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孫小川回到雅文閣時,正好是他師傅程公公當值,程公公聽說火雲石都被趙王府和薛府買走後,忍不住心裏有些忐忑不安,不過,他也沒多想,他與柳寒的判斷差不多,這兩家最後還是送到雅文閣來,因此叮囑了孫小川兩句,讓他不要外傳便讓他下去了。
入秋之後,皇帝的狀況越來越差了,現在別說下床見大臣,就算坐起來的時候也不多,神色灰敗,目光已經不是渾濁,而是有氣無力,就像隨時都會斷掉似的,讓人心驚膽顫。皇帝現在要說話,必須先喝參湯,而且效果越來越差,要想處理點政務,就必須喝參靈湯。
火雲石現在越來越重要了,想到終於有火雲石的消息,程公公也禁不住鬆口氣。
給皇帝洗過臉後,又給皇帝餵了參湯,皇帝的神色稍稍鬆緩,程公公這才輕手輕腳退出臥室,到了院子裏,小太監們都悄悄的站在邊上,沒人敢發出一點聲音,皇帝病重後,雅文閣的氣氛越來越壓抑,小太監們也再也沒前段時間那樣輕鬆,生怕出錯,招至受罰。
善於察言觀色的小太監們很快確定程公公心情很好,互相遞眼色,一個小太監殷勤的給程公公端來茶,程公公笑着接過來,依舊象以前那樣坐在地上。
小太監們往他身前湊,也不敢高聲說話,低聲說着,程公公也樂呵呵的聽着,可隨着時間推移,太陽漸漸西斜,程公公嘆口氣揮手將小太監們趕走,回到屋裏,偷偷看了眼,泰定帝依舊還在睡,他稍稍舒口氣,轉身又出來叫來徒弟小太監小根子問了參湯和參靈湯備好沒有。
「回師傅,都溫着呢,您老就放心吧,」小根子頓了下,有些擔憂的看着程公公:「師傅,那邊說火雲石已經沒了,這些參靈湯喝完了就沒有,您得催催,這可用不了多久。」
「放心吧,很快便有了。」程公公微笑着說,小根子聞言有些不信:「真的,昨天我看湯師兄還急得不行,說沒一點消息,派去西域的人還沒到呢。」
湯師兄也是程公公的徒弟,目前協助太師傅穆公公管理內衛,火雲石之事便是他在辦。
「沒事,就這兩三天的功夫。」程公公笑道,他一共帶了八個徒弟,這小根子姓耿,叫什麼早就沒人知道了,太監進宮後就保留個姓,其他的就由師傅給取,比如這小根子,便取名耿小根,孫小川在宮裏便叫小川子。
小根子輕輕鬆口氣,這火雲石已經忙活幾個月了,連影子都沒有,沒成想這一下便有了。
晚飯後,穆公公來了,他臉色陰沉,程公公見此心裏有些忐忑不安,忽然覺着自己是不是高興得早了點,孫小川向他報告了,也肯定會向穆公公報告,可穆公公..。
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程公公向穆公公講了皇帝今天的情況,穆公公沒說什麼,只是輕輕嗯了聲,便進去看了看,皇帝依舊在睡覺,穆公公又悄悄退出來,看了看已經準備好的參湯和參靈湯,才面無表情的出來。
程公公遲疑了會,上前低聲問道:「師傅,這火雲石..?」
「別說了。」穆公公打斷他,程公公愣住了,心中頓時有不妙之感,看着穆公公陰沉到極點的臉色,他呆了半響才憤恨:「狼心狗肺!真是些狼心狗肺的東西!」
「叫什麼叫!」穆公公低聲呵斥,咬着牙說:「宮裏這麼久了,還不知道這宮裏的事!」
程公公頓時不說話了,他十一歲入宮,到現在已經三十多年了,見多了宮裏的污穢齷齪,那些貴人們什麼事干不出來,只有你想不出來的。
長嘆一聲,他悲傷的扭頭看看屋內,屋裏很安靜,泰定帝還在沉睡中,他睡覺的時間越來越多了,身體也越來越差了,現在還有清醒的時候,過段時間恐怕連清醒的時間也少了。
「那,那這火雲石怎麼辦?」程公公結巴着問道,穆公公沒有回答,面沉似水。
半響,程公公咬牙道:「要不然讓內衛出面警告他們下。」
「糊塗!」穆公公冷冷的罵了兩個字,背着手出來,到了院子裏,又站住了,小太監早見他神情不妙,都老老實實在自己的位置上,誰也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程公公心裏悲涼,十一歲入宮,拜在穆公公門下,隨着穆公公伺候當時的太子,現在的皇帝,這一伺候便伺候了三十多年,看着太子從青聰少年變成了威武君王,又變成躺在床上起不來的垂垂老人。
糊塗,是的他是糊塗了,薛府拿了火雲石作什麼?還不是給太子,你能問太子要嗎?太子是儲君,只有老皇帝死了,儲君才能變成皇帝。
趙王府呢?
「師傅,要不私下裏問問趙王爺。」程公公低聲建議道。
穆公公嘆口氣:「你還不知道趙王,除了煉丹什麼都不知道,他要這火雲石恐怕多是為煉丹。」
不成想,程公公卻搖頭:「徒兒不這樣看,趙王遠在邯鄲,這火雲石恐怕還不知道,作這事的恐怕是小趙王爺,這小趙王爺倒是個心思多的人,手裏拿着火雲石恐怕是別有心思。」
穆公公有些乾枯的臉上抽動下,神情漸漸變得狠辣:「好,說不得了,就.。」
正在這時,屋裏有了動靜,他連忙推門進去,皇帝已經醒來,穆公公連忙上前,程公公趕緊給他端了個繡墩,又將溫好的參湯端來餵給皇帝喝下。
皇帝喝完後,精神好了些,看着穆公公。穆公公身子微微前傾開始報告最近朝中大事,程公公則退到一邊。
「.。。懷州郡上奏,兄弟會在懷州郡鼓動抗捐抗稅,請求朝廷派兵彈壓,尚書台批文不准,認為兄弟會不過癬疥之患,讓府郡衙役彈壓即可。」
「幽州上奏,今年幽州歉收,邊軍糧食困難,缺糧..」
「吳郡太守上奏,吳郡畲人搶掠行人,郡兵數次彈壓皆敗,求朝廷出兵彈壓。」
穆公公揀了些朝中重要的事說給皇帝聽,這些事主要是涉及到兵事,這是朝廷最大的事,必須讓皇帝知道。
可一件件說過去,皇帝沒有表示,穆公公接着說:「齊王還在病中,老奴已經派太醫去看了,據太醫說,齊王的病並不太重。」
皇帝的目光陡然嚴厲起來,穆公公嘆口氣:「臣是不是再派人去看看。」
程公公恭敬的低着頭,心裏忍不住埋怨齊王,怎麼這麼不懂事,還要陛下對你怎樣!齊地一向豐饒,齊國又是各藩國最大,陛下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你若再不懂事,非要逼着皇帝背上殺弟的惡名嗎?!
「段昌也生病了,太醫去看,說是水土不服,他是幽州人,少到帝都,在京里這麼長時間,還是沒適應。」
「秋雲還是閉門不出,不過,他又上了個摺子,要求告老致仕。」
「對秋雲的彈劾依舊,上次陛下吩咐後,老奴已經吩咐下去了,可.。,」
穆公公停頓了下,皇帝的目光盯着他,穆公公搖搖頭:「不是太子,是王攀他們。」
皇帝的嘴角動了動,目光有些無奈,這王攀是有名的賢達之士,在士林中有很高的威望,徵辟入朝後,一向不與朝中各派交往,與秋雲的關係相當好,沒成想,這次居然是他在彈劾秋雲。
「不過,有幾個與齊地的田家沈家有關。」穆公公補充了句,程公公眼睛陡然睜大,隨即又黯然下去,皇帝和穆公公都沒發現。
皇帝輕輕開口:「齊王..就藩。」
穆公公沉默了下問道:「陛下的意思是不是再次傳旨,讓齊王立刻就藩?」
皇上面無表情的點下頭,穆公公回頭看了程公公一眼,程公公立刻在邊上起草了份聖旨,吹乾後,拿到皇帝面前,讓皇帝過目,皇帝看後,輕輕嗯了聲。
程公公拿去加蓋了玉璽,然後再度拿給皇帝看後,從外面叫來個小太監,讓他立刻拿到中書監,立刻到齊王府傳旨。
到此,今天的政務處理得差不多了,可穆公公依舊坐在那,皇帝的眼睛半閉,過了會,又問:「方回呢?」
「方回昨日和齊王的長史蒙思同游洛水,前天和齊王衛隊的幾個軍官去了一個青樓,叫錦茵閣,上前天,與張范在洛水邊的飛鶴園喝酒,同行的還有邙山大營的幾個副將。」
穆公公將這七八天方回的行程一一詳細報告了皇帝,方回在帝都交往的人很雜,有齊王府的人,也有士族中人,去的地方也雜,有青樓妓院,也有野外山巒,可皇帝的眉頭卻越皺越緊,目光也越來越冷。
「是不是.。。?」穆公公遲疑下問道。
皇帝沒有開口,房間裏面陷入沉默,過了會,皇帝輕輕嘆口氣:「算了,由他去吧。」
穆公公輕輕鬆口氣,方回原是軍中一個小尉,皇帝親手提拔起來,十多年前,冀州大戰,方回率一百死士沖陣,身負十餘創,好不容易才活下來,此後,每戰必爭先,前太尉秦濤擔心他陣亡,特請皇帝下旨,命令方回不准再輕兵出擊。
「叫太子過來,我想見見他。」皇帝又說。
「是。」穆公公沒有動,扭頭看了看程公公,程公公轉身出去,過了會進來,站在邊上,也沒言語。
皇帝忽然咳起來,程公公慌了手腳,連忙過去在皇帝背上輕輕拍打,穆公公將痰盂端過來,皇帝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後,終於咳出來幾口痰,這幾口痰出來後,皇帝這才輕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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