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到顧綰之後,輕聲笑道:「這便是顧家娘子吧?當真是好人才,也是奔波了一路了,快坐下來吧。」
顧綰依言坐下,身旁的侍女立馬遞過來香茗,顧綰輕抿一口,心中暗道好茶。
此時任權輕咳一聲開口說道:「秦嘉半年不見,依舊神采奕奕,長壽潘氏婦,果然名不虛傳。」
任權之前跟顧綰說過,這位老太太雖然看似和善,卻是這玉山潘氏真正的當家人,年輕的時候,潘家老爺妻妾眾多,這位本是繼室,但是對於商業管家頗有一手,將一眾妻妾熬死之後,潘老爺有駕鶴西去,這潘家當家做主的便是這位手段了得的老太太了。
這樣的人自然不會有多簡單。
「親家太客氣了,府上來了位名醫,明日請他給你也瞧瞧身子,開些方子進補一番。」
「不知是哪位名醫?」
「乃是小河王琦公,老身可是花了老大的力氣才請來的。」
此時顧綰心中暗道好巧,既然這位王琦公在潘家,那王偕是不是也在?
說來與那傢伙也有幾日未見了吧,不知道這廝有沒有好好讀書,倒是讓人有些操心。
這豪富潘家的宴席自然是十分豐盛,任權百般找話頭,可是這位老太太卻也是人老成精,話說的滴水不漏,這任權卻也不是沉不住氣的人,只好作罷,索性將事情留到明日。
可是顧綰卻在其中嗅到了一股子不尋常的味道。
明日估計是有貴客迎門了,要不然這位老太太怎會在欣然答應之後,又如此遮遮掩掩。
用過晚膳之後,老太太吩咐侍女們服侍顧綰與任萱兒到隔壁繡閣休息,坐了一日的船自然是有些疲憊的,顧綰簡單收拾之後便歇息了。
第二日醒來,便發現門外早就有人侍候,侍女聽聞屋裏人聲之後,推門進來,服侍顧綰洗漱之後,又為顧綰梳了頭髮,插了滿頭的金銀,配上顧綰這幅艷麗的容顏更是有幾分艷麗逼人之感。
最令人無奈的是侍女又拿了一套艷麗到閃瞎人眼睛的衣服。
紅綢金絲,若不是衣服上紋路不對,顧綰都要以為這是嫁衣了,顧綰看着這身衣服,開口說道:「這衣服太過艷麗了,我還是穿我昨日的那身衣服吧。」
這侍女看到顧綰要換衣服,連忙開口說道:「娘子不可啊,這是老夫人吩咐的,也算是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娘子就不要推辭了。」
人家都這樣說了,顧綰也不好堅持,可是此番卻讓人有些奇怪,這位老夫人打的到底是什麼算盤?
顧綰簡單的用過早飯之後,就和任萱兒一起到了那位老夫人的天水閣。
還未進閣子,就聽見裏面一片笑聲傳來,待到進去之後才發現這閣子裏倒是來了不少人。
只見老夫人身旁站了一位分外英俊的男子,身着一身紅袍卻絲毫不顯女氣,看到顧綰與任萱兒之後,雙眼一亮開口說道:「這位是?」
老夫人笑眯眯的說道:「這位是顧娘子。」
男子眉頭一挑,輕聲說道:「原來這位便是顧娘子,倒是和料想中的不一樣,不過顧娘子這一身紅衣倒真是當得上傾城動人。」
顧綰眉頭一皺,此番話已然算的上是輕薄了。
「不知公子姓甚名誰?」
男子有些意外,若是普通女子大多會不語避之。卻未曾想過這位小娘子如此大膽。
「在下鄭氏子端。」
「小女子姓顧名綰今日替兄長前來與潘家商談船運之事,想必公子也是對這件事情感興趣所以才來的吧?」顧綰說的坦蕩磊落,倒是讓這位鄭子端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公子與老夫人覺得我只是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漕運之事牽扯到東南官員利益,輕易不可妄動,單單我輕言一語,諸位起輕視之心卻也難免,老夫人所賜紅衣珠寶意為規勸女子應當安分守己,莫要行此等有違常理之事,可是大明朝的頑疾就在那裏,我雖然之是一個女子,可是也常聽父親兄長教誨,此次兄長將此事託付於我,我自然是要竭盡全力,將兄長胸中一番漕運見解說給兩位,不知兩位可否給小女這個機會?」
鄭子端看着眼前的女子,到時未曾想過這位如此的直白,倒是令人有些尷尬了。
老夫人輕咳一聲,開口說道:「娘子竟然如此爽快,那老身也就不賣關子了,娘子的想法是不錯,對於船運之事確實也多有裨益,娘子這般才智,若是生為男子定然也是大明朝響噹噹的人物。可是這漕運之事牽扯甚廣,娘子可知道單單太倉漕運官劉正文身後的勢力便不是我們所能沾染的,更何況還牽扯到軍運,我等雖然知道此乃大明朝第一賺錢的生意,可是卻沒有膽子做啊。」
這老夫人說完之後,鄭子端跟着點了點頭,他昨夜思來想去一整晚,卻也覺得風險太大,他鄭家根基尚淺,遠不如潘家來的根深葉茂,潘家如此小心謹慎,他鄭家卻也不能如此冒進。
顧綰笑了笑,端起一杯清茶,開口說道:「兩位誤會了,兄長從未想過要正面對抗東南漕運官員,而此次前來卻也不是讓兩位冒進,只是想讓兩位做個示範給某位看。」
此時老夫人眉頭皺起,開口問道:「娘子所說的某位是?」
「蘇州知府,馮汝弼,馮大人,與其說是這位,不如說是如今帝京的那位。」
嘉靖二十一年,十月,壬寅宮變之後,那位心思多疑的皇帝陛下搬往西苑,同年大修玉熙宮,只是當年恰逢嘉靖一朝財政赤字,修繕玉熙宮往後延期,本來就因為遇刺一事十分不爽的嘉靖帝,更加的生氣。
老夫人眉頭緊皺,她雖然只是個婦人,可是也知道如今這位陛下的性子,只是心中還是有幾分疑惑,卻未曾想過鄭子端竟然在此刻開口:「娘子說的倒是非常在理,只是但凡改革,必然有一個極為尖銳的焦點,而我們似乎缺少這個點,馮大人性格溫和,為官數十年,雖然也算是教化有方,可是恕在下直言,他並非銳意改革之人,而且此時朝中局勢不穩,內閣鬥爭激烈,恐怕?」
「所以我才會來找老夫人,任何事情的出發點不外乎,利益。蘇州乃至南直隸涉及船運大族不在少數,雖然為官者甚眾,可是恕我直言,在大明的權利中樞似乎並未有多少發言權,作為此間翹楚的潘家與鄭家,難道就一點兒也不擔心嗎?」
老夫人與鄭子端對視一眼,老夫人嘆了口氣說道:「娘子的兄長年方幾何?」
「十八。」
「當真少年英才。」
顧綰笑了笑,看着老夫人說道:「多謝老夫人誇獎。」
「可曾婚配?」
「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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