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藥店出來,在小胡同里轉了半天,旁邊出來個人,無論身高還是穿着都與柳寒一模一樣,柳寒一閃身便進了一個小院子,柳鐵三人則繼續向前走。推開門,宋皋已經在屋裏了。
看到柳寒進來,宋皋起身相迎,柳寒先關上門,然後才抱拳施禮。
「宋兄,有勞了。」柳寒含笑說道。
「無妨,都是為王爺效力。」宋皋平靜的看着柳寒,目中有幾分好奇,也有幾分敬畏。船到帝都,他才得到消息,知道柳林之戰的結果,讓他大震驚,興師問罪之心,頓時少了許多。
「漕船上的事,我都知道了,」柳寒開門見山,徑直說道:「沒有告訴你,是柳鐵和蕭雨共同作的決定,他們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責任由我來承擔。」
聽到這話,宋皋心裏好受了不少,柳寒很坦率,沒有任何推諉。
「我知道,宋兄這次傷亡不小,」柳寒又說道:「傷員在百草廳,這是我的藥房,免費為他們療傷;陣亡的兄弟,每人一千兩銀子的撫慰金,請宋兄轉交他們的家屬。」
柳寒說着拿出一疊銀票交給宋皋,宋皋略微沉凝便收下了,這次他召集了二十六人,浚儀之戰中,陣亡七人,十一人負傷,可謂傷亡慘重,其中多數是在落馬水寨第一波偷襲中傷亡的,也正因為如此,宋皋十分憤怒,若能提前得到消息,他的傷亡能減少一多半。
「不過,我還是要請你幫忙,向來助拳的兄弟解釋下,」柳寒又說道:「當時情況十分微妙,對方高手如雲,我們實力要弱一些,若是不能偷襲得手,我們必敗。」
宋皋沉默了會,將船上的事回想了一遍,畫面迅在腦海中過了一趟,他同意柳寒所言,對方實力強大,如果面對面,正面決戰,他們獲勝的機會不大。
柳寒的坦率與低調,讓宋皋心裏的怨氣消去大半,柳寒又拿出一疊銀票:「這些銀票分給諸位兄弟,我現在不能出面,就當請大傢伙喝酒了。」
「這個,就不要了。」宋皋推辭道,柳寒搖搖頭:「我當然知道,他們不是為銀子來幫我柳寒的,這裏面有很大部分是沖王爺的威望,但宋兄,銀子還是需要的,冒着性命之危,拼殺疆場,勝利了自然要慰勞。」
宋皋沉凝片刻,想到大傢伙都不怎麼寬裕,便不再推辭,接過銀票。
從進門開始,柳寒處處主動,態度非常誠懇,讓宋皋有話都不好說出來。
沉默一會,宋皋才開口:「柳兄,王爺有信傳來,他想問一下目前的朝局,另外,塞外草原上,胡人已經打起來,王爺現在捉襟見肘,巒玄先生和犀鋒將軍要來帝都,還請先生協助他們完成王爺的託付。」
柳寒眉頭微蹙,秦王居然難到這個程度了?要派巒玄和犀鋒兩大親信到帝都,向朝廷要糧餉?
「先生,怎麼啦?」宋皋看出柳寒的神情不愉,有些擔心的問,不自覺的改為尊稱。
柳寒搖搖頭:「王爺,唉,他們到朝廷有什麼事?」
「具體,我不知道,信上沒說,」宋皋說道,柳寒更加糊塗了:「那為何要你來給我說這事?」
宋皋莫名其妙,不解的看着他,柳寒見狀,明白他也不清楚,他輕輕嘆口氣,對宋皋說:「我先走了,嗯,告訴弟兄們,這次,我柳寒多謝了。」
宋皋起身相送,待柳寒出門後,他才想起,柳寒還沒回答他的話,禁不住向前走了兩步,隨即又停下來,苦笑一下,又嘆口氣,隨後很快離開了這個小院,這個小院是他的藏身處,他這樣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必須要多準備幾處藏身之所,這是其中一處。
秦王要派人到帝都來,還是巒玄和犀鋒,可柳寒心裏怎麼覺着這裏面有些古怪,巒玄和犀鋒,是秦王的兩大親信,在這個時候,秦王將兩大親信派到帝都,只能說明一件事,雍州的事,已經非常危險了。
「他為什麼要讓宋皋來告訴你?」
老黃同樣提出這個問題,柳寒搖搖頭:「我也想不明白。」
「看來這秦王也是外表寬仁,內心狹隘,」老黃鄙夷的看着柳寒說道,見對方還是不明白,便點明道:「他這是在猜忌你。」
柳寒一下便明白,忍不住苦笑搖頭,這秦王的心恐怕有七個竅。
倆人閒聊着,大腦袋在門口報告,柳銅求見,柳寒吩咐讓他進來。
柳銅送來一張紙條然後便退下了,柳寒拿着紙條看看,是密語所寫,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話,明日巳時兩刻,茶樓。下面有個奇怪的畫押,柳寒當然認識,這是內衛的記號,而且層級很高。
茶樓,沒說那個茶樓,但柳寒清楚。
「來了。」柳寒隨手將紙條遞給老黃,老黃看後,只是笑了笑,便將紙條還給柳寒,柳寒內息運轉,紙條在手掌中燒成灰燼。
回到城裏後,他並不是沒與內衛聯繫,他向內衛要了王家最近的動態,不過,卻沒有向宮裏報告柳林之戰的詳情,本意就是想測試下宮裏的態度。
看來宮裏還是沒沉得住氣。
倆人都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宮裏現在還要用柳寒,不會對他怎樣。
當晚,柳寒住在天娜房中,天娜告訴他一個期待已久的消息,綠竹今天去了那水粉店,跟着她的是新買的小丫頭畫眉,上次說了之後,天娜很快便採取行動,帶着綠竹青衿到人市買回八個小姑娘分給諸位姐妹,畫眉便分給了綠竹,月兒又回到她身邊。
「她在裏面待了多久?」柳寒摟着她問道。
「嗯,大約一柱香時間。」
「這麼長時間?」柳寒有些意外,傳遞情報,只需一瞬間便完成了,為何要花這麼長時間:「你沒去問畫眉吧?」
「奴跟了爺那麼久,那會犯這樣的錯誤。」天娜撒嬌似的在他懷裏扭了幾下,柳寒嘿嘿一笑,既然在水粉店待了這麼久,綠竹自然要小心萬分,只要有人問了畫眉,就會驚動到她。
「奴讓月兒跟着的,月兒沒進去,在外面等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
柳寒微微點頭,這再度讓他感到力量不足,原本在負責追蹤聯繫的虎哥小七等人,現在有一半的力量在城外。
為了那個神秘小院,虎哥小七已經當了數月的真正乞丐,倆人本事倒不小,特別是虎哥,對乞丐這行很在行,他手下的小乞丐已經三十多人了,而且還加入了一個花子團伙,成了這個團伙的小頭目。
小七則盯着厲岩,這段時間,厲岩很老實,就在軍營里,偶爾出來便去相好家,他的相好是個寡婦,住在苦水井胡同。
這倆人被牽制住了,剩下幾個,分別在迎客居附近監控。
讓柳寒有些納悶的是,百工坊的張掌柜這段時間並沒有住在迎客居,而柳林之戰時,他卻出現在城牆上,柳寒直覺判斷,他應該還在帝都。
可他在那呢?
琴聲優雅,綠樹環繞,數個舞姬在草地上翩翩起舞,河風吹拂裙裾,裙裾飄飄,綵帶飛舞;舞姬們扭動腰肢,望着樹下男子的目光中帶着絲絲媚意。
男子卻視而不見,雙眼微閉,心神沉浸在琴聲中,頭散亂的落下,落在肩上,落在面具上。
一個青衣漢子緩步過來,他安靜的站在張掌柜身後,沒有打攪琴聲。
琴弦出一聲悠長的聲音,舞姬們快轉動,組成一個漂亮的圖案。
張掌柜雙手落在琴弦上,琴聲戛然而止,良久,輕輕嘆口氣,抬頭看了眼舞姬,舞姬沖他施禮後退下。
「掌柜的,城裏有消息了。」青衣漢子躬身將一紙信件送到張掌柜面前。
張掌柜接過信件,打開仔細看了一遍,信里是這幾天柳府和柳寒的動靜,包括這幾天柳寒見過的人。
「你怎麼看?」張掌柜問道。
青衣漢子微怔,隨即答道:「看來王家要講和了。」
「講和是必然,」張掌柜說道:「王家那位老祖宗有更大的圖謀,所以,他拼不起;拼不起就只能講和。」
「更大的圖謀?!!!」青衣漢子很是納悶,不解的看着張掌柜。
「若沒有更大的圖謀,他幹嘛非要黃河水道,以至於與柳寒打一場。」張掌柜說着站起來,抬頭看着花徑盡頭。
青衣漢子明白了,隨即搖頭,笑道:「這王家老祖宗一向算無遺策,多謀詭變,這次終於是...失算了。」
青衣漢子說到一半,也看着花徑盡頭,說來,他僅僅比張掌柜慢了瞬間。
沒一會,花徑盡頭出現一個穿着白衣的中年人,看到這個中年人,張掌柜整理下衣袍,神情恭敬,青衣漢子則退到他身後,同樣恭謹的看着中年人。
中年人不快不慢,遠遠的看到張掌柜便露出笑容,加快步子。
「大師兄。」張掌柜先開口,中年人微微一笑:「老遠便聽見你的琴聲,呵呵,這麼多年,你的琴技沒長進,還是趕不上小師弟。」
「小師弟在這方面有天分,我自然不如的。」張掌柜沒有絲毫生氣,平靜的說道。
「他呀,分心太多,不如你專注,今後的成就也如你。」中年人說着沖青衣人微微點頭,青衣人再施禮,轉身離去。
張掌柜見他目光落在琴上,便說道:「好久沒聽師兄的琴了,....」
「這方面我也不如小師弟,」中年人笑着搖頭,撫摸着琴弦:「只是很長時間沒看到這焦木琴了。」
「小師弟想這把琴,想了好長時間,主人卻把這琴給了我,我正想着找個時間送給小師弟。」張掌柜說道。
「送給他做什麼,」中年人微微搖頭:「還是留在你這吧,他呀!唉。」
「怎麼啦?他又闖禍了?」張掌柜急忙問道。
中年人苦笑下,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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