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宏凝視晴司……不,是在審視。
「姑且看起來不像是說謊……千秋到底有什麼危險?」
晴司看向千秋,兩人對上眼神,達成了交流。
「爸,剛才我說清吾是個偵探,這是說謊。」千秋坦白道,「他其實是個靈能力者。」
真宏:「…………」
在名畫家露出明顯古怪的神情時,晴司不緊不慢地舉起手。
頓時桌上的茶碗浮了起來!
見到這一幕,真宏的表情轉變為驚訝。
晴司控制茶碗在對方面前水平轉圈,上下轉圈,再繞着其腦袋轉圈,繞整個房間轉圈,最後落回桌面上。
「這不是魔術,沒有任何機關,你怎麼檢查都可以。」攤手示意。
名畫家神情呆然。
見到父親這種樣子,千秋有笑出來的衝動,但硬是忍住了。
真宏回神後,舉手抬了抬眼鏡,然後拿起茶碗仔細觀察,隨後又看向對面少年的手。
晴司雙手攤開,還上下翻動,讓對方隨便看,一副「你能看出機關算我輸」的表情。
真宏看了一會,什麼都看不出來。
但他雖然受到了衝擊,也不會這樣就選擇相信。
「表演得挺精彩,我看不出破綻。」真宏把茶碗放回桌上,「但我不會就這樣相信你是所謂的靈能力者,因為我對魔術並不了解,看不穿魔術手法是正常的。」
言下之意是「這就是一個我看不穿的魔術而已」。
「說了這不是魔術,是靈能力。」晴司平靜道,「我可以用這能力移動這房間裏的任何東西,包括你的身體在內,若葉先生。」
「清吾……」
「放心,千秋,我不是在威脅,而是就事論事。既然若葉先生不相信,不妨親身體驗一下。」
眼見對面少年如此有底氣,名畫家心中的動搖增加了一分。
「那就讓我體驗一下吧。」真宏隱藏住動搖,淡淡說道。
「失禮了。」晴司再次舉起手,施展術法。
千秋有點緊張地看着這一幕。
頓時,真宏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力量托着自己往上升!
升到空中的他顯出震驚表情,連忙看向身周,卻還是什麼都沒看到。
「請別過分亂動,我是第一次用這術法移動人類。」晴司說道。
聞言,真宏的動作僵了一下。千秋也看向晴司。
「在這之前都是用來移動物體,或者對付靈體。」晴司補充道。
語氣平靜坦然,完全就是述說事實。
身體飄在半空轉圈,親身體會到這無形的力量,真宏不得不信了。
過了一會,他落回榻榻米上。
「感覺怎樣,若葉先生,需要再來一次嗎?」
面對這個問題,名畫家無言以對。
「我姑且承認,這是超能力。」沉默幾秒後,他開口道,「就當你是靈能力者……之後呢?這跟千秋有什麼關係?」
「世上有靈能力者,也有妖魔鬼怪,而千秋就是被那一類的存在盯上了。之所以遭遇這種事,源頭可能在你或者她母親身上……」晴司大概說明情況。
「爸……媽媽的事很可能是異常事件,清吾應該能幫上忙,所以告訴他吧。」千秋適時勸說道。
真宏目光閃爍。
他此時此刻究竟是什麼心情,自己都不清楚。
最終,他緩緩開口述說……
……
關於她的「記憶」,是模糊的、朦朧的,恍如夢幻。
他想不起她的名字和臉龐,並且所認識的任何人,能想到的任何人,全都不知道她。
包括他和她所生下的,撫養長大的女兒在內。
在他的「記憶」里,她曾抱着剛出生的女兒向他微笑,曾教導女兒咿呀學語和蹣跚學步……
曾牽着女兒的小手和他一起散步,曾一邊下廚一邊回頭看他和女兒嬉鬧……
曾向他豎起手指示意女兒已經睡着不能大聲說話,曾舉起相機給他和女兒拍攝旅遊紀念照片……
那是十分幸福的情景,僅僅「回憶」起來,都能感受到溫暖。
可是,她偏偏不存在。
沒有任何可以證明她曾經存在過的他人或者物證!
不存在的妻子,幸福到感覺虛幻的「記憶」,除了他之外沒人知道,甚至女兒也完全不知道。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這些「記憶」全都是他的幻想……或者大部分是。
她是你的想像。
現實這樣對他說。
她就是一個夢。
他這樣對自己說。
可是……他的內心深處,頑固地有着那麼一小塊地方,不願接受。
真的只是幻想嗎?真的只是夢嗎?她真的只是我一個人的想像嗎?
不願接受,不能接受,然而現實擺在他的面前,其中最讓這部分的他感到難受的,就是他的女兒。
他的女兒什麼都不知道……明明比起他,女兒才是最該知道她的人。
女兒沒有錯,一點錯都沒有,非常地正常。
錯的是他,將幻想當成記憶,不正常的他。
然而理性上知道,感性上卻難以承受。
所以……他不想見到女兒。
不,應該說,他害怕見到女兒!
「正常」的女兒就像是一面鏡子,讓他看到「不正常」的自己。
這是錯誤的,他知道。
可是他沒有辦法改變。
心理醫生看過,也曾經努力過,可終究擺脫不了那個夢。
所幸,即使被父親疏遠,女兒也好好地生活着……雖然有些不循規蹈矩,但在理性的範圍之內。
只要等這個夢消失就可以了。
到那個時候,如果女兒還願意,如果他還做得到,也許可以成為普通的父女。
他以為也就只能這樣了,沒想到事到如今……
……
真宏把「記憶」的事告訴了晴司和千秋。
晴司表情凝重。
千秋受到巨大的衝擊。
父親所說的「記憶」……儘管可能都是幻想,但她卻隱隱覺得,這些都是事實,是曾經發生過的真實!
為什麼不早跟我說!她想要向父親埋怨。
但理性的一面又告訴她,如果父親早跟她說,她也許會覺得父親精神不正常。
所以父親要隱瞞。
他本不想說出口,只想自己默默承擔,直至最後。
父親一直疏遠我,就是因為這個嗎?千秋又想到。
看着對面父親的神情,她覺得很有可能。
換做是她保有關於母親的「記憶」,而父親一無所知的話,她恐怕也會選擇疏遠。
想到這一層,千秋的心情極為複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臉上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
唯有一句話,想要說出口。
「爸……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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