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傳統的遊歷方式,在這一般要吟詩作賦,但今天天色已晚,四人在後院聊了一陣後便要出觀,在經過林淮他們身邊時,柳寒很輕易的便與他們搭上話。
林淮今天扮成一個商人,與他一塊的是另外兩個商人,這兩個商人看着便不是本地人,柳寒與他聊了幾句便明白,這兩個商人實際是他的屬下。
林淮的回答讓柳寒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宮裏既然早就懷疑揚州內衛出了問題,便不會不作出準備,這林淮便是宮裏佈下的一枚棋子,他和他的手下便是宮裏為最壞情況作的準備。
柳寒就這樣大模大樣的與林淮接觸聊天,與林淮設想有所不同,但他反應很快,馬上領悟到柳寒的意思,很快配合的柳寒,與周衛他們聊起來。
士子都有幾分驕傲,周衛三人身上也有幾分驕傲,可與其他士子不一樣的是,周衛三人出身庶族,家裏也經商,對商人的輕蔑沒有那麼嚴重,再加上林淮三人的刻意討好,幾個人聊得很愉快,進而結伴而行。
天色漸漸黑下來,七人從山上下來,到居士院歇息。紫雲院設有居士院,為外地香客留宿,不過這居士院不在山頂而在山腰處,院子也不大,只有四五個獨立小院,每個院子有五六個房間,房間同樣不大,只有一床一桌,不過,院子的環境很幽雅,竹林深深,夜色中在竹下煮茶品茗,別有一番情趣。
柳寒他們住的院子有五間房間,林淮趁機佔了其中一個房間,與柳寒住在一個院子裏,向管院的中年道士訂下晚飯,幾個人便在竹林下聊天,周衛三人依舊很興奮,依舊在聊今天的紫雲,引用前人的詩篇,柳寒很少插話,只是注意聽,三人也不以為意。
回到大晉三年,柳寒對大晉士林也有所了解,按照秋戈的介紹,這大晉士林分成三大學派,青冀學派,潁川學派,河洛學派這三大學派並不是按學術劃分,而是按地域劃分。青冀學派主要是冀州與青州潁川學派,顧名思義,自然是潁川郡河洛學派,則是帝都附近和河東。
在大晉士林中,這三個學派的士子最受重視,在品鑑中獲得上品的幾率最高,當然不是說其他地區的士子不行,其他地區的士子要是能到這三個地區求學,也算該學派的士子。
「三位公子,秋品將至,為何沒留在彭城,參加秋品?」林淮笑呵呵的,端起茶杯先聞了下,很是爽心的深吸口香味,才突兀的問道。
周衛沒有回答,閔烯神情略微黯淡,昌嵐苦笑下:「家師覺着我們的學術還不精,讓我們出來遊歷一番,增長見識,回去再苦讀一年,明年便可參加秋品。」
「令師費心了,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令師深諳其中三味。」林淮神情輕鬆,扭頭看着柳寒,似乎在問,你也是這樣?
柳寒笑了笑,抖開摺扇:「我與他們可不一樣,我是不參加秋品的,讀書不過是為了家父的期望,我的想法是跑遍大晉天下,見識各地風土人情。」
林淮先是愣了下,隨即大笑:「好!好!公子豪氣!老夫不得不服!」
這個時代可是沒有高鐵沒有火車沒有汽車的時代,要走遍天下,不管是騎馬還是走路,都是非常困難的,或者說,幾乎辦不到,沒有幾十年時間,壓根就不可能,這還不包括能活着回來。
周衛昌嵐閔烯都覺着柳寒在吹牛,大晉立國近千年,還沒人走遍過天下,不過,三人幾乎同時猜到柳寒恐怕與他們一樣,推脫而已。
果然,柳寒笑了笑便岔開話題問起林淮的生意來,林淮剛才在觀里自我介紹說是來揚州購鹽的慶縣鹽商,來這裏是來還願的。
「皇上去年在揚州搞鹽政革新,林兄,對你的生意有多大影響?」柳寒問道。
周衛三人頓時精神一振,注意的看着林淮,林淮輕輕嘆口氣:「皇上的目的是好的,如果都能推行,對我們倒真是好事,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在揚州還行,買了鹽,交了稅,沿途的稅卡也少了,也不再交稅了,可問題是,出了揚州便不同了,還是照樣要交稅,而且,朝廷原本說,私鹽只要在鹽務司登記交稅,便可公開賣,可朝廷也不知道怎麼啦,前些日子又改了,要求所有鹽商必須取得揚州鹽會的同意才能在鹽務司登記,而鹽會卻是由幾大鹽商組成,鹽價依舊由他們定,唉,公子有所不知,朝廷的稅降下來了,可問題是,鹽會定的鹽價卻漲了三成。」
柳寒眉頭微皺,心裏頗感意外,這壟斷,看來那個時代的商人都一樣,為了掙錢不擇手段,這幫傢伙這樣干,難道不怕觸怒朝廷,句誕顧瑋難道不管?
「原來是這樣,難怪彭城的鹽價漲了一成。」周衛喃喃自語,神情惋惜不已。
「這幫黑心商人,」昌嵐恨恨的罵道:「朝廷減稅,這幫傢伙就漲價,真是膽大包天。」
「殺頭的生意有人作,賠錢的生意沒人作,」柳寒嘆道:「不過,這是朝廷的責任。」
「不對呀,」閔烯忽然插話道,皺眉說道:「我看過鹽政革新方略,按照方略所言,只交一次稅,有了稅票,便不用再交稅了,為何出了揚州還要交稅。」
林淮苦笑下,嘆口氣:「朝廷那知下面的小吏,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況且,這鹽稅是朝廷一大稅收,沿途州縣都想在這上面宰一刀。」
「原來是這樣,」閔烯喃喃自語,神情中頗不以為然。
林淮這些消息都是真的,不過不是他親身經歷,而是從一些鹽商那聽來的,柳寒正要開口,這時,小道士提着食盒進來,招呼大傢伙吃飯,柳寒他們也不進屋,將飯菜就放在石桌上,林淮道個歉,轉身去鄰院與兩個同伴一塊吃飯,他們那個院子也是五間房間,不過,在他們住進之前,已經有三間房被占,他這才有機會與柳寒住在一個院子裏。
吃過飯後,林淮沒有立刻過來,四人依舊在閒聊,柳寒對這倒是很滿意,至少不用填詞作賦,他不得不再抄一次,可這要流傳出去,恐怕不是小事。
聊到後面,自然便聊到風花雪月上,柳寒很抱歉的說他沒有到揚州的青樓,毫不掩飾的說囊中羞澀,周衛三人倒沒說什麼,昌嵐笑呵呵的,熱情邀請他到揚州聽曲。
「這揚州女子說話軟軟的,與咱們北方完全不同,管兄,你真該見識下。」昌嵐好心的說道,神情中有股躍躍欲試。
柳寒笑了笑,惋惜的說:「不是我不想去,奈何囊中羞澀,再說了,過上幾天,我就要南下建康,聽說建康乃龍盤虎踞之形,我早就想去看看。」
昌嵐很失望,周衛微微搖頭,這昌嵐還是太天真了,雖然上青樓聽曲,花費並不多,三人誰都請得起,可這柳寒擺明不願占這便宜,甚至有可能並不願與他們深交。
掃了眼閔烯,閔烯嘴角帶笑,神情卻有點不快,顯然他已經想到這一點。
場中有點尷尬,柳寒略微想了下便明白了,於是笑道:「三位兄台,咱們相聚雖短,明日恐怕就要分手,不過,相談卻甚是投機,以後諸位到帝都,我請大家到百漪園一游。」
「百漪園!」昌嵐有些興奮的望着,大聲叫道:「我可聽說過,這百漪園裏,美女如雲,女子個個財色兼備,能歌善舞。」
「聽說,百漪園有位花魁被那位柳大家以十萬兩銀子贖身,可有此事?」閔烯突然問道,昌嵐和周衛也直勾勾的望着他。
柳寒點點頭:「確有此事,這事傳遍了整個帝都,這百漪園也因此名聲大盛,成為帝都第一青樓。」
這話倒是吹牛,帝都至少還有三家青樓與百漪園不相上下,只是柳寒幾乎沒有去過,而那百漪園幾乎成了他第三個家,園子裏的女人除了青青和三娘,還與好幾個姑娘有過一夜情。
四人說笑一陣,林淮回來了,很快便加入了三人的話題,不過,柳寒聽出來了,林淮的確很精明,掌控自己的身份隨心所欲,此刻說話便帶上幾分粗魯,而周衛三人卻一點沒覺着不好,相反很是興奮。
看看天色已晚,昌嵐忍不住哈欠連連,首先起身告辭,回去睡覺了,不一樣,周衛和閔烯也告辭回去,就剩下柳寒在邊上陪着林淮,林淮依舊眉飛色舞,講述他的風流認生,待三人分別回房後,倆人才相視一笑。
「大人可有發現?」林淮壓低嗓門問道,目光同時飛快的向四周看了一圈。
「沒有人。」柳寒平靜的說,倆人都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特別是柳寒,神識展開,整個院子極其附近數丈都在他控制下,隨後沉凝下說:「沒有發現,從這好像不能下到後山。」
林淮點點頭,目光一閃:「要不屬下現在就去探查下?」
柳寒搖搖頭,沉默了下說:「這個命令取消,你不許去後山,現在,你的任務是去長春湖東邊探查,把那幾個島,給我查一遍。」
林淮一愣,柳寒的神情十分嚴厲,加重語氣厲聲道:「我再說一遍,不許到後山去,否則,你會死無葬身之地。」
林淮大驚,不解的望着柳寒,柳寒眉頭深擰,林淮明白了,也更加震驚了,柳寒點點頭,林淮同樣眉頭緊擰,壓低聲音問:「大人,要不要向上面求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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