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擔心出塞大軍的還有秋雲,他不住上疏,請皇帝下旨警告太原王,要謹慎進軍,萬不可僥倖突進。
他的不斷上疏,讓皇帝不厭其煩,可又無可奈何,只好將他的上疏留中不發。
不過,皇帝還是為塞外之戰作出應對,組成了由前車騎將軍曹晃,秋雲和太尉潘冀,布衣張猛,組成他的軍事幕僚,負責指導塞外作戰。
在帝都還有一個人也憂心忡忡,那就是延平郡王,糧庫案爆發,田家幾乎被抄滅,但糧食已經無法追回,帝都糧食儲備大幅減少,可以說已經到了危險地界。
從去冬開始,帝都糧價便逐步上揚,到春天,糧食價格已經翻了兩番,上漲勢頭依舊沒見緩和。
延平郡王上疏,提醒皇帝注意帝都糧食緊張的情況,告訴皇帝,如果塞外作戰持續下去,帝都再無糧可調。
皇帝看到這份奏疏,想起糧庫案,不由怒從中起,梁琦奉旨追查糧食去向,同時追繳贓款,暗地裏,皇帝通過穆公公告訴梁琦,至少得追回三百萬兩。
可到現在,幾個月過去了,梁琦只追回了不足百萬兩,然後便不住上疏,稱實在追不回來了,追查糧食去向也沒結果。
皇帝將延平郡王和蓬柱叫到御書房,向他們問策,如何解決帝都糧食問題。
大晉的糧倉主要分佈在三個地方,揚州,蜀州,冀州,其中,揚州是帝都的主要糧食來源,蜀州糧食產量雖然高,可道路艱難,轉運困難,所以,蜀州糧食一般就近提供給黔州和雲州。
「臣查閱了最近十年的糧食運量,要填滿幾個窯,臣認為至少需要五年時間。」延平郡王語氣沉重,每年揚州荊州都要向帝都送大批糧食,這些糧食要滿足帝都數百萬百姓需要,剩下的才能入糧窯。
蓬柱臉色也不好,眉頭擰成一團,見皇帝看着他,他重重嘆口氣:「冀州的糧食要送到并州,還有幽州,青州可以抽調部分糧食,還有荊州。」
「丞相大人,這些我都考慮到了,荊州的糧食還要支持涼州和雍州。」延平郡王苦澀的打斷蓬柱的話。
「可以讓蜀州給涼州提供糧食,今年黔州糧食豐收,可以少三成,雲州的也一樣,如此省下來的糧食,可以運到涼州和雍州,還有,荊州的糧食,不用再送到帝都來,直接送到雍州。」蓬柱說道。
「此言甚是,這樣可以免了道路跋涉之苦,」皇帝面無表情的點頭:「糧食的事,尚書台和丞相府給揚州盛懷去信,讓他在春稅之後,儘快送來,還有青州徐州的糧食,都要儘快送來。」
說完之後,皇帝喝了口茶,然後才說:「糧庫一案,審理了幾個月了,梁琦上疏說,已經查完了,銀子追回來九十三萬,你們怎麼看?」
蓬柱和延平郡王都沉默了,這個數字比期望的相差太多,三百萬的數字,皇帝在小範圍內透露過。
「朕以為,糧庫案不能結案,必須繼續追查,但梁琦才幹有限,朕打算重新派人審理此案,三位愛卿,你們看派誰去審理此案?」
書房內又是一陣沉默,皇帝看着蓬柱,蓬柱想了想說:「臣舉薦薛泌薛大人,薛大人此前一直在協助梁琦審理此案,替換梁琦順理成章。」
「臣贊同。」延平郡王立刻表示贊成。
「草民反對。」張猛開口道,皇帝扭頭看着他,張猛說道:「薛泌薛大人協助梁琦審理糧庫一案,如果薛泌薛大人有辦法,糧庫一案早就查清楚了,梁琦上疏要求結案,薛大人沒有任何表示,說明他也沒辦法,要麼他也查不清,所以,換薛大人,此案也查不清。」
皇帝點頭,蓬柱和延平郡王沉默無語,這話無法反駁,皇帝微微點頭:「此言有理,可若不是薛泌,那換誰呢?」
「臣給皇上舉薦一人吧,」張猛說道:「前廷尉右監賀堅。」
「賀堅?」皇帝想起這人來,賀堅原任廷尉府右監,此人行事古怪,手段狠辣,有酷吏之稱,在泰定九年,因貪腐去職。
「此人現在祁門書院任教習,負責教授律文。」張猛說完之後便低下頭。
「既然如此,那就賀堅吧,讓賀堅復職,不,擔任廷尉府左監,讓梁琦因病修養,原廷尉府左監調任,」皇帝遲疑,一時不知該安置在何處,遲疑一會,才說道:「就請蓬卿安排吧。」
「臣領旨。」蓬柱屈身領命,張猛已經很快起草了詔書。
「薛泌麥小年,依舊協助審理此案。」
旨意很快傳到尚書台,潘鏈咬牙切齒,十分不甘:「賀堅向有酷吏之說,先帝因此將其罷黜,皇上重新啟用,讓其審理糧庫一案,這妥當嗎?」
「梁琦審理糧庫一案,追回近百萬兩銀子,也算盡心盡力,皇上還不滿意!」
左辰放下筆,過來拿起廷諭看了看,眉頭緊皺,他非常不喜歡賀堅這人,認為其有違聖人仁道。
秋雲沒有說話,他心裏很清楚,這是皇上對梁琦不滿,皇上的壓力也很大,出塞作戰,打的是什麼,不就是糧餉,現在朝廷缺糧缺餉,只能拆東牆補西牆,皇帝希望能多追回些糧餉,九十萬兩,顯然不能滿足皇帝的期待。
「皇上既然已經下旨了,就按旨意辦吧。」秋雲息事寧人的說道。
潘鏈心中苦澀之極端,他很不想在這聖諭上蓋章,可現在他已經無法掌控尚書台了,潘冀很少到尚書台來,而且已經明確告訴皇帝,這場仗打過之後,他就要辭去太尉之職,致仕回家。
潘冀的舉動讓他憤怒不已,自己的親弟弟居然不支持自己,潘家的興衰,難道只是自己一個人的事。
左辰雖然不甘心,可想了想,也點頭:「秋大人所言甚是,皇上既然下旨了,就按旨意辦吧,這些蛀蟲,就讓賀堅去收拾他們。」
潘鏈看着那聖旨,知道自己對尚書台已經完全失去掌控,現在尚書台已經成為皇帝的改璽機構了。
皇上終於達到目的了。
潘鏈自然不是無能之輩,知道的皇帝的目的,先帝留下的五個顧命大臣,甘棠致仕,潘冀是能不管事就不管,秋雲左辰壓根不會聽他的。
現在,延平郡王和薛泌入尚書台,這倆人應該看着宗室,自然更不會聽他的。
愣神了好一會,秋雲和左辰都沒留心,潘鏈最後還是無可奈何的蓋下尚書令大印。
賀堅四十二歲,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眉宇間還有股英氣,他接到聖旨,當天上疏謝恩,第二天便到尚書台報道。
這是慣例,四品以上的官員升遷,都要寫謝恩貼,一部分官員上任前還要接受皇帝召見,賀堅就屬於這一例。
皇帝依舊是在御書房召見的賀堅,還是太子時,皇帝便見過賀堅,只是那時不熟,也不敢熟。
皇帝沒有說什麼,只是安慰他,讓他盡心做事,不要有什麼後顧之憂。
「你要記住,朕是你的靠山,大膽去干,不要去管那些流言蜚語,朕不是那種聽風便是雨的人。」
皇帝一再鼓勵,賀堅神情平靜,語氣堅定的回道:「請陛下放心,臣絕不會因難退縮,定竭心盡力,為陛下分憂。」
君臣對奏,時間不長,賀堅退出後,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被太監引到另一個院子。
「賀大人,能重回朝廷,可喜可賀。」
林公公起身笑嘻嘻的說道,賀堅自然認識這個名聲不顯的中年太監,他連忙抱拳施禮。
「見過林公公,」賀堅也不避諱,徑直說道:「糧庫一案,時間很長,牽扯頗多,要想徹底查清,恐怕十分困難,皇上的意思,下官還不是十分清楚,還請林公公指點迷津。」
林公公心裏暗笑,這賀堅也不是蠢人,他示意賀堅坐下,賀堅小心的坐了半個屁股。
「大人說得不錯,糧庫一案要徹底查清很困難,依咱家的看法,只要銀子追回來,相信皇上的氣就消了。」
賀堅恍然大悟,糧庫一案,震驚朝野,此案受到朝野關注,梁琦在這一案子中也算盡心盡力,可皇帝還是不滿意,現在看來,皇上是對追回的九十多萬兩銀子不滿。
可據他所知,梁琦已經田凝及其兒子的家都抄了,牽扯到的也都抄家了,這才湊足了九十多萬兩銀子,還能從那弄到銀子?
「田家,就只有田凝牽扯進來?田凝就只有三十多萬兩銀子?」林公公慢悠悠的提醒道。
賀堅恍然大悟,也在心裏倒吸口涼氣,林公公從袖筒里拿出一卷文書,放在案几上,一個小太監將文書送到賀堅面前。
「這卷東西,大人拿回去看就好,不過,不要給其他人看了。」林公公提醒道,說完他就起身,賀堅連忙起身,躬身相送。
待林公公出門後,他才拿起那捲文書,只看了幾頁,便忍不住冷汗直流。
梁琦因病調養,賀堅閃電上位,繼續審理糧庫一案,閃了帝都很多人的眼。
暗中關注此案的人心驚之餘,開始有所動作。
御史台一個御史上疏,認為朝廷任用賀堅不妥,賀堅聲名狼藉,先帝時,犯貪腐之罪,故而罷職,用這樣的人來審理朝野關注的糧庫案,非常不妥。
皇帝看後,不以為意,打算將奏疏留中了事,可張猛卻覺着此事不可小覷。
「這是有人放出來的試探,看看陛下的反應。」
皇帝猛然醒悟,略微沉凝,提筆在奏疏上批下幾行,然後交給張猛:「明發邸報。」
張猛一笑,抱起奏疏出去。
薛泌也有些意外,他想不明白,就算梁琦下去了,也該自己接替,怎麼突然掉下來個賀堅。
「大人,這賀堅可是刑名老手,也是撈錢高手,薛大人年青,還不知道官場上這些鬼魅。」
麥小年的安慰讓薛泌感到寬心不少,便有心看看這賀堅的手段。
皇上對追回的贓款不滿,這個消息,宮裏早就透露給他了,可梁琦如何弄到這些銀子,他是全城參與,簡單的說吧,能抄的都抄了,該關的都關了。
田凝田融的家眷,幾個糧庫官員及其家眷都在廷尉大牢,薛泌想不起,還有什麼法子撈銀子。
但賀堅上任第一天便讓薛泌和麥小年大開眼界。 2k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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