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動忍着心中的怒和痛,背着師父老捕頭孫飛的屍體,回了衙門。剛入後堂,就見到王乾大人也沒有歇息,正在來回踱步思考着什麼,這時候的秦動再也忍不住,直接就哭出聲來。他畢竟二十年紀,自獸潮之後也算是順風順水,從未有過這樣的悲苦,王乾雖然和他是兄弟論交,但畢竟比他大很多,相當於他的長輩,此刻見到足以讓他信任之人,秦動自然沒法抵擋那眼淚的奔涌。
那王乾本剛好轉過身去,忽然聽見有人進堂,知道是秦動的腳步聲,可卻沒有想到這秦動一進來竟然失聲痛哭,當即有些糊塗,這便轉回頭來,正瞧見秦動將孫飛的屍身放在堂前。王乾滿面的驚愕,三兩步走上前來,急忙問道:「老孫這是怎麼了?」話音才落,就瞧見孫飛的額前一個孔洞,箭羽穿透的孔洞,這一下王乾也驚怒交加。他和孫飛、秦動算是這衙門中最好的兄弟,私下在一起的時候,從不會擺出官威,只呼這孫捕頭為老孫,孫飛的年歲比王乾還要大十幾歲,本已經從捕頭位上退了下來,是王乾讓他多干幾年,待秦動完全成長之後,再退的,想不到此時卻身死當場。這忽然就瞧見老孫死了,還是被箭羽射殺的,怎能不驚、不怒,儘管見那秦動痛哭,可王乾還是有些不死心,即刻又蹲身去探孫飛的鼻息,這一探之後,終於相信孫飛已經死得透了。王乾緩慢的收回了手,眸中的淚水頃刻間湧出,跟着用力眨了眨眼,仰面甩頭,將那淚水強行的甩開、逼回,隨後一下子站起身來,低聲吼道:「秦動,莫要在哭了,是誰害死了老孫,速速道來!」秦動哭了這麼一會。也是將那種悲傷釋放了一些,當下咬牙道:「是錢黃,師父不知為何來尋我,但見天色已經晚了。多是怕打擾白叔、白嬸休息,才會不敲正門,直接躍過院牆的,可被藏在暗處的錢黃認定是獸武者,說是怕對我不利。便短箭射來,原本想逼退師父,卻不想師父竟不是武者,就這般被他射穿了。」未等王乾接話,秦動再道:「不過師父手中卻執着一短刃,刃上雕着獸武者的標記,錢黃依次懷疑師父是獸武者安插在鎮中的棋子,陳顯大人和夏陽大人也都去了白叔那裏,他們三人要徹夜守着,怕生出什麼變故。明日一早,說是要先搜了師父的家,再做定奪。」
聽着秦動的話,王乾面色陰晴不定,待秦動說過之後,王乾略一思索,道:「秦動,你對此事有何看法。」秦動見王乾這般神色來問,雙唇蠕動了一下,最終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說道:「師父定不可能是獸武者,白叔、白嬸也絕無可能,若是咱們鎮有獸武者或是獸武者安插的什麼人。也多半是最近大半年來,這些跑到咱們這裏做生意的傢伙,雖說咱們鎮這幾年漸漸好了起來,按說有生意人來不足為奇,但大半年前那一下,忽然像是泉水一樣。湧入一群人,這之後由他們將咱們鎮的情況傳了出去,漸漸人越來越多,當時我就覺着有些古怪了。」頓了頓,秦動再道:「拋開這些不談,獸武者在怎麼蠢,也不會為了泄私憤這般去毒殺張重的孩子,這事我怎麼看怎麼像是有意陷害白叔一家的,可白叔一家從未和人結仇,要說有仇,也是張家,那張家更不可能以自己兒子的死來陷害白叔、白嬸,所以我想着最大的可能,是青雲在外面惹了什麼人,有人要針對白叔、白嬸,下一步可能是老王叔,只是我師父和青雲雖然極好,但也和其他鎮民與青雲的關係相當,並沒有白叔、老王頭與青雲之間有一層師徒關係,可為什麼那人要害了師父,又如何讓師父拿着一柄刻有獸武者標記的短刃,來白叔的這裏尋我,實在不可思議。」說到最後,秦動壓低聲音道:「這些都是師父未死前,我所猜測的,到師父被射殺之後,我覺着那夏陽大人、錢黃大人以及陳顯大人的行為都有些太過巧合,細細思索夏陽今日搜索各家,到搜尋白叔家的表現十分可疑,師父死後,錢黃髮訊煙喊他來的時間也有些太短了些,好似他剛巧就在那邊等着一般,只是這些都沒有證據,也想不出什麼人可以讓這極為郡守府衙門的大人會甘心為他們賣命,還是陷害一個在他們的身份看來,一介平民的白叔、白嬸,說句難聽的話,師父雖是白龍鎮捕頭,可卻完全礙不着他們任何事情,也根本不值得他們花費心思這般對付。」
王乾聽着秦動的話,眉頭也是越蹙越緊,待秦動說完,王乾才道:「你與我想的並無二致,在最開始我就懷疑那夏陽有問題,只是毫無證據也就沒提,如今老孫慘死,聽你說夏陽來得飛快,這更讓我覺着夏陽有很大的問題。至於最終的緣由,有可能是青雲那孩子在外惹出的惡人,但更有更能是一樁天大的陰謀,咱們白龍鎮不過是陰謀上的某一個極小的環節,因此單以白逵兄弟和老孫的身份遠不值得夏陽他們來算計,絲毫不能說明什麼。」
聽了王乾的分析,秦動面色越來越難看,當下忍不住道:「師父已死,大仇如何報?我們該怎麼辦,若是讓我知道這卻是錢黃、夏陽等人故意為之,我管他什麼大陰謀、小陰謀,我一定要殺了他們,替師父報仇!」
「屁話!」王乾聽了秦動的話,當即怒斥一句道:「你可是朝廷的捕快,莫說咱們只是猜測,就算猜對了,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怎能私下執刑?!若是有了證據,又何須你來殺人,直接告之隱狼司,這些人定沒有好下場。你師父從捕快到捕頭,一生為百姓做事,可不希望你去亂來。」說過這番話,王乾沒有給秦動接話的機會,又緩和了一下語氣道:「你以為我不想為老孫報仇麼?可眼下咱們一沒有證據,二也打不過他們,無論是誰,能夠如此暗害白逵和老孫的人,都不是咱們以武力能夠對付的了的。」
「那該如何是好?!」秦動怔了怔,咬牙問道。
「如今白逵夫婦二人的嫌疑更重了。晚間我已經給那夏陽塞了些銀錢,他不是此謀中人還好,若是的話,怕那銀錢也無甚用了。待白逵夫婦進了郡城,你便跟着去,打聽好關押他們的牢獄,看誰是牢頭,從小到大都打點一番。即便夏陽有問題,也只是在提審的時候,或許會對白逵夫婦用強,回入牢獄之後,都要靠牢頭和獄卒的照顧,打點好他們,白逵夫婦受了苦後,也不至於再被人欺辱。」
「要麼咱們弄些淬骨丹,每隔幾日,就給白逵夫婦送去服下。這樣他們即便被打也不會有事?」秦動聽後,當下問道:「我讓我娘將家裏的銀錢都拿出來。」
王乾聽後,連連搖頭道:「這般反而會害了白逵兄弟,他遍體鱗傷,沒有幾日就完好如初,那誰都能看出來他吃了靈丹,若是有意針對他的,那下一次的刑訊會更加嚴苛,到時候便苦了白兄弟和弟妹了。眼下想要助他們,只能照我說的來。而我會請內人傳書一封去她的娘家,再去郡城,看看武華行坊,租那可以去鳳寧觀傳信的鷂雀。讓謝寧兄弟瞧見,或許能夠請來鳳寧觀的觀主大人幫忙,她若能來,白逵夫婦即便暫時出不了牢獄,也再不會挨打,接下來。你我二人便能夠有更多的時間,悄悄詳查此案,畢竟這案子在咱們鎮發生,咱們想把那些有可疑的行腳商人都暗查一遍。」
王乾說出了全部的計劃,秦動一邊聽一邊思索,到最後也認為這等法子,是目下最好的辦法了,這便點頭道:「只好如此了,師父孤身一人,咱們明日一早就替師父安葬了吧。」
「噢,那陳顯允許下葬老孫?」王乾疑道。
「沒有提,我想應當不會反對,最多明日搜一番師父身上的物件,便能下葬,今夜他們只拿去了師父手中的獸武者匕首,其他也沒有理會。」秦動應道。
王乾忽然想到了什麼,忙道:「你說會不會有獸武者故意引誘孫飛來追,將那匕首釘入老孫家中,老孫拔下匕首就一路追來,到了白逵的宅子附近,就瞧見那黑影不見,擔心進了白逵的院中,便想要躍進來看個究竟,結果被錢黃所殺。」
秦動一聽,連連點頭道:「完全有此可能,一會我回去就和那陳顯大人提及,總不能定死了師父就是獸武者的棋子,最差也只能是有此嫌疑,好讓他們決不能快速結案,咱們也有時間執行大人方才說的那些個計劃。」說到此,秦動猛然一拍腦袋,道:「怪了,以陳顯大人今夜查案的風格,雷厲風行,那此時多半應該當即搜了師父的身,又當即帶着夏陽或是錢黃的其中一人,會同大人你一起去師父家搜查,按說咱們兩人都和師父如此親近,也當在他懷疑之中,怎會放任我一人背着師父回來,不怕我們去師父家做手腳,或是通知幕後的獸武者麼?」
王乾似是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並沒有任何吃驚,只是點頭道:「他是要表現出對我們的信任,看越是和他之前查案的習慣不符,越是有些刻意之嫌,所以我以為這陳顯大人也有可能參與在這陰謀之中。」說過這話,王乾再道:「你快回白逵那兒,免得這三人守着白逵,說不得又玩什麼花樣,害得白逵逃跑,設一個畏罪潛逃之名,那可就糟了,畢竟咱們不知道他們最終的目的是什麼。我就在這裏陪着老孫,和他說一會話兒。」言及,目光看向孫飛的屍首,忍不住又有晶瑩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似是不想讓秦動瞧見,當即轉過了身,揮了揮手。秦動知道王乾也忍不住悲苦,心下也是痛苦不已,只想仰天長嘯,可知眼下不是時候,只能忍着將要再次湧出的淚水拱了拱手,又擔心白叔、白嬸也出事,這便離開了鎮衙門內堂,急速去了。他這一走,王乾的眼淚再也呆不住,滾落而下。
比回來時候的時間更短一些,秦動不長時間就趕道了白逵的宅院,伸手向那錢黃藏身的樹上晃了晃,示意自己來了,莫要在看錯,跟着一個箭步縱躍進了白逵的宅院。悄悄走到白叔、白嬸的房外,聽見他們並沒有睡着,只是小聲的說着話,秦動知道他們明日要被押到郡里。方才又被驚嚇了一回,更不可能睡着了,只要確定他二人無事就好,於是也就退回了院中,和早先一般。坐在院中的的石凳之上,只是心下的滋味卻是和之前全然不同,只暗下決心定要為師父、白叔、白嬸討回一個公道。天要蒙蒙亮時,秦動出了院子,尋到陳顯大人潛藏的方向,小聲的喊了幾句,所以夜半歸來時沒有喊,只因為若是那時叫了,定會被陳顯斥責,說萬一有獸武者再來。定會被對手利用,發現他的藏身之處。而此時天色已亮,秦動估計不會再有什麼變故,才在此時去喊那陳顯,陳顯也正打算從潛伏地出來,這便一個飛躍,自一棵老樹的樹冠上一躍而下,落在了秦動的身邊。秦動面色極差,按說一夜不睡是不可能出現這等狀況,陳顯自然知道秦動是為了那老捕頭死的事情而悲痛。當下安慰道:「小秦捕快,還請節哀,孫捕頭之死誰也料想不到,相信小秦捕快能夠恪守職責。本官回了郡里之後。自會全心探查此案,若是孫捕頭是被冤枉的,定然還他一個清白,若真有問題,想來他連武者都沒有修煉成,多半是被迫而為。本官也會盡力捉到幕後黑手,為孫捕頭復仇。」
陳顯一番話,秦動聽起來心中還略又一絲暖意,只是想到昨夜以他的探案本事,竟然沒有懷疑自己和王乾大人,就這般放任自己背了師父的屍體回去,就又覺着陳顯有可疑了,說不得眼下只是為了穩住自己才這般說的,不過不管如何,現在也都沒法子查明,秦動只是拱了拱手,把自己的來意說了一遍,只道他推測師父孫飛有可能被幕後兇手飛刀釘入家中門柱,誘他來追,才會有他拿着短刃出現在這白逵宅院外,又飛躍進白逵院中,結果被錢黃誤傷的事情。說過這些,秦動故意盯着陳顯,想要看他的反應,卻瞧見陳顯微微驚愕,隨即細細思索,片刻後連連點頭道:「小秦捕快說得也是在理,只不過這仍舊只能是猜測之一,一切還都要看最終查案的結果,請小秦捕快放心,本官一定竭盡所能,關乎獸武者之事,向來都是衙門最重要的案子。」陳顯的表現絲毫沒有任何可疑之處,秦動也沒能看出什麼,只好拱手道了聲謝,這又回了那白逵的院中。至於陳顯,在秦動離開之後,只是微微冷哼一聲,昨夜孫飛一死,他也是懷疑到了秦動和王乾的身上,只是不想打草驚蛇,也不想讓秦動當即就大吵大鬧,便由得秦動護送孫飛的屍首離開,而他已經派夏陽一直跟着了,若是這秦動安置好孫飛之後,又去其他地方,陳顯很快就能得知,而秦動去的地方,多半就是和獸武者相關之地,可夏陽去了之後,一路跟到了內堂,以武者身法潛伏,這裏畢竟是內堂,他只能在遠處瞧個清楚,至於想要近前去聽,那秦動是先天武徒,耳聰目明,且這鎮衙門之內不是尋常百姓家,都有朝廷專門配備的預警的匠器,夏陽剛入一變武師的本事,還難以靠得太近,只能遠遠看着,卻是聽不見他們說什麼,只瞧見秦動和王乾說了許久的話,又像是要哭的模樣,直到秦動離開,夏陽才跟了回來,當時就把情況和陳顯說了,陳顯這才認定秦動和王乾應當沒有參與到這件兇案當中來。至於孫飛為何會拿着匕首來,又被錢黃所殺,陳顯並不清楚,不過他也懷疑到了錢黃和夏陽的身上,尤其是夏陽,雖然是他的心腹,但他知道最近半年,這夏陽和裴家走得有些近,這讓他不得不因為孫飛的死,而去猜測或許這也是裴元當初和他說的獸武者大案中的一個環節,而其中有可能是裴家故意陷害這白逵,同時收買了夏陽的緣故,方才聽那秦動說了他的猜測,陳顯更覺着孫飛之死很有可能就是夏陽一路引來孫飛,又讓錢黃射殺了孫飛。只是,儘管想到這許多,但陳顯不打算去認真探究了,無論這背後到底是裴家搞鬼,還是其他,他都只按照表面上的證據一路查下去,只有如此,他才能得到查處一樁獸武者大案的功績。從而升官發財,而若真是裴家所做的,他也算是配合了裴家,讓裴家對他也有所感激。這一舉兩得的事情,他自不會非要探究出真正的真相,他相信真和裴家相關的話,這白逵夫婦進了郡里之後,還會又不斷的線索出現。最終都指向那裴元所說的三藝經院的韓朝陽,如此一切就能夠完美的落幕,這般下來,即便將來隱狼司有人覺着蹊蹺,發現什麼端倪,查到他這裏,最多是斷他查案不利,大不了丟了這烏紗帽,也不罪不至死,做個尋常武者。去小鎮裏開府,也能舒坦一輩子,只不過這是最壞的打算罷了。
半個時辰之後,天色大亮,白逵夫婦沒有聽到秦動來喊,依然不敢起床,只在屋子裏小聲商量着什麼,秦動當下便行到屋外,敲了敲門道:「白叔、白嬸,可以起來了。一會吃過早飯,這便上路,我去老王頭那裏給你們買了些肉鋪,路上吃。」他話音一落。屋內就響起悉悉索索的起床聲,那白逵當即提高了聲音道:「不用小秦捕快破費了,我們忍一忍就到了郡里,一天不吃也沒什麼。」說着話,人已經出了屋子,這一見秦動。便發覺他面色憔悴,卻是強裝笑容,當下問道:「小秦捕快怎麼了?」秦動也不打算隱瞞,免得到了郡里,審訊起白叔來,他們全然不知,每個心理準備,被人嚇唬一下,屈打成招也就麻煩了,至於昨夜沒提,自是希望白叔、白嬸休息好,即便睡不着,也不用為師父孫飛忽然橫死更心驚肉跳。當下,秦動等那白嬸出來之後,便將孫飛之死簡略的說了一番,說過之後又當即安慰震驚的白逵夫婦,這二人都是良善之人,且白龍鎮每家每戶都相互依存、團結,這孫飛捕頭也是最受人尊敬的,白逵夫婦忍不住灑淚當場,隨後秦動又叮囑道:「目下看來,這案子很複雜,有人在背後連續搞鬼,只是我與師父還有白叔、白嬸早已經知根知底,鎮裏的人當然不信你們和獸武者有干係,可郡守府的諸位大人,卻都會從一個中正的角度來探案查案,所以師父和叔、嬸都被認為是有嫌疑的人,到里郡里配合諸位大人詢問之外,沒有做過的事情,卻千萬不要稀里糊塗就認了,哪怕受到威脅。」說到最後秦動壓低了聲音,白逵夫婦雖然老實,但不是蠢人,知道此案極為怪異,當下連連點頭,隨後秦動又安慰道:「放心,沒有做過便沒有做過,總會還叔、嬸一個清白。」
「只是……只是可惜了孫捕頭。」白嬸畢竟是個女人,想到孫飛慘死,剛止住的淚水,又流了下來,而此時那陳顯、錢黃也在王乾大人來了之後,一併入了白逵的宅院,當下分派人手,讓秦動繼續留在宅子裏守着白逵夫婦,他們幾人則跟着王乾一道去那孫飛的家中探查一番,至於孫飛的屍身,陳顯讓錢黃一會兒詳細查過,看看是否有其他傷痕或是中了奇毒之後,便允許白龍鎮下葬。他相信錢黃,若是錢黃也查不出來,那不只是寧水郡,附近幾郡中的仵作也都查不出來了,想要派高手來,得去遠一些的郡或是京城抽調人來,等傳信上去,在調度人來,孫飛的屍身怕早已經沒法查了。隱狼司雖然在郡里設了報案的地方,但各字頭的高手狼衛並沒有在各郡內,同樣也是來不及的,更何況陳顯不想將此事上報,他要獨自查出此案,得到晉升的功勞。
當孫飛的屍身探過,孫飛家中搜過之後,已經過了上午時分,日頭越來越烈了,鎮裏也開始了熱鬧,介於陳顯要求不得外泄,白逵夫婦便在家門口被接上了馬車,只有秦動和王乾兩人相送,很快那馬車便載着白逵夫婦和郡里的幾位大人,以及童德急速奔行出了白龍鎮,向寧水郡城進發。他們走了之後,秦動也不遲疑,收拾停當之後,只對自己母親留下一句奉命外出公幹,便駕馬離開了白龍鎮,自然帶上了王乾給他的數張銀票,只待進了寧水郡後,打好關係。而王乾自己,也在昨夜把事情和妻子詳細說過,妻子也已經寫好了信件,王乾的家中養了一隻上號的鷂雀,卻不是為鎮衙門傳信的,只是王乾妻子遇見大事時候和娘家傳信之物。這隻鷂雀也只識得從白龍鎮去洛安郡的路途,這是跨郡傳信,鷂雀若是和鎮裏那幾隻,只能在寧水郡範圍內傳訊的鷂雀一般。早被荒獸領地的禽類荒獸給吃了,因此這隻鷂雀平日不用,一但用了,就是王乾的妻子和自家父母傳信。這鷂雀夜裏飛行速度極快,待到半夜時。王乾便將鷂雀放飛,直向北部而行。
第二日一早,王乾帶着另一封寫好的書信,獨自駕馬,輕裝簡行,向寧水郡飛奔而去,這封信也是要穿郡過域,送到鳳寧觀的。承接這種送信的生意,郡里有好幾家,最大的便是武華商行的行場。這裏可以租賃馬車、馬匹,也能派遣比鷂雀更厲害的鷂燕甚至是鷂隼,只要出得起銀錢便可,當然還有一種人騎送信,這就要有行場的鏢師,剛好要送貨去那處地方,可以請他帶信,自然這費用就要更貴一些。眼下王乾要將信送到鳳寧觀,自然要選擇更好的鷂燕,否則單品鷂雀。那去鳳寧觀的艱險,多半要被荒禽給吃了,至於鷂隼當然最好,可王乾付不起這銀子。他還要準備更多的錢,為此事打點,打聽後續的案子查的如何,都要用錢。至於人騎帶信,王乾就不做奢望了,幾乎不會有人去鳳寧觀。能去鳳寧觀的都是觀中之人,也不需要鏢師來送貨,他覺着自己沒有那麼巧剛好遇見要回鳳寧觀的武者。
待王乾趕到郡城的時候,秦動已經在郡城之中待了一天,兩人匯合之後,秦動將情況都詳細的說給了王乾聽,那白叔、白嬸押解在尋常看押房,並沒有當做重犯悄然關押在重牢之中,因此牢頭、獄卒也都接了秦動的銀錢,答應照顧一二,秦動也打算常駐郡里,探查案情的進展,同時給白逵夫婦不定時的送去一些吃食,那去查白龍鎮的行腳商人一事就要拜託王乾領着白龍鎮的其他捕快去查了。王乾自是應允,同時也正式任命秦動升為白龍鎮的捕頭,繼承了他師父的職位。一切交代妥當,王乾便去尋了武華行場,花了不少的銀錢,看着行場中人,將那信件捆在鷂燕的身上,放飛而行。這是行場的規矩,免得被顧客懷疑,他們會偷看那信中所寫的內容,至於鏢師帶信,就需要顧客對他們的信任了,當然機密信件,沒有人會拜託他們送的,大多是家書一類,即便真被瞧了,也不會損失什麼。且偌大的武華行場,也沒有必要去看這些對他們毫無價值的家書信件。
當王乾趕回白龍鎮的時候,夏陽則在接到了寧水郡第一大賭場的消息,他所欠下的十幾萬兩玄銀已經徹底還清,這讓夏陽的心中一陣輕鬆。夏陽本不好賭,可在大半年前,去那賭場隨意玩了一把,竟然連接贏了不少錢,這便有事沒事就去賭上一回,最終成為了賭場最高級的那一撥賭客,平日可以和賭場老闆等最富有的賭客們相互賭錢,半年前的某日,這夏陽賭上了癮,先贏後輸,最後一把將所有家財都要輸進去,還要倒賠十幾萬玄銀,若是一部分一部分的賭,即便是這些頂級賭客,也不會輸這麼多,只是那一次夏陽與人賭紅眼了,一次性押了二十萬兩玄銀,雖然沒有那麼多銀子,但以他寧水郡第一捕頭的名聲,讓那賭場老闆應了他的要求,可誰曾想就這樣一把輸了個乾淨。夏陽雖身為第一捕頭,可卻無法和這第一賭場硬抗,這賭場的背後可是烈武門,那老闆只允許他拖上一個月,可一個月後,他仍舊換不起,險些被老闆報官,他夏陽的仕途完了不說,還可能要被烈武門私下捉了以欠債之名,廢了他一身的武道,這可比殺了他還要可怕。直到裴元出現,替他擔了半年時間的賭債,只說半年之後一定要還,而就在前些日子,半年時間將到,夏陽想盡了法子,甚至外出瘋狂獵獸,也沒有遇到好機緣的時候,裴元再次出現,要求他去做幾件事,這筆債,裴家便會幫他付清。這事情說來也很簡單,只要接到案子,要去衡首鎮以及白龍鎮調查的時候,一切按照尋常的程序來,只到最後去那白逵的廚房灶台附近,探查出方磚之內的裝有藥粉的木盒。至於什麼案子,那藥粉是什麼,裴元全都沒有提。只說到時候夏陽自己就會清楚,此事務必保密,否則夏陽會生不如死。為了前途、為了保住性命,夏陽自然是答應了這些。而幾日之後。張重家的兒子慘死的案子便發生了,夏陽剛開始卻是有些心驚,隨着查案的深入,也就逐漸習慣,知道這裴家要搞出一個大案子來。一連串的人都要受害,原本夏陽還有些顧慮,可發現對手都是尋常百姓,似乎也不會有太多麻煩之後,便一條道走到黑,至於陳顯大人和那錢黃,夏陽以為他們並不清楚,只是對付錢黃倒是還很容易,要讓陳顯大人不發現,就有些難了。不過整個過程中,夏陽發現陳顯大人似乎有意的忽略一些東西,便當即明白或許裴家也和這位大人打好了招呼,至於說了什麼,夏陽自然不會去多問半句,只當完全不知道陳顯大人和裴家的關係。至於讓孫飛慘死,卻是夏陽臨機想到的法子,他知道裴家多半是要至那白逵一家於死地,可一路探查下來,並沒有確鑿的證據。夏陽便想了這個法子,雖然仍舊不能證明白逵一家和獸武者相關,也不能證明白逵一家真的下了毒毒死那張召,但總能增加白逵夫婦的嫌疑。於是他便這般做了,而一切結束之後,押解白逵夫婦回來,夏陽想要去找裴元,卻始終不得見,這讓他有些擔心。直到今日,終於聽到了自己賭債全免的消息,這才真正放下心來,當下就離開衙門,去武華酒樓要了個廂房雅座,自己個吃喝起來,以慶祝這半年多來的提心弔膽終於可以放下了。
正自吃喝過癮,卻不防廂房的門被人推開,夏陽忍不住就嚷道:「不是說了菜上齊了,莫要來吵老子了麼?」
「嘿嘿,你好像還沒有生娃吧,這就要做誰的老子了?」那門被人關上之後,便有人張口應道,夏陽一聽這話,立即聽出了是裴家少爺裴元的聲音,當即轉過頭來,起身哈腰道:「裴少來了,好些日子不見了,近來可好,我讓酒保加一雙碗筷,多叫幾個菜,幾罈子好酒,請裴少吃。」
裴元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我一會還要走,這過來就是來看看你。」說這話的時候,裴元似笑非笑,看得夏陽一陣心緊,當初裴元找他辦事的時候就是這般神情。
「裴少有什麼事,儘管說,在下能夠做到,定然會去做。」夏陽連聲說道,銀錢雖然還清了,他知道自己欠了裴家一個大人情,且此事做過之後,他夏陽也就算是裴家的棋子了,他很清楚裴傑的脾性,若是敢和裴傑鬧翻,他定然沒有好下場。
裴元聽了夏陽的話,當下笑道:「不錯,還挺明白事,白龍鎮的事情你做的可不怎麼好,私下去害死了那捕頭孫飛……」說道這裏故意停下,裴元笑眯眯的看着夏陽,直看得夏陽心中越發的毛了,當下自己把自己罵了一頓道:「裴少說的是,裴少說的是,小人不該不聽裴少的話,卻殺了那孫飛的,小人當時只是想讓白逵那廝的嫌疑更大一些,到時候更好定罪一些。」
「定個屁的罪,嫌疑大小,都沒有法子尋到證據,你若有辦法證明這白逵夫婦和獸王者有關,我裴元便在送你十萬玄銀,又如何?!」說過這話,裴元冷笑不已,道:「孫飛死就死了,不過你要知道此人和我裴家毫無瓜葛,這死也就算在你夏陽的頭上。」
夏陽一聽,這才明白裴元說的自己做錯了到底是為何了,這是要將孫飛的死算成自己的投名狀,綁在裴家身上,成為裴家棋子的投名狀,事實上,即便沒有這事,夏陽也打算鐵了心跟着裴家了,他可不敢和裴傑鬧翻,如今裴元既然這般說,夏陽便連連點頭道:「裴少放心,這孫飛是我殺的,和裴家毫無關係。」
「嗯,不錯。」裴元點頭,「不過今日來尋你,還有一件事兒要你幫忙。」
夏陽就知道不會這般簡單,當下便問道:「裴少有事,儘管吩咐。」
「這白家的案子難以定罪,但嫌疑卻很大,關押上兩到三個月,想法子折磨他們,不只是肉體,重要的是……」說着話,裴元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這裏,讓他們麻木、害怕,膽怯,迷糊,到最後任憑你夏陽擺佈,兩三個月後,我會告訴你讓他們承認什麼的,到時候你做個罪狀,給他們畫押也就是了,至於如何讓他們聽你的,我想你夏陽應該有的是法子……對了,給你個建議,可以從他們的孩子,那三藝經院的白飯入手,誰都會痛惜自己的孩子,為了孩子,什麼事都肯做,不過這個大殺器放在最後再用,早用了,怕有人探監時,這白逵夫婦都說了出去,對你夏陽也沒有什麼好處!」
夏陽聽了,心中驚訝,只覺着這裴傑是毒牙,他這兒子也是子承父業,陰狠毒辣,嘴上卻是連連道:「放心,裴少,這事我一定做得趕緊,這之前對他們的折辱,也都是悄然進行,就算他們說給了探監之人來聽,也只能是衙門正常審訊的刑罰罷了,這幾日來看他們的只有那白龍鎮的小捕快秦動,算不得什麼事,他們白龍鎮沒有任何勢力,想要在這件事上翻盤,全無可能。」
「嗯。」裴元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便在沒有多言,從頭到尾就沒有坐下的他,直接轉身離開了這間廂房,揚長而去。直到他走了很遠,夏陽這才一屁股坐下,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儘管他早已經打定主意,也只有跟着裴家,做裴家的棋子,他才不會有事,而起還會富貴了,但這失去自由,處處受制與人的生活,想起來,還是有些不痛快的。於是夏陽一口氣連續喝了數罈子酒,也不用那武者的靈元驅除,就這般醉醺醺的躺在了廂房之內,想要一醉解千愁。(未完待續。)
PS: 感謝了小田上月最後的兩張月票,感謝憂鬱惡魔每月月初的月票,十分感謝
一下子又寫一萬,速度太慢,才發,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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