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從中,巨大的塔形石門屹立在前方,於層層堆疊的石塊中,稜角分明的,一張石雕人面凸現其中,人面下方便是可通行而過的門洞。
似蔥蔥鬱郁、枝影橫斜里,掩映一個灰白石塊壘起的巨人盤踞而守,而且那張碩大臉孔的下方,分明還能看到手骨形狀的石塊。
簡單來講,通過那道石門,就形如從某個巨人的胸口穿過去一般。
一個男人在石門前頓足,依情形,尋見石門的時候,男人像是枯木逢春,撲通一下,雙膝奉上——跪了。由疲憊不堪變得興奮起來的呼吸節律,他仰面朝天,雙手捂住臉,發出「我終於找到了」這樣欣喜的狂叫。
羅生居然俯視這一幕,無法描述自己站在哪種視覺看見的,眼睛就似若上方的天空,連同石門裏面是個寺院的情形也一併攬收進眼目。寺院很古怪,除卻讓人感到突如其來的震撼外,還可用驚悚來形容。
羅生正觀望男人趨步邁向石門,這人似乎對這座古怪寺院無比嚮往,幾若臨死之人正奔向續命的藥堂。就此時,羅生一眨眼,情景驟變了。
一切如攪動的顏料融在一起,扭曲、幻化……有種感覺,很不好的感覺,像是即將……「嘩啦——」一瓢侵肌裂骨的水澆下來,羅生醒了。
安弋的臉像特寫鏡頭一樣貼近眼前,羅生頭一次發現,一個人太近了看很難看清其真實面貌,他一臉呼吸困難的樣子推開安弋,渾身滴着水問:「剛剛你去哪裏了?為什麼用水潑我?」
安弋立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指指下方,羅生這才發現,自己躺在排風通道里,通道內,有一塊四方形網狀隔板可以看到下面某個房間的情況。
羅生趴到隔板上方,這個房間已然不是羅生剛才休息的所在。變了,是那個讓人一看就噁心的地方——那個四處貼滿遊戲牌的房間。
有人進來了,羅生差點叫出聲來——是程胤!安弋眼疾手快堵住他的嘴,皺着眉搖頭,示意也許另有內容,不要出聲。
這個做每一項決定都三思再三思的男人從剛才的反應就讓羅生感到一絲奇怪,但眼下不是討論你沒看着一棵樹時它是否還在原地生長的問題。羅生輕輕點頭,繼以窺視。
接下來看見的情形如下:程胤手上端着一杯咖啡,房間裏沒有任何家具,他就那麼走到房間中央,然後端着咖啡席地而坐。落坐的瞬間,因為身體晃動,一滴咖啡從杯子裏灑出來,程胤用袖子擦掉了咖啡漬,隨之,他翻開了地面上的一張狼人牌。
也就是這個時候,讓羅生和安弋都瞠目結舌至極的情景出現了。
房間裏又進來了一個程胤,而之前的程胤不見了。
第二個程胤直接走進房間中央就坐下了,手裏沒有端咖啡,隨之,這個程胤也翻開了地面上的一張狼人牌,但和第一個程胤翻開的,不是同一張。
然後,程胤消失了,再沒有第三個程胤走進房間。
良久,羅生和安弋仍趴在隔板處不知所云。
繼續趴着靜觀其變,末幾,確定再無超自然現象發生時,羅生用手肘碰一下安弋:「剛才,你也看見了,不是我一個人瞎,對吧?」
安弋不說話,只是點頭,眼睛直勾勾盯着下面的房間。
幾分鐘後,這個處事不驚的男人終於說了句有建樹的話。
「下去看看他們剛才翻的都是什麼牌。」
「他們?」
羅生第一次感到一個複數人稱代詞讓人聽到時耳膜底能颳起一股寒風。
警惕的同時,兩人打開隔板跳了下來。
腳一落地,羅生直切問題:「我明明在二樓睡着的,為什麼在三樓通風管道里醒來?」
安弋也不迴避問題,直接說道:「如果我告訴你我醒來時我們就在三樓走廊,聽到動靜我就把你扛上通風管道里,你信嗎?」
羅生刨出一句似曾相識的話:「我暫時信你。」
「這種時候人民內部不能自亂陣腳,互相信任是解決問題的基礎。」安弋開始給羅生上思想課。
這以前,是誰動輒就用槍指着我的?是誰?
羅生招牌似的笑笑,擺擺手往房間裏走,「不亂不亂,我信。」他知道安弋這人是那種一開始戒備心極強,除了他先把所有人都看做江湖歹徒,一旦砸出信任,最害怕別人不信他。
安弋眼睛極明銳,指着地上一張牌道:「第一個程胤翻開的就是這張,我確定。」
羅生蹲下身去,撕開膠紙,翻過來是一張守衛牌,安弋又指指另一張,他翻過來,是狼人牌。
「什麼意思?」安弋一副沒玩過遊戲也不明真相的樣子。
「沒意思,這兩張牌放在一起沒什麼意思,硬要說的話,在遊戲中,守衛守着的人不會被狼人殺害,也就這意思了。」羅生解釋道。
「是提示嗎?比如分別代表了誰?」
「不怎麼像提示,這要提示什麼呢?整個事件比作遊戲的話,狼人已經殺了人,除非接下來還會殺人,否則這個提示毫無意義。」
羅生拿着兩張牌看來看去,牌面幾乎要被他看出窟窿了——分別代表了誰?安弋的話雖然不無道理,現在來看,除了羅生,很顯然狼人不止一個,那誰是守衛?如果安弋是守衛的話,那就等於守衛和狼人一直在一起。
不成立!
羅生搖搖頭,這樣代表不但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越來越亂,他要找的是程胤,問題的核心並不在牌面上。
而是程胤。
程胤兩次出現,一次端着咖啡,一次什麼都沒拿,然後兩次翻開了兩張不同的牌,重點應該在這裏,重要的不是翻開了什麼牌,而是,翻牌是一個因素造成的一個決定。
羅生把牌放回原來位置,看着安弋道:「這兩張牌本身沒意義,但剛才那一幕是有意義的,同樣的程胤,因為進來的前因不同,而做了不同的決定,你想到了什麼?」
安弋想了想,「我懂你的意思了。」
「請表態。」
「你是想說,程胤因為端着咖啡這一因素才做了不同選擇,即外力因素改變了決定,那麼整件事,有一個外力因素所致,你才殺了一個人。」
bingo!人與人之間如能這樣一點就通,將會省去多少不和諧。
「去找康諾拉,她應該知道點什麼。」說着,羅生轉身走出了房間,衣服上還滴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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