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錚,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震驚之後,莫來順強忍怒意,儘量用平靜的語氣開口。若這是自家的娃兒,莫來順早已抄棍子抽了過去。
真是個混賬東西,這才過了幾天的好日子,就找不着東南西北啦?好好的媳婦兒,居然這就要休了,這才成親幾天?當這過日誌是過家家嗎?
「來順叔,各位叔伯,莫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這雲氏,不能留,她就是個災星!仗着有點本事,便不將我爹我娘放在眼裏,這樣的媳婦兒,就算是能給我莫家帶來萬貫家財,我莫錚,也是不稀罕!」
面對莫來順和莫家村的族老,莫錚一番話,說的是義正言辭,大義凜然。
「來旺啊,這到底是咋個回事?」
莫來順看向莫父,試圖聽到點兒不一樣的說法。
「來順兄弟,讓你們看笑話了,這小兩口子鬧彆扭呢,沒啥大事兒,我們再勸勸,再勸勸!」
莫來順哪裏能讓雲婧離了莫家?她可是莫家的搖錢樹!
「族長,你給寫張休書吧!」
羅氏忽然開口,讓莫父剛才的一番解釋,全都付諸流水。
「羅氏!」
莫父急眼了,不明白這老妻為何要跟他對着幹?莫錚年齡小,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鍵,羅氏不該想不到。
「怎麼?你要連我一塊休了嗎?」
羅氏是完全沒有給莫父留臉。
雲婧始終沉默着,她一直都以為莫錚是個很體貼,會疼人的。可是,事實證明,她真的是瞎了眼啊。這才成親呢,他就打了她。而且,莫錚也將心裏話給說了出來。她,雲婧,在莫錚的眼裏,就是個醜八怪,是災星,喪門星!
這些話,是她在雲家聽的最多的。
嫁到莫家村後,她以為自己能遠離這些,她告訴了莫家人捉蠍子,讓他們看到了希望。她為了給家裏找個靠山,弄了做豆腐的法子出來。哪曾想,只是一點點的富貴,便讓家裏人花了眼,曾經的美好被撕開,人性的醜陋展現了出來。
這一切,都是雲婧始料未及的。
婆婆羅氏是好的,可那又如何?她在家裏的地位,隨着利益的增大,瞬間墜落。
「胡鬧,都胡鬧!」
莫來順見羅氏跟莫來旺嗆起來,忍不住吼出聲來。
「來順叔,侄兒沒胡鬧!」
莫錚態度很堅定,「我們可以窮,但我們不能丟了良心。這雲氏,一門心思地只想着她自己,這樣的媳婦兒,侄兒真的不能要。來順叔,你幫忙寫張休書吧!」
「老大,爹的話,你也不聽了?」
莫父真的急眼了,但他又不能說出宅子、鋪子的事情。在這一刻,他恍惚明白了雲婧打算瞞着他們的用意。可是,外人在場,不能說啊!
「羅氏,這老大媳婦,當真不順父母?」
「族長,我是什麼樣的人,咱莫家村的人都知道。這雲氏,確實做不得我莫家的媳婦兒,您就幫忙,寫了這休書吧!」
羅氏看得清楚,想得明白。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能讓雲婧解脫的機會。雖然被夫家休棄的名聲不好聽,但她相信,雲婧能應付得來。
「罷了,罷了,我這就寫,寫!」
「族長,不能啊!」
莫父衝到莫來順的近前,抓着莫來順的手,他的手在抖。他很想把一切說出來,但一旦說出來,他這一家子,從此往後,都將被人戳脊梁骨。祖宗也要跟着蒙羞。
糊塗,糊塗啊!
莫父此刻是真後悔了,他怎麼就被那一時的富貴給迷了眼呢?宅子怎麼樣?鋪子怎樣?舞女、樂女又怎麼樣?若是沒有了這個兒媳婦,他們啥也保不住啊!
「爹,你別犯糊塗!」
莫錚上前,拉住莫父。在他的耳邊低語道:「爹,咱們有了鋪子,有了宅子,還有銀子。小二、小三他們也能上學堂,將來還能做官,咱家再也不用靠任何人!」
「爹啊,你要看長遠……」
莫錚拉着莫父的手,語重心長。
「休吧,休吧,只願我們將來不後悔!」
莫父喃喃地說着,身形忽然間佝僂了起來,仿佛在剎那間蒼老了許多。他後悔了,但回天乏力,除非他不要臉面,把自己被富貴迷了眼的事兒講出來。可是,他不能,他還得給莫錚他們留着臉,給祖宗們留着臉。
「三丫兒,娘對不起你,你,別怪娘!」
羅氏走到倒在地上的雲婧跟前,將她扶起來,「是娘沒福氣,娘沒教好自個兒的兒子,活該沒這福氣!」
雲婧的淚水緩緩淌下,沒有回應。
莫來順取了紙筆回來,很快寫好了休書,待到莫錚、雲婧分別摁下手印,兩人的夫妻關係,就此解除。
「嫂子,你不要走!」
當雲婧收拾好自己的包袱,走出莫家門的時候,莫小五忽然衝上前,死死地抓着雲婧的群擺。
雲婧苦澀一笑,道:「小五,我不是你嫂子啦!」
「大哥,你幹嘛欺負嫂子,你是壞人,壞人!」
莫小五望向院子裏站着的莫錚,大聲喊着。
「小五,過來!」
羅氏微微皺眉,將莫小五喊到自己的身邊,「小五,娘是怎麼教你的?誰讓你這樣跟你大哥說話?」
「娘,大哥是壞蛋,他不要嫂子,他一定是看上了二妞兒,我不喜歡二妞兒!」
莫小五童言無忌。
莫錚的臉卻是變了色,他的確是喜歡莫二妞兒。莫二妞兒長得那麼好看,村裏的後生都喜歡。但莫錚知道,莫二妞兒喜歡他。以前,他不敢有任何的回應,因為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但現在,莫錚感覺自己可以!
他們家,現在可也是在縣城有大宅子的人家,而且,還有店鋪呢!
雲婧深吸一口氣,沒有回頭,毅然邁步走出了莫家的院門。
又一次無家可歸啊!
雲婧感覺自己是不是真的是災星?或者說是命犯天煞孤星?
莫來順作為族長,並沒有一走了之,而是讓家裏的老僕套了車,在外面的街上候着。
「三丫兒,叔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叔知道,你這孩子是個好的。叔啥也不說了,將來要有個啥難事兒,給叔捎個信,咱莫家村的人,還是有有良心的!」
顯然,莫來順將莫錚一家子都歸成了沒良心的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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