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匆匆趕來時,皇帝已經休息了會,穆公公和程公公正在院子裏,見到太子,兩人連忙過去施禮,太子的心情顯然很好,問了幾句後便要進來,穆公公趕緊低聲告訴他,皇帝剛剛休息,請太子再等一會。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聞聽此言,太子有點困惑,急急忙忙將自己叫來,卻又剛剛休息,這是何緣故,程公公低聲解釋,穆公公剛才見駕,與皇帝說了小半個時辰,皇帝已經有點累了,這次休息估計要一盞茶時間,太子等不了多久。
太子這才稍稍釋懷,可隨即又擔心起來:「父皇的身體越來越差,那個火雲石找到沒有?」
穆公公面無表情,就像沒聽見似的,程公公稍稍遲疑:「宮裏已經派人四下尋找,相信很快便有消息了。」
&快?」太子略微有些不滿:「已經說過多次了,唉,早知如此,就該派人上西域>
長長一聲嘆息,穆公公依舊面無表情,程公公心裏一咬牙,就打算開口,穆公公卻搶在他前面開口道:「殿下說得對,是老奴疏忽了,還請殿下責罰!」
太子搖搖頭:「不是你的錯,孤也沒想到,唉,」再度長嘆聲,看着屋內:「這是孤不孝啊!」
看着太子眼眶都紅了,程公公心念忽然一動,是不是薛泌還沒報告,他忽然覺着這種可能性很大,可該不該提醒他一下呢?剛才穆公公已經提醒了,可他還是心有不甘。
&說,」程公公小心的,斟酌着措辭,甚至不敢看穆公公一眼,後背冒出一層細汗:「聽說薛泌從一個西域商人那買了些火雲石。」
&太子顯然很意外,轉身看着程公公:「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程公公稍稍輕鬆,可從前面那道蒼老的有些佝僂的身軀傳來巨大的壓力,他勉強咽下口唾液才繼續說道:「殿下可私下問下薛泌。」
太子似乎感覺到什麼,他略微皺眉:「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程公公覺着嘴巴有些干,他有些後悔了,可現在他只能硬頂下去了:「今天。」
太子笑了:「孤王今天整天都在尚書台,唉,父皇病重,國事繁雜,以前看父皇處理國事,感覺很是輕鬆,可輪到我,唉,父皇英明果決,孤則愚鈍,父皇一個時辰的事,孤卻要三個時辰,還沒父皇作得恰當。」
太子的語氣很是悲傷,程公公暗自鬆口氣,太子果然不知道,薛泌還沒能見到太子。
太子瞟了眼穆公公:「如果薛泌真的有,孤見過父皇后,便差人去告訴他,讓他將火雲石送過來。」
&子宅心仁厚,孝悌感佩天地。」程公公小心的奉承道,太子搖搖頭:「這算什麼,本朝以孝治天下,父皇病重,孤本該侍奉湯藥於前,可國事繁重,祖宗留下的大好山河,父皇託付給孤,孤不得不小心打理,以免父皇擔憂。」
說着太子衝程公公和穆公公微微施禮:「父皇還請你們兩位多照顧。」
穆公公和程公公慌忙避開,不敢受太子這一禮,程公公跪下再抬頭已是淚流滿面,哽咽道:「殿下,這是奴才的本份,這,這不是折老奴的壽嗎!」
太子上前將程公公扶起來,卻看着穆公公溫言道:「父皇曾經就對孤說,穆公公八個徒弟,個個性子不同,程公公乃性格中人,宅心仁厚,日後定能福祿終身。」
程公公更加感動了,哽咽着結結巴巴:「皇上。。待奴才,恩澤無雙,奴才,謝恩!」
&公公,」太子扭頭看着穆公公,穆公公神情很平靜,似乎沒聽出太子這是何意,此刻見太子叫他,他也依舊很平靜的微微躬身,太子依舊溫言道:「父皇曾說公公勞苦功高,掌控內衛,拱衛我大晉江山,沒有你,這天下立刻就得亂起來。」
&上言重了,」穆公公言道:「我大晉穩如泰山,奴才只是查漏補缺。」
太子輕輕點頭,微微嘆口氣:「這些年公公嘔心瀝血,孤是知道的,內衛離不開公公。」
&衛是皇上的內衛,更是皇上的耳目,奴才只是代皇上指掌,」穆公公平靜的說:「老奴必須提醒殿下,將來皇上要有不可言之事,殿下登基,內衛總管必須換人,不是老奴不願為殿下效力,而是老奴已經老了,沒幾年好活了,內衛必須掌握在殿下絕對信任之人的手上。」
太子愣了下,心中略微有些不悅,可看着穆公公那比松樹皮還皺紋臉,頭髮鬍鬚雖梳得整整齊齊,可卻已經根根皆白,想想當年他的風姿,心中略有些傷感。
&公說的哪裏話,孤還要儀仗公公呢,你就不要憂讒畏譏了。」太子低聲說道,穆公公沒再說什麼,只是將頭低下來。
話到此時便已說盡,太子站在院子裏,程公公吩咐小太監給太子端來繡墩,請太子坐下,天邊夕陽正烈,園子裏紅紅的,小太監規規矩矩的站在角落,就像尊木雕。
院子裏很安靜,太子神情平靜,夕陽照在他身上,看上去紅紅的,象抹了層胭脂。
傳旨的小黃門到了齊王府,齊王從病榻上掙紮起來接旨,小黃門走後,家人扶着齊王躺下,齊王臉色灰敗,完全沒有前幾天那種飛揚的神采。
下人們忙亂一陣後,齊王妃讓下人們都下去,房間裏就剩下夫妻倆人。
齊王妃今年不過三十多歲,是冀州黃家的女兒,端莊美麗,知書識禮,十六歲便嫁與齊王,他們十多年的婚姻中,夫妻恩愛和諧,王妃給他生下了兩個兒子,長子顏平、次子顏安;現在這兩個兒子都已經在齊國。
&就安心養病吧,我進宮見皇后娘娘。」王妃將被角掖了兩下,柔聲安慰道,王妃和皇后娘娘的關係很好,前些日子,娘娘還經常招她入宮說話。
齊王勉強搖搖頭:「叫他們準備吧,我們去齊國。」
王妃顯然不是普通女人,沒有繼續勸說,只是沉默了下,便點頭答應:「路上顛簸不好走,還是先坐船,你看好嗎?」
顯然齊王不會反對,王妃又說:「還是要給陛下上書,你也別犟了,皇上畢竟是你親哥哥。」
齊王沉默着,神情中多有不屑,還有幾分嘲諷,齊王妃輕輕嘆口氣,依舊溫和的看着他,成親十多年了,她已經很了解自己的丈夫,心高氣傲,也可以說,恃才傲物。
憑良心說,她從沒有當皇后的想法,齊國也不錯,臨淄是天下有名的雄城之一,齊地物產豐饒,富裕程度雖然比不上帝都,可在那裏生活也不錯。
可齊王不認為這樣,他從小便生活在帝都,已經熟悉了帝都的生活方式,所以不願意去齊地,至於那什麼兄終弟及,王妃可以擔保,最初王爺沒這個想法,但最近這段時間,王妃拿不準了。
看着憔悴的王爺,王妃一陣陣心疼,當年齊王率大軍進入鄴城,那時的齊王年青英武,身穿金色的鎧甲,騎在一匹通體雪白的馬上,那英武的神態,讓萬千鄴城少女迷醉,她們驚叫着,手裏的瓜果鮮花擲了一地。
父兄安排自己與他見面,第一次是在鄴城郊外,漳水邊上的落花原,那時正是春天,落花園滿是鮮花,他的目光是那樣有神,笑容是那樣迷人,當時自己生活那樣慌亂,心裏象裝了頭小鹿,在砰砰亂跳。
可現在這位年青英武的王爺,憔悴的躺在床上,那樣無助,那樣讓人心痛。
&吧,我給他上書,免得他惦記。」齊王的語氣滿是嘲諷,他完全沒想到哥哥是如此絕情,天家無父子,更別說兄弟了。
王妃輕輕抓起王爺的手,默默的握着,王爺溫和愛憐的看着她。齊王並不好色,除了王妃外,也就還有兩房小妾,說來也怪,這兩房小妾生的都是女兒,所以,後房的關係簡單,王妃有絕對權威,兩個側妃都竭力巴結王妃,也正因為王妃知道無人可以撼動自己的地位,對她們很是寬容,這也正好符合了正妻所應具備的德操。
&柳實寫吧。」王妃提議道,這又是個很難讓齊王拒絕的建議,柳實是齊王府的清客,清客並非整天清閒,清客實際還是要作些事的,柳實便負責為齊王起草公文和不分奏章。
柳實人如其名,文章並不出奇,象最近流傳很廣的三篇,那樣華麗的文章,柳實絕對寫不出來,但他的文章有個有點便是厚重,引用的典故都出自正史,所以,齊王一般用他寫謝恩和公文。
&想讓項原來寫。」齊王好像故意似的,沒有接受,而是另外挑了個人,王妃稍稍遲疑下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以前王妃從未干預過王爺的政事,可今天卻一再插手,王爺心裏雖說明白,可總有點不舒服,所以,通過這種方式表達出來。
項原的文章同樣寫得好,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被齊王攬入王府,不過,這個人性情狷介,刁鑽刻薄,文如其性,他的文章也同樣刁鑽刻薄,有時一句話可以驚天動地,也可能一句讓人銘記三生。
所以,他寫的文章都是恭賀慶典之類的,華麗雍容,當然,得是他心情好時。
&原最近心情不好,恐怕不妥。」王妃沒有隱瞞她的擔心,依舊堅持,現在她不敢冒險,往日項原要寫上幾句犯忌的話,皇上看在親弟弟的份上不會說什麼,現在可不同,一個心懷怨念,便是重罪。
齊王沉默着,王妃默默的溫和的看着他,齊王正要開口,門外傳來稟告聲。
&爺,王妃,太師府長史顧瑋求見。」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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