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抬頭,正好遇上柳寒的目光,柳寒眼神平靜,但卻是緊盯着他,恍然間,他忽然覺着這目光是如此熟悉,可偏偏就想不起來在那見過。
柳寒眼中忽然露出一絲溫和,然後輕聲嘆道:「作為商人,有錢不能掙,實在不是件讓人舒服的事,可沒辦法啊!現在帝都諸事纏身,難以抽身南下。」
面具人也嘆口氣:「我明白,不過,柳兄,若我百工坊也亮明旗號,與貴商社共同經營呢?」
柳寒稍稍有些吃驚,眉頭漸漸皺起:「這嚴重違反了貴坊的經營模式。」
&是在向柳兄表達我方的誠意,我方願與柳兄共進退,共抗江南世家門閥。」面具人再度嘆息,猶豫下又說道:「另外,我剛才有個想法,帝都官宦不少,皇親國戚也多,要不,咱們再拉一家,組建一家鹽業商會,你看這法子可行?」
柳寒想了想,苦笑下:「張兄啊張兄,你真是個難纏的朋友。可那家皇親國戚肯趟這渾水呢?」
&有從在帝都的皇親國戚中找,你看潘鏈潘大人如何?」面具人問道,柳寒略微想想便答道:「潘大人乃太后之父,當今太師,尚書令,權傾朝野,有他之助,當然可以對抗江南世家,可問題是,潘大人要價恐怕也不低。」
&兄一言中的,」面具人贊同道,隨即又問:「你看薛泌薛大人如何?」
&泌薛大人乃皇后之弟,但薛家的實力不足以對抗江南世家。」柳寒說道。
&平郡王如何?」面具人沒有多說,又挑出一個。
&平郡王實力也不足,而且,王爺現在掌控度支曹,鹽鐵監乃其下屬,嫌疑難避。」
&趙王爺呢?」
&就差得更遠了。」柳寒搖頭說道。
面具人嘆口氣,這幾個人都是皇親國戚,而且都在權力中樞,或走向權力中樞,其他的,比如太原王,比他們還不如。
倆人都沒替秦王和齊王,顯然倆人都認為不能接觸這兩位王爺。
&沒考慮過淮南王?」柳寒反問道,面具人微微嘆口氣:「他已經站到江南世家背後去了。」
&位王爺在想什麼?」柳寒有些驚訝,面具人乾笑兩聲,這還是柳寒第一次聽到他笑,乾癟癟的,象是從鼻孔里發出來似的。
江南世家此舉風險非常大,若是鹽務革新因此失敗,皇帝勢必遷怒江南世家,若發現淮南王也涉足期間,皇帝的震怒可想而知,故而淮南王此舉無疑是在冒險。
&面具人長長嘆口氣,低頭沉凝不已。
柳寒也不開口,只是不住打量面具人,面具人抬頭看着他,有些納悶的問:「怎麼啦?柳兄。」
&還是第一次與戴着面具人的談判合作,」柳寒坦率的說:「我很好奇,將來那天,你揭下面具,我還認識你嗎?或者,另外一個人戴着面具過來,我該怎麼判斷他是不是你。」
&目前為止,這樣的事還沒發生過。」面具人辯解道,可柳寒卻搖搖頭,顯然認為他的辯解很虛弱。
面具人隨即反問道:「柳兄為何對我的臉這樣感興趣?」
柳寒搖搖頭:「如果今天我們沒有合作機會,出了百漪園的大門,再見是什麼時候,就不知道了。可如果,我們今天能合作,我就必須知道,我的合作夥伴長什麼樣,將來會不會有人突然冒出來說是你,或者有人戴着面具來說是你。」
面具人先是愣了下,隨即一喜:「柳兄想到辦法了?」
柳寒點點頭,面具人急切的問道:「還請先生指教。」
&皇上出錢。」
面具人嚇了一跳,愣愣的看着柳寒,柳寒笑了笑說:「皇帝現在肯定很着急,現在他需要有個人或商社出面,打破目前的僵局,所以,皇帝有可能出錢。」
面具人沒有答話,茶杯在手裏不住轉動,可滿滿一杯茶卻一滴沒盪出,柳寒緊盯着他的手,縮在袍服中的手禁不住微微發抖。
面具人察覺到柳寒的注意,有點不好意思的將茶杯放在案几上,解釋道:「小玩意,打小的壞習慣。」
&怪百工坊威名赫赫,僅這一手,張兄的修為當在宗師以上。」柳寒讚嘆道。
&過小手段,哪能與柳兄相較,柳兄上品宗師之能,令人佩服。」面具人搖頭道,隨即語氣一換:「不過,在下更佩服柳兄的大膽,不錯,皇帝是可能同意,可問題是,如何執行呢?」
柳寒也露出了為難的神情,這倒不是裝的,他的確在為難,不是沒有途徑,而是途徑太多,至少有兩條:薛泌和內衛。
薛泌就不必說了,讓他出面,有利有弊,有利的是自己的自主性更強,不利的是,威懾力不夠,而且還有個隱憂,暴露了薛泌與自己的關係。
讓內衛出面則剛好相反,有足夠的威懾力,也更隱秘,不會暴露自己在朝里的關係網,但問題是,一旦沾上內衛,對其他生意的影響很大,而且還會影響秦王延平郡王等人對自己的態度。
&皇帝,內衛,延平郡王,小趙王爺,都出點錢,咱們組建一個商團,再不然,把齊王秦王也拉進來,這麼多王爺,江南那幾個傻瓜該不會找麻煩了吧。」柳寒自言自語的說道。
面具人眼珠子都瞪圓了,這次是真嚇着他了,柳寒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的神情變化卻瞞不過他。
&兄,你可真是膽大包天!」面具人說道:「把這麼多人招攬進來,以後麻煩可不少。」
&煩倒沒什麼,只要事先把規定定好,就不會有什麼麻煩,問題可能會出在由誰來當這個大掌柜上。」柳寒說道。
&麼,柳兄不打算出人?」面具人略微有些意外。
柳寒點點頭:「我的生意太多,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選,另外,或者,坦率的說,沾上內衛,會對我的其他生意產生影響。」
面具人略微思索便點點頭,表示同意,倆人都沉默了,默默的思索着,他們都不希望讓內衛或延平郡王小趙王爺的人來擔任這個職務。
&說讓甄娘來干如何?」柳寒突然冒出一個人選,面具人瞠目結舌的看着他,感到思路有點跟不上。
&娘是魔門中人,魔門本身有很強的實力,甄娘應該是個高手,與你們也有些關係,應該得到你們的信任,賬房由內衛或延平郡王派,我派個監事,小趙王爺則派鹽場監督,貴方則派護衛,你看這個如何?」
&兄很有把握啊!」面具人問道,柳寒聳聳肩:「平時有些酒肉朋友,再說了,宮裏逼着我與冀州開戰,他們也該為我掙點錢。」
&不怕內衛最後將錢都拿走?」面具人反問道。
柳寒苦笑着嘆口氣:「怎麼會不怕呢!就是因為怕,所以才把小趙王爺延平郡王拉進來,又將魔門拉進來,你可能不知道,蕭雨與漕幫一戰也是宮裏逼的。」
面具人沒有一點驚訝,沉默的點點頭,柳寒看着他問:「你看這個計劃如何?如果,這個計劃可行,咱們可以得到朝廷官方的支持,還可以逼着江南那幾個土鱉將他們鹽田全賣出來。」
面具人想了半天,才搖搖頭:「柳兄,這個計劃很誘人,可其中的利弊也很難估算,柳兄容我幾天,我好好考慮下。」
柳寒點點頭:「這是自然,我也得考慮下,我也是臨時想起,究竟是否可行,還得好好想想。」
面具人也同樣點點頭,倆人默默的喝了會茶,開始閒聊,說起了詩詞,面具人對柳寒的詩詞大加讚賞,對柳寒流傳出去的幾首詩詞倒背如流。
&兄看得出來是飽讀詩書的,不知在那就學?」柳寒含笑問道。
面具人聞言輕輕嘆口氣:「我是隨家師學的,家師文武雙全,在下不過學了皮毛,落於商旅,老師將我革除門牆,不准稱他的弟子。」
&師真乃奇人。」柳寒嘆道:「原在西域時,在下還雄心勃勃,想回大晉大展手腳,沒成想,這才剛剛起步,就差點萬劫不復,唉,小弟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下高人!看張兄之才,令師之高,在下恐怕難望起尾翼!」
柳寒搖頭嘆氣,似乎很是喪氣,面具人卻沒有表現出謙虛:「家師的才學乃天授,世間無人可及,可柳兄也不必菲薄,世間家師這樣的人,沒有。」
這話太肯定了,柳寒略微有些意外,立刻很快便掩飾過去,但卻已經落在面具人眼中,柳寒為除尷尬,轉頭看着對面的小樓:「張兄真不想去看看?」
&話該我問才是,」面具人調侃道:「柳兄,真不想過去看看。」
&呵,這百漪園恐怕我比你熟悉,」柳寒笑道,這時,那邊已經陸續有人出來,看來展示拍賣已經結束:「嗯,好像結束了,怎麼這麼快?」
面具人顯然也看到了,他微微嘆口氣:「看來情況不算好。」
果然沒一會,那年青人又來了,向面具人報告,又有兩樣流標,一樣是鑄劍術,另一樣是酒壺,柳寒很意外,酒壺也拿來拍賣?面具人解釋說是一種特殊的酒壺,用途自然也是特殊的。
柳寒有點明白了,便沒再問了,只是輕輕點頭。
&海商社拍下了兩件,一件是烈陽刀,一件是烈焰奔馬。」年青人說着沖柳寒微微施禮至謝,柳寒卻略感意外。
&多謝柳兄,要不是你,今次,恐怕就更讓人笑話了。」面具人嘆道。
&謝我,要謝就謝許遠吧,這傢伙,這是他自作主張。」柳寒搖頭道,面具人疑惑的問:「柳兄允許屬下可以這樣嗎?」
柳寒點點頭:「他們有一定的自主權,只要金額在他們的自主範圍內,就可以。」
面具人輕輕哦了聲:「難怪柳兄一年便將瀚海商社發展到如此地步,有這樣的胸襟,瀚海商社將來大有可為。」
&譽了,過譽了!」柳寒笑道:「百工坊在江湖上信譽昭著,與張兄比起來,在下就難望項背了!」
倆人互視一眼,同時哈哈大笑起來,柳寒笑得及其歡暢,面具人的表情看不到,可眼神中卻流露出了他的心情,同樣很愉快。
面具人沒再多說什麼,驗看了收入後,便向柳寒告辭,柳寒沒有挽留,倆人約定,三天之後,再在百漪園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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