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大人有令,除了開封府屬下官員,其他府縣可以回去了。那些知府心中長出一口氣,趕緊帶着自己屬下的知州知縣離開開封府的校場,同時對站在最前面的開封府知府薛田投去同情的一眼。
薛田知道那幫同僚是什麼意思,他們還可以回去利用這段時間將賬目編的圓滿些,至於自己只能站在這裏,等候那個親王的傳喚。
知府被留下,自然開封府管轄的四州三十縣長官也不能走,只好站在校場上等候。
哪知道那個欽差進去換衣服就沒出來,開封府這些官員足足等候了一個多時辰。本來早上這些官員就吃得少,害怕在欽差面前不敬,再加上剛才鬥毆,腹中早已經半點糧食都沒有了,一個個肚子餓得咕咕叫。
其他知縣懼怕薛田的權威不敢說話,但是知府的副手同知周起低聲說道:「大人,欽差大人將我們晾到這裏幹什麼?」
薛田也是半天沒喝水沒吃飯,心中也是十分怨氣,但是沒辦法,誰叫他是下官呢?
「萬卿,本官也不知道,不過猜也猜出來了,無非就是下馬威那一套!對了,賬目你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沒什麼事吧?」
這才是重中之重,出了事大家一起掉腦袋,周起聽薛田這麼問趕緊說道:「請大人放心,下官都已經準備完畢,就是多年的帳花子也看不出來!」
薛田聽周起這麼說才放下心來,朝廷撥給河南千萬銀元,開封一地就用了大半,所以絕對不能出什麼事情。
河南八月份的天氣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雖然天氣有些轉冷,但是太陽可是很足的,這一個多時辰將薛田曬得真是昏頭漲腦。
到了中午,開封府衙門大門打開,門外進來好幾輛大車,正是開封府的賬目,同時跟進來的還有大大小小的一些胥吏。
這些人都是八九品的小官,都身穿青綠官袍,這些人看到知府薛大人站在當中,趕緊上前磕頭行禮,叫道:「府尊老爺,欽差大人將下官等人都叫來了,說是有事情詢問!」
薛田一看這些人正是自己府中的佐尹官,為首的正是三把手通判,其他還有什麼典史、教授、州判、六房的典吏、經承等等,足足有一百多人。
這些人官職最高的就是六品通判,其他都是八九品小官,他們來幹什麼?他們根本沒資格見欽差啊?薛田心中突然浮現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來。
正在這時身穿大紅親王服色的朱淵從後堂走了出來,看着堂前站着這麼多人笑道:「都來了,好!薛知府,你先進來吧!」
薛田知道重要時刻終於來了,趕緊打起精神走進原本屬於自己的知府大堂。
現在知府大堂已經被朱淵改造成欽差公堂,最上面的明鏡高懸的牌匾已經撤下,知府那個用藍黑幔布包着的桌子已經被明黃色幔布取代,用來彰顯欽差大人的身份。而朱淵就坐在桌子的後面,面無表情的看着進屋的薛田。
薛田雖然早已經坐好功課,但是輪到自己也心中忐忑,走進屋中趕緊行禮道:「臣開封府薛田,拜見欽差大人!」
朱淵翻了翻薛田的簡歷,問道:「薛田你可是湖北鍾祥人?(朱宏三立國後將湖廣行省分為湖南和湖北,但是民間還是習慣稱湖廣。)」
「是,下官是湖北鍾祥城外五里處薛家莊人,崇禎九年舉人,在崇禎十五年張獻忠佔領武昌,湖北官吏缺額,所以臣被當時的湖廣巡撫何騰蛟委任為通城知縣。當今陛下北伐中原成功後,下官因為守土有功,被陛下簡拔為開封知府至今!」
朱淵聽薛田將自己簡歷說了一下,聽完後點了點頭說道:「好,薛大人,你還知道你是父皇簡拔的官,既然如此你就將吳培昌不法之事說一下吧!」
薛田知道今天這個欽差找自己就沒好事,但是這麼直接讓自己叛變吳培昌也太直接了吧!不過朱淵畢竟代表的是皇帝,薛田在心中權衡利弊後決定還是站在吳培昌一邊,沒辦法自己已經陷進去太深了。
「大人,您說的什麼下官不明白,吳大人來到河南兢兢業業,前幾年為了安置流民那真是瘦了好幾斤,下官實在不知道吳大人還有什麼不法之事!」
「哈哈,薛大人,看來你是死不悔改啊!好!本王答應你,你只要將吳培昌的事說出幾件來,本王就在父皇面前保證你沒事!」
薛田聽朱淵這麼說心中確實有些動搖,但是想了想自己背叛吳培昌的代價太大,只好咬牙說道:「欽差大人說什麼下官不明白!」
朱淵看到薛田死硬到底,冷笑道:「好,既然薛大人這麼說那本王就要秉公辦理了!來人,將開封府戶房經承叫進來!」
中國古代官僚機構和後世差不多,只是沒有後世分的那麼細。府州縣三級在行政長官以下設立佐尹官,府級叫同知,也就是常務副市長。同知主管錢糧、賦稅、賑災等等。在佐尹官以下設立六房,對應中央的六部,職能和後世的各個局差不多。
這個戶房相當於後世的財政局加稅務局加民政局,主管正是從八品經承,雖然官職不大,但是權利不小。
開封府戶房經承姓吳,當年也是跟着朱宏三南下的從龍之臣,不過吳經承沒有功名,只是認得些字,所以沒辦法做高官,只好當這個小官。
吳經承手握開封府的財政大權,除了知府和同知,就連三把手通判都不放在眼中,但是今天他知道不是裝逼的時候,聽大堂內欽差大人傳喚,趕緊低眉順眼的走進大堂。
進入大堂不敢抬頭觀看欽差什麼模樣,跪在地方高聲叫道:「小人開封府經承吳朝翠,拜見欽差大人!」
朱淵看了看進來這個四十多歲的小老頭,問道:「你就是開封府戶房經承?」
「回欽差大人,正是小人!」吳朝翠趕緊回答道。
「好,將你們開封府這幾年朝廷撥款使用情況說一遍!」
吳朝翠早已經做好功課,聽欽差這麼問趕緊說道:「是,從神武七年開始,戶房從巡撫衙門一共支取了銀元六百三十餘萬,具體數字要查賬才能知道!」
吳朝翠停了一下聽欽差大人並沒有說什麼,接着說道:「其中用在整修城牆上一百八十萬元,用在修建城中各個衙門二十三萬元,用在修築河道六十萬元,其他剩餘銀兩都用在安置流民上了!」
朱淵拿起開封府的賬目看了看,這個吳朝翠說的差不多,但是剩下銀元三百六十七萬元,都用在安置流民上了?這幾年河南一共安置流民才二百多萬,這可是全省,你一個開封府能安置多少?就用了三百六十多萬?
「你們開封府這幾年一共安置多少流民?」
吳朝翠聽欽差大人問道關鍵節點,沒辦法只好回答道:「從神武七年開始,一共安置了四十六萬人!」
朱淵一聽一拍桌子問道:「什麼?四十六萬人就用了三百六十多萬銀元?平均每人要八九個銀元?你們是怎麼安置的?」明代銀價極貴,一頭上好耕牛也就五兩白銀,現在銀元的比價是一個銀元換一兩五錢白銀,九個銀元就是將近十四兩白銀,不用想這裏面一定有貓膩。
吳朝翠看到朱淵發火,嚇得趕緊磕頭說道:「欽差大人不知,這些流民來到河南都是赤貧,什麼都沒有,所有東西都要官府準備,同時第一年還要官府提供糧食、種子、農具,這些都是一筆不小的開資!」
吳朝翠說的雖然有些誇張但是基本上是事實,可是今天朱淵就是要立威的,那裏能放過這個倒霉的吳朝翠?
朱淵站起來罵道:「你們這些胥吏以為本王不知道嗎?朝廷為了安置北方流民,從廣東運來大批的糧食,這些都是不花錢的,這些你們也算在預算中了嗎?」
「大人,運來的那些糧食杯水車薪啊,還有運來的那些都是番薯和番麥,數量看着挺多但是並不如粟米頂餓,所以。。。」
吳朝翠還要解釋,但是朱淵那裏聽他的,朱淵對兩邊的錦衣衛說道:「來人,給我將這個不說實話胥吏拉下去打二十板子,看他說不說實話!」
兩邊站着的錦衣衛不管吳朝翠哀嚎,架起他來到大堂門口,褪下外褲,漏出中衣,就在開封府所有官員面前開打。
那個吳朝翠雖然只有從八品,但是手握全府財政大權,如同後世的開封市財政局長一樣,那些正七品的知縣看到吳朝翠都要尊稱一聲吳大人。現在這個威風八面的吳大人被扒光了打屁*股,站在校場的開封府大小官員真的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
朱淵這時走了出來,指着哀嚎的吳朝翠說道:「你們都看到了,這就是不說實話的典型,你們這幫胥吏都注意一些,說實話以前的事本王既往不咎,不說實話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朱淵的話伴着吳朝翠的哀嚎還是有些威懾力的,可是隨着板子越打越狠,吳朝翠慢慢的沒了聲音,行刑的錦衣衛小旗上前看了一下,趕緊來到朱淵身邊低聲說道:「王爺,這個傢伙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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