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畢良在經營上還真是個人才,五年以前,只帶了三個人到長安開拓市場,短短五年時間,便成為長安最大的商社,可惜這樣一個人才倒在一個女人身上。
外掌柜很興奮,瀚海商社的主人親口答應以後要和錢莊進行更深入的合作,這可是一筆大買賣,外掌柜心滿意足的離開。
柳寒又見了幾個商社代表,告訴他們同樣的話,讓商社代表們滿意而去。
這些事處理完後,便已經到了彩霞初起,城市漸漸的從喧囂中安靜下來,坊丁開始沿街催促,坊市行將閉市,提醒商家和顧客趕緊離開。
柳寒沒有讓二掌柜他們離開,毫不客氣的告訴他們,核賬沒有結束之前,任何人都不能離開,他已經派人在外面包了家客棧,商社負責提供吃住,如果家人擔心,他可以派人負責通知他們的家人。
其實,長安店與涼州店一樣,多數夥計都是奴隸身份,只是畢良落水後,店裏引進了不少新人,這些新人多數是自由人,不過,全是傅家的佃戶或蔭戶。
下午,柳銅派人來告訴他,長安城的班頭帶着衙役到山莊來過,他們沒有檢查山莊,不過盤問了山莊的部分人,主要是問昨天畢良的行蹤。
到了客棧後,老黃向柳寒報告了查賬的初步結果。
「從目前來看,有兩筆費用說不清楚,一筆兩百兩,一筆八百兩,都是這兩個月發生的。」老黃說,他帶着四個人忙了整整一天,查清了最近半年的賬,按照這個速度下去,他們至少還需要七天才能查清所有賬目。
「不用查那麼多,老畢是五個月前才下水的,後面的賬目就不用查了。」柳寒皺眉說道,他不覺着畢良的問題有多大,不就是一千兩銀子嗎,這有可能是給那個女人了,也可能是給他的家人了。
「你說了算。」老黃懶洋洋的喝着茶,他清楚柳寒想儘快去帝都,而且長安店不能關得太久,時間拖得越久越不利。
柳寒站在院子房門口,望着蒼茫的夜色,夜色中隱隱傳來絲竹之聲,那是北里的姑娘們在作生意,貴人們在姑娘的陪伴下喝酒作樂。
「怎麼想去北里看看?」老黃的語氣帶上一絲調侃。
「我在想那位傅三公子,」柳寒說:「這傢伙要到尚書台上任,這位置可不錯。」
「十年都過去了,再等幾年也沒什麼。」老黃歪靠在桌上:「依我看,你該在長安多待幾天,這裏的貴人不少,朝政撲朔迷離,這裏能沒有動靜?」
柳寒長長嘆口氣,他知道老黃這是在提醒他,不要太着急,可他能不着急嗎?十二年了,已經過去整整十二年了,滿莊的大火,720條冤魂,可萬事還沒有一點頭緒,眼前就像這濃濃的夜,什麼都看不清。
再度嘆口氣,他轉身看着老黃說:「把這堆爛事弄完,咱們上北里瞧瞧,聽說那的歌舞不錯,你以前去過嗎?」
老黃無聲的搖搖頭,柳寒很是遺憾,他感覺到自己缺一個領路人,一個可以讓自己進入士族社交圈的領路人,如果混不進社交圈裏,他就很難找到那個人的蛛絲馬跡。
「我覺着你應該留心一個人。」
「誰?」柳寒警覺的看着老黃。
「那個班頭。」老黃鄭重的說道:「這傢伙好像聞到點什麼,居然會跑到山莊去查。」
柳寒想了想搖頭說:「沒那必要,以傅家的勢力,就算他想查,也不會讓他查下去,相反,他自己倒把自己陷入危險之中,這些士族,哼,作別的事沒什麼能耐,這樣的事,辦法倒是挺多。」
老黃沉默了會點點頭,可隨即又搖搖頭,柳寒這個評價對多數,甚至是絕大多數士族來說是正確的,這些士族弄曲作詩是把好手,可要治理地方,使百姓安居樂業,或者戰場廝殺,破敵於陣前,他們就沒這能耐了。
倆人閒聊,長安到帝都,柳寒明顯感到老黃的局限,他了解的大晉,了解的朝政都是十來年前的,而這些年,朝政早已改變,而且,他畢竟只是當過幕僚,而不是主官。
「泰定在登基初期還是挺有作為的,比他爹強多了,他爹當了二十多年皇帝,整天躲在深宮煉丹,祈望長生不老,大漠鮮卑人趁機崛起,幸虧他死得早,還不到五十便死了,當今登上天下,坐上那把椅子才發現,這個天下潦倒不堪,國庫空虛,百姓凋敝。」
說到這裏,老黃重重的長嘆一聲:「按說泰定登基之初,還是很有作為,理清賦稅,擴大朝廷財源,充實國庫,在朝政上,他罷免了貪腐的丞相和太師,選擇富有聲望的杜愷為相,選拔將領,革除貪腐,登基不過三年,朝廷上下煥然一新,在長安一戰中擊潰鮮卑人,穩定了邊境戰事..。」
老黃訴說着當今天子泰定皇帝的事跡,前面的還是第一次,這後面的便老套了,持續二十多年的戰爭,國貧民困,戰勝鮮卑人後,整個帝國已經筋疲力盡,急盼變革,相國杜愷病故後,邵陽郡王承朝野之望入朝為相,開始推行新政..。
當今皇帝二十六歲登基,最初年號至正,向天下人表明,他要重振朝政的願望,在擊敗鮮卑人後,廢除邵陽郡王新政後,改年號泰定,表示天下康泰,百姓安居樂業。
以往柳寒很有興趣的聽這些秘聞,可現在他卻皺起眉頭,老黃老了,這些歷史固然可以讓他了解泰定皇帝,可對改變他目前的處境沒有多大作用。
不過,柳寒沒有打斷他的傾訴,這些年老黃也憋壞了,總是在反思當年的事,如果不給他說的機會,恐怕他已經撐不下去了。
天色漸晚,趁着老黃停下來喝茶的機會,柳寒換了個話題:「你在邵陽郡王幕下時,接觸過秦王沒有?」
老黃搖搖頭,很慎重的說:「與宗室相交,乃大臣之大忌,郡王雖然也是宗室,可也不能隨便與各王爺來往,更何況,秦王當年不過十一二歲,要說交往,齊王倒是見過幾面。」
柳寒給自己倒了杯水,隨口問道:「這齊王怎麼樣?」
「小有才幹,頗有賢明,」老黃眯着眼似睡非睡的答道:「這齊王是泰定的弟弟,喜讀《中庸》,待人接物,也中庸,性情溫厚,當初郡王倒了後,他便極力搭救,可惜,郡王得罪那些門閥士族太深,其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唉.。。」
「邸報上說,齊王現在可是大司馬,恐怕還要兼任相國,全面主掌朝政。」
老黃搖搖頭:「如果這樣,齊王亦危也。」
見柳寒不解,老黃解釋道:「齊王乃宗室,宗室可以為枝葉,卻決不可為紅花,否則,只有兩條路,要麼篡位,要麼身死家滅,邵陽郡王便是先例。」
柳寒微微嘆口氣,這萬惡的封建社會,看來齊王的結局恐怕不怎麼好,要麼被當今天子廢黜,要麼被太子廢黜。
「太子呢?你見過太子沒有?」
「太子?」老黃翻翻白眼,可惜眼睛太小,白眼仁幾乎就看不見:「我在朝那會,太子不過七八歲,誰知道這些年他成什麼樣?」
柳寒很遺憾的嘆口氣,起身道:「先休息吧,我出去看看,這幫人現在看着挺安靜,心裏不知道想什麼呢。」
老黃沒有答話,依舊自顧自的喝着茶,就像是在喝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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