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着人還好說,最要緊的是淋着卷子怎麼辦?
而且顧綰敢打賭,王偕絕對會被分到漏雨的號舍。
顧綰在外面的茶樓上胡思亂想,看起來似乎比考試之人還要緊張。
明代會試分三場舉行,三日一場,第一場在初九日,第二場在十二日,第三場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場,後一日出場。三場所試項目,四書文、五言八韻詩、五經文以及策問,可謂十分複雜,會試從某種程度上決定了這些舉人的命運,大明朝大多位高權重之人,大多都是進士二甲以內,更有甚者閣臣多為翰林,而翰林出身必為二甲進士。
北方的春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此時雨過天晴,貢院上空的天空碧空如洗,倒是沒來由的讓人生出一股子希望。
此時顧綰所在的包間裏突然進來一個人,正是任萱兒。顧綰趕忙拉着任萱兒坐下來,輕聲說道:「那次聊的如何?。」顧綰拿過來來一把瓜子,一邊吃着一邊說道。
任萱兒俏臉一紅,有些難為情的說道:「阿綰你在說什麼,只是聊了一些漕運的事情,說了一會兒話就走了。」
「原來是這樣,可是我回去的時候,卻感覺哥哥有些奇怪。」
「奇怪?」
任萱兒忍不住一陣心思蕩漾,顧綰笑了笑拍了拍任萱兒越發消瘦的肩膀。
「潘家那邊可是準備好了?」
「南直隸船運大家送予陛下的年賀,此時已然從太倉港轉行海運,估計不久就能抵達帝京。」
「這就好,想不到,萱兒在生意上如此有天分,如此年紀已然被家族委以重任,當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任萱兒看到顧綰有準備在這裏磨嘴皮子,不禁心中一陣無奈。
這也怪不得顧綰,她在這裏已然呆了三個時辰,喝了一肚子茶水,吃了兩盤子點心,早就是無賴透頂了,好不容易逮着一個人不得嘮嘮嗑。
兩人就在這茶樓中荒廢了一天的時間,實在是因為顧綰不想要一個人待在家中,又實在是不放心兩人,所以選擇這家離貢院最近的茶樓來消磨一下時光。
顧維鈞與王偕再出來,便是好幾日之後了。
待到日落時分,任萱兒告辭離去,顧綰只好依依不捨的離開貢院,她實在是很想知道,那兩人此時如何了。
貢院之內,王偕躺在狹窄潮濕的號舍之中,不知為何,他的運氣竟然如此之差,號舍所在之地恰好緊鄰出恭之所,那股子難聞至極的味道,熏的人幾乎無法呼吸,更別說寫文章了。
他幽幽的嘆了口氣,這一日竟然一個字都沒有寫。
對面的考生還在奮筆疾書,此時就只有他一人已然睡覺了。
他閉上眼睛,鼻子裏十分不雅的塞了兩個紙團,總算是好受了一點,可是呼吸因此變得十分不通暢。
若是顧綰看到了他如此的樣子,定然笑壞了。
第二日清晨,王偕悠悠醒來,一陣頭暈眼花,可是卻要強打精神,將一切準備好,開始磨墨。
他總算是習慣了這難聞的味道,可是這一天睡得比較晚,卻隔壁有為仁兄鼾聲響徹四方。
總之王偕這一次考試經歷當真是一言難盡,待到他從貢院出來的時候,看到顧綰那張嬌艷的容顏的時候,竟然產生了一股隔世之感。
站在貢院外面的顧綰,一眼便看到無比狼狽的顧維鈞,一時間即是心疼,又是好笑,這傢伙頭髮凌亂,面容蒼白,早已不復當初謫仙姿態。看着倒像是逃荒過來的。
顧綰趕忙走向前去,開口問道:「王偕,你還好吧?」
話音未落,顧綰便聞到一股子極為難聞的味道,她趕忙捂住鼻子,問道:「什麼味兒啊?」
「一言難盡啊。」
此時顧維鈞也出來了,看起來雖然也是有幾分狼狽,可是眼睛裏卻帶着一股子光芒,看起來考的不錯,站在一旁正覺尷尬的顧知,趕忙走過去拉過自家兒子,開口問道:「維鈞,如何?」
「盡力而已。」
此時人群熙熙攘攘,人擠人好不熱鬧,四人只得趕忙離開貢院,來到顧綰家中,只因此處離貢院較近,所以帶着王偕一併歸家,回到家中好生洗漱了一番,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方才覺得重新活了過來。
顧綰拉着王偕的袖子,笑嘻嘻的問道:「我以前總以為,你是個不食人家煙火絕世公子,卻未曾想過也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幕。」
顧綰邊說邊笑,笑的花枝亂顫。
王偕有些無奈的說道:「見笑了,號舍緊鄰五穀輪迴地,其味不可描述。」
王偕嘴角含笑,更襯得本人溫潤如玉,倒是讓顧綰這個顏狗一陣心神蕩漾。
」不知公子今日可否留下來用飯?小女親自下廚。」
顧綰有些不好意思的換了一個袖子拉,王偕看着那隻纖細的小手拉着他的袖子,搖搖晃晃,如此小女兒情態。頓時心中一動。
「好。」
顧綰在廚房之中,可算是使出了自己的十八般武藝,可是等到顧綰出來之後,卻發現王偕離開了。
「怎麼了?怎麼突然離開了?」
「夏府來人了,說是有急事,所以王偕先離開了。」
「急事,是什麼急事?」
自然無人回答她。
顧綰心不在焉的吃着菜,顧維鈞看到顧綰這幅模樣,嘆了口氣說道:「當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顧綰突然對着顧維均問道。
「哥哥,你覺得此時此刻,會有什麼急事,還是夏府的人來通知,八成跟夏大人有關,而此時此刻,對於夏大人而言最為要緊的事情,便是漕運之事。」
顧維鈞放下手中的筷子,他方才從貢院中脫身,一時間心神輕鬆,卻也忽視了這一點,如今想來,卻也只可能是這件事情。
「阿綰覺得,此番我與王偕科舉,嚴閣老等人會不會從中作梗?」
顧綰冷笑道:「不從中作梗那就奇怪了,王偕的運氣哪有那麼好,直接分到百年難得一遇的臭號,這次科舉他本來就是重在參與來着。」
「那我此番,豈不也是?」
「哥哥不必擔心,您已經見過了陛下,所謂簡在帝心,嚴閣老為官多年,卻也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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