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城外,那個不引人注目的小莊園,度鳥扑打着翅膀落在院子裏,很快有人過來,從鳥腿上取下小竹筒,輕輕拍拍它的小腦袋,將鳥兒放進籠子裏。
小竹筒很快送到書房裏,書房裏那個臉色有些蒼白的瘦弱文士正仔細翻着一本賬冊,另一隻手則打着算盤,邊上茶杯的水已經冷了。
小竹筒放在桌上,文士並沒有抬頭看一眼,依舊在仔細算賬,就像僅僅是個賬房先生似的。
算完一筆,文士提筆在一個賬冊上作了個標記,輕輕嘆口氣,才又翻開一頁。
從門外進來個中年漢子,這漢子穿着棉布長袍,頭髮松松的,隨意挽了個髮髻,衣服也沒繫緊,裏面的上身沒有傳衣,****着,下身則穿着紅色的裙褲,整個人看上去很是不羈。
隨着不羈漢子進來,房間裏多了股酒氣,中年文士忍不住皺下眉頭,依舊沒有抬頭,依舊埋頭算賬。
不羈漢子似乎根本沒看到中年文士的神情,到了桌前,隨手端起冷茶,仰脖喝下,放下茶杯,順手抹去嘴邊的水跡。
「還在算,這都算了多久了,歇歇吧。」說着便一屁股坐到邊上的搖椅上,兩條腿自然而然的放在前面矮繡墩上。
中年文士沒作聲,甚至沒抬頭看他一眼。
不羈漢子也不在意,看到桌上的小竹筒,伸手一招,小竹筒飛到他手上,中年文士再度皺眉,左手的算盤沒有停,右手的筆也同樣紋絲不動,筆尖上墨汁都沒動一下。
「嗯,看來不是很妙啊,曲張都沒查出蹤跡來,綏狐恐怕就更沒指望了,這是那路神仙乾的?夠神秘的。」
中年文士再無法保持安靜,搖頭微微嘆息,放下筆,看着不羈漢子,也沒開口,不羈漢子笑了笑,張手將手裏的紙扔過來。雖說是扔過來,可那張紙卻象是被手托着,緩緩向中年文士飛來。
中年文士伸手將紙接住,看着看着眉頭便皺起來,不羈漢子笑道:「大師兄,要不我去看看。」
「你去?你去就行嗎?」中年文士平靜的反問道,不羈漢子仰身躺下,悠閒的望着屋頂:「曲張都查不出來,這事作得夠乾淨的。」
「看看你這樣,回來幾天了,還這樣醉醺醺的,」中年文士不悅的說:「不要以為總管不在,就把你那套拿出來了,要是公子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嘿嘿,」不羈漢子嬉皮笑臉的說:「不是只有師兄嗎。」
中年文士看着無奈的搖搖頭,他知道自己這位小師弟,生性不羈灑脫,行事率性而為,所以一直沒象其他幾個師兄弟那樣派出去獨當一面,而是就讓他這樣。
「柳漠?」中年文士看着紙條,眉頭微皺,他自負才智,生平只佩服公子,公子也十分賞識他,委他以總管一切的權利,這些年,他居中調度,讓眾位師兄弟都十分拜服。
「怎麼?你懷疑金猊是他下手的?」不羈漢子問道,隨即皺眉搖頭:「我看不知是那個宗門的天下行走所為,你知道的,沒有隱世仙門的功法,是拿不住金猊的。」
中年文士沒有開口,依舊看着紙條,想了想起身打開旁邊的柜子,從柜子裏拿出個鐵盒子,在裏面翻了下,拿出張紙條。
「柳寒?」
「柳寒?是不是那個瀚海商社的掌柜,那傢伙不是和風雨樓落馬水寨聯手對付漕幫嗎,他和金猊是一邊的,怎麼會對金猊下手?」不羈漢子搖頭說。
「你把事情想得簡單了,」中年文士搖頭說:「你還記得上次金猊負傷嗎?」
不羈漢子神情頓時凝重起來,那次還是他去送的藥,這麼會不記得,中年文士說道:「他上次施展公子所授秘法,出手的是個黑衣人,身份不明,當時我們判斷是漕幫中人,可事後暗查,漕幫中沒有人負過傷,幫內很平靜。
當時我就懷疑不是漕幫中人,可我又懷疑是不是帝都的世家出手,現在金猊失蹤,我不得不想起這個事,江塔你說這兩件事是不是一個人幹的?」
「一個人幹的?」江塔有些驚訝,疑惑之極的看着中年文士,然後很堅決的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如果是那人,為什麼不在上次就將金猊拿下,為什麼要留他一命,而且根據現場勘察,那人好像還受傷了,短短几個月,他的修為便能提高這麼多,這可不是世俗功夫,是隱世仙門!」
中年文士眉頭緊皺,沒有反駁江塔,而是呆呆的望着窗外,江塔的反駁擊中了他的這個猜測最致命的弱點,那個人不可能在短短几個月時間裏,修為突然暴漲,普通宗師可以擊敗金猊,但很難殺死他,就像上次那樣。
「老總管是去彭城了?」江塔又問,中年文士微微搖頭,沒有說話,而是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紙,放在桌的一角,江塔伸手,那張紙便飄到他手上,紙上的內容並不多,一眼便看過。
「柳寒?又是這傢伙!怎麼公子也盯上他了?」江塔好像有些不高興,中年文士不解的問:「怎麼啦?你認識他?」
江塔搖搖頭:「這傢伙將青衿給勾走了。」
中年文士不滿的說:「又是那家青樓的女子?」
「大師兄,你呀,別一天到晚就待這莊子裏,多出去走走。」江塔搖頭惋惜的說,似乎對中年文士很失望,或者說恨鐵不成鋼:「這是帝都最新的花魁,年方十六,花容月貌,彈得一手好琴,唉,可惜,知道晚了,柳寒這傢伙還是有幾分眼力,也夠狠,居然出了十萬銀子,哎,對了,這次給我多少銀子?」
「多少銀子?你除了會花錢,掙過錢嗎?」中年文士沒好氣的反擊道,江塔呵呵一笑,一點不在意的說:「那是,我就是個不掙錢身份,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風流浪子,怎麼能陷入掙錢這樣的俗事中呢。」
中年文士嘆息搖頭,拿出張銀票放在桌上,江塔看了眼,有些不滿的叫道:「才一千兩,你要知道,百漪園是什麼地方,一頓酒便要五十兩銀子,過一次夜便要百兩銀子.。。」
不等他說完,中年文士便冷冷的打斷他:「怎麼,這下不清高了,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私下裏至少有六七千兩,哼,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私下裏干私活,哼,要不是我替你瞞着,總管早就懲處你!」
「嘿嘿,大師兄,」江塔嬉皮笑臉的說道:「我不是手頭緊嗎,我這身份,花錢如流水,沒錢辦不成事,你說是吧。」
「行了,以後別幹了,公子要知道了,你就等着受罰吧。」中年文士說着嘆口氣:「這幾年,收入越來越少了,西邊要的錢越來越多,北邊的費用也不少,公子又讓在青州下功夫,還有桑司,他在兄弟會也挺苦,師兄弟們都挺苦的,你已經很好了,節約點吧。」
江塔嘿嘿一笑:「公子知道我,他們幹的事我都幹不了,我還是喜歡作浪子。」
中年文士苦笑下搖搖頭,神情很是無奈,江塔將銀票彈了下,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公子幹嘛不對通匯錢莊下手?」
「公子有公子的想法,再說,通匯錢莊是那麼容易下手的?」中年文士冷笑下:「柳寒的資料都在這,」說着從邊上的文件堆中拿出一份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文件,江塔順手接過來,正要出去,中年文士開口道:「就在這裏看,我們收集到的資料並不多,這傢伙有點神秘。」
江塔沒有與他爭辯,老老實實的坐在一邊看着那疊資料,資料不是很詳細,但已經足夠,從柳寒踏入大晉開始,一直到前段時間,他作過的每件事都有詳細的記載。
「長安,嘿,這個掌柜的,恐怕就是他殺的吧。」
「這傢伙心夠大的,涼州,雍州,并州,幽州,還在向江南設了了店,嘿嘿,佈局全國。」
「居然還在長安買了美女,那犀鋒怎麼不要呢?」
..
江塔邊看邊評論,中年文士幽幽的打斷他:「這柳寒的目光深遠,你看看他的佈局,上次拍賣會,他收入便有百萬兩銀子,想想看,有這百萬銀子,他布的這幾個點,只需幾年時間,收入只在百工坊之上。」
說到這裏,他嘆口氣:「現在不比以前,咱們的攤子越來越大,開支也越來越大,這兩年都是入不敷出,全在吃老本,這次金猊出事,未嘗不是為了擴大收入,落馬水寨還要擴大,唉,金猊這一死,咱們在水寨便失去了最大的支持。」
「何東不是咱們的人?」江塔驚訝的問,中年文士苦笑下搖頭,公子行事便是這樣,很早以前便給公子建議,用金猊取代何東,可被公子否決了,現在金猊出事了,落馬水寨出現一塊空白,弄不好還成了為他人作嫁裳,公子現在恐怕也在想補救之策。
「綏狐建議滅了快刀堂和飛燕堂,你是怎麼看呢?」江塔忽然問道。
中年文士搖頭說:「現在還不是時候,落馬水寨的事還沒解決,這兩個不過是小幫派,先留着他們。」
「風雨樓這次收穫不小,咱們在風雨樓有沒有.。」
「還是干好你自己的事吧,別的事就不要管,這風雨樓可不是落馬水寨。」中年文士打斷他,江塔無所謂的笑了笑,將文件合上,放在書案上,轉身便出去了。
公子做事便是這樣,現在了解整個組織的人除了公子自己外,恐怕就只有中年文士和老總管,不過,江塔相信,公子苦心經營十多年,他的耳目遍佈朝野,朝野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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