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歌在山嶺間悄然行進,姑臧已經草木皆兵。
在此之前,姑臧幾乎是空城,全城只有護羌大將軍府的兩千直屬親軍和一千姑臧郡國兵,其餘部隊全部在邊境的各個關隘上。
當馬競戰敗時,端木正便知道麻煩大了,連忙下令,將各門閥私兵全數徵調,又在百姓中募集了三千人,好在涼州民風悍勇,即便女人也能持刀挽弓。
馬競逃回來了,帶回來千餘騎兵,端木正並沒有對他治罪,相反卻將城防交給他,由他組織防禦。
馬競知道自己丟失落雁關,朝廷定然追責,自己唯有將功折罪,因此異常積極,幾天功夫便將姑臧的防禦佈置完成。
就這幾天,朝廷處置也下來了,朝廷的措詞十分嚴厲,但處置卻很輕,處罰最重的就是端木正和馬競,倆人都是戴罪立功。
朝廷的處置讓全軍將士鬆口氣,在涼州的將士都知道,戰場廝殺,勝敗難料,若一場失敗就治罪,以後誰還敢領兵作戰。況且,馬競和馬閥是涼州本地門閥中堅。
但朝廷的處置也讓端木正和馬競諸將不滿,面對涼州危機,朝廷卻只抽調了一萬部隊,更重要的是,軍餉糧食!
「朝廷這是要做什麼!不管我們涼州人的死活了!」
「娘的!奸賊誤國!老子遲早有一天要砍了他們!」
馬競在護羌將軍府大罵不休,可最終也無可奈何,還不敢將消息泄漏出去。
涼州部隊久經戰陣,動作非常快,落雁關一破,護羌將軍府命令一下,各支部隊立刻行動,按照部署撤退。
但端木正很快發現,並不是所有人都是按照他的命令行動,秋歌和方達都沒有按照計劃行動。
秋歌沒有退到三江口,方達(前文有誤,寫為方勁了,現更正)沒有率部回援姑臧,而是去了靈渠縣,另外還派偏師佔領了歸德堡,掐斷了吐蕃人東進定羌郡的路。
對於這幫驕兵悍將,端木正很是無奈,他沒有秋雲的威望,倆人還算好,派人來通報了。
涼州現在兵力薄弱,東邊的定羌郡空虛無比,幾乎沒有兵力,更北邊的河西郡,除了邊境上的少數兵力外,剩下的幾個縣便只有衙役和城衛軍,守城尚且不暇,更別論出戰了。
端木正和馬競心裏都有怨氣,這次為了出兵塞外,朝廷從涼州抽調不少部隊,邊軍主力幾乎被抽調一空,幸好方達所部被調回,但他也只是帶了原三萬兵力的一半。
涼州的形勢如此險惡,朝廷卻僅僅提供如此少的援助,這也怨不得姑臧城內謠言四起,說朝廷要放棄涼州。
對朝廷不滿,但秦王的舉措,端木正和涼州人還是心存感激,他的衛隊都派到陳倉,雖然只有三千人馬,但涼州人心裏依舊很感激。
姑臧一夕三驚,但卻只有極少數人外逃,原因無他,無路可逃,從姑臧到陳倉,有幾百里路,其中流民盜匪,危險重重,沒有保鏢護衛,誰也不敢孤身上路。
面對留言,端木正只好安撫人心,宣佈朝廷已經派出五萬援軍,秦王也派了兩萬大軍,正在向陳倉集結,只要守住一個月,秦王大軍便到,守住兩個月,朝廷五萬援軍便趕到了。
通告貼出後,姑臧漸漸平靜下來,流言漸漸消去,而接連幾天,城外並沒有見到吐蕃人大軍,只有幾個騎兵斥候在城外耀武揚威。
幾天過後,端木正漸漸回過味來,吐蕃人好像沒有向姑臧進攻的打算,他和馬競商議後,決定讓馬競的兒子馬漢代領一千騎兵出去作試探進攻。
馬漢,馬競長子,自小便被稱為麒麟子,與秋歌並稱的涼州青年將領,十四歲隨父征戰,十五歲破鏡入武師,二十一歲踏入武師上品,這次落雁關守軍能殺出重圍,全靠馬漢拼死力戰。
馬漢率軍秘密出城,在城外伏擊了三起吐蕃斥候,三戰三捷,吐蕃人無一漏網。
從俘獲的吐蕃人口中,端木正總算了解了吐蕃人的動向,讓他很是意外。
吐蕃人居然沒有去佔領三江口!
吐蕃國相居然不在涼州,黃沙關外的吐蕃軍大部已經退走,只是剩下乞力滿的五萬人馬。
這個情況實在令人震驚。
端木正不敢就此上報,命令馬漢再探,同時向吐蕃大軍方向派出斥候,一定要將吐蕃人的兵力狀況查清。
不過,在心裏,他認為這個情報是真的,這很好的解釋了,為何吐蕃人在突破黃沙關後,沒有直接撲向姑臧。
馬競在心底也相信這個情報,這讓他非常生氣,他向端木正請命,自己要返回河西郡募兵,重新與吐蕃人較量。
馬競是河西人,他夫人卻是羌族人,是羌族九支之一的燒當羌大汗的女兒,馬競在河西郡的威望極高,更深得羌人的信任,所以,他只要回到河西郡,必定能得到羌人的支持,可以很快組成一支以羌人為主的大軍。
但端木正不能讓他走,姑臧防務還需要他,端木正自己清楚,在戰略上,他還可以說說,可真要說起戰場拼殺,他是萬萬不行的。
但馬競的決心很大,端木正最後妥協,同意他派長子馬漢回河西郡募兵,馬競勉強同意了。
同時,在另一方面,端木正將消息暗地裏悄悄放出去,姑臧人心大定,幾大門閥將私兵全數提供給他,他無形中又得了兩千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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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剛剛露出一絲白光,隘口的士兵打個哈欠,雖然到了春末夏初,可這裏的早晨依舊比較冷,算算還有會才到換崗時間,士兵向關牆外看了看,黑黝黝的,看不到任何東西。
轉身便要走,忽然一陣風從牆外拂來,後頸窩冷颼颼的,他剛伸手,忽然發現喉嚨多了一截東西,低頭看了眼,雪亮的槍尖,他想回頭看看,卻無力轉身,不甘的逼上眼,臨死之前,他看到另一個哨口也多了一個黑影,這黑影正沖這邊打手勢。
秋歌抽槍,順手擋了下屍體,讓其無聲的靠在關牆上,從下面又飄上來幾個黑影,落地之後,秋歌才邁步向前,他的步子看上去不大,但兩步就到了關樓門前。
閃身進去,只是一會便出來了,空氣中多了幾絲血腥。
沒有多餘的言語,跟着上來的幾個黑影,迅速而無聲的到了秋歌身前,秋歌沖他們微微點頭,一個黑影走到關牆邊,沖外面晃動火摺子。
兩個黑影開始轉動輪子,慢慢放下吊橋,秋歌帶着三人向關下奔去。
「嘖嘖,膽量不小!居然敢來摸老子的哨!」
黎明中突然響起一道粗豪的聲音,秋歌神色一凝,停下腳步,長槍背在身後,三個黑影不答話,縱身向大門撲去。
「砰!」
小屋的屋頂陡然炸開,一道人影陡然升起,沒有絲毫停留撲來。秋歌冷哼一聲,身形一閃,向黑影衝去,半道上,槍尖陡然炸出一團白光,沒等黑影作出反應,白光便湮滅在黑影身上。
「你...,你,你是秋..」
話還沒說完,黑影便突然爆炸,化作滿天屍塊,伴着血雨落下。
秋歌穿過血雨屍塊,站在炸開的屋檐上,倒背長槍,黑衣在晨風中飄蕩。
就這一會,隨他下關牆的三個黑豹好手刀劍齊出殺散守在門前的吐蕃兵。
「敵襲!」「敵襲!」「敵襲!」
隘口各處響起悽厲的叫聲,秋歌冷冷的站在屋檐上,看着驚慌的吐蕃人從各處狂奔而出。
幾道人影越過慌亂的士兵,從屋頂殺來,秋歌冷靜的迎上去,槍出槍落,無一人是他一合之敵。
關隘大門打開了,蹄聲如雷,沖在最前面的是一匹白馬,秋歌躍起,落在馬背上,馬速絲毫未減,一閃而過。
三千黑豹,在黎明時,突襲黃沙關。
黃沙關,對黑豹們來說,實在太熟悉了,閉着眼睛都知道走到那了,這一點對制定作戰計劃至關重要。
殺入關隘的黑豹迅速分成數股,沿着街道殺去,另外還有一小部分,乾脆棄了戰馬,組成數個小組,從屋頂殺向縱深,最後進來的一百人,則在軍官率領下,在門口布成防禦陣勢,守住大軍的後撤之路。
睡眼惺忪的吐蕃士兵拿着刀槍衝出房門,還沒看清敵人在哪,便被一陣箭雨射倒。
火光在各處冒起,吐蕃人更加慌亂,有人開始向後跑,於是更多的人開始向後跑。
白馬,黑衣,長槍。
如一道旋風颳過,無人能擋其分毫,無人能讓其停下半步。
「報!」
秋歌一拉馬,高速奔馳的白馬就像踩了剎車似的,立刻停下。
「少將軍,草料場已經燒了。」
「報!」
「少將軍,糧庫已經燒了!」
「報!」
「少將軍,在前面,發現上百車糧食,有幾個喇嘛挺厲害,徐都尉正激戰。」
「走!」
秋歌一拉馬頭,轉身向前奔去,一群黑豹緊緊跟在身後。
趕到戰場時,正好看到徐都尉將一個喇嘛砍倒,另外三個喇嘛護着一個金色僧袍的喇嘛逃走。
「不要追!」秋歌叫住徐都尉。
徐都尉滿臉殺氣,身上滿是血污,着急的叫道:「少將軍,那黃喇嘛肯定是要緊人物。」
「我知道,燒了這些糧食,然後撤退!」
秋歌吩咐完後,抬手發出三支響箭,這是撤退信號,這次是以快打慢,目的是燒掉乞力滿的糧食和草料,得手後迅速撤退,不與敵人戀戰。
火光,滿街都是,整個關隘都在燃燒。
秋歌站在關門前,從各處撤出的黑豹迅速從他身邊馳過,每個人都非常興奮,當最後一個黑波奔馳出去後,他才拉轉馬頭,飛馳而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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