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在江面的船,也照在輝煌的宮殿上,明黃色的宮殿顯得更加恢宏,氣勢迫人,一掃久蓄的陰森。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林公公又躺在院子裏,享受着夏日的陽光,感到渾身通泰,他喜歡春天,喜歡夏天,喜歡陽光。
愜意的喝上一口茶,將茶杯放在案几上,順手拿起卷宗仔細看起來,看着看着,倦意起來,不知不覺中,睡着了。
柏公公緩步踱進,走到林公公跟前,看看他,忍不住搖頭,示意下,一個小太監悄悄過來,搬了張躺椅過來,然後又端來茶杯茶壺。
柏公公坐下,同樣愜意的喝了口水,仰頭看着天空,明晃晃的陽光,刺眼。他不由將眼睛眯起來,心裏再度納悶,為什麼這林公公會喜歡這樣,這有什麼舒服的。
順手拿起茶几上的卷宗,看了幾眼,神情隨即嚴肅起來。
「這什麼時候到的?」
「剛到。」林公公閉着眼答道,柏公公笑道:「您沒睡着啊。」
「長眠春光中,乃平生所願,可惜,...,唉,睡不着啊!」林公公嘆口氣,望着頭上的翠綠,幽幽嘆口氣:「樹欲靜,風不止!老柏,江南的事,詭異!」
柏公公點頭:「暗殺封霄,挑動東瀛人;膽大包天!」
「這次柳寒立下大功了,」林公公閉着眼說道:「若不是他應對得當,恐怕江南已經亂了,新稅制隨即也就終止,這一計,厲害。」
「誰幹的?柳寒有沒有抓住兇手?」柏公公急促的翻看卷宗。
「唉,這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林公公面無表情:「他派人跟了,但跟丟了。」
「是真跟丟了?」柏公公皺眉問道,在這裏久了,很自然有了凡事都打個問號,對任何事最初都打個疑問。
林公公沒有回答,他的沉默便是一種態度。
柏公公翻看幾頁,拿出一頁,上面記載的是柳寒這些天的行蹤和言論。
「他身邊有咱們的人?」
「這是自然,」林公公的聲音有些飄:「這柳寒畢竟來歷不清,在沒完全弄清他的來歷之前,必要的防備還是要的。」
柏公公微微點頭,林公公的聲音又飄來:「不過,以柳寒的精明,恐怕也猜到了。」
柏公公再度點頭,心中禁不住湧起些疑竇。
「不過,從他在江南的作為來看,此人對朝廷還是忠心的,不過,有些事,還有些疑點。」林公公說道。
「哦,是那些事?」柏公公問道。
「也不是,」林公公微微搖頭:「有些事,還得再看。」
「既然還有疑點,你就敢把虎賁衛交給他?」柏公公不解的問。
「既然有疑點,與其放在遠,不如放在身邊仔細盯着。」林公公慢悠悠的說道。
柏公公再度點頭,密報對柳寒的言行記載很清楚,作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做的那些決定,甚至連兩大大宗師一起降臨揚州,都作了報告。
柏公公又仔細看了一遍卷宗,心中依舊疑惑不已,他沒有看出任何疑點,在揚州,與顧瑋句誕相處都很好,半點不爭權;處理田凝庫糧案中,連夜奔襲吳郡,無論手段,還是周密,都令人稱道,那有什麼疑點?甚至連中飽私囊都沒有,竟是個清官能吏。
象這樣的大案,就是個肥缺,辦案官員不趁機搜刮的,以柏公公的見聞,就幾乎沒有。
柏公公扭頭看了看林公公,林公公好像睡着了似的,他欲言又止,最後輕輕嘆口氣,將卷宗放下,靠在椅子上。
似睡非睡中,忽然覺着身邊有動靜,連忙睜眼,小麥子正說着什麼,看到他醒來,林公公笑了笑:「讓他低聲點,沒想到還是打攪了你。」
柏公公揉揉眼睛,小麥子連忙揮手,一個小太監很快送來溫水和毛巾,柏公公擦了把臉,抬頭看着林公公苦笑道:「沒想到就睡着了。」
「春眠困頓,人之常情,」林公公微微一笑:「正好,說說下一步安排吧,小麥子,傳信江南,讓柳寒儘快將贓物贓款送回來,那些田地莊園,儘快變成銀子。」
「是啊,有了這筆銀子,朝廷這一關就算過了。」柏公公寬慰的舒口氣,塞外大捷,朝廷許下的賞賜,可朝廷府庫空虛,壓根拿不出這筆銀子,只有靠這次抄家來填補虧空。
林公公也同樣點頭,熬過這一關,朝廷可以有段舒心日子過了,林公公喝了兩口茶,抬頭看着柏公公說:「盛懷的事可以解決了。」
「壓了這麼久,時機到了?」柏公公有些疑惑,盛懷的案子一直在控制中,廷尉府過了兩堂,然後便壓下了,不讓再審了。
「小麥子,把新收到的消息說說。」林公公說道,小麥子上前一步:「祖宗,剛收到消息,盛懷的母親死了,但盛懷沒有上報。」
柏公公先是一怔,隨即醒悟:「隱匿母喪!這可是大不孝。」
匿喪不報,在大晉是大罪,不光免官,身敗名裂,也會被士林鄙視,子孫還會因此抬不起頭來。
「你怎麼知道的?」柏公公納悶的問道:「難不成在盛懷家裏還有眼線?」
盛懷雖然是封疆大吏,可還沒到專門部署眼線的程度。
「是豫州的查到的,盛母幾個月前便患病,前不久病逝,至今棺槨還停在家裏,沒有下葬。」
柏公公皺眉:「這事沒實證,可不行。」
「回祖宗,這事已經證實了,豫州方面密捕了盛家的人,盛懷他母親已經死了一個多月,給盛懷去信了,盛懷回信讓秘不發喪,這封信,豫州方面已經拿到,正送往京里。」小麥子答道。
柏公公這下放心了,滿意的點頭:「這可是天助朝廷,這盛懷跟朝廷對着幹,哼,潘鏈這下護不住他了吧。」
林公公又躺下了,躺椅不知什麼時候換成了搖椅,他躺在搖椅上,輕輕搖晃,神情很是愜意。
「盛懷一案,會不會牽連到潘鏈?」柏公公低聲問道。
林公公沒有答話,小麥子更加不敢開口,柏公公苦笑下,這動作已經表明,盛懷就算倒了,潘鏈依舊安如泰山。
要扳倒潘鏈,僅靠一個盛懷絕對不行,甚至可以這樣說,只要太后不死,潘鏈就倒不了。
小麥子無聲退下,剩下的事就要他去安排了,明天朝堂上就會有御史出面彈劾盛懷匿喪不報。
柏公公四下看看,還好除了小麥子和林公公,沒有其他人聽見他的話,在宮裏,不是什麼話都能說的,自己怎麼犯了這樣一個錯誤。
躺在椅子上,柏公公覺着這陽光真是舒服。
可剛躺下,有小太監過來傳旨,讓林公公立刻去漱香齋見駕。
漱香齋,是宮內的一個雅園,每到夏季,園內百花燦爛,草木繁盛,假山流水,滿園清涼,是個避暑的好地方。
泰定帝時,如果不去寒山避暑,便會入住這裏,只在病重那幾年沒有過來。
前兩年,皇帝沒心思避什麼暑,今年不知怎麼的想起來這園子,便搬過來了。
站在門口的黃公公給林公公一個眼色,然後讓倆人進去。
房間裏,皇帝盤膝坐在炕頭,面前的書案上整齊的堆着兩堆奏疏,張猛潘鏈規矩的站在邊上。
抬頭看見林公公倆人進來,皇帝放下筆,溫言問道:「江南的盛懷上疏,彈劾柳寒,借糧庫一案,肆意抓捕良民,擾亂地方,江南現在市場蕭條,民情洶湧,你們看看。」
皇帝說着將一份奏疏扔到倆人面前,林公公默不作聲的揀起奏疏,翻開仔細讀起來。
讀畢,他順手將奏疏交給柏公公,然後躬身說道:「回稟皇上,盛懷此疏滿是不實之言,據奴才所知,柳寒在揚州抓捕的人是按照朝廷給的名單抓捕的,沒有擴大,另外揚州抓捕的轉運使衛振,也交代出不少人,柳寒抓了一部分,還有幾個沒抓。」
「沒抓?為什麼?」皇帝眉頭緊皺,面露慍怒:「是不是收了人家的銀子,故意放縱!」
「這,他倒是不敢。」林公公沉穩的答道:「如果是放縱,他不會向宮裏報告,」頓了下才說:「這次庫糧案,最重的便是揚州轉運庫,衛振在揚州十年,是田凝的親信,他犯案後,揚州涉及的人眾多,包括棉布行,綢緞行,鹽業行,珠寶行,等等,連士族也不例外,包括陸家虞家張家,全都要抓。
如果這樣,整個揚州便癱瘓了,所以,柳寒決定,對陸虞張等士族門閥不追究,但要罰款,對單純的商家,特別是涉案數額巨大的幾個商家,全數抓捕。
不抓陸虞張,是為了穩定江南,柳寒認為陸虞張這幾家在江南樹大根深,只要這三家不出問題,江南就不會亂。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吳郡,他放過了周家和顧家,江南會在吳郡盤根錯節,吳郡上下幾乎都牽連進去,如果,完全按照涉案抓捕,整個吳郡將為之一空。
奴才以為,柳寒此次處置衛振一案,是很妥當的,既辦了事,又沒引起太大的亂子。」
皇帝聞言,轉眼看着潘鏈:「潘卿聽見了,盛懷不過是危言聳聽,誇大其詞罷了,江南如果亂了,句誕顧瑋為何沒有報告,這麼明顯的事,都沒看出來?!」
潘鏈心中苦澀,輕輕嘆口氣,抬頭看着皇帝:「臣,老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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