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嘟嘟嘟……」第二天中午,洪濤沒再聯絡釣友,也不打算再在電腦前面沒命的玩遊戲和聊天了,他打算來點真格的,把這些鼠標和鍵盤修好。剛把電烙鐵燒上,第一個鼠標還沒拆開呢,手機就響了起來。
「喂,哪位?」對方的號碼很怪,因為屏幕上什麼也沒顯示。
「洪濤先生嗎?我是保羅.馬克思,理查德.馬克思的弟弟,他有提起過我嗎?」電話另一頭傳來的聲音也很怪,南方口音里還帶着濃濃的洋味兒。
「馬克思!哦,他確實說過你在上海……難道……」聽見馬克思這個姓,洪濤終於想起來了,年初的時候馬克思確實在電子郵件里和自己說過他弟弟要從上海來北京。可是這段時間自己玩的太瘋了,把這件事兒給忘了,連郵箱都沒顧得上看。
「我就在一個叫做北海後門的地方,你要知道,理查德沒有地圖連家都回不了,他給我的地址好像有問題。我問了好多人,這邊根本就沒一座金屬建造的橋樑,更沒有用銀子做的橋。上帝保佑他還給了我你的電話號碼,否則我就只能去住酒店了。」馬克思的弟弟顯然比他能說多了,甚至有超越洪濤說話頻率成為一個國際話嘮的趨勢。
「哦,抱歉,我這些天有點忙,忘了查看郵箱,不知道你今天會到。」突然來了一個大活人,還要住在自己家裏,這讓洪濤有點手足無措。
「理查德不知道我今天來,我是個中國通,只要能給我準確的地址,我可以找到任何地方。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誰知道理查德給我的地址是錯的,你能告訴我你那座像皇宮一樣的住宅該怎麼走嗎?我會自己站在你家門口的。」馬克思弟弟的回答差點讓洪濤把電話扔出去,這都是什麼玩意啊,異國他鄉的就敢這麼玩。
現在洪濤有點後悔當初輕易答應馬克思要讓他弟弟租住到自己家院子裏來了,他是不吸毒不酗酒也不是個背背山,可神經病自己也受不了啊,這個院子裏已經容不下第二個話嘮了。
「拜託,保羅是吧?你就在原地站着別動,我十五分鐘之後就會先出現在你面前的!」心裏雖然後悔,嘴上卻不能說,現在想什麼都晚了,先把他接回來再說吧,總不能真的不管他吧。
馬克思的弟弟很好認,洪濤開着車只在北海後門這麼一過,就看到了一個白人男子坐在兩個大號旅行箱上,後背上還背着個巨大的登山包。不用問啊,這肯定是他,即便這裏是旅遊區,也不乏外國遊客,可誰會帶着這麼多行李來皇家園林遊玩呢。
本來洪濤還是一肚子怨氣,埋怨馬克思把這麼一個不靠譜的弟弟介紹給自己當房客。你弟弟什麼德性你不清楚?還有臉往別人家推?可是一見到這位的長相,洪濤又開始替馬克思惋惜了。
你說都是一個爹媽生的,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呢?馬克思長得高高大大、五官端正,還有一臉威猛的大鬍子,不能說算個帥哥吧,最次也得是標準的中北歐白人。
可是再看這位,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他是馬克思的弟弟,讓他和馬克思站在一起,洪濤百分百會認為他是馬克思的叔叔,還是遠房表叔,沒有什麼血統遺傳的那種。
他個頭不高,虎背熊腰,身材都長橫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居然謝頂!馬克思三十六歲,他肯定更是不到這個歲數,可腦袋上已經沒幾根頭髮了。鬍子倒是和他哥哥有一拼,可越是這樣就越顯得他歲數大,要是別看那張嬉皮笑臉的模樣,整個就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
「保羅?」把車停在跟前,洪濤搖下車窗,衝着他呲牙一樂。
「洪濤?上帝啊,理查德又把我騙了,他說你是個非常非常性感的成熟男人,可你顯然並不符合中國人的審美觀點!」保羅還真是自來熟,直接拉開了後車門,一邊往後座上塞他的行李箱,一邊還在對洪濤進行精神打擊。
「我很遺憾的通知你,你剛才的言語已經徹底得罪了你的房東,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洪濤從後視鏡里看了看保羅鼓鼓的弘二頭肌,臨時決定不下車揍他一頓了,主要是怕打不過。這個孫子太壯了,肌肉線條和飽滿度與施瓦辛格有一拼。
「哦,不不,我是在譴責我親愛的哥哥,絲毫沒有冒犯你的意思。他以前沒有來過中國,對這裏的風俗習慣、文化歷史了解得不夠透徹,產生誤解很正常。我是個中國通,中文非常好!我還喜歡中國文化,以後我們會成為朋友的。暫時忘掉理查德吧,他是個很無趣的人。」面對洪濤的警告,保羅並沒有什麼改變,一張破嘴還在嘚吧嘚吧說個不停,坐進車裏之後,還主動伸出了他的手。
「你中國通的稱號是誰封的?我再次很遺憾的通知你,你的中文糟透了,聽聽我這個,才勉強叫中文,你說的連地方語言都不標準。我也說句實話,咱們倆的外型處於半斤八兩的程度,以後最好誰也別在這個問題上評價對方,那是徒勞的。」既然保羅這麼不認生,洪濤也不打算和他客氣了,伸出手和他握了握,然後就開始反擊。
「我是八兩,你是半斤,我還是要略好一些!你的力氣很大,喜歡運動嗎?」還真不是洪濤故意貶低保羅的中國通名號,一個成語就讓他原形畢露了。不過他倒是心挺寬的,對洪濤的諷刺絲毫沒在意,又開始和洪濤在手上較勁兒,結果也是半斤八兩,這讓他又找到了新話題。
「我是天生神力,如果再後天鍛煉的話會顯得上帝很不公平。」其實洪濤略微吃了點虧,保羅的力氣確實很大,只要看看他渾身鼓鼓囊囊的肌肉就清楚了。自己的手就像握在一隻大鐵鉗中,但咬着牙也得抗住,不能讓他一見面就太得意。
如果說洪濤的嘴是愛說,那保羅的嘴就是極度愛說。洪濤並不是和誰都這麼碎嘴子,平時他是個很安靜的人,只有遇到感興趣的話題上才會使用這門功夫。
可保羅不一樣,他是看見什麼說什麼,一棵柳樹、一陣微風都能勾起他無限的遐想,然後片刻不停的念叨一大通,說着說着還就跑偏,又說到別的問題上去了,結果是越說話題越多,永遠沒個完。
「簡直太美了,你的家就像是建在公園裏!這就是我的房間嗎?理查德當初就是住在這裏?我很好奇,你和理查德為什麼會相處得很好,他從上學的時候就沒什麼朋友,你看起來比他有趣多了……」自打車停到後海邊,保羅的嘴就沒停過,背着他的登山包、提着大旅行箱,看見誰都沖誰打招呼,也不管認識不認識,就好像他一直都住在這裏似的。等進了洪濤的院子之後就更歡實了,把行李往屋裏一扔,開始滿院子亂轉,各種問題噴涌而出。
「理查德太老實,如果換成我當你哥哥,你現在就不是這個樣子了。」洪濤真的在為馬克思悲哀,誰家弄這麼一個弟弟也是件頭疼的事兒。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保羅現在的德性全怪馬克思這個當哥哥的沒管教好。如果換成自己,從幼兒園開始就得規定他一天只能說五句話,敢多一個字按在地上就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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