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阿綰。」
「可是我在乎,家國大事比兒女私情重要。」
顧綰說完之後,卻在阿飛臉上看到了十分淒涼的笑容,他看着顧綰,輕聲說道:「如果你知道,我經歷了什麼,你就不會說什麼家國大事了。」
顧綰有些沉默,她此時已經沒有任何精力來安慰什麼人了,她只想要把這一切都結束掉。
時間已經不多了。
「我們先吃飯吧。」
桌子上是十分簡單的飯菜,根本就沒有任何年節的喜慶之感。
但是阿飛卻吃的十分開心,他晶亮的眼睛望着顧綰,仿佛用他這輩子最輕柔的聲音說道:「阿綰,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飯菜。」
「那你就多吃一些。」
看到阿飛,顧綰總會情不自禁的想起夏仕,那個人此時恐怕已經死了,若是顧綰當初不那麼自私,沒有將他請出來,也許那個人現在還會活的好好的。
外面炮仗聲音嘈雜。
顧綰專心的洗着碗,似乎沒有聽到外面的聲音。
只是阿飛從身後抽出來一把長長的繡春刀,打開門之後,徑直刺入一個人的胸膛,然後對着正在洗碗的顧綰說道:「我們被發現了,快走。」
兩個人在無比寒冷的年節,徹夜狂奔,待到第二天的時候,身下的馬兒已經累得跑不動了,兩人只好徒步到最近的城鎮去買馬。
在這樣天寒地凍的日子裏,忍受這樣的痛苦,真的是很難受。
顧綰看着已然長出來鬍渣的阿飛,輕聲嘆了口氣開口說道:「阿飛,你可以不管我的,我不會死,你放心。」
阿飛眉頭皺起,他似乎最不喜歡聽這樣的話。
此時天空之中大雪紛飛,阿飛漆黑的頭髮上沾滿了雪花,但是少年人特有的血氣卻將這些雪花融化了,所以頭髮有些潮濕。
「我會保護你的。」
顧綰沒有說話,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仿佛想把自己身體裏的濁氣全部都排出去似得。
兩人徒步到了一座城鎮,由於疲憊之極,所以只得在一處十分普通的客棧處落腳,顧綰的腳已經被凍壞了,她吩咐小二打了一盆水,將依然長出了凍瘡的腳放過在水中,只感覺到一陣鑽心的疼痛。
只要在忍受一段時間,她就可以解放了,她所做的一切就都值得了。
王偕也就安全了。
此時顧綰看着腳盆里的腳,不禁想起來當時王偕親自為她洗腳的那一晚。
他是那麼的溫柔,這世界上大概不可能像他這麼溫柔的男子了,雖然他們已經是夫妻,可是這些年來,卻依舊是聚少離多。
這大明朝又有那對夫妻像他們這般,如此聚少離多。
兩人在客棧之中好生休息了一段時間,然後買了兩匹馬,就直接上路了,兩人就這樣一路行走了半個月,終於快到了京城地界。
卻在一處有些偏僻的官道上,被一群帶着刀劍的匪徒圍住了。
這些人肯定不是普通的匪徒,哪有匪徒會在離京師如此近的地方打劫,所以只有一個可能,這些人是來殺她的。
其實顧綰已經準備好了,算時間,徐文長肯定一已經到了京師,只要他到了京師,一切就結束了。
匪徒身上裝備着精良的弩箭,為首之人甚至不準備給顧綰說話的機會,就準備對顧綰趕盡殺絕。
只是就在此時,此地出現了一隊錦衣衛,為首之人望之三十多歲,面容嚴肅,身着華麗的飛魚服。
阿飛看到這個人之後,頓時一驚,開口說道:「指揮使大人。」
陸柄十分複雜的看了阿飛一眼,沉聲說道:「都給我抓起來。」
顧綰和阿飛被一路護送到了京師,陸柄來看過顧綰,他意味深長的對顧綰說道:「這世間哪裏有什麼過目不忘,夫人倒是挺能騙人,你讓那徐文長走水路將東西送過來,卻也不怕害了他的性命。」
陸柄又看了阿飛一眼。
「這世上也只有阿飛這麼傻的人會相信你。」
阿飛一路上一句話也沒有說,他甚至沒有在看顧綰一眼,待到了京師,阿飛跪在陸柄身前。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回來吧。」
「多謝大人。」聲音冰冷之極,倒是讓顧綰心中無比慚愧。
離開了王偕的勸導,顧綰便是不擇手段。
回到了京師之後,顧綰既沒有會顧家,也沒有自己家裏,而是直接被嘉靖接到了玉熙宮,這嘉靖皇帝卻也不着急見她,只是將她晾在一處偏殿,只是讓黃錦看過她一面,黃錦卻什麼也沒有對她說。
顧綰倒是一點也不着急,想必現在最為着急的應該是嚴嵩吧,顧綰此舉相當於是和嚴家正是決裂。
連帶着和嚴怡的那點姐妹之情估計也什麼都不剩了。
這皇宮到底不比其他地方,用的吃的都是最好的,顧綰在這呆了一陣子,身子就好了一些,這一路奔波,使得本來就不好的腰更加的脆弱,剛來這宮中甚至都不能躺了。
讓宮中的御醫開了幾服藥,顧綰才能勉強入睡。
顧綰還記得那給自己開藥的御醫,十分不贊同的看着自己,而後說道:「若是夫人在這麼折騰下去,恐怕以後會子嗣困難。」
顧綰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畢竟很多時候,王偕和她都沒有時間來思考後代的問題。
王偕有他的抱負。
她也有她的理想。
只是這御醫倒是十分負責的給她開了一些養宮的藥物。
出於人家的一片好心,顧綰自然是全部都喝了下去。
嘉靖二十六年,二月初。
顧綰終於見到了嘉靖,嘉靖皇帝似乎比之前更加清瘦了,或許是服用那些丹藥還有幾分減肥的效果,若是這後世的姑娘們知道了,定然要吵着要着丹藥的秘方。
顧綰跪在溫暖的地上,倒是不覺得又有什麼不適,只是腰有些疼。
但是平民見皇帝都是要如此,而且回話的時候也要跪着說,嘉靖似乎看出來顧綰的難受之處,便開口說道:「你起來,來人給她加個座位。」
黃錦立馬吩咐宮女辦了個凳子,顧綰舒適的坐下了,說來有些慚愧。
年近六十的嚴嵩嚴閣老,卻是站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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