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剿匪,此前朝廷常有之事,這一方面是禁軍長期在帝都,帝都繁華,易滋生驕奢之氣,士卒懶惰,出去剿匪,一來震懾地方,另一方面也可練兵,不調郡國兵,是因為郡國兵戰鬥力低下,嘿嘿,這盜匪能橫行,多半與郡國兵有關。」
柳寒略微思索便點點頭,這大晉皇帝還真有點意思,並非不知道下面的情況,還知道禁軍在帝都久了,武備廢弛,時不時需要緊張緊張。
「至於,如何讓你的部隊出去,這個你不需要擔心,宮裏自會安排,不會引起旁人懷疑。」
林公公的解釋讓柳寒稍稍安心,他遲疑下沒有開口,林公公看出來,溫和的問道:「還有什麼疑問,都說出來,能解決的咱家現在就給你解決。」
柳寒猶豫下,還是開口問道:「我想知道延平郡王和小趙王爺與王許兩家的關係,另外,我還需要揚州內衛的情況,比如人員有那些,還有,以前都辦過那些案子,有最近三年的報告,能不能給我看看。」
林公公沒有立刻回答,低頭沉默着,後面的要求基本合理,可前面延平郡王和小趙王爺,則顯然是為己謀私,內衛監控宗室,可宗室的秘密多數與皇家有關,乃內衛檔案中高度機密。
「為什麼?」林公公眉頭微蹙,問道。
若是常人,林公公這一皺眉便能嚇得不敢再說,可柳寒不是,心智早已磨鍊得無比堅硬。
「這是我私人之事,可也是朝廷之事,」柳寒斟酌着,迎着林公公的目光說道:「宮裏將漕運交給屬下,屬下與王許爭戰,但屬下卻覺着延平郡王和小趙王爺的態度曖昧,特別是城外柳林遇襲,事後,屬下思索,小趙王爺和延平郡王在其中角色曖昧,特別是延平郡王,事後給屬下的解釋並不令我信服,所以,屬下想知道,延平郡王與王許兩家的關係倒底如何?柳林遇襲,他在後面充當了什麼樣的角色。」
林公公邊聽邊思索,他一直盯着柳寒,那目光就象一把劍,要剖開他的內心。
柳寒目光清澈,毫不迴避,良久,林公公才點點頭:「延平郡王在冀州有不少生意,哼,有求於王家,王家通過他安排你上城外,掌握了你的行蹤,內衛沒有查出其他東西。」
柳寒沉默的點點頭,林公公又說:「至於小趙王爺,趙國在冀州,土地貧瘠,沒有王許兩家的支持,趙王恐怕要窮死,那還有精力去煉丹。」
柳寒沒有點頭,思索着,他對小趙王爺的懷疑並不大,但對延平郡王不同,回想與漕運之爭的整個過程,裏面充滿一些無法解釋的東西。
「這是揚州內衛的資料。」林公公說着拿出一張薄薄的紙推到柳寒面前,柳寒疑惑的看着他,林公公解釋說:「今天我只帶了名單,你就在這裏看。」
柳寒拿起名單迅看了一遍,眉頭忍不住皺成一團,名單上只有三十多人,與想像的大不相同,他忍不住問道:「才這麼幾個?沒錯吧。」
林公公神情平靜,沒有言聲,柳寒又看了一遍,排在最前面的是揚州內衛統領瞿文,身份是揚州春蓮酒樓的掌柜,酒樓下面的四個夥計全是內衛,看來這裏是揚州內衛的情報匯集點。
「十一年以前,這張名單上有一百一十九人。」林公公補充道。
柳寒猛然抬頭望着他,神情震驚,林公公意味深長的點點頭。
這瞬間,柳寒心中百味繁雜,覺着自己抓到一點什麼,可那一絲亮光迅滑過,消失在腦海深處。
「這麼說,這瞿文有問題?」柳寒思索着問道,林公公搖搖頭:「不知道,這需要你去證實。」
「這事是怎麼生的,十一年前生了什麼?」柳寒又問。
「十一年前,那還是先帝泰定三年,揚州沒生什麼事,邵陽郡王主持朝局。」林公公神情微微滯,瞬間又恢復正常。
這一絲微小的變化,沒有逃過柳寒的眼睛,他謹慎的試探道:「公公可是想起什麼來了?」
林公公遲疑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目光空空的望着窗外,柳寒沒有打攪他,好一會,林公公才輕輕嘆道:「在至正三十六年前後,從江南到荊州兗州冀州青州,生了數十次暗殺事件,被暗殺的有朝廷官員,有門閥世家,有富商大豪,案件報到朝廷,先帝震怒,下令徹查,本來這事與內衛無關,可這伙子殺手太猖狂了,居然殺了建康的平郡王世子,先帝下令,內衛虎賁衛介入,最後,內衛在秣陵獲得諜報,花了近一年時間查到他們巢穴,虎賁衛奔襲,將其全殲。」
林公公慢慢說着久遠的故事,柳寒心中卻是狂瀾高漲,當年的事,覆蓋在厚厚的塵埃下,漸漸被人遺忘,隨着林公公的講述,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既然如此,那有什麼問題嗎?」柳寒納悶的問道。
林公公拿起杯蓋輕輕拂弄茶杯,過了會,才輕嘆口氣:「原來也以為是完美的突襲,可兩年後,我偶然翻看卷宗,覺着這裏面有疑點,幾大疑點,所以,我密令揚州內衛暗查,但這麼多年過去,也沒查到任何東西,我也就忘記了。」
「當年是這個瞿文嗎?」柳寒問道。
林公公點點頭,柳寒又問:「公公是什麼時候察覺揚州內衛被滲透或泄密的?」
「三年以前,」林公公答道:「三年以前,我察覺揚州送來的情報不太對,隨後在江南便生了兩起針對內衛的襲擊,吳縣的點和建康的點都被摧毀了。隨後,我再重查,現在過去數年,參與過那個案子的密探全部死了,原因各種各樣,所以,我就起了疑心。」
這些話,他對穆公公都沒說過,一直留在他心裏,可不知怎麼的,今天,他想說說,與眼前這個人說說。
柳寒聽着心裏卻是一沉,原本以為可以從虎賁衛檔案中查到線索,可現在看來,那個人已經將痕跡打掃乾淨了。
不過,事情還沒絕望,他還有兩條線索。
「這次去,需要我把這事查一查嗎?」柳寒低聲問道,林公公想了想,搖搖頭:「時間太遠了,就算有痕跡,也被人家消滅乾淨了。」
停頓了一會,林公公又說:「對原揚州內衛的人,你一定要小心,你是個謹慎的人,知道該怎麼作,這點我放心,另外,我不打算給你派人,不過,兩年前,我在揚州安排了兩個人,到時候,有什麼事,你可以找他們,這兩個人一直沒啟用,應該是可靠的。」
說着林公公又拿出一張紙,上面只有兩個名字和地址,柳寒看過後,抬頭以目光詢問林公公,林公公點點頭,柳寒將兩張紙合在一起,再鬆開便已經成灰了。
林公公讚許的點點頭,柳寒遲疑下又問:「上次公公讓我查百工坊,屬下沒找到什麼線索,百工坊的人也不見了,公公,宮裏能不能提供更多點線索?」
林公公搖頭:「沒有更多線索,那些東西多半是假的,對了,百工坊在江南活動頻繁,這次你去江南順便也查查他們,這個百工坊已經活躍了很久了,咱家很想知道他的真面目倒底是什麼。」
「屬下盡力去查。」柳寒很恭敬,準備起身,林公公叫住他,想了會說:「我會把最近數年揚州的內衛提供的情報給你看看,另外,關於百工坊的資料也給你一份,你好好看看,看看有什麼疏漏沒有。」
「是。」柳寒應道,過了會,見林公公沒再吩咐,轉身出門。
麥公公進屋,轉身將門關上,然後提起水壺給林公公添上水,將水壺放下,然後小心的站在邊上,林公公端起茶杯喝了幾口水,剛才說了不少話,口有些干,麥公公趕緊又添了些水。
林公公輕輕嘆口氣,麥公公小心的問:「乾爹,怎麼啦?」
林公公再度搖頭,將杯中茶水喝乾,放下杯子起身,麥公公搶前一步將門打開,林公公出門,兩個年青的太監在前面領路,麥公公跟在林公公身邊,一行人出了院子,卻沒有走大門,而是穿過邊上的月亮門,從院子的另一條頭出來。
柳寒出了酒樓,心裏既沉重又暢快,他完全沒想到從林公公這裏獲得如此有價值的情報,現在他明白那人為什麼要拋出他們了,朝廷追索甚急,他感到危機,甚至有可能朝廷已經摸到線索,所以,他斷然拋棄了他們。
不,不是拋棄,是出賣!沒有他的出賣,朝廷不可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他現在都有些佩服這林公公了,這個在行政上絕對有人的才幹,放在前世絕對是個千萬年薪以上的ceo,居然能從一份份文件中看出這麼多東西,而且記憶力驚人,十多年前的事,還記得清清楚楚。
看來虎賁衛檔案用不着去看了,不過,這百工坊可以正大光明的查了,就為這跑一趟揚州,就值得。
柳寒心情舒暢的往家走,剛出永春門不遠,有個穿着麻衣短杉的漢子從街邊閃出,柳寒一拉韁繩,烏錐停下,漢子沖柳寒躬身施禮:「柳先生,鄙上有請。」
柳寒看看他,又抬頭看看旁邊的酒樓,王奮在二樓上的窗後看着他。
想了想,他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小二,讓小二餵點飼料,自己隨着短衫漢子進了酒樓。
短杉漢子帶着柳寒到二樓雅間門口,門虛掩着,柳寒推門而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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