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孫明華的介紹,朱慕雲在旁邊,暗自推測着當時的情況。馮梓緣能成功撤離,讓朱慕雲也徹底放心了。雖然他的任務會更重,但馮梓緣順利撤離後,讓軍統的損失,降到了最低。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查到孫明華的情報來源。
給孫明華提供情報的這個人,在軍統的地位不會太高,如果是鄧陽春、井山這個級別的人,可以直接指認馮梓緣的身份。孫明華根本不用大費周章的調查,找個機會,把馮梓緣調到外地,再在當地秘密審訊就是。
這個人知道鄧湘濤在軍統有內線,孫明華從情報處近一階段的工作,推斷出情報處最有可能有臥底。最終,將懷疑對象鎖定為馮梓緣。
只是,孫明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馮梓緣會得到軍統的幫助。鄧湘濤肯定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甚至,在情報處的人進入古昌後,一切就盡在軍統的掌握之中。
「慕雲,你怎麼看?」李邦藩問,孫明華確實大意,如果再多派人盯着馮梓緣,可能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了。當然,馮梓緣會很敏感,人多了會驚動他。可是,煮熟的鴨子飛了,實在令人沮喪。
馮梓緣是為了想給鄧湘濤報信,主動暴露了身份?還是知道孫明華已經懷疑上他,想要迅速撤離?
不管哪種情況,馮梓緣得到了軍統的幫助,這是必然的。只是,這個幫助來自哪呢?古昌?還是政保局?如果是前者,倒也不算什麼。但如果是後者,恐怕接下來的日子,自己都沒辦法睡覺了。
「我們無法確定,馮梓緣之所以逃跑,是知道我們發現了他的身份?還是為了給鄧湘濤報信?如果是前者,孫處長肯定有一定的責任。但如果是後者,倒也情有可原。」朱慕雲緩緩的說。
朱慕雲的任務,當然不是為了分析。況且,他的分析結論,也未必會被李邦藩和孫明華重視。他之所以發言,只是為了把水攪渾。事情越是撲朔迷離,對他就越有好處。
「還有一種可能,馮梓緣得到了同夥的暗示。」孫明華突然說,他一直在暗中調查臥底之事,或許馮梓緣有所警覺,但昨天出發之前,馮梓緣應該沒有意識到,他已經暴露了。
「這個同夥,是指局裏?還是在古昌?」朱慕雲心裏一動,問。
他心想,孫明華不會有這麼敏感吧。自己是在情報處即將出發之前,才發出了撤離信號。馮梓緣看了之後,不到半個小時,又被自己擦掉了,孫明華再厲害,也不應該懷疑到政保局吧。
「應該是在古昌。」孫明華想了想,篤定的說。
他的調查一直很謹慎,可以說,政保局除了他和李邦藩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馮梓緣可能是軍統臥底。就算是曾山,孫明華也沒有匯報。
孫明華既然擔任了情報處長,當然要對得起李邦藩的信任和重託。有些事情,沒有提前匯報,並不代表就是變了心。在孫明華上任之初,曾山就跟他交待過,以後儘量少去匯報,多向李邦藩請示報告。
孫明華聽從曾山的指示,擔任情報處後,很少再去曾山的辦公室。當然,這只是在政保局,畢竟他的一言一行,很多人都會關注,特別是李邦藩。但在私下,他還是經常與曾山見面的。
「如果馮梓緣是臥底的話,得到軍統的支持也是可以理解的。局座、孫處長,這只是我的一點淺見,你們可不要見笑。」朱慕雲謙遜的說。所謂言多必失,自己在他們面前,還是少說為妙。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馮梓緣肯定得到了古昌方面的接應。要不然,我安排的人不會一死一傷。」孫明華說,他們現在的推斷,都沒有證據支撐。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什麼情況都有可能。他現在只是傾向於,馮梓緣在古昌接到了軍統的訊息,或者想給鄧湘濤示警,這才突然離開。
「還有一種可能,馮梓緣在政保局,就得到了某種暗示。」李邦藩緩緩的說。
「這不可能吧,我一直關注馮梓緣,昨天向他傳達命令的時候,並沒有發現異常。」孫明華篤定的說,在去古昌的路上,他才覺得馮梓緣有些緊張。
情報處突然放棄內部調查,迅速去古昌執行抓捕鄧湘濤的任務,作為軍統的臥底,當然會狐疑。如果馮梓緣在政保局就接到了暗示,早應該離開啊。作為情報處的副處長,馮梓緣並沒有被限制自由,他想離開,隨時都可以。
朱慕雲不再說話了,這種事情,還是少說多聽為好。要不是李邦藩開口,他甚至都不想待在這裏。這件事,朱慕雲不想再摻和,如果不想惹麻煩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話題。
「局座,你是不是懷疑趙平?」朱慕雲突然說,趙平也是軍統過來的,同時也是軍統潛伏金組的成員,是馮梓緣的手下。
馮梓緣既然是軍統的臥底,趙平會不會有這樣可能呢?按照一般的慣例,這是很有可能的。
朱慕雲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趙平是他的手下,如果真是軍統的人,自己肯定能察覺。鄧湘濤在其他部門,有沒有安插臥底,朱慕雲不能肯定。但經濟處和二處,如果還有軍統臥底的話,肯定逃不過朱慕雲的雙眼。
別看朱慕雲對經濟處和二處的工作,似乎聽之任之,但他是個觀察力非常強的人。有些事情看到了,未必一定要說破,心知肚明就行。
況且,如果趙平也是軍統的人,鄧湘濤多少會透露一些。不管趙平是否抗日人員,這個時候被拋出來,都是轉移話題的最合適人選。
「任何人都有可能。」李邦藩看了朱慕雲一眼,不置可否的說。除了自己,他懷疑任何人。當然,朱慕雲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孫明華就要次一個等級。
比如說,如果讓他從朱慕雲和孫明華當中,挑選一個背叛者,他會首先懷疑孫明華。在所有人都排除了嫌疑後,才會對朱慕雲起疑心。
「孫處長,能否請情報處,重點調查一下趙平?」朱慕雲說,原本,他是打算讓趙平擔任緝查一科的科長,甚至報告都已經打好了。可現在看來,還是得慎重。
「這個嘛……」孫明華看了一眼李邦藩,為難的說。他雖然可以甄別全局所有人,但趙平畢竟是朱慕雲的手下。而且,他與朱慕雲的關係又這麼好,誰知道朱慕雲是什麼想法。
「查一下也好,查清了才能放心使用嘛。」李邦藩緩緩的說。
「除了趙平,還有章高俊。如果可以,最好能把經濟處和二處的人,全部甄別一次,用最嚴格的標準。我可不希望在他們之中,出現任何抗日分子。」朱慕雲正色的說。
「我們正在做這件事。」孫明華說,其實,這件事情,一直就沒有停止。任何人有可疑之處,都會馬上被調查。
「拜託了。」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
「分內之事。」孫明華微笑着說,以他與朱慕雲的關係,當然會盡力而為。
兩人離開李邦藩的辦公室後,朱慕雲順手遞給他一根煙。在李邦藩的辦公室,朱慕雲一直稱他為「孫處長」,但出了門,就是兄弟。在長官面前,下屬之間也不能表現得太親密無間。
「明哥,我的人就拜託你了。」朱慕雲順手給孫明華點了火,微笑着說。
「我們兄弟之間,還用得着這麼客氣麼?」孫明華客氣的說。
有什麼樣的長官,就有什麼樣的手下。朱慕雲手下,除了周志堅的二科外,其他人的業務能力都不強。特別是經濟處的這些人,他們撈錢絕對是一把好手。這些人,與朱慕雲一樣,對情報和行動都不怎麼關心。
對他們來說,情報和行動,意味着危險和死亡。在這樣的世道,能活着比什麼都強。能好好活着,吃飽喝足,就是最大的願望。
「該客氣的還是要客氣,我的人過關了,以後用起來也放心。」朱慕雲微笑着說。
「沒……問題。」孫明華遲疑了一下,說道。他的目光,被走廊的一個印記吸引住了。
朱慕雲順着孫明華的目光,發現他看到的,正是自己昨天擦掉的「7」字暗號。雖然粉筆的印記消失了,可是水漬卻在磚縫裏留下了一道更深的印記。朱慕雲很是尷尬,應該用稍微濕潤的手絹,而不是全濕的。
雖然基本上都幹了,但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得出來。只是,孫明華能發現麼?從朱慕雲的角度看上去,磚頭的縫隙,只是比其他地方稍微深那麼一點點。
「明哥……?」朱慕雲見孫明華還停住了腳步,問。
「沒什麼。慕雲,你覺得政保局,還有抗日組織的臥底嗎?」孫明華突然問,他雖然沒有看出什麼,但這道水漬,確實讓他有些疑惑。
「這個誰也不能擔保,從我的角度來說,當然要時刻保持警惕,相信抗日分子無處不在。但是,也要充分相信自己的同事,否則我們的工作是干不好的。」朱慕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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