旁的時候,還要嘲諷兩句:「力道都掌握不好,還來什麼火武騎!」這說的自然是他無法掌控腳下的力量,以至於地面都被壓塌。只有封修每次背着巨石跑過的時候,都安慰他兩句。謝青雲當然知道他們的好意,依舊拼力磨練己身。
這般最為基礎的訓練,謝青雲並不知道在這樣的境界的時候還會有用,卻被封修告知,長此以往,這裏的每一名兵將的力道都超出了自身的修為,哪怕是從不以力道見長的武者,這是對筋骨肌肉和靈元運用的極致的壓榨,若是與人搏殺爭鬥,少不了會用巧勁。只有這樣,才能讓靈元和身體的融合朝着更加極限的方向而行,謝青雲早就知曉每個人的靈元和筋骨都無法完全融合,從而施展出全部的力道。(未完待續。)
PS: 寫完,生病了好累,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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